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獻給仙女星座的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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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22
第二章:獻給仙女星座的戀歌
Chapter 2: Ballad for Andromeda
得益於應用希格斯-玻色子的高級光學儀器普及化,我們也得知這個宇宙並非只有我們和與我們處於同一位面的生物,我們並不孤獨。至少,莫可言明生物是比我們已知的智慧生物還要多很多的東西。
他們遍布在宇宙的任何地方,存在於更高維度的他們並不會主動干涉到處於三維空間的我們,因為我們是比他們更為「低能」的存在。
我們唯一所知的,就是這群傢伙的脾氣不太好,如果你不幸招惹到了他們,那麼就請向上帝祈禱吧。因為這個時候,只有上帝是你唯一的夥伴了。
M31星云,又名仙女座螺旋星系(Andromeda galaxy, NCG224),是離我們所在的銀河系最近的一個螺旋星系,即使是這樣,這個大星系距離銀河系也有數百萬光年之遙遠。目前星空聯盟運營的星艦最高時速為2.0pc,但這種高速是有代價的,在進行了500光年的航行后,就要進行維護和能源補充,也正因如此,星空聯盟從未開展過銀河系外的服務。
不過也有一些人,他們自願為了這個星系的未來,選擇去當一個「先驅者(Pioneer)」。
去探索,以及開拓那片我們未知的處女地。就像數百年前,開拓了新大陸的哥倫布一樣。
你看,那是在夏日夜空中的仙女星座,她是古代依索比亞的公主,國王刻普斯與皇后卡西奧佩婭的女兒。
卡西奧佩婭是一個極度善於誇耀的人,她宣稱自己的女兒安德羅墨達比海王涅柔斯的女兒還要美麗。為此,海洋的仙女們勃然大怒,她們姐妹五十人中,有一個叫安菲特里忒的女神是波塞冬的妻子,於是波塞冬用海嘯攻擊了依索比亞的沿海城市,然後讓巨鯨降臨在依索比亞的海灘。
波塞冬用神諭宣告整個國家,若不將安德羅墨達獻祭,那麼他就會讓巨鯨將整個依索比亞吞下。
無奈之下,刻普斯只好將自己的女兒安德羅墨達用鎖鏈綁在海邊的花崗岩上,等待著巨鯨出現的那一刻,然後將她吞噬。
討伐完戈耳工的珀爾修斯騎乘著天馬途徑依索比亞的海邊,他看到了被綁在花崗岩上的安德羅墨達。可憐的安德羅墨達淚流滿面,向眾神祈禱,任由海浪打濕她的頭髮。
珀爾修斯對她動了心,便問她:「Ποιος είσαι? Όμορφο κορίτσι.(美麗的少女,你是誰?)」
但是安德羅墨達卻沒有回應珀爾修斯,她只是將自己的頭壓得更低,彷彿羞於讓一個陌生男子看到自己的窘態。
這時,飢餓的巨鯨突然出現,刻普斯和卡西奧佩婭聞訊趕來,他們認出了珀爾修斯是眾神之王宙斯的兒子,並且是討伐了戈耳工的英雄。於是便向他請求,如果珀爾修斯能救出自己的女兒,他們就讓珀爾修斯和安德羅墨達結婚,並將依索比亞送給珀爾修斯當做嫁妝。
經過一番激烈的搏鬥,珀爾修斯殺死了巨鯨。隨後海浪沖走了它的屍體,於是珀爾修斯砸開了安德羅墨達的鎖鏈,將她交還給了她的父母。
刻普斯並沒有食言,很快,他們就舉行了婚禮。
盛大的宴會上,在所有人都享受著喜悅的時候,突然闖進了一群裝備精良的武士,那是安德羅墨達的叔叔菲紐斯和他的扈從們。
菲紐斯覬覦依索比亞的王位已久,在他向安德羅墨達求婚失敗之後,就一直企圖發動一場政變。而當他得知珀爾修斯將要成為依索比亞的國王時,妒火心生,與他的扈從決定要在婚禮上殺死珀爾修斯,然後奪走依索比亞的王位和安德羅墨達。
珀爾修斯寡不敵眾,在躲過菲紐斯的長矛之後,他叫安德羅墨達閉上眼睛,然後從腰間的口袋裡拿出了戈耳工的頭,讓菲紐斯和他的扈從變成了石頭。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來干擾珀爾修斯和安德羅墨達的生活,而他們變成星座的事情,那就是后話了。
「喂,現在好像沒有那種閒情逸緻讓你們研究希臘時代的神話故事吧,馬上就要到危宿三(飛馬座ε)了,還不趕緊回自己的房間把行李收拾一下?」
「沒辦法啊,因為我們在這艘船上也很無聊,從幾天前開始就一直在調查監控錄像,結果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按道理來說,我們應該按照月球的禮儀,將梅的骨灰在宇宙中撒骨的。可是你非要用強硬的態度,讓艦長小姐將梅的屍體帶回地球,說什麼按照『東方傳統』。你知道那些Oriental能有多可惡嗎?他們可還在供奉著什麼……『八百萬神(Eight Million Kami)』誒……要不是在社會科學課上聽教授提起過,我還真就的以為多神信仰在希臘時代就宣告結束了。」
「哈維爾,你就不能長點記性啊……」
「我可不是很想和曾經互扔過核彈的傢伙們打好關係。」
「這就是你們路德信徒所謂的因信稱義?還是說,我應該稱斯拉夫人是摩拉維亞的胡斯派呢?」
讓娜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然後不慌不忙的過來調侃哈維爾。
「閉嘴,你這個天主教徒,你也好意思提胡斯?」
哈維爾緊繃著臉,對著讓娜豎起了中指。但阿倫悄悄出現在哈維爾的身後,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在哈維爾回頭看的時候,十分用力的將他對著讓娜豎起的中指掰了回去。
「在這跟你們說這些話,真是浪費。」
「切,自己說的那麼偉大,讓我們九點去你房間里開會,結果還不是在甲板上睡著了,然後為了你被潛在的兇手給謀殺掉,我和克里斯廢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扛回去。」
「魯特,你不和我抬杠會死嗎?」
「會。還有,關於那四個月球人的事情,那個可愛的艦長小姐幫我們『稍微的』調查了下他們的信息,他們的躍遷引擎工程師身份沒有問題,當然也有可能是我那個地區的網路權限太低了,無法解析更高層的密碼。不過,他們去畢宿五(金牛座α)的目的……我暫時還沒有查到,也許要拜託克里斯,他持有比利時皇宮的網路權限,這權限可比日耳曼地區的垃圾網路權限要高得多。」
「如果我們有來自大皇宮的網路權限就更好了……不過話說回來,這艘星艦要上演《東方快車殺人案》么……」
「別犯傻了安妮,那種小說中的劇情不可能出現的,對了,關於樓道內的監控,犯人沒有被拍到的原因是什麼?」
「這個問題問的很好,阿倫。看上面,兇手大概是從換氣窗進去的,因為梅房間里的換氣窗有很明顯的被撬開的痕迹。」
「真的假的,那麼小的地方估計也就只能進去個小鬼。」
「但是,通風管道裡面隔30分鐘就會啟動一次換氣程序,除非那個爬管道的人已經活夠了。貌似我們又讓問題回到了原點。讓,你有話要說?」
