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紅衣女子

「…事情就是這樣嘍。」

不知道過了多久，1011終於結束說書人角色，要把今早與0000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告訴眼前的兩位少女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現在的話，0000應該在離這裡兩三公裡外的屋子中找尋線索吧。他似乎沒對妳有太多牽掛，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會知道？」

隨著其中一個女人回答，響起清脆的鎖鏈聲。想當然耳，她現在四肢都被纏上鐵鍊，雖然那長度允許她在房間中活動，但卻無法使她碰到出入口。

「難道說，就算0110幫助他到這種地步，依然沒完全把她放在心上嗎？這種人當丈夫的話絕對是拋家棄子的類型。話又說回來…」1011以憐憫的眼神，站在走廊看著玻璃對面的0110說：「伙食和盥洗應該都沒問題吧，我並沒有過照顧小孩的經驗，不是很了解。」

「不用擔心，除了鐵鍊讓我們不能洗澡外，沒有什麼好抱怨。」另外一個鎖鏈聲，是由紅衣女子發出來的：「0110想必過個兩天也能變得可以接受吧，只是相比有事情做的我來說，0110待在這裡甚麼也做不了。」

「那問題先放一邊，妳交給我的研究已經看過一遍了，確實解決了短時間量產與成本問題，現在已經找到願意合作製造的廠商，大概近期就能出售吧。」

「真是太好了呢。」紅衣女子毫無喜悅的祝賀：「那接下來，就是0110的研究嗎？」

聽到這裡，0110全身猛然抽動。

「做出綁架這種事情的我這樣說有點奇怪，但0110是我重要的客人，雖然只要撇開電極，整個行為就只是將女高中生監禁的大變態會做的事情而已。」

「應該是不會到解剖的地步，畢竟那本來就不是我的領域。」

「即使是現在的妳也不行？」

「半吊子的不行。」

1011稍稍失望地嘆氣，但隨即端正好自己的儀態：「盡力就好吧，這方面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反正只是個嘗試，要是途中能參照著0110做出更好的版本，未來能發揮的空間也會大幅上升。至於打發妳們無聊的東西…幫妳們接個有線小電視好了，不過要等到明天送飯時才能裝。」

「一天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雖然說紅衣女子與0110現在無疑是被監禁，但細細觀察他們所待的白色密閉空間，撇除technicain的工作用地外，有空調，有軟床，還有無法聯網的電腦，一天三次的餐點已經不能用牢飯而該用膳食這種字眼形容。總之，要說這是囚犯應有待遇的話也太過於奢華。

不過，與這些舒適的設備相比，格格不入的拘束用具無時無刻提醒他人這房間的用意，而坐落在text-talk地下三樓的這空間也不是說開就開，房間不是單純用門來堵住去路，而是移動一整塊水泥來塞住，就算公司中某員工精神不濟，在地下室開車撞上房間，也絲毫不會有漏餡的可能。

「那麼，我會再找時間來看妳們，不妨礙妳工作了。」

1101消失在玻璃外。

緊接著地面傳來細細震動，一整塊水泥將走道當作軌道，不一會兒便完全將玻璃對面的空間完全佔據。

「感覺如何？」紅衣女子主動對坐在床墊上的0110問：「我們兩人的對話，聽不出來是上下屬關係吧？」

「…到底在演什麼戲？」

「沒在演戲，如果是演戲不就失去讓妳觀察的意思了嗎？」

紅衣女子似乎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簡單算算從她先受i指示再到受1101命令的時間差，大概約一個禮拜左右吧，換句話說紅衣女子最多被關在這裡足足一個禮拜。

「我只知道，要是妳真心為1011做牛做馬，就不會被戴上腳鐐。」

「他疑心病重也不奇怪吧？畢竟有電極的0000也是一個樣。」

「妳又懂他甚麼！」

0110罕見的拉開嗓子。

「啊啊，沒錯，0000確實有疑心病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連和他商量簡單事情都會被挑東挑西。但是，妳要說1011把妳關在這的這種程度叫做疑心病？兩個人根本不同，換作是0000的話，別說是生產，他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用妳的研究。」

「很奇怪的假設呢，畢竟如果無論如何都需要我的技術，那也只能乖乖用我的方法吧。已經沒有能讓他懷疑的空間了。」

在0110心中，紅衣女子的立場已經完全混亂。

她很溫順地向1011提供技術，1011也很直接地取走成果，但她被拘束著，在一定程度上不被信任。她大可用自己持有的技術換取更高規格的環境與待遇，然而她非但沒有這樣做，還在這密閉空間中怡然自得的生活。

「對於0000的事情，妳應該會比認識不到幾天的我還要熟悉才對…也該知道疑心病一起會長甚麼樣子才對，為什麼…」

而且，她本該協助的人不會是1011。

「大家都認為妳應該是失蹤才對，難道真的是憑自己的意志在幫助1011嗎？回答我啊，technician！」

紅衣中性女子，稀世的發明家technican，對於0110的怒吼無動於衷，即使她的怒氣有一部分是為自己而發，依然沒有動搖technician臉上一枚細胞。

「妳知道多少人在擔心妳嗎？育幼院的人都來家中找人了。」

「除了0000外就只會是大姊啊…出門前忘了向她報備。」technicain在一旁的小冰箱取出巧克力棒，坐在靠牆稍微乾淨的桌上，邊拆開包裝邊說：「在這一禮拜到底發生甚麼事？昨晚出門也沒什麼特別…」

