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最後一根稻草的倒下

「訣羽，我很抱歉。」

「……孩子呢？」

「只是小出血而已，醫生說孩子沒事。」

「……你剛才說『只是』和『而已』嗎？如果再晚一點，我想我和孩子就別想再醒來了。趙南翔，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不，其實不管你怎麼待我，我都會努力的讓自己去接受你的一切的，因為我是多麼地愛你，甚至失去生命也不怪你。

可這個孩子出現後，他便是我的一切！但孩子都還沒有出生，你就又開始了。孩子出生之後，你到底又會怎麼待他？

為什麼你會變成現在這樣？以前的你明明是那麼溫柔，現在卻是這麼可怕。我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變成這樣的？」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妳好好休息吧。」

南翔沒有回答訣羽的質問，更沒有抬起頭看過訣羽一眼，只是在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後，就直接轉身走出病房。

訣羽兩眼發直望著天花板，淚水就在眼裡打轉。

自訣羽當了醫生也近七年了，過去看的文學作品也那麼多，但訣羽這才是第一次真正明白，原來人的皮膚是真能用死白來作比喻。

這次訣羽的心是徹底地死了，而且這種死法可說相當血淋淋，毫無人性可言。

訣羽怎麼想也還是不明白，前三個月那個萬分疼愛她們母子的南翔，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又突然變回可怕的惡魔？

況且訣羽當下明明是拚了命向南翔求饒，希望南翔可以因為自己的呼喚而覺醒，一心只想護住兩人之間的羈絆。

可南翔卻還是鐵了心往訣羽的肚子打，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於是在肉體和心理的雙重疼痛下，訣羽最後還是在南翔拳腳下昏厥了，這才在模糊之中隱約聽見南翔的驚恐。

訣羽躲進棉被啜起了泣來，訣羽不願意再多想了。

這次自己再怎麼替南翔找藉口，為了孩子的性命安全，也不可能再原諒這個暴力狂了。

可越是如此，越是想到過去的種種，訣羽更是忍不住委屈的哽咽了。

南翔蹲坐在椅子上。

南翔明明只是希望能夠維持自己在這段婚姻裡的地位，南翔只是不希望自己和母親一樣在婚姻裡是卑微的。

因為不管再怎麼樣，訣羽都還是有一個正常的原生家庭可以做自己的靠山。

可是南翔是沒有的，自己的母親甚至還反過來更保護訣羽而冷落南翔。

南翔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來支撐自己的地位，而如今卻又將誕生一名足以打碎他表面優越的存在。

除了肢體上的暴力之外，當下已經喝茫的南翔，真的想不出任何可以穩固自身地位的好方法。

南翔覺得自己是沒有錯的，可不知為何如今似乎還是搞砸了。因為訣羽自結婚後，從未用如此激動的語氣向他說話。

南翔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被霸凌時，母親雖然總是在責備他，但仍為此感到憤怒的面容。

南翔這時終於明白了，對訣羽而言，南翔已是侵害自己孩子的加害者。

南翔忍不住笑了。

原來南翔再怎麼做，就算是選擇逃避，南翔都會是被眾人排斥的存在。這才真的領悟，自己是真的永遠都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因為自己不過就是個帶著面具的怪人。

南翔最後還是得孤獨，因為就連自己的理想之人，也無法理解南翔。

眼淚滴在西裝褲上，此刻的南翔是多麼想無聲無息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