「我很好奇,阿爾貝你在抓到了兇手后,要些做什麼?」
「就是啊,雖然我們一直在調侃你和梅,但誰都知道,她又不是你的戀人。」
「誒?他們不是這種關係來著?我一直以為以後能和阿爾貝結婚的就只有她了。」
「不知道,也許會把他帶到地球接受審判,也許會將他交給星空聯盟的義警。還有魯特你都在想些什麼啊。」
「那你最好還是直接殺了他,把人帶到地球讓他們接受火刑這種事,簡直沒有比這個更殘忍的事……」
這個時候,比起追究我在抓到兇手后要做什麼,我更想讓魯特閉上他的嘴。
「阿爾貝,我給你個建議,按照我們猶太人的傳統。I will kill you with the sword; and your wives shall be widows, and your children fatherless. (汝當死於吾之劍下,吾使汝妻子為寡婦,汝幼子為孤兒。)」
「安妮你在說什麼?」
「節選自《出埃及記》。安妮,你和阿爾貝這個無神論者說這些是沒用的。」
「可字面意思他應該明白吧。魯特,真沒想到你居然是會去教堂的那個類型。」
「嘿嘿,我最後一次去是在四年前的聖誕節,自從我離開家鄉后就再也沒去過了。」
「我向你保證,魯特,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我無視了安妮向我灌輸猶太人的「傳統美德」,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野蠻人的做法。
「這個話題待會再繼續,我們差不多該把舷窗關上了,危宿三(飛馬座ε)的行星上是沒有大氣的,就算有,也已經被這種亮度……卧槽,我的眼睛。」
「在提醒別人的時候,先把舷窗關好。我們可不想因為這種亮度讓自己變成瞎子。」
「這艘船的舷窗為什麼不能自動調節進光率?」
「畢竟是20年前的古董,早知道這樣你乾脆多花點錢租星空聯盟的船不就好了?」
「算了,阿爾貝,我們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差不多再有一天我們就能接近危宿三(飛馬座ε)的小行星帶了,然後在恆星系外減速之後大概還有幾個小時左右,讓,你還有什麼事?」
「我……餓了。」
「說的也是,都這個點了,大家辛苦了,去吃飯吧。」
看了這幾天的監控錄像,以及克里斯托弗提供的現場調查報告,我們到現在還是毫無頭緒,這也難怪,我們又不是偵探,毫無疑問,這種沒有意義的搜查行為就是在浪費時間。
到了後來,我的同伴們甚至無聊到在我的房間里大嚼「Stellar Chips」,一邊打牌一邊聊希臘神話。雖然已經差不多要習慣這些傢伙了,但是看到自己的房間被他們糟蹋的一片狼藉,還有他們那慵懶的態度,簡直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跟著同伴們前往自助餐廳,似乎我們這群人在走廊中特別顯眼,到了餐廳后,我看到艦長坐在吧台那裡,在她的面前擺著一杯藍色的雞尾酒。出於禮貌,我走過去和她打了聲招呼。
「Bonjour(早上好),安傑麗卡小姐。」
「Bonan matenon(早上好),阿爾貝先生,實在抱歉,昨天我因為一點私事,所以沒看到您傳送給我的信息……不過阿爾貝先生,昨天晚上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我給你回復消息的時候,你的終端顯示已離線。」
「已經沒事了,作為賠禮,這杯酒就讓我來付款吧。」
「阿爾貝先生,您真是一位紳士。Obeado estas pli bona ol ĝentileco.(恭敬不如從命。)」
她接受了那杯酒,端起高腳杯然後一飲而盡,在月球的禮儀中,這是對敬酒之人表達尊敬的做法。還有,不要在意為什麼她是艦長,卻還要為餐廳里的服務付費這個問題。
「魯特,我沒看到哈維爾和安妮,他們去哪了?」
「你不知道?他們去另一個餐廳了,哈維爾說這的東西不符合他的口味,而安妮則嫌棄這裡沒有可樂。」
我敢斷定,哈維爾這個吃韃靼牛肉的野蠻人,遲早有一天會得包蟲病。
「阿爾貝,我拜託你一件事,待會在吃飯的時候,讓我坐在你的右邊,我不想和溫莎那個改教猴子坐在一起。」
「說的好像有人願意靠近你這個吃天主教公糧的女人一樣,不過你這盤芝士鹽焗蝦仁看起來挺不錯的,讓,這個就當是我之前為你擋下哈維爾那一拳的回禮咯。」
「等……溫莎你這改教猴子!Aller au diable!(見鬼去吧!)」
當然,對於我而言最正確的做法是,離這兩個人遠點。我坐在魯特旁邊,看著這場因為阿倫叉走了讓娜盤子里的一顆芝士蝦仁,而在食堂引發的一場戰爭。
「魯特,你有沒有覺得,氣氛不太對?」
「我感覺到了,就在我們的背後,有一雙像海伯利安的眼睛在不自然的打量著我們。」
當我和魯特前往走廊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色罩袍的男人出現在我們的身後,他長著黑色的頭髮,並且帶著刻有金絲花紋的面具,當我和魯特注意到他的存在的時候,他已經站在我們面前了。
「Ciao.(您好。)」
「阿爾貝,退後!Wer bist du?(你是誰?)」
魯特將我推開,並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做出了攻擊的架勢。
「我想您就是這艘船上的首席先生,我沒有惡意,能否先讓您的護衛收起他的武器?」
「魯特,把劍收起來。請原諒我的同伴對您做出的有失禮節的行為。您是誰?以及為什麼要跟在我們後面?」
「我名為古斯塔沃·德盧卡,想和您商量一下,讓我和艾麗西婭小姐在進入危宿三(飛馬座ε)的中轉站時登記下船。」
「怎麼了?就個人而言,我不太建議你們在這顆危宿三(飛馬座ε)恆星登記下船,因為在這裡換乘會很麻煩,不過關於這種事,您直接找艦長會更好辦一點。」
「謝謝您,首席先生。說來慚愧,因為之前的騷動,我家小姐怎麼說都不想繼續搭乘這條船了,雖然我也勸阻過她,但她依然堅持要在危宿三(飛馬座ε)……真是十分抱歉。」
這個人向我鞠躬后,將臉上的面具取下,那是一張具有東方人特徵的臉,但他的雙頰有著貫穿傷留下的疤痕,嘴角也有被縫合過的痕迹,這不由得讓人好奇他的經歷。他將眼睛眯成一條縫,還掛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從植物獵人的直覺來看,這個人並不一個好惹的傢伙。
「要抱歉的應該是我們這邊才對,讓你們的旅程有了不快的回憶。」
「我對您同伴的遭遇表示由衷的哀悼。Possa la sua anima riposare in pace del signore, Beati quelli che fanno cordoglio, perché essi saranno consolati.(願她的靈魂在主內得安息,哀慟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受憐憫。)」
