132-戰士的休息
本章節 3530 字
更新於: 2020-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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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典與幽夢引的引導之下，我的靈力當中混入了像是理典一般，黑與白的純色。
視線一下子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白色的閃光與黑色如墨水浸染般的煙霧在我的眼前活靈活現地閃爍，各種事物的形貌變得並不是那麼地真實。
空間、時間、梅比斯圈，費氏定理，相對論，絃論。
每一件事物，猜測、推論與理論，最深層的核心領域，都確實埋藏著真理。
真理？
真相是什麼？理型又是什麼呢？如果一切人事物都臻於完美的話，我們會越來越接近「理」的境界嗎？
理的境界，對於人類而言，真的是好的嗎？
好想看看現在到底怎麼了。
心念急轉，我的視野和劍星似乎重疊在一起了。一張張被劍星的劍撕裂的臉龐，被歷鏡與當維單方面虐殺的幽世兵以及戍衛三團的軍人們，他們的恐懼與絕望，透過三位主祭身不由己的靈力爆發化為了殘酷的真實。
「這不是我的力量！」
我和他們三人一起喊出聲，像是為了抵銷罪業的分辯之詞。不同的是，只有我的聲音猶如落入棉絮裡的巨石，雖則蘊含著無限的力量，卻悄然無聲。
這真的是我要的嗎？
也許是吧，在面對夜界與光界的危機之時，超越無限的力量可能就是我需要的。
但好像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啊？
「這樣不行。」我斷然地說出口，「這可能，並不是我要的。」
「你所要的，是有缺陷的那個模樣嗎？『人類』的樣貌？」理典與幽夢引的聲音疊合在一起，同聲問道。
「我不知道，但和妳們成為接近的存在同時，我知道了一件事。」我苦笑著說，「我們人類，還是得要懷抱著不完美的愚蠢執著，才能夠真正地活著。」
「呵，有趣的孩子們。」虛幻中傳來理典的輕笑與幽夢引的嘆息，「你還想要掙扎看看嗎？」
「嗯，沒什麼損失的嘛。」我抬起了手，對虛空當中的兩個高階存在揮了揮。
「畢竟，再以人類的身姿做些掙扎，最後再回到高階存在的行列裡也不遲。我下去攪和，妳們也有好戲可看。滿足我的執念，外加給妳們排解無聊，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哈哈，油嘴滑舌，但不討厭。你和莫英兩人，都是真的很有意思。」理典哈哈大笑，稚嫩幼女的清鈴般笑聲，迴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虛幻裡。
「那麼，我去了啊。」
劍星的視野像是電影帷幕一樣，映出了我整個人被瑪法揍進了鐵壁裡的影像。
「哇……還真沒有在客氣的呢，看樣子現在回去應該會很痛的樣子啊。」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自身的存在再度變得具體化。
「紛亂的人世啊，虛偽的真神又要回來了，讓我再努力一下看看，去否定真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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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之際，劇烈的疼痛與溫暖柔和的觸感在我的身上交互作用著。
「唔嗚！」
艱難地坐起身，只見歷鏡正帶著一臉的疲憊對我全力施用著癒手，而劍星與當維則在不遠處戒備著。由戍衛三團形成的包圍網已經悉數敗逃，戰鬥才剛剛結束不久。
「真神閣下，你醒來了。」
