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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32651 字
更新於: 2018-07-10
在那之後過了一個禮拜。
「準備好了嗎?張同學。」
「動手吧。」
白色的房間中,嘉瑞躺在近似於手術台的乾淨躺椅上,頭上接了十來根電線。要說這沒有危險是騙人的,畢竟是稱為人體實驗的東西。
在上次的事件以後,嘉瑞無可奈何的和學校交涉。『剛好』的,他們無論如何都需要一名十三層的旅夢人做實驗。而畢業生都已經太有價值了,就『剛好』趁這個機會拜託了還是學生、一點地位都沒有的嘉瑞。
這實在是太剛好了,嘉瑞覺得自己根本被算計了。
實驗的內容是利用微小電流來修改腦波,如果成功的話,他們可以將旅夢人們強制潛到更深的地方──後遺症則是另一回事。
動物實驗已經成功了,所以風險並不是那麼大,不過彩宜會爆氣這件事還是沒有改變,嘉瑞還為了這件事好好安撫了她一陣子。
「…?我還以為電線會插到腦子裡去。」
「你動畫看太多了唷同學。只是在皮膚表面流過電流做刺激而已。」
女研究員投以一個甜蜜的微笑,嘉瑞則回以一個冷笑。
「好吧,反正我對原理沒興趣。開始吧。」
「已經開始了唷~」
女研究員毫無緊張感的說。
「接下來只要睡著就可以了。」
「知道了。」
嘉瑞放鬆身體,進入夢鄉。
只是這次和以往的所有經驗都不一樣。
「呃!!」
熟悉的黑暗之海變得五顏六色。並不是夏日野外那種令人心曠神怡的多彩景色,而是霓虹燈一般的各種單色明滅,雜亂無章的強調自己的存在。
「…有種夢X記的感覺啊。」
嘉瑞緊皺眉頭,他昨天才玩完那款老遊戲。
「研究員,聽得見嗎?」
『嗯嗯,聽得見喔。夢中的狀況怎麼樣呢?』
「什麼都看不到。」
『咦?』
「正確地說,四周花花綠綠的,讓我頭昏眼花。什麼都分辨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呢?』
「我怎麼會知道。」
嘉瑞決定閉上眼睛,驅散視覺的干擾,用直覺感覺周遭的情況。不過那只是徒勞無功,平常他就算閉著眼睛都可以摸到別人的靈魂,這次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其實這是強制把人往上抬的機器吧。」
『沒有這回事~!數據應該是正確的!』
女研究員嘟著嘴回答,一點用都沒有的回答讓嘉瑞一陣煩躁。
『總之請你盡可能到處看看吧。』
「好吧,我知道了。」
嘉瑞試著移動身體,有手感,但他看不出自己有前進。就算他停在原地不動,四周的景色也在不停變換,根本無法找到基準點。
「嘖。」
閃爍的彩光讓自己漸漸心浮氣躁,感到這點的嘉瑞閉上眼睛,同時思考對策。
「首先要相信自己沒有在移動,然後再觀察。有沒有任何沒有改變的地方。」
決定好方針之後,嘉瑞再次四處觀察。從正上方開始,緩慢的掃視過所有的空間,期望找到一塊顏色穩定的區域當作原點。但是即使他找過了全部的區域,仍然沒有找到可用的地方。
不只如此,他開始覺得頭昏,連時間感都消失無蹤。他只能放棄。
「喂,我覺得沒救了,一點頭緒都沒有。先讓我起來吧。」
他這麼說,不過女研究員沒有回答他。
「喂,有在聽嗎?」
他再問了一遍,然後再問一遍,不過仍然沒有人回答他。
「切斷了…?這不太妙吧。」
嘉瑞不帶感情地做出了評語。
「那隻能靠我自己了。」
他閉上眼不看那些已經越來越煩的閃爍光芒,開始讓自己醒來,就像以前一樣。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掌握住觸覺、體溫、四肢的移動,最後,他睜開眼睛…
然後發現自己仍在夢中。
「不妙呢。」
完全卡死在這裡,嘉瑞無計可施。幾個念頭閃過他的腦中,首先是在原地等到外面發現異狀並提供援助,但是這狀況之異常讓他不確定有人幫得了他。
再來他想到了死,他並不怕死,那只是生命的完結而已。不過在聯繫切斷的現在,夢境之內和之外的時間流逝的速度不一定相同,最糟的狀況,在這裡度過千年,在外面也許只過了一秒。
而他也沒有自殺的手段。
「別開玩笑了……!」
這想法讓嘉瑞毛骨悚然。他難得的感到恐懼──對於死都死不掉的這個事實。
「別開玩笑了!」
他將在這個世界上最接近永遠的空間一直過下去。直到連他的主觀意識都因為疲勞被抹滅殆盡,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會死。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別鬧了!讓我出去!」
他聽見自己叫喊的聲音帶著顫抖,驚訝了一下。
「我竟然怕了嗎…」
意外讓他自己冷靜下來。
「呵呵,反正無法冷靜也沒差吧。時間多的是。」
嘉瑞自我解嘲地說,然後瞇起眼睛觀察周圍。現在只能靠他自己,而他難得有了真正想做些什麼的念頭,精神比之前銳利了數倍。
對於面前他一無所知的事物,對於他頭一次想要挑戰的目標,他感到了一種難得的感覺。
興奮感。
這是全世界只有他知道的事物。
「有趣……就來看看我能不能解這個謎吧。」
只是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就掉了下去。
//
「嗚噗!」
回過神來,嘉瑞已經一頭栽在地上。
「欸?這哪招?這裡是哪裡?」
把頭從泥土中拔出來,他只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翠綠的山丘上,整個山坡都是短短的青草,高處的邊緣上能隱約見得到樹木。太陽從正上方照來,晴朗無雲,剛剛讓人精神混亂的景色已不復見。
視線內沒有任何人造的產物。自然之美讓嘉瑞讚嘆了兩秒。
(…是誰的夢境嗎?)