「感謝您為我的同伴所做的祈禱,恕我直言,您是羅馬人,為什麼會有東方人的樣貌特徵?」
「Sì, signore(是的,先生),我是東方之血,這不幸的血統來自於我的母親。不過她在20年前就去世了,死在了羅馬的反東方遊行上,當時盧卡老爺收留了我,並且賜於了我德盧卡的姓氏。」
「抱歉,讓您回想起不好的記憶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不過您的同伴好像還有別的事情想說。」
「終於輪到我了,我記得盧卡家族也是大貴族吧,為什麼盧卡家族的千金艾麗西婭·聖盧卡會搭乘這種寒酸的船呢?」
我真的應該讓魯特改一改自己那可能會惹禍上身的說話語氣,並且讓他學習如何看場合說話。
「來自日耳曼的先生,請注意您的身份,不要做出一些僭越的舉動。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剛才的對話讓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東方裔羅馬人的來頭一定不簡單,我在他的身上根本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並且他的步伐悄無聲息,感覺就像是幽靈一樣。可我是個無神論者,是不相信有鬼魂或者幽靈存在的。
「呼——魯特,問別人問題的時候不要涉及隱私,這種行為太失禮了。」
「那可是盧卡家族誒……羅馬地區聲名顯赫的大貴族,沒記錯的話,他們的家主和現任梵蒂岡教宗私交甚好。話說那個艾麗西婭……我在船上見過一面,但她的衣著和裝飾都實在太樸素了,她的項鏈是鍍金的,沒有寶石,氧化的有些嚴重,應該是很久沒做過保養了。襯裙甚至沒有蕾絲,也沒噴香水,實在不像是什麼貴族家大小姐,反倒是像個巴伐利亞的農家女。」
「你想到了什麼?」
我很欣慰,魯特那敏銳的直覺,出色的洞察力以及不符合他外表的情報整理能力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第一種可能,他們在說謊,但是似乎沒什麼問題……」
「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別賣那麼多關子,直接說第二種。」
「就是所謂的私生子啊,還是個女孩。反正,是扔到這種船上來自生自滅的吧。」
「你不覺得這話說的相當過分……」
「過分什麼啊,私生子這種東西,我老爸也有。」
「你們日耳曼的貴族,只是個男爵就能這麼囂張?」
「你這準備挑事的口氣,讓我真的很想打你,而且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爸是子爵,他是不萊梅的小路德維希·馮·席勒子爵!當然我媽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把家拆了。不過後來她還是接受了那個私生子,畢竟她一直想要個女兒……然後呢,我也就莫名其妙多了個妹妹。真可惡,我向來對私生子提不起什麼好感,萬一哪天我在永凍土探險隊犧牲了,我老爸的財產和名號就全得交給那個私生子繼承了。但最主要的,還是我可愛的卡門,我可不想在我死了之後,讓她和別的男人談戀愛。」
「你的思維真跳躍,我又沒關心你的家事,幹嘛和我不知疲倦在這講這些。」
「我還以為你有興趣呢,你要吃啥?」
「算了,拜那個羅馬人所賜,我沒什麼心情在這吃飯了。喂——讓,別因為一顆芝士蝦仁就把阿倫打殘,拜託了。」
讓娜依舊和阿倫扭打著,但無論怎麼看,都是讓娜占據上風。不過我已經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了,畢竟我沒辦法讓他們兩個在一起吃飯時不打起來。
「我也是。話說,我還留了一箱『Stellar Chips』,要不要來點?」
「免了,我現在看見那玩意就感覺噁心。」
「克里斯在軍械庫那邊幫忙呢,如果你沒事幹,去找他好了,或者跟我一起去休息室打牌放鬆一下。」
「我現在就去幫克里斯托弗,再見。」
從終端調出星艦地圖,軍械庫在甲板上五層的中央,而我目前是在甲板上三層的自助餐廳。
這艘星艦是九層式結構,包括甲板上五層和甲板下四層。最頂層為倉庫以及武器儲藏間,上四層是指揮部和船員們的房間,上三層是兩個餐廳,兩個客廳以及娛樂室。上二層到下三層都是客房,最底層是動力室。除了上四層和頂層,還有動力室以外,其他的樓層均對普通旅客開放。
來到第五層,也就是星艦的最頂層,這裡是星艦最重要的地方,武器和一些長期儲備都放在這裡。
「克里斯托弗,情況如何?」
克里斯托弗從炮架上跳了下來,看樣子,他身後的東西就是type30近防炮了。
「沒什麼問題,雖然是老舊型號,但是經過調整之後性能良好,也是多虧這位小姐的幫忙,所以才這麼順利。」
克里斯托弗說的那位女性從火炮的轉軸處了跳下來,走到我的面前,將眼睛眯起來打量著我。她帶著一副圓框眼鏡,穿著樸素的工裝褲,紮成麻花辮的亞麻色頭髮上還有黑色的油污。
「請問你是?」
「你這傢伙就是首席啊,真是人如其貌的沒用吶。」
雖然我從心裡有點敬佩這位「Iron Maiden(鐵娘子)」,但因為她這種帶刺的說話方式,導致她成為了在這艘船上除了魯特和哈維爾之外,第三個令我感覺很不爽的人。
而且我完全不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招惹到了她,出於禮貌,我依然嘗試著用正常的態度和她寒暄。
「是的,我叫阿爾貝·雨果,這艘阿特拉斯號中遠程星艦除了艦長以外的首席,你……」
「不愧是『除了艦長以外』的首席,一副靠不住的樣子,讓自己的同伴被殺人犯殺死之後,還悠閑自得的到處亂晃。」
「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一副偽君子的嘴臉,看著就讓人噁心。算了,比利時的大塊頭,我回去了,接下來就按照我校準的角度,將標尺再調高3度左右就ok了。」
「我還沒問到您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夏洛特·李(Charlotte Lee),武器工程師,不列顛人。首席先生,我呢,可是最討厭你們這些裝模作樣的高盧人了。可別懷疑是我殺了那個東方人,還有,別讓我們死在飛馬座這片星域里。」
果然,被她挑釁之後,心情就像是吃了什麼壞東西一樣糟,突然能體會到讓娜天天被阿倫纏著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了。不留餘地,不講道理,自顧自的說一些讓人不愉快的話,使我對她真的提不起什麼好感。
「阿爾貝先生,請不要介意,夏洛特小姐的性格可能不是很好,即使對於我而言,她也是一位難以相處的合作對象。」
