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復仇之心
本章節 3135 字
更新於: 2019-12-28
良久，在瑪法的房間裡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老爸直起了身子之前，房裡縈繞著微妙的靜謐。也許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場合究竟還能再說些什麼，面對實際上根本不存在的失去，我們都不可避免地喪失了判斷能力。
父親沒有真正死去，媽媽也以有缺陷的光神之姿落入了夜界，而我和莫英也因為種種因緣，在夜界存活至今。我因為萬塔伊共和國政府的機密計畫被隱藏了父親的存在，媽媽因為隱密實驗被抹消了身份，他們藏在國家機器的陰暗面裡，最後和我在夜界的悠久光陰之後重逢。莫說是恍若隔世，以那過份悠長的時間之流看來，我們真可說是不知隔了幾世。
如果是在夜界成形之前，我們互相知道了彼此的存在，這一切還會發生嗎？
「原本我以為，戰爭奪走了我最愛的兒子和妻子，對納契的仇恨成為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理由。這個恨意是支撐著我利用『自然律』不斷延長我的性命，卻不曾被奪走心智的秘密。」九方毅拖來一旁的鐵椅，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姿態鬆散地癱在椅子上。
「我以為凡是長期服用『自然律』的人，如果不把意識體和身體在一個程度上抽離的話，最後都會因為過強的幸福感刺激而變成廢人？」我喃喃地說道，「不錯，就像是吸食了海洛因一樣。」
「事實上，確實幾乎都是如此，我也知道印虺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請術神創造出能夠隔離倫坡納意識體的虛界，用來保持萬塔伊王心靈上的健康。不過，兒子啊…這裡可是意志與靈力的世界。」九方毅無力地笑了笑，「『意志』可以凌駕一切，在這個時空裡，想法與情感，無論正面還是負面，都可以說得上是更為絕對的力量，而你知道最強烈的意志，源自於哪兩種感情？」
我連一秒鐘的思考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是愛與恨。」
「你說得對。」
年邁的男人晃動他滄桑的容顏，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只是個風中殘燭般的傷殘老人，哪怕一陣微風襲來，他也就要消散了一般。
「透過對納契的強烈恨意與復仇的願望，支撐著我服用大量的自然律苟活至今。否則的話，像我這樣沒有被選為『光神』的存在，早在數百年前就應該靈容消散，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爸爸…你究竟打算要做什麼呢？」
透過這個機會，我心中一直埋藏的疑惑總算可以問個分明，而我絕對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聽起來，你一直都知道術神的身份與目的，既然你知道他想要傳送夜人個體到光界，形成乾淨的純能量以幫助納契，你這麼痛恨納契，又為什麼要幫助他呢？」
「這是個華麗，同時又夠粗糙的復仇計畫啊…」九方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首先，時空的通道從光界很容易開啟，但從夜界進行反向操作時，則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就算是你，沒有了『道標』，也沒有辦法開啟通往正確座標的蟲洞。」
「沒錯，就像是這次，我抓緊了薄弱的線索傳送回這裡，只差一點我們就要迷失在量子的海洋裡，還弄得我陷入靈力枯竭的窘境當中。」
「就是這樣子。」九方毅回想著悠久之前的記憶，輕聲說著，「八百年前，我們用計欺騙了當時擁有最強靈力的存在個體莫英，用她最大化的靈力強硬地打造由夜界開門的逆向蟲洞。術神申遠丘非常的信賴我，因為當時在南柯的隱密研究團當中，負責靈力通道開闢的研究員就是我。」
「你們原本就認識？」