「是啊，歷鏡。」我悶哼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得到自己的手上有著鮮血。
「真神閣下您別亂動，傷口還沒好全呢。」
看樣子，瑪法的一拳似乎給全身纏繞剛體的我帶來了有效而確實的傷害，真不愧是「戰爭與復仇的女神」。她這麼溫和的女人都能對我揮出這麼紮實的一擊，是不是代表剛剛的我真的讓人很來氣呢？
回想起來，這好像是我降臨夜界以來，第一次受傷呢。
「剩下的我自己來吧，真是對不起妳們，接受了高階存在的邀約，似乎並不是最好的決定。」
在神性提升的同時衝破了術神的領域之後，沉默戰艦內對神道眾靈術的壓制力已經蕩然無存。看著四周圍一片血霧瀰漫，皺縮皮囊、碎屍斷肢橫陳的慘況，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讓妳們遭罪了，我真是個不稱職的主人。」
「真神閣下全都看見了嗎？」劍星帶著疲憊的聲音詢問道。
「嗯，化為高階存在的時候，可以說世間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就算我要直接看見整個世界的本質，大概也不是沒辦法的事情吧，只是那短短的時間裡面，我的心思與意念仍與各位在一起，並沒有直視『真理』與『理型世界』的餘裕。」
可以看見劍星和當維同時歪了歪頭，露出一臉不解的樣子。當維這個傻呼呼的丫頭也就算了，連劍星都擺出這表情倒是挺稀奇的。
「總之，為了負起責任，我回來了。現在的我能夠整合高階存在的力量與自己的力量，應該是不會再暴走了。」
「真的？」歷鏡皺起了眉頭，她那知性而好看的臉蛋上，粉紅蛋白石般透亮的瞳孔直視著我，「你保證？」
哇……這種壓力，果然是歷鏡才有的呢。
「這麼擔心的話，要不要我立字據？」我苦笑著說。
聽見我這麼回答，歷鏡只是吁了一口氣，然後狠很在我腦袋上敲了一記。
「痛啊！我是傷患啊！」
「算了吧，你要是沒有亂來的話，那才奇怪呢。也不想想自己已經亂來過多少次了，就算靈力無限，也不能這麼毛毛躁躁的啊。」
「是是……」
聽著歷鏡的叮嚀與碎念，不知怎的，總覺得心情很好。
這就是人活的的樣貌：有喜怒、有哀樂，有實現、有挫敗，有憧憬、有怨懟，有滿足、有悔恨。正面與負面的能量交織的我們，是愚蠢的存在，是執念的集合，是充滿著缺陷的個體。
但也是因為這些，才讓我們的常世有著千花百樣，人類就是這樣既愚蠢又有意思。而我身為真神，在一個限度上干涉這個世界，從而引導常世，掙扎著往美好的方向前進，不正是一個好的平衡嗎？
更重要的是，我還沒救回莫英呢，就這麼一撒手，成了虛無飄渺的高階存在，這我可不願意。
「真神先生，你醒了啊。」
溫柔的聲音來自看起來身材矮小嬌弱，實則全身有著無窮怪力的瑪法夫人。她雙手拖著六個大漢，背上還頂著另外兩個，隨後輕手輕腳地將他們排列在不遠處。
仔細一看，那些人正是替我們打前鋒，並且沐浴在槍林彈雨當中的前幽世旅團成員。
瑪法將這些勇敢戰士們的殘軀一具具搬運回來，有的仍有氣息。戰士當中，不意外地也看見了父親九方毅的身影。
我起身慢慢走向躺在地上喘著大氣的父親，盤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
「唷。」看到我走近，九方毅強打精神地露出笑容，吃力地舉起傷痕累累的右手。
「很勇猛嘛，臭老爸。」我輕聲地說著，就像是連我的聲音都可能把他給碰碎一般輕。
「嘿嘿，都到這個地步了，老爸總要有點父親的樣子嘛，呃咳……」
他的聲音當中少了原本的沈穩與霸氣，原本滿懷憎恨的時期，那緊繃著的一張臉，在身上滿是彈孔的現在卻顯得溫和許多。
「父親就是應該要給兒子看看自己的背影，怎麼樣，我這個老爸最後的身影，你覺得夠不夠作榜樣？」
「行行，都你的毛啦。」
熱辣辣的眼淚在我的眼眶裡打轉著，這人世，悔恨和遺憾的口感原來是這麼辛辣的嗎？
鼻子就像要化掉一般酸楚，可是我的臉上為何還帶著笑容呢？
「哭鼻子的真神，可不能作世界的榜樣。」九方毅笑著說，「在僕人面前這麼窩囊，你不怕以後被笑話是個愛哭神嗎？」