「啊,沒事,克里斯托弗,總是麻煩你做這種事情,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阿爾貝先生,我只是盡到自己應盡的職責罷了。火炮已經調試完畢,我也準備離開這裡了。」
「那個女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夏洛特小姐是戰爭榮民的後裔,不列顛人,帝國認證的三等下級武器工程師,她能來第五層是艦長給予的權限。」
「真的?她還未成年,就已經擁有三等下級工程師的認證了?那還真是不得了啊……不過說起來,以她的體型,是可以鑽進梅房間的通風口吧。」
「抱歉,阿爾貝先生,我沒辦法回答您的這個問題。」
「謝謝你,克里斯托弗,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麼異常情況,請隨時向我彙報。」
「是,阿爾貝先生。」
在回寢室的路上,怎麼想都感覺不對,將腰間的槍袋打開,並解鎖了手槍的保險。可能是我多心了,來到了甲板上三層的休息室,找到了正在賭桌前玩撲克的魯特。
「靠,我剛才可是一對國王,本來以為能夠Full house,然後我就全跟了,結果莊家卻來了同花順。你一來就准沒好事,要怎麼賠我?」
「自己玩牌毫無策略就怪別人攪到好運氣,你這點還真是像極了那些羅馬的賭徒。」
「算了,哈維爾,過來幫我來玩兩局,找我什麼事?」
「你知道夏洛特·李嗎?」
「不知道,怎麼了?等等,我好像有印象。是那個不列顛的小姑娘,還是個三等下級的武器工程師?依照他們的薪水而言,搭乘這種窮酸的船也沒什麼問題吧。拜託,想找個能夠搭訕的對象也要看情況,她是未成年人誒。」
「是,你說的沒錯,我注意到了一點,在這艘船上,貌似只有她和那個羅馬貴族家小姐的體型能鑽進通風管道了。」
「不是吧,你居然真的相信有人會鑽進這艘船的通風管道啊,不可能的,那個充滿油污的地方,就算是只蟑螂都不會進去。」
「說的也是,可能是我的私心在作祟吧,剛才我被她挑釁了,而且在我說話的時候,她打斷了我兩次。不得不說,被不列顛人挑釁之後,我到現在還有點不爽。」
「給,這是哈維爾負責調查的那一夥月球傭兵的監控記錄,需要注意的地方都標出來了。」
「存儲晶元?辛苦你們了,不過,對於這伙傭兵,我們要怎麼辦?」
「我知道你很討厭他們,但是目前給我忍住,我們還沒有明確的抓到他們的辮子。」
「我知道了,謝謝你,魯特。」
「不過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確實開始在意起來了。別誤會,她走路的姿勢實在不像未成年的小女孩,也許『未成年』只是偽造的身份呢?我們這一路上已經見到不少偽造身份的傢伙了,可惜我們的網路權限不夠,也沒辦法仔細詢底。我現在就去調查叫夏洛特的,當然,回到地球的時候,你要幫我跟卡門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欠我個人情。」
「Bon(很好),我看看……她現在應該在小客廳的自動吧台前,那裡就她一個人。乾的漂亮一點,在這段時間裡,我會讓小客廳的監控暫時處於我的權限下,但你要把開放式通訊協議打開。」
「你的意思是說,有必要的話我可以不擇手段吧,比如和她上床或者直接讓她消失之類的。」
「是,這是以我個人的名義交給你的權限。」
「得令,看來我只好犧牲色相去幫你調查了。」
或許這個時候,拜託魯特去調查那個來自不列顛的「Iron Maiden(鐵娘子)」,也許是個正確的選擇。雖說其中確實包含了自己的報復心理,要說沒有肯定是騙人的話。
魯特打開了他終端里的開放式通訊協議,以便我在卧室里監聽他和夏洛特的對話。
夏洛特坐在在小客廳的吧台前,她將雙臂放在吧台上,然後撐起自己的臉頰,望著機器人酒保和琳琅滿目的酒櫃發呆。
可她並沒有察覺到魯特走了進來,直到魯特在吧台前坐下,她才用餘光瞄了一眼魯特,然後繼續喝著一杯熱柳橙汁。
「Hey, lady.」
「如果你想搭訕的話,就換個更加一點時髦的方式吧,日耳曼人。」
魯特的搭訕很明顯的碰了釘子,但他並沒有想要放棄的意思,依舊在試圖尋找和夏洛特之間的共同語言。
「看來我潑了冷水,你是怎麼看出來我是日耳曼人的?」
「如果你是真正的不列顛人的話,就不應該會說出帶有豬肉香腸味的英語,找我有什麼事?是不是手槍壞掉了?但如果是想和我上床的話就算了。」
「哈哈,我喜歡你這種開玩笑的方式,說不定我們可以相處的很好。」
「等一下,我對你有印象,你是高盧人的同伴吧,怎麼,來調查我的?」
「不是。」
「相互信任是有代價的,我要用什麼來相信你只是一個過來搭訕的日耳曼混蛋,而不是過來調查我的高盧人走狗。」
「看我的鼻子,現在還有受傷的痕迹,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高盧人乾的。其實我和那種傢伙也合不來的,甚至還在手槍決斗中打傷了他,但這種事我們待會再說,你多大了?」
「太陽系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認同手槍格鬥的合法性。關於我的名字和年齡……倒是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我叫夏洛特·李,17歲,如你所見,我是個實習中的武器工程師。」
「魯特伯德·馮·席勒,極地工程師,叫我魯特就好。」
「你是極地工程師?我還以為你和那高盧人一樣是植物獵人,真意外。不過為什麼極地工程師要跑到參宿二(獵戶座ε)上?」
「因為植物獵人們尋找植物的時候往往需要深入險地,所以我就跟過來了。你應該知道,地球上的永凍土探險隊在這幾年已經被評估為高風險職業的前三名了,我還年輕,缺乏深入凍土地帶的經驗,而且就算進入了永凍土探險隊,多半也只能落得個慘死暴風雪中的下場。與其做那種危險的工作,還不如跟著植物獵人們混日子比較好。」
「真辛苦,我當然明白進入永凍土帶的危險性。我的表兄斯科特就是極地工程師,他進入西伯利亞凍土帶之後就再也沒能回來……」
不愧是魯特,這麼快就能找到共同話題並消除她的警惕感,我通過星際間廣域網路搜索了一下,她的哥哥是愛德華·斯科特·李(Edward Scott Lee),是去年在西伯利亞凍土帶失蹤的極地工程師之一。
「抱歉,讓你想起悲傷的回憶了。」
「沒什麼,既然我的表兄選擇了這條道路,想必他也一定做好隨時會犧牲的準備了,我的家族,不,整個不列顛都會以他為驕傲的。」
「真成熟啊,完全不像一個17歲的少女,而且還是一個人前往參宿二(獵戶座ε),是去旅遊的?」
「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去參宿二的目的。實際上,我也並不是一個人。從參宿二(獵戶座ε)回來的時候,因為手頭拮据所以和別人合租了一個房間。她和我不同,是個來自羅馬貴族家的大小姐。真是的,她那個東方裔的僕人甚至都不懂避嫌,果然有著東方血統的傢伙們都是一群野蠻人。」