經她一說才想到，自己被關起來的直接原因還是這位了不起的發明家。那種綁架意圖對0110而言無疑是technician站在1011一方的鐵證。

「反正0000，0110會發生什麼事情，已經不是妳該注意的吧？」

「…那。」technician說：「roommate呢？」

「roommate？」0110詫異說：「妳還有臉提他？妳也知道他很討厭擁有電極的人，現在你幫助1011的話，他怎麼可能會去理妳？」

「換句話說，有聯絡過吧。」

「通話時完全沒提到妳失蹤，但和妳一起出門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妳去哪？」0110說：「他很明顯說了謊，就不知道是為什麼。」

「這樣啊…能接電話就表示是自由的吧，沒有像我一樣就好了。」

Technicain說這句話的語氣略顯上揚，雙腳也交互搖擺，明顯多了些情緒。這如平靜水面上泛起漣漪般的反應，0110沒有放過。

「看來妳好像還是有點對roommate的感情，既然對同居幾天的陌生人都能產生一絲擔憂，為什麼就不用這份擔憂壓住與1011合作的衝動？」

「接下來我們會有比那時更久的時間同居，怎麼樣？是不是開始有個歸屬感出現了？」

「不不…妳在誤會甚麼？」0110抓抓頭頂，不明白technician是怎麼想的：「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有顧慮到他人，就別再幫助1011了。」

Technicain的插科打諢就此停住，身體不再律動，聲線回歸平常。

「…我是發明家。」technician說：「在身為一個人之前，我是只為發明而生的發明家，能對技術的重複排列與應用感到癡迷，是將完成發明的成就感當作麻藥的發明家。」

「難道發明這件事，有重要到不惜被利用也要做的程度嗎？」

「讓妳失望了吧。我並不是像妳想的一樣那麼正直。」technician說：「發明物是好是壞，端看使用的人如何運用，就算是按個按鈕就能讓都市變成不毛之地的核武，也能藉由恐怖平衡達到沒有戰爭的和平。」

「妳自己又是怎麼認為？」0110提問：「1011叫妳做出的發明物是甚麼我不知道，但妳總該隱約察覺那東西會造成什麼影響才對吧，我不管那東西會產生好的還是壞的影響，但妳是真的認為1011的目的值得妳向她提供技術嗎？」

「我已經幫過了，而這就是答案。」

「那麼妳就不該被鎖在這裡才對。」

雖然technician確實幫助1011，卻也是在監禁的狀態下。正因為忠誠與懷疑的證據同時存在，才會讓0110不清楚兩方關係。

但是，與某樣東西牽扯在一起的事情，往往都是如此詭異。

「1011對妳做了些甚麼吧？」0110敏銳察覺到：「他用了某種方法讓妳聽命於他，這種方法霸道到他能絕對確信妳不會在他想要的發明物中動手腳吧。」

「妳也真是的，要是真如此，說越多話就表示洩越多秘，我還會和妳這樣閒話家常嗎？請別忘了妳的立場喔，0110姐姐。」突然改用稱呼的technician走近0110，撫摸著0110的黑色右耳：「和0000在一起的話，想必也進過我家中看到那些研究資料了吧，在同居的這段期間，就拜託妳做做我的研究對象嘍。」

「…要是我拒絕呢？」

「不會怎樣，不過和我互動，對妳來說是掌握1011的好機會，可能可以知道我前一個禮拜發生甚麼事，我為什麼聽命於i，從妳那沒收的黑紙到底是什麼，就算撇開現在與1011有關的事情，我身為發明家對compubrain的見解，妳不配合的話相當於入寶山空手而回喔。」

「唔…」

「反過來說，你們的事情應該都被1011知道了清清楚楚，監視器功能的0110在這裡完全沒辦法應用的狀況下，妳不覺得需要多賺一點才能彌補妳失去的東西嗎？」

話又說回來，對方到底是怎麼知道0110電極的功能？這點也必須要了解清楚才行。1011用了某種特殊方式把0000與0110的秘密幾乎掀了個遍，要是無法解決這問題的話，就算成功從房間逃出去，未來也一定會重蹈覆轍。

現在0000不在，也不曉得能不能再見到他，自認頭腦不好使的0110要殺出一條路，就只能順從technician的提議，配合並慢慢撬鬆她的嘴。

並且，從剛剛的對話0110能發現，自己不是沒有反擊的可能。

「先說好，我信不過妳。」0110回答：「所以你也別指望我會相信妳所有說出的話。」

「這對我來說再好不過。」

對方掌握的訊息並不完全，某個地方發生了關鍵性錯誤。

反擊的機會就在下次1011進來查看兩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