他試圖用以往的方法離開這裡,不過不意外的一點用也沒有,這裡並不是普通的夢境。
(是怎樣,難不成是要說我穿越了?算了,反正總比剛剛那個鬼地方好得多,就來看看有什麼妖魔鬼怪吧。)
他站了起來,伸展身體,確認了一下自己有穿衣服,手腳也都還在。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想辦法找到人搞清楚狀況。
(不過…該往哪走?)
身為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沒有野外知識也是很正常的。他只能靠直覺走動,並且盡可能的保存體力。所以他決定至少得沿著等高線栘動,避免掉可能的上坡路。
不過他倒是沒想過有野獸的存在。
「…兔子?」
才沒走多久,在他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白色的毛球,低空彈跳。嘉瑞好奇地快步走過去,只看到那個毛球注意到了他的腳步聲,也不逃跑,還轉過身來看他。
「喔幹,這三小。」
嘉瑞立刻在心裡對兔子道歉。面前轉身過來的生物除了有著非常粗曠的輪廓之外,還長了一對看起來就像是兇器的角,就在兔耳朵的位置。
是個怪物,地球上不可能出現的怪物。
(是個危險的世界嗎!)
怪物衝了過來,以外表看不出來的高速。
「靠北…」
嘉瑞反射性的向後踏了一步,但是就在轉身逃離現場之前硬是讓自己停了下來──在這大草坡上,如果那個怪物打算把兩隻角塞進他的身體裡,他不管往哪邊逃都無濟於事。
他只能面對。
「拼了!」
他看準了怪物衝過來的時機往前一踢。不過他不是彩宜,只是個體育只在及格邊緣的人,輕飄飄的踢腿理所當然的被怪物躲了開來。
更糟的是,他還得試圖穩住重心而門戶大開。
「糟!」
「嘶嘶!」
怪物發出蛇般的叫聲,鑽進他的懷裡。嘉瑞在掙扎中感到自己的左半邊被刺穿,痛苦讓他叫了出來。不過那個怪物除了角以外沒有別的力量,嘉瑞就趁機將它一把抓住,從身體裡拔出來。
「啊啊啊啊啊!!」
怪物的一隻角染紅了血,而嘉瑞抓著它就往地上砸。拿起來、再砸、拿起來、再砸、拿起來、再砸、拿起來、再砸。
等到終於因為手痠而舉不起來的時候,他才發現怪物頸子以上的部分已經化成漿糊散在各地。
「結果……身體還是跟兔子差不多嘛…怪物…」
嘉瑞喘著氣站起來。左肩下方的傷口大量失血,讓他頭暈目眩。
「會死嗎…在這裡死了…會怎樣…?」
傷口的直徑有五公分,而嘉瑞沒有任何止血方法,只能用手堵著,繼續住前走。他試著像平常在夢裡面一樣改變自己的身體來治療,但是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可惡…明明就是個夢境而已。竟然不受干涉?」
他顧不得死路的可能性,豪賭似的一路往下方走去,到底之後沿著山谷之間前進。鮮血從他左手一路滴落,讓嘉瑞擔心會不會有更多未知的怪物追尋而來。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運氣確實不錯──他將兔子怪物的屍體扔在原地,成了其他怪物的大餐,不然,會有更多的怪物找到他。
「呼…呼…」
經過了一個小時。腦內麻藥已經漸漸失效,傷口傳來的劇痛讓他越來越難以行動,視線也變得模糊。
「完了嗎?」
就這樣坐在地上等死的念頭越來越大,不過另一股莫名的感覺讓他堅持下去。他總覺得這是他難得想要認真活下去,既然如此,就得好好地掙扎到最後才行。
所以他繼續走,轉過面前的彎。
最後他看見了一條道路。
他也到了極限,雙腳一軟,就這樣跪倒在地上。
時間過了多久,他並不清楚。不過在他意識消失之前,他聽見了馬車的聲音。
//
「嗚…!」
左肩的疼痛讓嘉瑞醒來。
他躺在溫暖的絲被中,壁爐的火焰加熱了他所處的小房間。嘉瑞的傷並不重,危險的是傷口帶來的長時間失血,不過睡了這一覺,他覺得自己已經好的多。
他坐起來,查看自己的傷口,肩膀上有麻布包紮,黑色的血漬留在上面。血漬並不大塊,看得出來是有定時更換繃帶。嘉瑞試著碰了一下,復原的程度似乎不錯,輕輕觸碰不會感到疼痛。想到之前是整個肩膀被刺穿,癒合成這個樣子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了。
確認自己的傷口沒有大礙之後,嘉瑞開始猜測自己到了什麼地方。房間的擺設完全不是台灣風格,如果要嘉瑞以粗淺的世界觀來猜的話──
(北歐?俄羅斯?)