「我死去的同伴也是東方人,但她給我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而且她和你一樣,也是一位很優秀,漂亮的淑女。」
「算了,怪胎總是群居動物,謝謝你聽我抱怨了這麼多,你要喝什麼?」
「和你一樣。」
「這只是熱柳橙汁罷了,你知道的,我還沒成年,所以不能喝酒。」
「哈哈哈,別看我長成這樣,實際呢,我對酒精過敏,所以也不能喝這艘船上提供的月球裸麥威士忌。酒保,給我來一杯『熱柳橙汁』,然後再以我的名義給她一杯『Long Island(長島冰茶)』,謝謝。」
「等一下,『Long Island』是什麼?」
「美利堅人喜歡的一種紅茶飲料,你知道的,他們喜歡往任何東西里加可樂,就算是紅茶也不例外。」
「聽起來好像沒有熱柳橙汁好喝。」
「Life is as tedious as a twice-told tale, Vexing the dull ear of a drowsy man.(人生就像重複敘述的故事般令人生厭,擾亂一個倦怠者那懶洋洋的耳朵。)如果你思慮的過多,就會對生活失去嚮往。對戲劇感興趣嗎?比如莎翁。」
「真意外,日耳曼人居然會欣賞莎翁劇?我還以為你們和高盧人或者羅馬人一樣,只會看歌劇那種東西。」
「好了,這就是『Long Island』,嘗嘗看,一定要試著一飲而盡,既然我們在月球人的船上,就按照月球的禮儀來吧。」
「這看起來完全不像紅茶,而且聞起來味道有點怪。不過我從沒喝過可樂,因為我對大西洋對面的住民實在是知之甚少。」
「美國可樂都是這樣的,雖然有少許的刺激感,但我相信你會喜歡上這種帶有氣泡的魔法飲料,來。For William Shakespeare.(敬莎翁。)」
「好吧,聽你的。For William Shakespeare.」
「感覺怎麼樣?」
「唔咕……頭有點暈……等等……」
夏洛特說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在魯特這個心思如狐狸般狡猾的日耳曼人面前,她很快就卸下了自己的武裝。然後接過了魯特遞給她的,由四種烈酒調和而成的雞尾酒一飲而盡。這樣的喝法哪怕是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接受不了,很快,終端傳來了魯特的視頻邀請,接受之後,看到魯特正在撥弄她的眼瞼,貌似是在檢查瞳孔狀態。
「不能飲酒的魯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學院里可是出了名的酒缸。」
「阿爾貝,我希望你能看清場合再和我調侃,並且別拿我在這裡瞎扯的話當真。不然你要我怎麼樣?讓她用熱柳橙汁把我灌醉,然後以心談心直到明天早上到危宿三(飛馬座ε)?接下來要做什麼?我聽你的。」
「拿著她的終端,去把她卧室的門打開,說不定我們能找到點什麼有用的東西。」
「那我可以把〇塞進她的嘴裡嗎?」
「不可以。你最好快點,因為監控馬上就要恢復了。」
「喂,是你說什麼都能幹的,如果你希望,我現在就可以用手槍打穿她的腦袋。」
「你要想清楚,我可不是什麼牧師或者神父,你要是真的搞出什麼問題,我會向學校如數上報的。雖然我和卡門沒什麼交集,但是別做出會讓她傷心的事啊。」
「阿爾貝,你,你這狗娘養的居然拿卡門來威脅我。」
「我不想和你吵架。對了,謝謝你剛才為梅說的那些話。」
「那些都是真心的……算了,阿爾貝,收起你那副哭喪的臉吧,這幅表情壓根不適合你。」
魯特關閉了視頻通話,而且也停止了開放式通訊協議,不過,我的心情卻並沒有怎麼恢復,雖然我清楚魯特這個混蛋並不會對未成年人做什麼出格的事。
不對,這傢伙可是會給未成年人灌「長島冰茶」的人,這麼一想,還真是令人擔心……而就在我擔心魯特會對夏洛特做些什麼的時候,我收到了來自他的視頻邀請。
「阿爾貝,我找到了這個。」
「效率真高,值得誇讚。不過,《Rattenfänger von Hameln(哈默爾恩的吹笛人)》?這是什麼?」
「是一本日耳曼童話書,或者是什麼密碼書,但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個東西不是童話書,畢竟我覺得沒有人會在一本童話書上記一些密密麻麻的筆記。我英語不是很好,所以先拍照下來。」
「好吧,等等……你身後,有個女孩。」
出乎意料的是,魯特關上的門被打開了,門口站著一位衣著樸素的金髮少女,當魯特意識到她的存在,並將頭轉過去的時候,她卻跑開了。
「該死,我被抓到了,你說的那個女孩一定就是艾麗西婭·聖盧卡,她好像沿著西側通道向電梯跑了,給我一部分監控權限,然後通知一下其他人,去堵住她。」
「不行,我來監控,你去通知別人,為什麼那個盧卡家的千金會出現在夏洛特的卧室?」
「難道你剛才沒聽到不列顛女孩說的話?那個艾麗西婭和她是住在一起的。如果你把她放跑,我這輩子就算毀在你手裡了。」
雖然我不在意魯特的個人名譽,但是為了不讓整個隊伍成為這艘船上的眾矢之的,我還是應該採取一些應急補救措施。
「好吧……讓娜,哈維爾,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我是讓娜,哈維爾現在和我在一起。」
「我和魯特在甲板下二層製造了一點小麻煩,能不能幫我解決一下?」
「當然,需要我做什麼?」
「我要求你和哈維爾前往甲板下二層儘快攔截住一個留著金髮的貴族少女,她叫艾麗西婭·聖盧卡。」
「聖盧卡?這可不是小麻煩。阿爾貝,你作為高盧人應該知道我們聖弗朗索瓦家族和盧卡家族的關係,但你為什麼……」
「情況緊急,讓,我沒時間和你解釋這些。我已經觸發了下二層的煙霧警報,並將前往那裡的電梯進行了限制使用。但是你們的終端里有權限,可以使用電梯到達那裡。」
「好吧,我聽你的,畢竟你是行動負責人。但我必須警告你,阿爾貝,不要和那些羅馬人作對,而且如果在這之後,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為了維護家族的榮譽而站在你的對立面。」
利用監控權限,關閉了甲板下二層西側通道的防火閘門,與此同時,我在監控里看到讓娜和哈維爾已經到達電梯,並正在前往目標所在地進行圍堵。
貴族少女的管家快了一步,在防火閘門完全關閉之前,他就到達了甲板下二層的西側通道。
「哈維爾,把武器收起來,不要傷害到那個貴族少女。」
「我拒絕,我這裡檢測到目標有一名攜帶重型武器的保護者,我們可能會發生打鬥。阿爾貝,之後你一定要告訴我在我們吃飯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沒問題,讓,我需要你沿著二層西側通道,提前擋在貴族少女和保護者的前面。」
