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真相》
本章節 3181 字
更新於: 2018-07-11
廣場上是一片混亂，木頭招牌、碎布、磚瓦……街道上的商家不是破損就是坍塌，整座城鎮都像是被巨大的力量輾壓過，瀰漫著一股死寂的氣氛。
就連天空也被稀疏的雲填滿，像是綠野仙蹤都被白色的紙遮住，雖然依舊明亮，卻少了太陽直射的熱度。
原本繁榮的區域此刻卻沒有半個人。裁縫店裡還有補到一半的衣物，糕點店的甜甜圈仍放在櫥櫃裡，世界彷彿運行到一半就被強制暫停，然後角色們都消失了。
他們不知道怪物什麼時候會再度襲來，但卻清楚明白，時間已經不多了。
身旁的獅子強忍淚水，緊抓住稻草人的衣襬。他覺得獅子似乎也在這趟短短的旅程變的更堅強。這點從剛才看到只有他和錫人兩人回來時，就可以發現，因為獅子並沒有纏著他們詢問女巫的去向。
他只是緊閉嘴巴，低著頭不發一語。
各自懷抱著不同想法和信念，他們三人來到位於市鎮中央的城堡。
裡頭的狀況也如外頭一樣慘烈。黑色的汙損在牆壁上劃出長痕，背後的翡翠色布幔也被刮破，模樣可憐地在微風中飄盪。
在城堡中央的寶座後方有面牆，走在最前端的錫人按壓幾個特定的石磚，接著一陣齒絞合聲響起，牆壁往內凹陷，並緩緩升起，露出了後頭的樓梯。
那是通往城堡頂端的高塔，沿著石砌的階梯往上走，打開位在最上端的門，就會來到一個空中花園，將四方女巫的斗篷放在花園中央的高台，就可以開啟上帝之門。
雖然錫人的身上的傷尚未痊癒，但拾階而上的步伐卻帶著某種急切。如果他們終將消失，那麼無論如何，都想目睹桃樂絲生前看過的最後一抹風景。
然而，跟這個假設一同浮現的，是某種不祥的預感。
像桃樂絲那樣堅強的女孩，到底是在那扇門後看見了什麼才消失的呢？
「稻草人。」
一路上沉默不語的獅子開口喚回稻草人的注意力，他稚嫩的聲音裡夾雜著某種不確定，想法似乎還沒在腦內完整成型，就率先脫口。
「你又在想什麼很複雜的事了嗎？」
「……或許吧？」
「是嗎。」獅子輕輕地嘆了口氣，此刻的他簡直與平日的憨傻判若兩人。
「稻草人，其實你一直在裝笨對不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雖然你總是說自己很笨，但我覺得若真的了解大家，那麼也絕對會因此而看不清一切吧，因為真實既醜陋又傷人――所以真正聰明的人，恐怕也是這世上看起來最笨的人吧。」
稻草人沒想到對方也會說出這種拐彎抹角的話語，但他又憑什麼先入為主地定位他人呢？即使相處再久，那或許都只是劇本中形塑的狀態，不一定是那人真實的模樣——這點，在他、錫人、還有桃樂絲身上，都顯而易見。
說到底，在綠野仙蹤裡，角色們都分飾著幕前與幕後兩種不同的人生，根本無法判定真實與否。
「你那是什麼歪理。」但稻草人還是下意識地否定對方的論點，因為他絕對、絕對沒有對方口中的那樣聰明。
不過，獅子卻一點也不在意稻草人的反應，繼續訴說著他認為的真實。
「我覺得稻草人很厲害喔，明明都知道一切，卻仍為了大家而保持沉默，其實你很早就清楚了吧，不論是自己的定位，還是錫人的目的，都——」
「別再說了。」
我才沒有你說的那樣高尚，我只是膽小而已、只是想活在那段故事運行的時光而已，那樣的話就不用做任何選擇，也不需要重新定義自己的存在。稻草人自嘲地想。就是因為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會一直待在自我懷疑的囹圄裡，然後失去那麼多事物吧。
面對消極的稻草人，獅子嘆口氣，將話題拉回自己身上。
「我至今還是不能理解你跟錫人那天為什麼會吵架、錫人為什麼會離開我們、桃樂絲為什麼什麼都不找我們商量，就消失了。」
獅子的這番自白讓稻草人心驚。
然而，在這三個月裡，獅子還是盡可能的去維繫和大家的關係，好像也只有他默默地相信著一個願望，那即是就算失去桃樂絲，他們仍有再度歡笑的一天。但這個願望卻輕易被殘酷的現實破壞。
從相聚到分離，獅子一直都用他純淨的雙眼看著大家。
看見問題卻不知道答案——這有多麼折磨人啊。
「因為我很膽小，我問不出口。」
獅子帶著鼻音輕輕說道。接著鄭重地吸了口氣，像是要把情感都揉進話語裡。
「但就算如此，我也覺得沒關係喔。」
聲音飄忽，融進空氣裡，隨著風傳往稻草人身邊，他差點就因此停下腳步。
「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了。」