真的是那樣還輕鬆的多。肩上一陣刺痛讓他認清現實。
(不對…我現在被困在不知道誰的夢裡面,而且還出不去…)
嘉瑞將周遭的環境觀察過了一遍,高級的絲被,四柱大床,有刺繡的地毯,以及壁畫。他做出了基本的判斷。
(這家人還挺有錢的。)
在不知道時代背景之下也只能得出這種結論。嘉瑞決定不等救助他的人來,主動尋找他們。他試圖呼喚,看有沒有其他人在,不過也許是睡太久了,他聲音有些沙啞,無法叫喊。只好自己出門找人。
唯一的房門沒鎖,嘉瑞無聲地打開紅檀木的厚重門扉,出現在面前的是一道長廊,長度足夠讓嘉瑞懷疑這個家的人到底住在多大的房子裡面。
溫暖的長廊上佈滿了吊燈,吊燈上插的是蠟燭,表明了這個世界裡沒有電力。而長廊兩旁有著數扇門,看起來像是別人房間。但是為免引起誤會,嘉瑞還是先決定在走廊上找找看有沒有人。
長廊走到底,有扇明顯不是房間的門。嘉瑞將之推開,進入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陽光在大廳中閃耀,讓嘉瑞瞇起眼睛。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廳裡有人在。
「啊…」
那是名正在擦拭花瓶的女僕,銀髮碧眼,身材纖細,有著惹人憐愛的美麗容貌。對方的年紀和嘉瑞差不多,看到他從門中走出來,驚訝的張開嘴巴。過了半晌,才想到要說什麼。
「…您醒來了嗎?」
「為什麼長一副外國人的樣子說的卻是中文?」
嘉瑞忍不住吐槽,不過既然是夢境,吐槽這點就輸了。
「中…文?」
「沒事,當我沒說。」
嘉瑞決定不要解釋,東張西望了一下子。周圍沒有別的人,整座大廳中只有他和面前的女僕。
而女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只能擔心地說:
「那個,您的身體…沒問題嗎?」
「這個嘛,」嘉瑞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我想要拆下來才知道吧。」
「您請等一下,我去找主人來!」
女僕將手上的抹布俐落地放進圍裙的口袋中,小步跑上階梯,嘉瑞就趁這個時間稍微看了一下環境。在他身後有好幾道門,來的路已經關上,不知道是哪一條。窗外是大白天,從太陽照射的角度來看,應該接近正午。大廳也有許多擺飾,除了畫以外最醒目的是盔甲,實物和想像的不一樣,讓嘉瑞多看了兩眼。不過這裡是夢裡,和現實的盔甲一不一樣也很難說。
過了一會兒,女僕帶著另外四個人下來,兩男兩女,一對看來三十過半,另一對則是與嘉瑞同代。年長男性和年輕男女有著相似的輪廓,四個人都長相俊美,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家人。父親意氣風發,母親面無表情,女兒看起來很逍遙的樣子。最讓嘉瑞注意的是那個兒子,他臉色很臭,而且他的眼神,讓嘉瑞認為如果生在現代,他應該會是一個好的旅夢人。
(這就是這家的主人嗎……)
嘉瑞在短時間內把他們打量了一遍。他們看到嘉瑞,驚訝地快步下樓梯。壯年男性走在前面,一把抓住嘉瑞的肩膀,疼痛讓他縮了一下。
「你醒了,聽說語言能通實在太好了…啊,抱歉,還是會痛嗎?」
看到這個反應,男性放開手。同時,他的子女從旁觀察嘉瑞,對他的來頭感到好奇。
但是心中的疑問太多了,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總之,先讓他上二樓讓大夫診斷吧。」
後方的女性以高亢的嗓音提案。
「好主意,親愛的。那傷很重,要是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就在這個提案之下,嘉瑞被帶上二樓的開闊房間。像是醫生的人很快就來了,他將嘉瑞的繃帶拆開,傷口沒有化膿,雖然還有細血滲出,不過沒有大礙。那名醫生先是驚訝於傷口癒合的如此之快,再將看來是藥草製成的膏藥敷上,最後綁上新的繃帶。他在完成治療以後旋即離開,將場面留給這個家的主人還有嘉瑞。
嘉瑞則是摸著肩上繃帶思考:
(草藥嗎,看來…是科學不算太發達的世界,雖然說科學適不適用還是一回事。)
他決定打破沉默。
「不好意思,可以由我先提問嗎?」
聽見他這麼說,還在煩惱中的一家人表情亮了起來。
「請請請。」
「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好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首先,謝謝你們救了我一命。」
嘉瑞微微低下了頭。
「我叫張嘉瑞,你們的名字是?」
「張嘉瑞…?請問,你的姓是?」
這問題讓嘉瑞愣了片刻,才想通對方到底在問什麼。
「我姓張,名嘉瑞。」
「喔、喔喔,原來如此。真是稀奇的姓名。我叫做史旺‧葛拉漢。這是內人伊歐。他們倆是我們的孩子。」
「我叫維多利亞。」
「漢斯。」
嘉瑞點頭表示理解。
「那我就提問了,首先…你們是貴族還是什麼嗎?」
雖然對這個世界的構造有相當大的興趣,嘉瑞還是決定先解答一些切身的問題。例如說,該怎麼應對這些人。
「不不不,我們怎麼敢僭越。」
史旺戒慎恐懼的揮起手來,介紹起自己的家族來。根據他的說詞,他們不是貴族,而是二十年前崛起的商人。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叫做克倫格的城市,而他們就是城中最有錢的人。