「了解,哈維爾,剩下的交給你了。」
「好的。」
在西側通道的盡頭,貴族少女和管家匯合了,與此同時,哈維爾和讓娜兩個人一前一後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Mio signora, cosa è successo?(出什麼事了,小姐?)」
在監控里,名為德盧卡的管家摘下了面具,他眯著眼睛,擺出一副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Gus...I banditi sono appena entrati nella mia casa. Sai come farlo.(古斯……這群強盜剛剛闖進了我的房間,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Sì, mio signora.(是,小姐。)」
糟了……因為貴族少女的導向,西側走廊的情況開始變得複雜起來了。
我在監控中看到,那個管家臉上令人恐懼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更加恐怖的表情,他從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彈簧刀,以極快的速度,在哈維爾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繞到了哈維爾的後面,然後對著他的後背刺去。不過所幸的是,這個攻擊被讓娜擋住了。
「東方之血,偷襲行為將為你的主人蒙羞。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斗如何?讓我來當你的對手,這是唯一能夠讓你體面的去死的辦法。」
讓娜將戴在左手上的手套摘下,將其甩在德盧卡的腳邊,這是在向他提出決斗的標誌。德盧卡將手套撿起后,對著讓娜鞠了一躬,表示他接受了這場決斗。
「哈維爾……退後。」
「話說那個就是重型武器?不就是把匕首嘛,女人還是去對付小孩子吧,讓我來跟那個男的打。」
「不就是把匕首,你說的倒是輕鬆……那個重量,僅僅是一次交手我的胳膊就已經有些麻痹了。那個是鋨合金重劍,密度極高,能夠輕而易舉的使用那沉重的匕首,說明他並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如果我的劍刃是普通的金屬鍛造的,恐怕已經斷掉了。哈維爾,雖然我看你很不爽,但你沒必要插手,因為你很弱,我不覺得你在盧卡家族的管家面前,你能有絲毫勝算。」
「讓,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喜歡上你這種女人……好吧,Nobile fanciulla(尊貴的女孩),看來能做你對手的只有我了,如果你不想受傷……」
哈維爾很識時務的將目標轉向到女人身上,但是我並不認為那個叫艾麗西婭的貴族少女有多好惹。
【砰——】
果不其然,貴族少女從她的背後拔出了一把摺疊式衝鋒槍,冷靜且快速的將其展開后,開始對著哈維爾進行掃射。
哈維爾敏捷的躲過了她的掃射,將自己隱藏在門后。
「喂喂喂,我可沒聽說過她還有武器啊,阿爾貝,我能不能用槍?」
「不行,你可想好了,她是盧卡家族的千金,除非你打算和羅馬的貴族階級作對,不然我勸你還是用更加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
「你瞎了?沒看到她手裡有自動武器?再這樣下去不只是我,讓也會有危險,那個小鬼可不像是什麼能遵守『騎士精神』而不會幹擾到別人決斗的人。魯特?你在幹嘛?這是你惹得麻煩,趕快過來幫忙。」
「不好意思,哈維爾,我還得控制這個夏洛特,所以……」
「好吧,既然我不能用槍,那我敲斷她一兩根肋骨也沒問題吧。」
「我的意思是……喂?喂!哈維爾你……」
哈維爾關閉了終端的開放式通訊協議,這傢伙卸下了掛在腰間的鎚子,將其和長棍組合變成了一根戰錘。監控數據顯示哈維爾把防護服重力設置調到了最低,然後在那個盧卡家的小姐更換彈匣的時候,向她了衝過去。
「讓,我失去哈維爾的聯繫了,讓他注意一點,無論如何,別讓他傷到那個貴族女孩!」
「阿爾貝你煩死了,如果這麼放心不下,那你自己過來解決這個場面啊。」
隨後,讓娜也關閉了終端上的開放式通訊協議,這幾個人無論是誰都不是省油的燈,但這一切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的判斷失誤而造成的。
看了下從這裡到甲板下二層的距離,不是很遠,於是一路小跑到電梯。因為之前有人叫了電梯的緣故,在快要關上門的那一刻,用身體擋住了電梯門口,順利的擠了進去。
很不幸的是,這個電梯是那伙月球傭兵叫下來的,我現在站在他們四個中間,而他們則是要前往甲板。
「先生,你的臉色不是很好,出什麼事情了?」
一想到我的同伴已經將這艘船甲板下二層鬧個底朝天,如果我的臉色能好一定是吃錯什麼葯了。
「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沒事……」
「等等,我認識你,你是這艘船上的首席。」
「啊,是的,我叫阿爾貝·雨果,這艘『阿特拉斯號』中遠程星艦的首席。」
如果他們是殺了梅的兇手,那麼說不定會在這座電梯里將我幹掉,想到這裡,不由得將手伸向槍套。
「如果首席先生覺得在這艘船上不安全的話,我們可以擔當您和您同伴的保鏢,當然您無需擔心費用問題,這一切都免費的。因為您的同伴,那個善良的東方姑娘在我們遭難的時候伸出了援手,我們真的很感激她。」
這個男人可能是注意到了我不正常的舉動,於是將說到一半的話停了一下,確定我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威脅之後,才開始進行自我介紹。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會盡自己綿薄之力查找殺害她的兇手。對了,還沒自我介紹。保羅·雷諾,『月神衛士』安保公司所屬的蜜獾三號突擊小隊隊長。」
「謝謝你們。」
這幾個人雖然面相凶惡,但說不定都是好人……不對,如果在這裡相信這他的一面之詞就太蠢了,他們可是用了假身份的月球傭兵。
「那,首席先生,我們就先告辭了。如果您需要的話,就來甲板下一層來找我們吧。La animo de la afabla knabino ripozas en Nia Sinjorino, Amen.(願那善良女孩的靈魂在聖母內安息,阿門。)」
月球人大多都信仰「新月聖母教會(Luno Pregejo de Nia Sinjorino)」,當然這幾個傭兵也不例外,他們為梅做了祈禱之後,在甲板那層下了電梯。
