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加更之　４－０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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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王宮之後，玥就愈來愈急躁，想快點達到父王曾經說過的強大。」低沉的嗓音悶悶地傳來，悠遠的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炙熱的氣息令顗心頭一熱，他不自覺地將眼前人抱得更緊，「我知道的，在休養期間他一直有在做自主練習，訓練量也是一天比一天還重，我明白他想早點回應父王的盼望、好讓大家對他改觀，這樣一來就能夠名正言順地回宮去，也可以將我一起接回……不，他這麼做的主因就是為了我，是為了我，他對於名聲根本毫不在意……」
　　顗靜靜聆聽，一下接著一下輕拍阿堺的背。
　　「你知道嗎？在被趕出宮的那天，玥用著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未曾聽過的語氣說著抱歉，他一直說是他連累了我，一直說、一直說……你有沒有見過？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居然會露出那樣死沉的模樣，好像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任何希望，好像對所有事情都沒有感覺了，唯一流露出的……就是對於我的歉疚。
　　「所以他才那麼想變強，就是想讓我可以回到王宮裡頭、繼續維持王室成員的身分……但是，最近他的受傷次數增加了，而且每次都是重傷，漣叔說這種狀況不只令他感到不安，更會讓他徘徊在自卑與焦慮的邊緣－－他會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進而更迫切地渴望著強大，才會那麼不願意再繼續請假下去。」
　　阿堺垂眼凝視著白淨的地板，痛苦地握緊雙拳。
　　「我……明明是他的哥哥，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顗感覺心臟一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又覺得不做些什麼的話眼前這個人就會像碎紙一樣瓦解得不成形狀，於是他焦急地捧起對方的臉，腦袋的思緒紊亂得令他幾乎喘不過氣。
　　「呃，阿堺、那個……」他深吸口氣，努力把想說的話好好傳達出口，「我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也不知道你該怎麼辦……唔，好難說啊……呃，總之呢，我覺得你其實不必擔心那麼多的！他可是玥耶，感覺不那麼想或是不那麼做的話就不是他了，對吧！」
　　阿堺訝異地睜大眼，顗見狀更加不知所措地紅了臉。
　　「呃，我不是要你不要去擔心他啦，還是得常常關心才行，只是……只是我覺得，既然這是玥自己想做的事，那就讓他去做不是更好嗎？等到他真的痛苦得受不了的時候，你再到他背後支撐他就好……應該是這樣、吧？」
　　聽著他充滿不確定的口吻，阿堺卻有股豁然開朗的感覺，他沉吟了好一會兒，嘴角逐漸揚起笑意，最後輕笑了一聲。

　　「呃，阿堺？」見阿堺突然笑出聲來，顗怯怯地喊了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我、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很奇怪的事啊？對不起，我只是想說……」
　　「不，沒有，你說得很對，一點也沒錯。」阿堺露出平時的笑容，拍了拍顗蓬鬆的頭髮，心情格外輕鬆，「我也真是的，居然會糾結在這種事情上，還依賴起你來……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沒關係！」顗立刻握住他的手，認真得臉都紅了，「你難得這樣依賴我，我很高興也很喜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多依賴我一點，我也想幫忙你分擔些什麼！」
　　他堅定的眼神令阿堺有些心暖，他笑了笑，眼底的柔軟又多了幾分：「謝謝，我很高興。那麼，首先，就先請你幫我個小忙吧－－替我照顧一下玥，我去申假，去去就回。可以嗎？」
　　顗聞言歡喜地點點頭，思考了下，馬上又搖起頭來，前後矛盾的模樣把阿堺給逗笑了。
　　「怎麼了？」
　　「你陪著玥會比較好，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哦！單子我來送就好了啦，你來這裡坐著吧！」
　　說著，顗拿走阿堺擱在桌上的申假單，沒等到應允，他將對方迅速拉到床邊坐下後便一溜煙跑到房門，用著不接受反對的神情揚了揚下巴。
　　「不能反對、乖乖在這裡陪玥，我等等就回來了哦！」
　　「……」阿堺望著顗一副在教小孩的樣子，快步走到他面前，在他驚愕地做出防禦動作之前低頭抱住了他，然後輕聲喃喃：「真的……很謝謝你。」
　　顗嘿嘿笑了笑，用鼻尖蹭了蹭阿堺的側臉，然後躊躇了下，快速墊起腳尖偷吻了一口便紅著兩頰奔離現場，不過臨走前還是偷偷瞥了眼阿堺，這令阿堺忍不住溫暖地笑出聲來。
　　「早點回來，別亂跑啊，嗯？」
　　「才、才不會亂跑啦！」
　　「是、是。」他綻開比平時更加燦爛的笑靨，「快點回來，我等你。」
　　得到回應，顗才滿意地關上門扉，蹦蹦跳跳地下樓走出大門，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輕快地朝王宮跑去。