而就是葛拉漢夫婦當初在回城的路上發現了嘉瑞滿身血泊的倒在路中間,他們將他救上馬車,帶回家治療,又經過了四天的昏迷才醒了過來。
「這樣嗎…我從很遠的地方來,在路上被一隻長得像兔子的怪物攻擊,才會倒在那裡……呃,你們這裡有兔子嗎?」
嘉瑞試探性的問。
「我們知道兔子是什麼。」
「嗯,攻擊我的怪物就像兔子,不過長了兩支很長的角。」
「啊…你被魔物襲擊了?」
「魔物?」
「你來的地方沒有魔物嗎?」
「算是…沒有吧。我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能夠麻煩你們解釋一下嗎?」
嘉瑞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解釋自己的出身,只好轉移話題,先將魔物的事情問清楚。但是接下來聽見的事情,完全出乎嘉瑞的意料之外。
根據他們的說法,將近二十年前開始,大批魔物開始憑空出現,引起混亂。這些魔物對一切生命懷有敵意,造成了人和牲畜的傷亡,讓各國疲於奔命。就算派出軍隊,也徒勞無功。
而慢慢的,開始有謠言傳出。說傳說中的魔王即將甦醒,這些魔物,就是魔王甦醒的前兆。沒有人知道魔王到底是什麼,但人們相信他會帶來暴亂及毀滅,但也有人認為魔王只是騙小孩子的玩意,這一切不過是某種自然現象。現在,為魔物所苦的各國還沒有個頭緒,自然也沒有驅逐魔物的辦法。
(原來如此,除了魔王到底是什麼沒人知道外,很像古典的奇幻設定啊……)
嘉瑞點頭表示理解,在腦中整理了一下現況。
「我明白了,那我就說說我這邊的情況吧。」
隨後,換他開始自我介紹──或著說是隨口胡謅。
「就如我剛剛說的,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大概你們一輩子沒有聽過的地方。不過話雖如此,這也不是我願意,而是在意外中被某種……魔法傳送過來的。你們這裡有魔法嗎?」
「魔法?只有那些魔法師才會。而且沒有聽說過這種魔法呢。」
「嗯。我也不會魔法,只是個普通人而已,被捲進去非我所願。總而言之,一被傳送到這裡,我就被魔物襲擊,然後就如你們所見到的。」
「所以,你現在身無分文嗎?」
「身無分文…算不算呢。」
嘉瑞伸手探進口袋,發現錢包還在,但手機沒了。
「這種貨幣應該不通用吧。」
他拿出一張紙鈔。
「壹佰元…?」
「看來連字也通。不會連錢也通吧?」
「我們這邊…不用這種東西的。這是玩具嗎?」
「不,這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之一。送你,如果你能想得出這東西有多了不起,就準備發財吧。」
「哈啊……」
史旺將鈔票收下,維多利亞立刻好奇的借來看,漢斯一臉不屑的樣子,而伊歐則是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這是我們用的錢。」
漢斯拿出一枚銀幣,上面刻著精美的老鷹。
「嗯,那我一毛錢都沒有。」
「那你打算怎麼做,醫藥費很貴的喔。」
漢斯用一點都不客氣的態度說。
「哎呀,哥,何必這樣嘛。人家很可憐耶,就照顧他一下嘛。」
聽見維多利亞這麼說,漢斯狠狠瞪了她一眼,不過她一點都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和她年齡不相襯的嬌媚笑容。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漢斯。出門在外總有意外,凡事計較可無法成功。」
「…隨你們。」
做父親的都這麼說了,漢斯也不當面忤逆他,只把視線別過去。
「就這麼決定了。你也沒問題吧,就在這邊住一下吧。等到想好要怎麼做之後再跟我們講,我們會全力幫助你的。」
「萬分感謝。」
嘉瑞再次靜靜低下了頭。說過幾句客套話之後,他想到自己的住處。
「那,我這就回醒來的房間嗎?」
「不!不,這間客房就讓你住吧。你可以在整棟房子裡自由活動,不用拘束自己。」
「喔,好。」
「如果你有需要任何幫助,就搖這個鈴,會有人來幫助你。無論什麼方面都可以問,剛到遠處,一定有不懂的,不用客氣。」
「我知道了,謝謝。」
「你就先休息吧,我們晚上在天鈴城還有聚餐。請容我們先行離開。維多利亞,漢斯,該去準備了。」
「知道了──」
維多利亞乖乖地跟在父母的後面離開了,漢斯則是慢了她們三人一步。
他靠近嘉瑞,粗聲說。
「你最好小心一點。」
「嗯,我會銘記在心。」
漢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過只有一瞬間。
「漢斯──你在做什麼?快過來!」
「知道了。」
被父親催促,漢斯也離開這間房間,只剩嘉瑞一個人。
他拉開窗簾,看著一家人出門遠行,喃喃自語:
「看來,我跟那個叫漢斯的會很合得來啊…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雖然只是直覺,不過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何況這是在夢裡。
//
(總之,要怎麼做才好呢。)