一股熱流從胸口傾瀉，濕氣模糊了他的雙眼。這是什麼？溫暖？好像也不對，不是那麼直接就能形容的感覺，許多情感交雜在一塊，讓他感受到了這世上為數不多的溫柔。
「獅子，你其實很勇敢。」
稻草人開口，決定將那股溫柔的力量，輾轉交回獅子。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接受不完美的勇氣。」
踏下最後幾階，他們來到城堡最上方。
頂樓的花圃疏於照顧，只有稀疏的草地和凋謝的花瓣，稻草人和獅子在破敗的景象之中走往高台，錫人的身影佇立在那，已經把四方女巫的斗篷放好。
或許是站在高處的緣故，天空似乎又更近了，他們眼前被亮白的光芒占滿，卻不至於刺眼。明亮的光點自空中飄落，如同天使的羽翼。
接著，他們看到潔白的天空開了一道小縫隙，接著天空便開始下降，越來越矮、離他們越來越近。
他們穿過了那道縫隙，來到上帝之門的後方。
✣
他們好像被那陣白光沖散，待稻草人回神時，就只剩自己站在一望無際的雪白世界裡。
這裡不存在天空與大地，就只是整片消抹方向和距離的白。稻草人的腳步有些浮，像是踩不到地面，感官都像是隔著一層膜，介於清醒和飄忽之間。他簡直要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來到了上帝之門的後方，或是純粹消失在天空的縫隙裡。
接著在視線盡頭，他發現一個小小的黑點。
一步接著一步，稻草人緩緩抹消與那東西的距離。黑點越變越大，他已經能藉由輪廓分辨出那是一個灰色的石碑。
他的步伐很遲緩，似乎在拖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軀體。呼吸、心跳，甚至此刻在思考的腦袋也很多餘，身體機能的運作讓他感到絕望的痛苦，他想趕緊從這股痛苦解脫，卻又不得不知曉桃樂絲生前所見的景色，那屬於她最後的碎片。
當稻草人終於來到那石碑前時，他已經沒了力量，軀體像是從頭頂開始崩解，只能雙膝著地跪了下來。
稻草人終於在那一刻明白，為什麼桃樂絲會消失。
因為在上帝之門的後面，只有一座墓。
上帝的墓。
然後，他的腦內被灌入大量的記憶。
畫面快速飛逝，多變的服裝、新奇的制度、寬廣的世界……他的腦袋簡直要被這龐大的資訊量塞滿，這是上帝的意識，那些存於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個物種的事實。
真正的人類。
強加的記憶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這幾個字。
就在那一刻，怪物的出現、角色的消失、來到終點以後的時間……這些碎片都被串聯起來，但真相是如此地殘酷而單純，稻草人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看往自己被肉色皮膚包裹住的雙手，劇烈的顫抖卻像是要撕裂這層假象，露出底下的光景。那是一片空白，是一片沒有意義的初始狀態。
就算再怎麼與人類相像，他們也不過是拙劣的贗品，角色們都有所謂的殘缺以及限制；而最致命的一條，恐怕就是無法為自己賦予意義。
桃樂絲身為最接近人類的角色，大概也是因提早發現這點而求助上帝吧，卻沒想到那扇門的後方什麼都沒有。
冰冷的石頭既沒有辦法解答任何事情，也無法救贖任何人，更不可能賦予他們存在價值。
知曉真相就等同死亡，只要跨過那條界線，就沒辦法再保持原樣了。
當上帝死去，也將是他們消失的時刻——這就是真相。
因為自己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而整個綠野仙蹤的毀滅，也是失去上帝所致，已經沒有任何方法能停止。
✣
稻草人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仍在屋頂，但眼前卻只有一片漆黑，這才後知後覺已是夜晚，天空罕見的沒有星辰。
無力從地板上爬起，稻草人只好繼續聞著花草衰敗的氣味。他知道獅子和錫人就躺在自己的不遠處，也都醒著，但被暴力地告知真相的他們，或許都喪失了起身的勇氣。
這個故事之後的世界，應該也快迎向真正的結局了吧。他閉上眼，想要享受這個世界最後的寧靜。
稻草人只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逐漸遠去，似乎在那無邊的黑暗中，他已經走了好遠，好累好累，卻沒有一個停下的信號。
在恍惚的意識中，他聽到了一段對話。
「你要去哪？」
「去看還有沒有人活著吧。直到最後一秒，我都……想保護那傢伙曾待過的世界。」