「對他而言可能就是認識，但在我而言，我對他的所知比起你我都深。透過情報機關的示警，我早就知道他是納契的間諜。於是我刻意和他保持特別良好的關係，並且在情報機關的幫助之下，將計就計，安插了『同為納契間諜』的假身份。」
「為了從他身上，套出納契的完整計畫？」
九方毅沉浸在數百年前的光界過往裡，像是做著夢般輕輕點了點頭。
「最早的時候確實只是這樣，但大衝擊的來臨讓我改變了主意。來到夜界以後，這一層友好關係更加方便了。我讓他誤以為，我早就幫『偉大的祖國納契』建構好了能夠直接偷取夜界能量的通道，因此只要捕獲莫英，我就能透過『自然律』延命，而他能夠利用莫英龐大的靈力撬開蟲洞，將夜人送到他祖國納契的『能量艙』裡，他們的祖國將因為夜人的犧牲奉獻，而成為光界裡獨領風騷，擁有無限能源的唯一強國。」
聽到這裡，我開始察覺當中的不對勁。
「這好像怪怪的啊，他難道不能像我一樣直接透過蟲洞，到光界去確認改變有沒有發生嗎？」
「做不到的。」一旁的倫坡納苦笑著搖了搖頭。
「要說為什麼的話，是因為莫英小姐的靈力，在我們捕捉到她之後，不知為何並不是處於完全的狀態，她的靈力值據說經過測定是大約五萬多，而不是原本預期的『無限靈力』這樣的存在。而撬開通往光界的時空通道所需要的靈力量之驚人，如果不是『無限』就做不到。」
「是的，和早年和倫坡納一起拓荒的時候不同，當她在八百年前被我們設計捕捉的時候，靈力和靈容早已不完整。」九方毅補充著說。
我回想起歷鏡曾說過莫英做過了什麼事，她所切割的靈容正是用以和我進行第一場進入夜界的對話，以分靈的形式存放在我的戰術頭盔裡。也難怪他們抓住莫英的時候，她的靈力會呈現這種狀態。想不到莫英破釜沉舟，為了與我說上一席話，竟意外地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申遠丘的野心。
「不完整的蟲洞，最終只能傳送不完整的碎片，我們將夜人肢解為碎塊，分批次一點一點地送入光界，那個被我謊稱已經設定好的能量通道。夜人的軀體與內臟在送往光界之後，會直接轉換為反物質，但經過我的精心設定，並不是送往能量艙裡，而是直接投射在納契不特定的國土座標上。」
「你說什麼？！」
反物質直接裸露在物質世界裡，這麼一來，就是不間斷地在光界製造超級武器等級的爆炸！儘管沒有再一次引起類似「大衝擊」那樣的次元疊合，這樣的能量釋放，說不定足夠把整個納契全土全都給炸毀！
不…也許連整個行星的地表都給炸掀了也不一定。而申遠丘竟然這麼久以來一直在毫不知情的狀態下，自以為報效著國家，卻反覆做著毀滅祖國的行為嗎？
看著我想像那場景的樣子，九方毅只是木然地看著我的表情不斷地變化。
「沒錯，這就是我的復仇…利用申遠丘的愚忠，我徹底的把納契從光界抹消了，而這是第一階段的復仇。」
「這樣還只是第一階段？」我不可置信地望著我的父親，原本我還覺得有些熟悉的臉龐上，此時此刻聽聞如此瘋狂的報復行動，他看起來就像是個不可理喻的沉默狂徒，「第一階段就已經夠令人痛心疾首了，那第二階段又是什麼？」
「我們一直掌控著夜界的黑市經濟，談到黑市，當然『人口販賣』也不會缺席。透過人口販賣，術神能夠確保作為『燃料棒』的夜人不致短少，而這個拐帶人口的工作，一直以來主要的負責人就是樂東池。」
「那個有噁心興趣的變態領主嗎？」聽到這個名字，站在後面一直沒吭聲的瑪法似乎也在她溫柔的臉龐上，蹙起了不悅的深鎖眉頭，「我有零星地聽說過這個人的事蹟，和幽世旅團對待夜人的非人道方式相比，喪心病狂的程度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不否認。」九方毅輕笑著，「然而也在這個巧合上，他那噁心的興趣讓我們發現『異人』的血肉竟然可以種出光界的花卉，這讓我們興起了實驗的想法。果不其然，凡是流有異神靈力的存在，就能夠用來當作極其方便的『光界開門鑰』。」
「而且，異神的血緣越濃厚，效果越好，對嗎？」我緊緊咬著牙，略帶蘊怒地問。
「是的，因此我們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直接捕捉到異神席月，那麼將術神申遠丘送回光界，也就成為可能。他馬上就同意了這個計畫，畢竟原本他就是納契『異界能源計畫』的核心人物，由他在光界納契順向開啟蟲洞，並汲取夜界的能量，才是計畫本身最原始的風貌，所以他也急著想要完成這個計畫，呵呵…」