陰謀論的事情先拋到一邊,嘉瑞考慮起自己真正該採取的行動。一種想法是盡快回到現實世界去,但是一來嘉瑞沒有一點頭緒,二來他覺得暫時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現實這麼無聊。
在他的腦中閃過了好幾種讓他感興趣的念頭──畫出一張世界地圖,了解魔法是怎麼回事,發掘魔王的真相之類。不過無論哪個,要行動都要有力量才行──武力、智力或是財力。
他決定先來試試他最大的武器有沒有用。
他閉上眼睛。
「……沒用呢。」
睜開眼睛,嘉瑞發現已經一覺到黃昏,絲毫沒有進入夢境的感覺。
他真的就跟這個世界的居民沒兩樣。
(唔…就真的只是個普通人嗎。那麼…也許去學魔法好了,聽起來很有趣。)
從小開始,嘉瑞在RPG遊戲裡面選的職業永遠是魔法師,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自我分析以後,嘉瑞覺得很有可能是身邊那個在現實生活也無限近似於戰士的傢伙的影響。
(不過在那之前,得先獲得能夠自立的錢。而且總覺得這家人不太對勁,說不定要走可沒那麼容易。)
想著想著,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現況。
(到底有那裡不太對勁…)
努力思考又想不太出來,他決定還是四處看看,先掌握這棟房子的狀況再說。
他像是掃掉心中憂鬱一樣的打開房門。
「呀!?」
和開門聲同時響起的是可愛的驚呼聲,剛剛那名銀髮女僕就跌坐在門外,看姿勢還是嘉瑞撞倒的。
「…是妳啊。」
「對、對不起,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
嘉瑞把女僕拉了起來,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中女僕的地位大概是怎樣,不過既然旁邊沒有別人,他也無所謂。
「妳在門前做什麼?」
「我,對不起,我只是好奇…」
她以無辜的眼神看著他,楚楚可憐的姿態和天生的美貌,讓人很難責備她。
不過這對嘉瑞沒什麼影響,正妹他看多了,就住隔壁。
「有這麼稀奇嗎?算了,無所謂…呃,妳的名字是?」
「我叫伊莉絲,張大人。」
「張大人就免了,聽起來像哪來的古代高官一樣。叫名字吧,還有妳的姓呢?」
「怎麼敢!?嘉瑞大人從哪裡來,無知的我並不清楚。但是在這裡,像我這樣的人是沒有姓的。」
「沒有姓嗎?好吧。總之,我想自己到處晃一下,先這樣吧。」
講完,嘉瑞逕自往樓梯走去。帶才沒走幾步,又被伊莉絲叫住。
「請等一下,嘉瑞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話。讓我來為您帶路吧。」
從伊莉絲的態度上感到違和感,嘉瑞皺了一下眉頭,
(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天天被反對…?)
不過,自己人生地不熟的,這些都還在合理範圍內。就算感到不對勁,他還是答應了她。
「嗯,那就拜託妳了。」
他們開始在走道間穿梭。伊莉絲的解說十分熟練,在她的帶領下,嘉瑞將幾乎整棟房子都走過了一遍。不愧是城市中最有錢的人家,家中的擺飾完美的體現出了有錢人的品味,伊莉絲親切的向嘉瑞介紹每個地方的功用,圖書室、收藏間、辦公室、舞廳、傭人間、廚房還有倉庫。最後,他們來到現實中難以一見的巨大庭院,伊莉絲為嘉瑞解說了各式各樣的花朵,內容詳細,甚至包含了雜學和歷史。這可不是這個年紀通常會知道的事情,讓嘉瑞十分驚訝。
「妳連這些都懂?我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女僕而已。」
他們也聊了有一個小時,經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嘉瑞已經對面前的女僕解除警戒,放開心來談話。
「嘉瑞大人過獎了。」
伊莉絲臉上的燦爛笑容連旁觀者都能開心起來。
「在這棟宅邸裡侍奉的傭人共有六人,我們如果不是有這種程度的能力,是不會被…留下的。」
「這樣啊。」
嘉瑞好奇地看著美麗的庭院,還有讓庭院的美麗相形失色的伊莉絲。她正讓蝴蝶停在她的手臂上,配上鑲滿蕾絲邊的女僕衣裝,輕飄飄的就好像妖精一樣。
她眼裡偶爾透露出來的哀傷表情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嘉瑞隱約感覺到另有隱情,不過他決定還是先不要談論私事。
在庭院一晃就是晚上。晚餐時,由於主人不在,嘉瑞也覺得一個人坐主桌怪詭異的,就到了下人們的餐廳和女僕與衛兵一起吃。衛兵們熱情的歡迎嘉瑞,也有幾個虧他大病初癒就開始把妹。一點都不會看氣氛的嘉瑞冷淡地否認掉,不過伊莉絲快哭出來的表情馬上又炒熱了場子。
「騙你的,別當真喔。」
事後,伊莉絲俏皮的對他扮鬼臉,讓嘉瑞覺得女人真是恐怖的生物。
這種半宴會的狀態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等到結束的時候,葛拉漢一家也差不多要回來了。所有人匆忙解散,嘉瑞想要留下來幫忙收拾,不過女僕們則是說被看到了的話,會有很嚴厲的處罰,所以他被趕回了房間。
肩上傷口讓體力流失。嘉瑞躺在床上,一陣睡意襲來,讓他顧不得和葛拉漢一家人打聲招呼,就沉沉睡去。
//