　　湛藍的天幕中只有一、兩片零散的雲絮，即使陽光毫不保留地散發刺眼的光芒，如此晴朗的天空裡依然可以看見伴在太陽身旁的惑月，不少人邊走邊抬頭討論著難得的好天氣，甚至有人停下腳步就是為了好好欣賞一番。
　　對於顗來說，這當然是值得留步的好景色，換作平常他早就選個地方坐下好好讚嘆個一回了，但是今天不一樣，除了有任務在身之外，還有個更為重要的因素－－有個人在家裡等著他。
　　家……
　　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在失去了那麼多之後，居然有個地方能夠再次被稱作『家』，更不用說在那個家裡頭還有個重要的人在等著他回去。
　　他竟然……可以感受到這種強烈的幸福感。
　　想到這，顗甜甜地漾起笑容，忍不住又加快了本來就不慢的步伐。

　　就在經過西側小市集與商店街的交接口時，一股陣風猛地吹來，他一個沒抓穩，手中紙張就這麼被吹至轉角處前的小巷子裡面。他低呼了聲，慌慌張張地追趕上去，無奈兩旁建築將陽光徹底遮蔽住了，加上這條小巷子完全沒有設置路燈，四周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好暗哦……」他扶著牆咕噥著，半舉起左手準備點火照明。
　　突然，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感湧上心頭，顗困惑地想低頭查看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卻赫然發現頭無法自由轉動，他心一驚，連忙用眼角餘光瞥向左邊，驚見左手定格在彈指前的動作，就算想動也動不了。
　　什麼……怎麼回事？
　　還在努力想釐清情況的當下，一陣窒息感忽地蜂擁而至，彷彿有隻力氣大得驚人的手正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可這個觸感又不太像是手，應該說與任何一種活體物都不像。他拚命想張口呼吸，但嘴卻像是失去連接般地無法自由控制，如同他整個身體一樣，唯一能夠轉動的就是那對睜大的眼珠子，連魔力也無法釋放出來。
　　他徹底驚愕住了。
　　不是因為無法理解當下的狀況，也不是因為害怕所造成的，而是因為他頓時明白過來造就出這個場面的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像是在回應他的疑惑似地，輕盈但響亮的腳步聲自小巷深處向他走近，一步接著一步，像一根刺在他的心口上紮下一針又一針。當聲音停歇，已經逐漸適應黑暗的雙眼終於看見了站在面前的身影，雖然模糊不清，但可以看得出對方全身被黑暗所包圍著，而手裡正輕拈著他遺落的白色紙張。
　　他痛苦地想確認來人的相貌，卻因為缺氧而無法順利聚焦，只能清楚感受到眼前人散發著令人吃驚的大量魔力。
　　「不要怪我。只怪你自己，太符合我的需求了。」
　　熟悉的嗓音令顗震驚地瞪大眸子，全身因確認對方身分而顫顫發寒，來不及思索話中的意思，劇烈的暈眩與窒息突地籠罩住他整個人，他感覺視線在瞬間完全扭曲，思緒也像是被勺子攪拌著似地紊亂不已，速度快得讓他絲毫反應不及。
　　幾乎是下意識地，當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他在心底反覆默唸起唯一能使他心安的名字，彷彿這麼做痛苦就能夠消退些許。
　　阿堺。
　　阿堺。
　　阿……堺。
　　阿……堺……
　　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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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堺……這是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