「還不是你害的。」我哼地一聲，「小心我把鼻涕抹在你身上喔。」
「哈哈……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中斷了父子倆最後的垃圾玩笑話，而隨著他喘息的力道越來越虛弱，我的一顆心也越來越沈。
「我幫你重新灌注靈力好嗎？用我的祝福……」
「不要了……乖兒子。」九方毅昂首望著金屬天花板，像是釋然般微微笑著，「就像是破損的玻璃杯一樣，我們這幾個千年老頭子，不管你裝了多少靈力都會立刻漏光的。」
「唔……」我緊咬牙關，無可奈何地望著他。透過凝神靈術強化過的雙眼，我知道他所說的確實沒有半分虛偽。
「況且我們身為幽世旅團，為了自己的復仇之旅，也已經犯下太多的罪。就這樣逝去，對夜界是好的。」
「不要把生命的逝去講得那麼輕描淡寫，臭老爸！我們好不容易見了面，你又還沒看見媽媽。」我激動地說著，「你確定嗎？要就這樣永遠地休息下去？！」
「唉……」
九方毅的眼皮看起來變得十分沉重，瞳孔不時地收縮著。
「幫我跟你媽說，我很想她，還有，對不……」
遺落的話語，隨著靜止的胸膛一起永遠地失去。最後的一口氣未能化成言語，只是悠長地從父親的胸中抽離而去。
我望著眼神當中失去了光採的父親，輕輕闔上他的眼睛。他身旁的老戰友們無不帶著滿足的表情，接連地停止了呼吸。
有沒有可能，他們的靈魂也能夠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重新展開如獲新生的大冒險，就像是落入夜界的我呢？有的。透過短暫地成為高階存在的視野，我確實看見過這個可能性。
如此一來，說是「永遠的休息」，大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吧，以我老爸這麼執著，苟活千年也要復仇的個性來講，去到別的世界展開全新的人生，從報仇雪恨的桎梏當中解放出來，也不是什麼壞事。
「祝你好夢，臭老爸。」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輕輕撫著九方毅滄桑的臉頰，「晚安，願你在其他時空裡，不再需要為了兒子、為了心愛的妻子提槍衝鋒了，去一個清平的時空，作一個平凡的存在吧……」
在理典與幽夢引的引導之下，我的靈力當中混入了像是理典一般，黑與白的純色。
視線一下子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白色的閃光與黑色如墨水浸染般的煙霧在我的眼前活靈活現地閃爍，各種事物的形貌變得並不是那麼地真實。
空間、時間、梅比斯圈，費氏定理，相對論，絃論。
每一件事物，猜測、推論與理論，最深層的核心領域，都確實埋藏著真理。
真理？
真相是什麼？理型又是什麼呢？如果一切人事物都臻於完美的話，我們會越來越接近「理」的境界嗎？
理的境界，對於人類而言，真的是好的嗎？
好想看看現在到底怎麼了。
心念急轉，我的視野和劍星似乎重疊在一起了。一張張被劍星的劍撕裂的臉龐，被歷鏡與當維單方面虐殺的幽世兵以及戍衛三團的軍人們，他們的恐懼與絕望，透過三位主祭身不由己的靈力爆發化為了殘酷的真實。
「這不是我的力量！」
我和他們三人一起喊出聲，像是為了抵銷罪業的分辯之詞。不同的是，只有我的聲音猶如落入棉絮裡的巨石，雖則蘊含著無限的力量，卻悄然無聲。
這真的是我要的嗎？
也許是吧，在面對夜界與光界的危機之時，超越無限的力量可能就是我需要的。
但好像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啊？
「這樣不行。」我斷然地說出口，「這可能，並不是我要的。」
「你所要的，是有缺陷的那個模樣嗎？『人類』的樣貌？」理典與幽夢引的聲音疊合在一起，同聲問道。
「我不知道，但和妳們成為接近的存在同時，我知道了一件事。」我苦笑著說，「我們人類，還是得要懷抱著不完美的愚蠢執著，才能夠真正地活著。」