就這樣休養了兩天,嘉瑞也覺得身體好了不少。肩上的傷口已經完全不痛了,再繼續當病人也怪無聊的,他決定開始辦點正事。在早上起來盥洗過後,嘉瑞換上了伊莉絲準備的衣服,找上史旺。
「史旺,你現在有空嗎?」
史旺正在他的辦公室裡,一聽到嘉瑞敲門,明顯的發出碰撞聲,然後嚴肅回答。
「請進。」
「……嗯哼?」
嘉瑞走進來,抬起一邊眉毛。
「有、有什麼事?」
「我不是你老婆,所以不會念你。不過出於好奇問一下,你剛剛在幹嘛?」
史旺乾笑了兩聲,想要打哈哈過去,不過嘉瑞只是站在那微笑著看著他一個人耍猴戲,他只好把手中的魔術方塊拿出來·
嘉瑞忍不住大笑,看來在哪個世界,人類都差不多。
「順帶一提會念我的不是我老婆,是漢斯。」史旺愁眉苦臉的說。
「你被你兒子念啊?」
「哎呀,也不知道是繼承到誰了。那傢伙跟顆石頭一樣。」
「那倒是真的。」
嘉瑞回想起剛起床走出房門,漢斯就十分刻意地來提有關從今以後的事情。他途中還多次提到錢,似乎很想叫他滾出去的樣子,嘉瑞對史旺的評語深有同感。
「不過不是壞人啦。至少是來明的。」
「當然,那可是我兒子。」
史旺放下手中的魔術方塊。
「好了,張先生,所以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我想多知道一些這一帶的狀況,以及我身上的知識,在這邊有沒有可能賺到錢。」
雖然說他現在比較想學魔法,不過不先經濟自立的話,想做什麼都是免談。好歹他也是個現代人,應該多少能找出些簡單賺錢的方法吧,他想。
他想得沒錯,光是他高中程度的數學物理就足以讓他混口飯吃。和他聊過之後,史旺邀請他留下工作,不過嘉瑞先婉拒了,他不想難得跑到異世界還玩文明帝國。
而且這棟房子還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他沒有搞清楚。
「對了,史旺,我可以出門看看嗎?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應該可以自由活動才對。」
「當然,當然。不過你對城裡不熟吧,我請人幫你帶路,免得到時候迷路回不來啊。」
「喔,那還真是感謝。對了,順便問一句,我對這個地區並不是很熟,治安會很差嗎?」
「唔嗯…嗯?」
史旺思考了一下。
「我不知道張先生你來的是什麼地方,所以根本無法比較啊,哈哈哈哈哈。」
「呵,你說的對。」
嘉瑞也笑了起來。如果這裡是中世紀的話,就算再好也比不上現代吧。
「不過,我想在王國境內算是不錯的了,你不用特地擔心走在路上會被打劫,那是納普格才會發生的事。伊莉絲!」
兩人笑了一陣,史旺搖了桌上的鈴,女僕立刻出現在門外。
「主人。」
「張先生說要去城裡逛逛,妳幫他帶路。」
「…遵命,主人。」
「那就走吧。」
看到是個自己已經很熟的女僕,嘉瑞也放鬆了些。伊莉絲露出微笑,輕點了頭,跟在嘉瑞後面。他們一路往大門走,路上,他們在庭院巧遇了漢斯和維多利亞。兩人正在庭院的小桌上下棋,那是一種類似西洋棋的棋種,但是盤面的大小不是8x8,而是12x12。
「你們要去哪?」
漢斯還是老樣子,口氣中沒有一絲友善,而且程度似乎更勝之前。
「嘉瑞大人想要去城市裡看看,主人吩咐我帶路。」
「嘿~不過先說,這個城市很無聊的喔。」
維多利亞在旁邊發表評論,同時把他哥哥的棋子吃掉。
「沒有歷史、沒有風景、沒有名產、沒有觀光景點。太普通了。」
「不一定喔,搞不好我這種外來者隨意走走還能發現些有趣的東西。」
「那到時候還請跟我分享一下呢,嘉瑞先生。」
維多利亞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撒嬌一樣,嘉瑞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和伊莉斯準備離開。
「…最好是都不要回來。」
離開之前聽到的漢斯的口氣中,似乎有些焦躁。
//
克倫格是一個普通的城市。
普通的大小,普通的氣候,普通的地理位置。就如維多利亞所說的,十分普通。不過對嘉瑞來說還是開了眼界。
「街道上的人比想像中的少啊。」
「這是自然的,嘉瑞大人。現在是播種的季節,就連商家的孩子都會被借去幫忙。」
「還有這種事。」
磚砌的房屋空蕩蕩的一片,只有少數幾個母親在張羅著家人的晚餐。散佈在住屋之間的商店也是一樣,還有店員撐著頭,和著春天的暖風就這樣睡著了。
兩人由嘉瑞領路,想走哪邊就往哪邊去,伊莉絲只在旁邊給予提醒和解說,是個稱職的導遊。
「喔,這是…學校?」
走著走著,嘉瑞看到了一棟以這個城市來說相當廣大的建築物。裡面的人群穿得相當正式,看起來具有學者氣質,而且年紀都比嘉瑞大。
「這是克倫格大學。」
「維多利亞還說沒什麼特別的,這不是有了嗎?」
嘉瑞好歹也知道大學在古代有多稀有,笑了起來。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雖然不想要炫耀自己身為現代人的知識,嘉瑞的好奇心還是驅使他往裡面走。
「這個…」
伊莉絲遲疑了一下。
「很遺憾,似乎要取得會客規定才能進入。當然,以主人的威望,要申請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手續需要花上五到七天的時間。」
「原來如此。那就算了。」
「咦?嘉瑞大人不好奇嗎?」
「不如說我對全部都很好奇,所以這邊就算留到最後面也無所謂。」