「然而在這些年裡的不完整傳送當中，納契恐怕…」
我望著九方毅逐漸化為瘋狂而陰冷的猙獰表情，那就是恨意所引領的強大意志嗎？
「是的，第二階段的計畫，就是讓申遠丘利用異神席月的血肉之軀，搭上這趟單程列車，去親眼見證已經完全化為死域的納契啊！」
父親沒有真正死去，媽媽也以有缺陷的光神之姿落入了夜界，而我和莫英也因為種種因緣，在夜界存活至今。我因為萬塔伊共和國政府的機密計畫被隱藏了父親的存在，媽媽因為隱密實驗被抹消了身份，他們藏在國家機器的陰暗面裡，最後和我在夜界的悠久光陰之後重逢。莫說是恍若隔世，以那過份悠長的時間之流看來，我們真可說是不知隔了幾世。
如果是在夜界成形之前，我們互相知道了彼此的存在，這一切還會發生嗎？
「原本我以為，戰爭奪走了我最愛的兒子和妻子，對納契的仇恨成為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理由。這個恨意是支撐著我利用『自然律』不斷延長我的性命，卻不曾被奪走心智的秘密。」九方毅拖來一旁的鐵椅，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姿態鬆散地癱在椅子上。
「我以為凡是長期服用『自然律』的人，如果不把意識體和身體在一個程度上抽離的話，最後都會因為過強的幸福感刺激而變成廢人？」我喃喃地說道，「不錯，就像是吸食了海洛因一樣。」
「事實上，確實幾乎都是如此，我也知道印虺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請術神創造出能夠隔離倫坡納意識體的虛界，用來保持萬塔伊王心靈上的健康。不過，兒子啊…這裡可是意志與靈力的世界。」九方毅無力地笑了笑，「『意志』可以凌駕一切，在這個時空裡，想法與情感，無論正面還是負面，都可以說得上是更為絕對的力量，而你知道最強烈的意志，源自於哪兩種感情？」
我連一秒鐘的思考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是愛與恨。」
「你說得對。」
年邁的男人晃動他滄桑的容顏，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只是個風中殘燭般的傷殘老人，哪怕一陣微風襲來，他也就要消散了一般。
「透過對納契的強烈恨意與復仇的願望，支撐著我服用大量的自然律苟活至今。否則的話，像我這樣沒有被選為『光神』的存在，早在數百年前就應該靈容消散，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爸爸…你究竟打算要做什麼呢？」
透過這個機會，我心中一直埋藏的疑惑總算可以問個分明，而我絕對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聽起來，你一直都知道術神的身份與目的，既然你知道他想要傳送夜人個體到光界，形成乾淨的純能量以幫助納契，你這麼痛恨納契，又為什麼要幫助他呢？」
「這是個華麗，同時又夠粗糙的復仇計畫啊…」九方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首先，時空的通道從光界很容易開啟，但從夜界進行反向操作時，則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就算是你，沒有了『道標』，也沒有辦法開啟通往正確座標的蟲洞。」
「沒錯，就像是這次，我抓緊了薄弱的線索傳送回這裡，只差一點我們就要迷失在量子的海洋裡，還弄得我陷入靈力枯竭的窘境當中。」
「就是這樣子。」九方毅回想著悠久之前的記憶，輕聲說著，「八百年前，我們用計欺騙了當時擁有最強靈力的存在個體莫英，用她最大化的靈力強硬地打造由夜界開門的逆向蟲洞。術神申遠丘非常的信賴我，因為當時在南柯的隱密研究團當中，負責靈力通道開闢的研究員就是我。」
「你們原本就認識？」
「對他而言可能就是認識，但在我而言，我對他的所知比起你我都深。透過情報機關的示警，我早就知道他是納契的間諜。於是我刻意和他保持特別良好的關係，並且在情報機關的幫助之下，將計就計，安插了『同為納契間諜』的假身份。」
「為了從他身上，套出納契的完整計畫？」
九方毅沉浸在數百年前的光界過往裡，像是做著夢般輕輕點了點頭。