「……我沒有資格攔住你吧。」
「抱歉啊。等到那傢伙醒了，也幫我跟他說一聲吧。」
就連天空也被稀疏的雲填滿，像是綠野仙蹤都被白色的紙遮住，雖然依舊明亮，卻少了太陽直射的熱度。
原本繁榮的區域此刻卻沒有半個人。裁縫店裡還有補到一半的衣物，糕點店的甜甜圈仍放在櫥櫃裡，世界彷彿運行到一半就被強制暫停，然後角色們都消失了。
他們不知道怪物什麼時候會再度襲來，但卻清楚明白，時間已經不多了。
身旁的獅子強忍淚水，緊抓住稻草人的衣襬。他覺得獅子似乎也在這趟短短的旅程變的更堅強。這點從剛才看到只有他和錫人兩人回來時，就可以發現，因為獅子並沒有纏著他們詢問女巫的去向。
他只是緊閉嘴巴，低著頭不發一語。
各自懷抱著不同想法和信念，他們三人來到位於市鎮中央的城堡。
裡頭的狀況也如外頭一樣慘烈。黑色的汙損在牆壁上劃出長痕，背後的翡翠色布幔也被刮破，模樣可憐地在微風中飄盪。
在城堡中央的寶座後方有面牆，走在最前端的錫人按壓幾個特定的石磚，接著一陣齒絞合聲響起，牆壁往內凹陷，並緩緩升起，露出了後頭的樓梯。
那是通往城堡頂端的高塔，沿著石砌的階梯往上走，打開位在最上端的門，就會來到一個空中花園，將四方女巫的斗篷放在花園中央的高台，就可以開啟上帝之門。
雖然錫人的身上的傷尚未痊癒，但拾階而上的步伐卻帶著某種急切。如果他們終將消失，那麼無論如何，都想目睹桃樂絲生前看過的最後一抹風景。
然而，跟這個假設一同浮現的，是某種不祥的預感。
像桃樂絲那樣堅強的女孩，到底是在那扇門後看見了什麼才消失的呢？
「稻草人。」
一路上沉默不語的獅子開口喚回稻草人的注意力，他稚嫩的聲音裡夾雜著某種不確定，想法似乎還沒在腦內完整成型，就率先脫口。
「你又在想什麼很複雜的事了嗎？」
「……或許吧？」
「是嗎。」獅子輕輕地嘆了口氣，此刻的他簡直與平日的憨傻判若兩人。
「稻草人，其實你一直在裝笨對不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雖然你總是說自己很笨，但我覺得若真的了解大家，那麼也絕對會因此而看不清一切吧，因為真實既醜陋又傷人――所以真正聰明的人，恐怕也是這世上看起來最笨的人吧。」
稻草人沒想到對方也會說出這種拐彎抹角的話語，但他又憑什麼先入為主地定位他人呢？即使相處再久，那或許都只是劇本中形塑的狀態，不一定是那人真實的模樣——這點，在他、錫人、還有桃樂絲身上，都顯而易見。
說到底，在綠野仙蹤裡，角色們都分飾著幕前與幕後兩種不同的人生，根本無法判定真實與否。
「你那是什麼歪理。」但稻草人還是下意識地否定對方的論點，因為他絕對、絕對沒有對方口中的那樣聰明。
不過，獅子卻一點也不在意稻草人的反應，繼續訴說著他認為的真實。
「我覺得稻草人很厲害喔，明明都知道一切，卻仍為了大家而保持沉默，其實你很早就清楚了吧，不論是自己的定位，還是錫人的目的，都——」
「別再說了。」
我才沒有你說的那樣高尚，我只是膽小而已、只是想活在那段故事運行的時光而已，那樣的話就不用做任何選擇，也不需要重新定義自己的存在。稻草人自嘲地想。就是因為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會一直待在自我懷疑的囹圄裡，然後失去那麼多事物吧。
面對消極的稻草人，獅子嘆口氣，將話題拉回自己身上。
「我至今還是不能理解你跟錫人那天為什麼會吵架、錫人為什麼會離開我們、桃樂絲為什麼什麼都不找我們商量，就消失了。」
獅子的這番自白讓稻草人心驚。
然而，在這三個月裡，獅子還是盡可能的去維繫和大家的關係，好像也只有他默默地相信著一個願望，那即是就算失去桃樂絲，他們仍有再度歡笑的一天。但這個願望卻輕易被殘酷的現實破壞。
從相聚到分離，獅子一直都用他純淨的雙眼看著大家。
看見問題卻不知道答案——這有多麼折磨人啊。
「因為我很膽小，我問不出口。」
獅子帶著鼻音輕輕說道。接著鄭重地吸了口氣，像是要把情感都揉進話語裡。
「但就算如此，我也覺得沒關係喔。」
聲音飄忽，融進空氣裡，隨著風傳往稻草人身邊，他差點就因此停下腳步。
「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了。」
一股熱流從胸口傾瀉，濕氣模糊了他的雙眼。這是什麼？溫暖？好像也不對，不是那麼直接就能形容的感覺，許多情感交雜在一塊，讓他感受到了這世上為數不多的溫柔。
「獅子，你其實很勇敢。」