嘉瑞乾脆地放棄了。時間接近中午,他的肚子也餓了,就提議找個地方吃飯。
「有什麼推薦的嗎?」
「……老實說嗎?嘉瑞大人。」
「老實說。」
「回宅邸吃大概是全城最美味的餐點…」
「啊哈,的確。我似乎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嘉瑞不禁失笑。
「不過,嘛,要回去的話要和史旺他們同桌吧?口味太高貴了,我吃不懂,前天和你們同桌的我還比較喜歡。」
「哎呀,那還真是…承蒙讚賞。」
伊莉絲有點臉紅了,別過頭去。
「實話實說而已。所以伊莉絲,妳有推薦的餐廳嘛?不然我就找路邊攤了喔,看到好吃的就坐下來了喔,我從來不介意拖人和我一起踩地雷的喔。」
「…那個,請顧忌一下少女的體態。」
所謂平民美食基本上都是高油高熱量的東西,也難怪伊莉絲會這麼說。
「我又不知道會踩到什麼,要怎麼顧忌呢?」
「請…請至少看一下露天廚房在做些什麼吧!」
「又不是每家都有露天廚房。」
嘉瑞壞心眼的說著。看到他的表情,伊莉絲終於放棄。
「啊,我知道了啦!我推薦就行了吧,我推薦!」
「一開始乖乖這麼做不就好了。走吧!」
「嗚嗚嗚…女僕失職啊……」
伊莉絲有點沮喪的帶路。
不過沒過多久,就換嘉瑞苦惱了。
//
「被反將一軍了啊。」
「您在說甚麼呢,嘉瑞大人。」
正對面坐著的伊莉絲,笑容甜美得可恨。和她的笑容一樣甜的是滿桌的甜食,不只蛋糕之類的甜點,還有許多類似派的主食。不過毫無例外,全部都是甜的。
伊莉絲選的是糕點店。
「這不能叫正餐啊,這不能叫正餐啊…!」
嘉瑞一邊小聲的吶喊,一邊把水果派往自己的嘴裡送。
「好吃嗎?嘉瑞大人。」
「好吃,很好吃,可是這不能叫正餐啊…!」
不過既然一言既出,嘉瑞也只能奉陪到底。嘉瑞只吃了八分飽就受不了了,剩下的由伊莉絲像是變魔法一樣的讓它們從桌上消失。
「女孩子還真是到哪都喜歡甜食啊…」
「嘉瑞大人好像很有經驗?」
伊莉絲一邊幸福的變魔法一邊問。
「嗯,在我之前住的地方,有個和我很熟的女孩子。雖然跟力氣跟個野人一樣,唯一像女孩子的地方就是喜歡吃甜食。」
「嘿……是,女朋友嗎?」
「那倒不是。只是很熟而已。」
「這樣啊。」
伊莉絲笑著把蛋糕全部吃完。
「我吃飽了。啊,要不是有嘉瑞大人在,可沒有今天這種機會呢。謝謝你,嘉瑞大人。」
「我什麼事都沒做喔。而且還是妳出錢。」
「正確地說是主人出錢,而且預算無上限,平常可沒辦法點這麼多呢。」
「是喔。我還以為妳的薪水挺高的。」
「這個……」
伊莉絲沉默了。
「就、就別提這麼不解風情的話了吧。我們走吧,嘉瑞大人。」
「嗯。」
嘉瑞有一瞬間考慮要不要追問下去,最後決定不這麼做。自己只是個認識沒兩天的陌生人,沒什麼好過問的。如果她自己想說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啊,請容我先去下洗手間。」
「去吧。我在櫃台等妳。」
「好的。」
嘉瑞靠著櫃檯等待,中午是吃正餐的時間,糕點店內沒幾個人,店老闆也十分悠閒,向嘉瑞搭起話來。
「那是,葛拉漢家的女僕小姐?」
「對。我現在在他們家作客。」
「喔,這樣啊。那一定很舒適吧,那戶人家,我們從門外走過都在想像裡面的樣子呢。」
「嗯…的確是很華麗的房子,不過舒適又是另一回事了。對了,你們覺得葛拉漢家怎麼樣?」
「怎麼樣…?嗯,就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啊,沒時麼特別的感想。不過,城裡有不少人在葛拉漢商會工作的,應該十分感激吧。他們也常常參與城市節日,沒有架子,真的是不錯的人。而且女僕小姐也是,城中第一的大美人啊,很多人想一親芳澤呢,你竟然能和她約會,一堆小夥子大概要嘔死了吧。」
「也不是那麼回事啦…」
嘉瑞有點懶得爭辯,剛好,伊莉絲回來了,他就和店老闆打聲招呼,和她一起離開這裡。
「那麼接下來要去哪?」
他們出了店門,外頭烈日當空,讓兩人不自主的出汗。
「這就要由嘉瑞大人你決定了。」
「好吧,那就我決定。」
嘉瑞攤開手中的導覽地圖。
「咦?嘉瑞大人是什麼時候…」
「剛剛,順手拿的。這邊這一大塊是什麼?」
地圖的東北方有一大塊藍色的區域,讓嘉瑞十分好奇。
「那是一個湖泊。」
「湖泊嗎…城市建在水邊的不少,可是把一整個湖泊包起來的好像沒有聽過。我們去看看吧。」
「好的。不過那一代是商業區,應該沒有太多可以觀賞的事物。」
他們很快地就來到湖泊邊,淡藍色的湖水反射著陽光,水波絢爛,對面是開闊的青山,一整片的十分賞心悅目。
「我說啊,伊莉絲。這百分之兩百可以當成旅遊風景吧,這裡的市長幹什麼吃的?」
嘉瑞眺望著面前美景,做出這樣的評語。
「如果沒有開發的話,是這樣沒錯呢。可惜這一代已經都給商家買走做河道運輸了,就算想要發展,也機會渺茫。」
「嗯,的確。」
周圍都是煞風景的倉庫,而且佔地廣大,一時之間要整理是不可能的,他們只能照自己的步調欣賞。
「對了,伊莉絲,這邊可以下去湖邊嗎?」
「……」
「伊莉絲?」
一直精明能幹的女僕東張西望著,讓嘉瑞不自覺地提高語調。
「啊?什麼事?嘉瑞大人。」
「我在問這邊可以走下去嗎?我想去水邊看看。」
「當然可──」
「請不要這樣!」
一聲喝斥傳來,讓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聲音帶著恐懼,他們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去看看嗎?」