「呵，有趣的孩子們。」虛幻中傳來理典的輕笑與幽夢引的嘆息，「你還想要掙扎看看嗎？」
「嗯，沒什麼損失的嘛。」我抬起了手，對虛空當中的兩個高階存在揮了揮。
「畢竟，再以人類的身姿做些掙扎，最後再回到高階存在的行列裡也不遲。我下去攪和，妳們也有好戲可看。滿足我的執念，外加給妳們排解無聊，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哈哈，油嘴滑舌，但不討厭。你和莫英兩人，都是真的很有意思。」理典哈哈大笑，稚嫩幼女的清鈴般笑聲，迴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虛幻裡。
「那麼，我去了啊。」
劍星的視野像是電影帷幕一樣，映出了我整個人被瑪法揍進了鐵壁裡的影像。
「哇……還真沒有在客氣的呢，看樣子現在回去應該會很痛的樣子啊。」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自身的存在再度變得具體化。
「紛亂的人世啊，虛偽的真神又要回來了，讓我再努力一下看看，去否定真理吧。」
—————————————————————
睜開雙眼之際，劇烈的疼痛與溫暖柔和的觸感在我的身上交互作用著。
「唔嗚！」
艱難地坐起身，只見歷鏡正帶著一臉的疲憊對我全力施用著癒手，而劍星與當維則在不遠處戒備著。由戍衛三團形成的包圍網已經悉數敗逃，戰鬥才剛剛結束不久。
「真神閣下，你醒來了。」
「是啊，歷鏡。」我悶哼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得到自己的手上有著鮮血。
「真神閣下您別亂動，傷口還沒好全呢。」
看樣子，瑪法的一拳似乎給全身纏繞剛體的我帶來了有效而確實的傷害，真不愧是「戰爭與復仇的女神」。她這麼溫和的女人都能對我揮出這麼紮實的一擊，是不是代表剛剛的我真的讓人很來氣呢？
回想起來，這好像是我降臨夜界以來，第一次受傷呢。
「剩下的我自己來吧，真是對不起妳們，接受了高階存在的邀約，似乎並不是最好的決定。」
在神性提升的同時衝破了術神的領域之後，沉默戰艦內對神道眾靈術的壓制力已經蕩然無存。看著四周圍一片血霧瀰漫，皺縮皮囊、碎屍斷肢橫陳的慘況，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讓妳們遭罪了，我真是個不稱職的主人。」
「真神閣下全都看見了嗎？」劍星帶著疲憊的聲音詢問道。
「嗯，化為高階存在的時候，可以說世間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就算我要直接看見整個世界的本質，大概也不是沒辦法的事情吧，只是那短短的時間裡面，我的心思與意念仍與各位在一起，並沒有直視『真理』與『理型世界』的餘裕。」
可以看見劍星和當維同時歪了歪頭，露出一臉不解的樣子。當維這個傻呼呼的丫頭也就算了，連劍星都擺出這表情倒是挺稀奇的。
「總之，為了負起責任，我回來了。現在的我能夠整合高階存在的力量與自己的力量，應該是不會再暴走了。」
「真的？」歷鏡皺起了眉頭，她那知性而好看的臉蛋上，粉紅蛋白石般透亮的瞳孔直視著我，「你保證？」
哇……這種壓力，果然是歷鏡才有的呢。
「這麼擔心的話，要不要我立字據？」我苦笑著說。
聽見我這麼回答，歷鏡只是吁了一口氣，然後狠很在我腦袋上敲了一記。
「痛啊！我是傷患啊！」
「算了吧，你要是沒有亂來的話，那才奇怪呢。也不想想自己已經亂來過多少次了，就算靈力無限，也不能這麼毛毛躁躁的啊。」
「是是……」
聽著歷鏡的叮嚀與碎念，不知怎的，總覺得心情很好。
這就是人活的的樣貌：有喜怒、有哀樂，有實現、有挫敗，有憧憬、有怨懟，有滿足、有悔恨。正面與負面的能量交織的我們，是愚蠢的存在，是執念的集合，是充滿著缺陷的個體。