稻草人開口，決定將那股溫柔的力量，輾轉交回獅子。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接受不完美的勇氣。」
踏下最後幾階，他們來到城堡最上方。
頂樓的花圃疏於照顧，只有稀疏的草地和凋謝的花瓣，稻草人和獅子在破敗的景象之中走往高台，錫人的身影佇立在那，已經把四方女巫的斗篷放好。
或許是站在高處的緣故，天空似乎又更近了，他們眼前被亮白的光芒占滿，卻不至於刺眼。明亮的光點自空中飄落，如同天使的羽翼。
接著，他們看到潔白的天空開了一道小縫隙，接著天空便開始下降，越來越矮、離他們越來越近。
他們穿過了那道縫隙，來到上帝之門的後方。
✣
他們好像被那陣白光沖散，待稻草人回神時，就只剩自己站在一望無際的雪白世界裡。
這裡不存在天空與大地，就只是整片消抹方向和距離的白。稻草人的腳步有些浮，像是踩不到地面，感官都像是隔著一層膜，介於清醒和飄忽之間。他簡直要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來到了上帝之門的後方，或是純粹消失在天空的縫隙裡。
接著在視線盡頭，他發現一個小小的黑點。
一步接著一步，稻草人緩緩抹消與那東西的距離。黑點越變越大，他已經能藉由輪廓分辨出那是一個灰色的石碑。
他的步伐很遲緩，似乎在拖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軀體。呼吸、心跳，甚至此刻在思考的腦袋也很多餘，身體機能的運作讓他感到絕望的痛苦，他想趕緊從這股痛苦解脫，卻又不得不知曉桃樂絲生前所見的景色，那屬於她最後的碎片。
當稻草人終於來到那石碑前時，他已經沒了力量，軀體像是從頭頂開始崩解，只能雙膝著地跪了下來。
稻草人終於在那一刻明白，為什麼桃樂絲會消失。
因為在上帝之門的後面，只有一座墓。
上帝的墓。
然後，他的腦內被灌入大量的記憶。
畫面快速飛逝，多變的服裝、新奇的制度、寬廣的世界……他的腦袋簡直要被這龐大的資訊量塞滿，這是上帝的意識，那些存於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個物種的事實。
真正的人類。
強加的記憶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這幾個字。
就在那一刻，怪物的出現、角色的消失、來到終點以後的時間……這些碎片都被串聯起來，但真相是如此地殘酷而單純，稻草人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看往自己被肉色皮膚包裹住的雙手，劇烈的顫抖卻像是要撕裂這層假象，露出底下的光景。那是一片空白，是一片沒有意義的初始狀態。
就算再怎麼與人類相像，他們也不過是拙劣的贗品，角色們都有所謂的殘缺以及限制；而最致命的一條，恐怕就是無法為自己賦予意義。
桃樂絲身為最接近人類的角色，大概也是因提早發現這點而求助上帝吧，卻沒想到那扇門的後方什麼都沒有。
冰冷的石頭既沒有辦法解答任何事情，也無法救贖任何人，更不可能賦予他們存在價值。
知曉真相就等同死亡，只要跨過那條界線，就沒辦法再保持原樣了。
當上帝死去，也將是他們消失的時刻——這就是真相。
因為自己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而整個綠野仙蹤的毀滅，也是失去上帝所致，已經沒有任何方法能停止。
✣
稻草人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仍在屋頂，但眼前卻只有一片漆黑，這才後知後覺已是夜晚，天空罕見的沒有星辰。
無力從地板上爬起，稻草人只好繼續聞著花草衰敗的氣味。他知道獅子和錫人就躺在自己的不遠處，也都醒著，但被暴力地告知真相的他們，或許都喪失了起身的勇氣。
這個故事之後的世界，應該也快迎向真正的結局了吧。他閉上眼，想要享受這個世界最後的寧靜。
稻草人只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逐漸遠去，似乎在那無邊的黑暗中，他已經走了好遠，好累好累，卻沒有一個停下的信號。
在恍惚的意識中，他聽到了一段對話。
「你要去哪？」
「去看還有沒有人活著吧。直到最後一秒，我都……想保護那傢伙曾待過的世界。」
「……我沒有資格攔住你吧。」
「抱歉啊。等到那傢伙醒了，也幫我跟他說一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