「最早的時候確實只是這樣，但大衝擊的來臨讓我改變了主意。來到夜界以後，這一層友好關係更加方便了。我讓他誤以為，我早就幫『偉大的祖國納契』建構好了能夠直接偷取夜界能量的通道，因此只要捕獲莫英，我就能透過『自然律』延命，而他能夠利用莫英龐大的靈力撬開蟲洞，將夜人送到他祖國納契的『能量艙』裡，他們的祖國將因為夜人的犧牲奉獻，而成為光界裡獨領風騷，擁有無限能源的唯一強國。」
聽到這裡，我開始察覺當中的不對勁。
「這好像怪怪的啊，他難道不能像我一樣直接透過蟲洞，到光界去確認改變有沒有發生嗎？」
「做不到的。」一旁的倫坡納苦笑著搖了搖頭。
「要說為什麼的話，是因為莫英小姐的靈力，在我們捕捉到她之後，不知為何並不是處於完全的狀態，她的靈力值據說經過測定是大約五萬多，而不是原本預期的『無限靈力』這樣的存在。而撬開通往光界的時空通道所需要的靈力量之驚人，如果不是『無限』就做不到。」
「是的，和早年和倫坡納一起拓荒的時候不同，當她在八百年前被我們設計捕捉的時候，靈力和靈容早已不完整。」九方毅補充著說。
我回想起歷鏡曾說過莫英做過了什麼事，她所切割的靈容正是用以和我進行第一場進入夜界的對話，以分靈的形式存放在我的戰術頭盔裡。也難怪他們抓住莫英的時候，她的靈力會呈現這種狀態。想不到莫英破釜沉舟，為了與我說上一席話，竟意外地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申遠丘的野心。
「不完整的蟲洞，最終只能傳送不完整的碎片，我們將夜人肢解為碎塊，分批次一點一點地送入光界，那個被我謊稱已經設定好的能量通道。夜人的軀體與內臟在送往光界之後，會直接轉換為反物質，但經過我的精心設定，並不是送往能量艙裡，而是直接投射在納契不特定的國土座標上。」
「你說什麼？！」
反物質直接裸露在物質世界裡，這麼一來，就是不間斷地在光界製造超級武器等級的爆炸！儘管沒有再一次引起類似「大衝擊」那樣的次元疊合，這樣的能量釋放，說不定足夠把整個納契全土全都給炸毀！
不…也許連整個行星的地表都給炸掀了也不一定。而申遠丘竟然這麼久以來一直在毫不知情的狀態下，自以為報效著國家，卻反覆做著毀滅祖國的行為嗎？
看著我想像那場景的樣子，九方毅只是木然地看著我的表情不斷地變化。
「沒錯，這就是我的復仇…利用申遠丘的愚忠，我徹底的把納契從光界抹消了，而這是第一階段的復仇。」
「這樣還只是第一階段？」我不可置信地望著我的父親，原本我還覺得有些熟悉的臉龐上，此時此刻聽聞如此瘋狂的報復行動，他看起來就像是個不可理喻的沉默狂徒，「第一階段就已經夠令人痛心疾首了，那第二階段又是什麼？」
「我們一直掌控著夜界的黑市經濟，談到黑市，當然『人口販賣』也不會缺席。透過人口販賣，術神能夠確保作為『燃料棒』的夜人不致短少，而這個拐帶人口的工作，一直以來主要的負責人就是樂東池。」
「那個有噁心興趣的變態領主嗎？」聽到這個名字，站在後面一直沒吭聲的瑪法似乎也在她溫柔的臉龐上，蹙起了不悅的深鎖眉頭，「我有零星地聽說過這個人的事蹟，和幽世旅團對待夜人的非人道方式相比，喪心病狂的程度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不否認。」九方毅輕笑著，「然而也在這個巧合上，他那噁心的興趣讓我們發現『異人』的血肉竟然可以種出光界的花卉，這讓我們興起了實驗的想法。果不其然，凡是流有異神靈力的存在，就能夠用來當作極其方便的『光界開門鑰』。」
「而且，異神的血緣越濃厚，效果越好，對嗎？」我緊緊咬著牙，略帶蘊怒地問。
「是的，因此我們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直接捕捉到異神席月，那麼將術神申遠丘送回光界，也就成為可能。他馬上就同意了這個計畫，畢竟原本他就是納契『異界能源計畫』的核心人物，由他在光界納契順向開啟蟲洞，並汲取夜界的能量，才是計畫本身最原始的風貌，所以他也急著想要完成這個計畫，呵呵…」
「然而在這些年裡的不完整傳送當中，納契恐怕…」
我望著九方毅逐漸化為瘋狂而陰冷的猙獰表情，那就是恨意所引領的強大意志嗎？
「是的，第二階段的計畫，就是讓申遠丘利用異神席月的血肉之軀，搭上這趟單程列車，去親眼見證已經完全化為死域的納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