確定這趟電梯不會有別人乘坐之後,我解除了甲板下二層的限制,順著西側通道一路小跑,趕到了現場,但這裡的局面已經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
哈維爾用戰錘砸碎了艾麗西婭的衝鋒槍,並讓她摔倒在地上,而讓娜卻被那個管家用匕首不斷的壓制著。
「都給我住手!」
我對著正在走廊里混戰的幾個人發出了自己有生以來最大的音量,他們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停止了各自的打鬥行為。
「Sono davvero sorpreso, Gallia, Non mi aspettavo che tu apparissi qui personalmente. Gus, Trasforma l'obiettivo primario nei Gallia, e uccidili tutti.(我真的很意外,高盧人,沒想到你居然會自投羅網。古斯,先把目標轉向那個高盧人,然後把他們全殺了。)」
「她……在說什麼?讓娜,幫我翻譯一下。」
「小心!阿爾貝你個蠢貨,那個傢伙衝著你來了!」
經過讓娜提醒之後,我才發覺那個管家的彈簧刀已經抵近了我的脖子。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到了,下意識向後退,摔了個趔趄。
那個管家再次以極快的速度貼近我,並準備對我進行處決,讓娜用佩劍擋下了他的攻擊。
「你違反了決斗的規則。」
「抱歉,小姐的命令是絕對的。」
「我明白了……哈維爾,在不使用致死手段的前提下,我允許你用任何方式控制住那個貴族女孩。」
「了解。」
「Lascia andare!(放開我!)」
哈維爾得到了我的指令后,迅速控制住了沒有武裝的貴族少女,雖然她在哈維爾那裡拚命抵抗,但是並沒有什麼有用,她和哈維爾的力量差距實在過於懸殊了。哈維爾用手刀重擊了貴族少女的後頸,讓她暈了過去。
「Signora! 你們這群卑鄙的傢伙,居然做出這種僭越的行為,不可饒恕。」
「要說卑鄙的話,你也是一樣的,德盧卡先生。這對我來說可是最下策,因為就算是我,也不想和貴族為敵啊……好了,接下來請為了聖盧卡小姐的安全,扔掉那把彈簧刀,再好好的為自己和她辯解一下,到底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那個管家很識相的將彈簧刀收起,然後扔到一邊,做出向我們投降的姿勢。
「你們的同伴,那個日耳曼人擅自闖進了小姐的卧室,單憑這一點,我就有足夠的理由讓你們去死了。」
「是嗎?羅馬人,這件事是我不對。但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姐的室友,私自藏著一本來自火星的密碼書?難道說,你們小姐和火星間諜私自聯繫這一點……我想就算你們是貴族,也難逃被叛國罪送上火刑架的命運吧。」
這個聲音……是魯特,看來他已經把夏洛特那邊的問題解決了,然後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說出了一連串連我都沒能理解的話。
「火星間諜?日耳曼人,你最好小心自己所說的話。」
「我是說,你們小姐有和火星間諜私通的可能。我在夏洛特房間找到的那本書,讓安妮破解之後,已經可以確定是來自火星的密碼了。只要再找到一封來自火星的書信的話……而且不巧的是,我們之前就調查了通風管道,那裡有被破壞的痕迹,所以我們曾考慮過殺死梅的兇手是從通風管道進去的。」
「她是火星間諜,和我們小姐有什麼關係?難道你闖進小姐的房間就是為了這麼一個不確定的證據?」
確實,要是魯特沒有一個足夠說服那個管家的證據的話,估計我們這群人回地球之後都會被盧卡家族的傭人暗殺掉吧……
「先聽我說完嘛,在這艘船上,只有那個夏洛特和你們家小姐的體型能夠鑽進通風管道里。而且啊,她的頭髮上還沾了一些黑色的污漬,正好與梅房間那段通風管道內的油漬成分吻合。」
「魯特,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這個傻子,我想說的是我們可以破案了。阿爾貝,接下來,我們只需要對她進行逼供就好了,可能會用到一些私刑……我把她鎖進了這層的一個空雜物間里,而且我能確定那裡不會有任何人進去。」
我從魯特那裡聽到了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我們找了殺了梅的兇手好幾天,結果因為自己想要報私仇的想法,就被抓到了。
「居然會有這種事情……我們家的小姐在這幾天一直和一個殺人犯同處一室……」
「看起來是這樣的。不過,為什麼聖盧卡小姐會和這個人住在一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很好奇。」
「關於這點,我無可奉告。」
「閉嘴,魯特,你惹上的這個麻煩已經不小了。沒有提前告知是我們的錯,我會賠償那把損壞的衝鋒槍和精神損失費,等聖盧卡小姐醒過來之後,請您務必跟她解釋清楚這一切的來龍去脈。還有,請稍等一下……我在甲板上二層為您和聖盧卡小姐安排了一間新的卧室,是複式的,有兩個單獨的房間,當然,房間的使用費用將由我本人來承擔。」
「勞您費心,首席先生。」
「還有,為了您的安全,我並不建議你們在危宿三下船。」
「我會轉告小姐的,但她如何打算就不是我要做的事情了。」
呼,總算是把這讓人頭疼的事搞定了,看來德盧卡也不希望繼續和我們糾纏下去,便順著我們給的台階下了。哈維爾放開了少女,將她交還到了德盧卡的手中。德盧卡將地上的衝鋒槍殘骸和彈簧刀撿起,然後抱著昏迷中的少女,走向了電梯。
那麼接下來,我要去看看那個殺了梅的傢伙……
「阿爾貝,我還是沒明白這到底是是怎麼一回事。」
「饒了我吧,讓……解釋起來會很複雜的。」
「不行,我是不會因為你這敷衍的說明就放過你的,如你所見,我對盧卡家族的人出手了,這會對我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在前往雜物室的時候,我跟讓娜和哈維爾詳細的闡述了事情的起因和經過。讓娜表示她還是能夠接受我這種程度的胡鬧,因為無論結局怎樣,我們還是抓住了兇手。
但我們萬萬沒想到,殺了梅的兇手,居然是個還未成年的少女。
到達雜物間之後,阿倫,安妮和克里斯托弗也趕到了現場,魯特將雜物間打開,裡面真的是什麼都沒有,除了一把椅子和被魯特五花大綁在上面的夏洛特。
但這個不列顛的女孩一直在昏迷著,讓娜用盡了各種方法,甚至往她的頭上澆了一桶冰水,也沒能讓她醒過來。
「魯特,你給她灌了多少酒?」
「沒多少,也就200毫升吧。」
「200毫升?還是『長島冰茶』這種烈酒?魯特你沒問題嗎?這可不是日耳曼生啤,在星艦這種環境下攝入大量酒精是會出人命的。」
「呵……阿爾貝,她可是殺了梅的兇手,還是火星間諜,我沒有直接將她處決就已經算手下留情了。」