但也是因為這些，才讓我們的常世有著千花百樣，人類就是這樣既愚蠢又有意思。而我身為真神，在一個限度上干涉這個世界，從而引導常世，掙扎著往美好的方向前進，不正是一個好的平衡嗎？
更重要的是，我還沒救回莫英呢，就這麼一撒手，成了虛無飄渺的高階存在，這我可不願意。
「真神先生，你醒了啊。」
溫柔的聲音來自看起來身材矮小嬌弱，實則全身有著無窮怪力的瑪法夫人。她雙手拖著六個大漢，背上還頂著另外兩個，隨後輕手輕腳地將他們排列在不遠處。
仔細一看，那些人正是替我們打前鋒，並且沐浴在槍林彈雨當中的前幽世旅團成員。
瑪法將這些勇敢戰士們的殘軀一具具搬運回來，有的仍有氣息。戰士當中，不意外地也看見了父親九方毅的身影。
我起身慢慢走向躺在地上喘著大氣的父親，盤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
「唷。」看到我走近，九方毅強打精神地露出笑容，吃力地舉起傷痕累累的右手。
「很勇猛嘛，臭老爸。」我輕聲地說著，就像是連我的聲音都可能把他給碰碎一般輕。
「嘿嘿，都到這個地步了，老爸總要有點父親的樣子嘛，呃咳……」
他的聲音當中少了原本的沈穩與霸氣，原本滿懷憎恨的時期，那緊繃著的一張臉，在身上滿是彈孔的現在卻顯得溫和許多。
「父親就是應該要給兒子看看自己的背影，怎麼樣，我這個老爸最後的身影，你覺得夠不夠作榜樣？」
「行行，都你的毛啦。」
熱辣辣的眼淚在我的眼眶裡打轉著，這人世，悔恨和遺憾的口感原來是這麼辛辣的嗎？
鼻子就像要化掉一般酸楚，可是我的臉上為何還帶著笑容呢？
「哭鼻子的真神，可不能作世界的榜樣。」九方毅笑著說，「在僕人面前這麼窩囊，你不怕以後被笑話是個愛哭神嗎？」
「還不是你害的。」我哼地一聲，「小心我把鼻涕抹在你身上喔。」
「哈哈……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中斷了父子倆最後的垃圾玩笑話，而隨著他喘息的力道越來越虛弱，我的一顆心也越來越沈。
「我幫你重新灌注靈力好嗎？用我的祝福……」
「不要了……乖兒子。」九方毅昂首望著金屬天花板，像是釋然般微微笑著，「就像是破損的玻璃杯一樣，我們這幾個千年老頭子，不管你裝了多少靈力都會立刻漏光的。」
「唔……」我緊咬牙關，無可奈何地望著他。透過凝神靈術強化過的雙眼，我知道他所說的確實沒有半分虛偽。
「況且我們身為幽世旅團，為了自己的復仇之旅，也已經犯下太多的罪。就這樣逝去，對夜界是好的。」
「不要把生命的逝去講得那麼輕描淡寫，臭老爸！我們好不容易見了面，你又還沒看見媽媽。」我激動地說著，「你確定嗎？要就這樣永遠地休息下去？！」
「唉……」
九方毅的眼皮看起來變得十分沉重，瞳孔不時地收縮著。
「幫我跟你媽說，我很想她，還有，對不……」
遺落的話語，隨著靜止的胸膛一起永遠地失去。最後的一口氣未能化成言語，只是悠長地從父親的胸中抽離而去。
我望著眼神當中失去了光採的父親，輕輕闔上他的眼睛。他身旁的老戰友們無不帶著滿足的表情，接連地停止了呼吸。
有沒有可能，他們的靈魂也能夠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重新展開如獲新生的大冒險，就像是落入夜界的我呢？有的。透過短暫地成為高階存在的視野，我確實看見過這個可能性。
如此一來，說是「永遠的休息」，大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吧，以我老爸這麼執著，苟活千年也要復仇的個性來講，去到別的世界展開全新的人生，從報仇雪恨的桎梏當中解放出來，也不是什麼壞事。
「祝你好夢，臭老爸。」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輕輕撫著九方毅滄桑的臉頰，「晚安，願你在其他時空裡，不再需要為了兒子、為了心愛的妻子提槍衝鋒了，去一個清平的時空，作一個平凡的存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