「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不是呢?」
「我們都已經人贓並獲了,你居然還在想她不是殺了梅的兇手?阿爾貝,之前說要追殺兇手的可是你,現在又開始同情起來兇手了,你的腦子是不是已經壞掉了?」
就當我和魯特爭執著「這個女孩到底是不是將梅殺掉的真兇」這個問題的時候,阿倫也來到了這裡,看到我們幾個面前綁著一個女孩,嚇得抱住了門框。
「我的天, 你們不會已經開始靠綁架年輕女孩來找刺激了吧。」
「噓,安靜一點,阿倫。我跟你解釋一下,她就是殺了梅的兇手,還是來自火星的間諜。」
「啥?兇手這麼容易就被你們找到了?是不是到現在還蒙在鼓裡的就只有我了啊……而且你們是怎麼抓到她的?」
「魯特說的沒錯,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魯特找到了切實的證據,我也不相信她是什麼火星間諜,那本童謠……當然,在這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會懂,那是一本密碼書,加密方式完全是按照過時的恩尼格碼密碼機來的。你們可能會質疑為什麼我會懂這些東西……哼哼,我在進聖喬治學院學習鍊金術之前,可是西點軍校的優秀畢業生,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厲害,快誇我厲害。」
「別理安妮,如果我們能找到來自火星的書信……」
「你看看這個是不是?」
「讓!能和你做隊友真是太好了!」
讓娜對還在昏迷中的夏洛特進行了搜身之後,從她上衣口袋裡找出了半張揉皺的信箋。
「這個密碼系統有點複雜,但總之就是,按照那本童謠上記載的密碼錶,先將這個字母移到這個位置以後,再這樣這樣這樣……看!這非常的簡單。」
安妮在手腕終端上將那本童謠上記錄的內容拆分成了四個部分,再將這四個部分組成了獨立的密碼輪。隨後,安妮將信箋上的字元導入密碼輪,不一會,信箋上面的亂碼文字被還原成了一組德語,上面的內容顯示了這是一份來自火星軍方之間的書信:
【Lieber Marine Kapitän Johannes
Die folgenden Hinweise zu Fürstentum Nachrichtendienste "Joruri ".
Ihr Ziel ist Algol, In der näheren Umgebung wird es ein Schiff geben, um zum Encampment P1 für andere Galaxien zu fahren. Wir müssen "Joruri " aufwecken, als Teil des Andromeda- Planung finden…
(致親愛的海軍上尉約翰內斯:
以下是關於公國情報局提供的,關於「凈琉璃」的線索。
你們的目的地是大陵五(英仙座β),當地將會有一艘星艦以去其他星系的名義前往室宿增一(51 Pegasi),請做好準備,我們必須要讓「凈琉璃」醒過來,作為安德羅墨達計劃的一環……)】
這封書信的內容並不完整,因為它的下半部分被撕掉了。
「說起來,『約翰內斯』一般也不是女性名吧,難道這個夏洛特,其實是個男的?」
當魯特想將手伸進夏洛特的褲裙中的時候,被讓娜重重的敲了一下後頸。
「就算她是殺人兇手,如果她準備告你猥褻的話,魯特你就做好在衛星監獄里待上20年的打算吧。」
「讓娜你別這麼一臉輕鬆的說這麼恐怖的事啊,要不你來?」
「我拒絕,就算我是女性,猥褻法也同樣適用。」
「好吧,不過這上面『Joruri』和『安德羅墨達計劃』都是啥?雖然我能給你們翻譯德語,但這兩個詞我可不懂。」
「魯特就算你問我……這可能是火星的一個行動代號吧。」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阿爾貝?繼續弄醒她還是……」
「不,先檢查口腔,尤其是臼齒。」
「這什麼年代了……你以為還會有間諜會往嘴裡藏氰化鈉?靠,還真有啊。」
讓娜掰開了她的嘴,拔下了她靠左邊的臼齒,那顆陶瓷臼齒實際上是個小盒子,裡面藏著一顆氰化物膠囊。隨後,讓娜將那顆臼齒丟掉,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阿爾貝,我還有點事,剩下的交給你們了,如果還要搜身的話,讓安妮做就好了。」
「誒誒?讓我來?我可不適合做這種事的。」
「讓,你要去做什麼?」
「一些私事而已,不方便透露。」
「讓,辛苦了,一個人要注意安全。」
「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罷了,多謝關心。」
讓娜向我點頭示意后,推開了雜物間的門,走了出去。而就當我們幾個繼續等待著夏洛特醒來的時候,我們發現阿倫也消失了,不用想也知道,這傢伙一定是去纏著讓娜了。
看著安妮傳給我的那份破解后的火星書信,在搜索引擎里輸入「安德羅墨達計劃」,但可想而知的是,我在網上並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這項計劃的闡述。
實際上,我騙了魯特,關於那封信中提到的「凈琉璃」,我這個對東方文化感興趣的人,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在東方,有一種特殊形式的舞台劇。操偶師用細線控制人偶,在一些傳統的東方樂器的配合下,做出複雜的場景與動作來代替真人出演。
毫無疑問,這就是火星當局在尋找歌姬下落的證據,但這個火星間諜在這艘船上殺了梅是沒有任何道理的,因為梅並不清楚關於歌姬的任何事情,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看來我們只能等待面前這個疑似火星間諜的女孩醒來之後,才能了解到真實的情況了,以及她為什麼要殺了梅。
我還記得,歌姬是得到火星的資助,並是隨著火星的影響力,才讓她成為流行半個銀河系的超級巨星。也許,這個「安德羅墨達計劃」,只是火星當局在找到歌姬之後,讓她為仙女星座唱一組戀歌吧。
就像「新星戀歌(La Sonate de Nova)」那樣,以此讓她恢復往日的光輝和繁榮。
但只有我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本身的複雜程度遠超我的想象。而且,它正在從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向開始,發展成為了一個更大的事件,並將我們捲入一起可怕的陰謀之中。
-本章完-
-The End of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