「好的,嘉瑞大人。」
聲音的方位在右手邊的倉庫之後,兩人經由倉庫間的窄道前進,一到隔街,他們就看到三名大漢正纏住一名捲髮的女性。
「有什麼關係嘛,不過就是喝一杯而已。我們請客啦,我們請客。」
「我說不要了,請不要這樣!」
「啊…看來不管是哪裡都一樣呢。」
嘉瑞半放棄的說,他覺得好像在現實世界也聽過類似的台詞。
「我們該怎麼做?嘉瑞大人。」
「警衛隊管這種事嗎?」
「他們會制止,但是最近的在商店區那裏,這附近沒什麼人煙所以……」
「妳有戰鬥力嘛?」
「簡單的魔法的話。」
「那──」
「你們在做什麼。」
嘉瑞話說到一半,就產生了新的變化。一個穿著皮夾克的人影走了過來,身上的行頭帶有高貴的氣息,端正的臉上帶著極度不悅。是漢斯。
「喔?躲起來躲起來。」
嘉瑞趕快拉著伊莉絲閃回剛剛的巷子裡面,兩人擠在一起,只伸出一個頭來。
反正如果漢斯只是逞英雄的話到時候再去助陣就行,現在先看好戲。
「啊?小子你是誰?」
「漢斯‧葛拉漢。」
「哼,聽都沒聽過。」
「你們沒必要聽過,讓那位女性離開。」
漢斯還是維持著一貫的不耐煩語氣。
「哈,想要女人的話就用武力來搶啊──!啊!啊啊啊啊!」
大漢的其中一人朝他撲過去的同時,漢斯的武器已經刺進他的手臂。那是一把細劍,銳利的尖端貫穿了整隻手。
「啊,殺、殺人啦──!」
三名大漢比外表看起來的還要軟弱,見血之後紛紛倒坐在地。不停地後退,只是腿軟讓他們沒辦法很好的逃跑。
另一邊,嘉瑞和伊莉絲還是躲著說風涼話。
「喔,漢斯那傢伙,竟然會用細劍耶。我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商人之子。」
「少爺他從五年前就開始學劍了。」
「這樣喔…可是為什麼他會來這裡?」
「可能是幫主人辦事吧。這裡的商會很多,主人和他們也有密切的來往。」
「原來如此。」
兩人討論的同時,三名大漢已經開始求饒了。
「拜託,這位大哥,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動你的女人,請饒命、請饒命啊。」
「大白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有這種精力的話就給我去工作!」
漢斯沉聲一喝,三人馬上立正。
「「「是!」」」
三人轉頭就跑。不過幾秒,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外。
只剩下一男一女還留在原地。
「……」
漢斯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女性,臉色仍然鐵青。女性則是相反,雙頰緋紅。
「那個、那個…非常,感謝你!」
她害羞地看著旁邊,最後終於鼓起勇氣,抓住漢斯的手,身體幾乎貼到他的前胸。
但她得到的卻是完全預想外的反應。
「不要碰我!」
漢斯立刻將她甩開。他的聲音雖然很大,但在嘉瑞聽起來,那不像剛剛的怒吼,反而像是──因為恐懼發出的尖叫。
但那名女性似乎沒有聽出來,沮喪地低下頭。
「對、對不起,我不該無禮…」
「不,失禮的是我這邊才對。」
漢斯喘著氣冷靜下來,用右手握緊剛剛被握住的左手,好像要將其捏碎一樣的使力。過了一會才終於冷靜下來。
「這一帶人煙稀少,遇見可疑人士就趕快離開比較安全。我還有生意要做,失禮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就逕自離開。
「…漢斯那傢伙是怎樣?」
「這…我也不清楚呢。」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嘉瑞和伊莉絲才從剛剛的小巷中出現。
「他以前會這樣子嗎?不喜歡別人碰他?」
「不,至少家中的僕人和衛兵都和他有過身體上的接觸。當然,沒有這麼親密…但也沒有那樣的反應。」
「這就奇怪了…算了,在這邊推測也沒有意義。我們走吧,如果有機會再和史旺和維多利亞打聽好了。」
嘉瑞做出如此結論。之後,他們又在嘉瑞的意願下走了幾個地方,在下午五點才結束這趟小小旅行。
//
和平的日子過了三天,嘉瑞終於開始著手調查他所感到的違和感。雖然並不是很想這樣懷疑救了自己的一家人,不過直覺就在腦中揮之不去,他也沒有辦法。
而經過三天的休息,他終於釐清了違和感的真相。
(重點…是,我從昏迷中清醒的那個房間,是在那裡呢?)
那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而他確定伊莉絲為她介紹宅邸的時候沒有到那裡去。雖然他有向伊莉絲挑明這個問題,但是卻被帶到一個相似格局的不同地方。而在他質疑的時候對方還說是他搞錯了。
當時反應的強硬程度讓嘉瑞覺得自己也許太大意了。
(那我該怎麼找?)
嘉瑞試著走到一樓大廳閒晃,卻沒有任何發現,反而被伊莉絲看見。
「嘉瑞大人,請問您在做什麼呢?」
「不,沒什麼。只是我的故鄉沒有這些奇特的裝飾,想要多看幾眼。」
嘉瑞指著當作擺飾的盔甲和畫作胡謅。
「而且建築的格局也很讓我好奇,和我們那邊不太一樣呢。」
「嘉瑞大人是建築師?」
「我父親是,我只懂一些皮毛而已。如果你們這邊有類似建築設計圖的話,我也想看看。」
這倒不是說謊,雖然嘉瑞只和雙親相處了十年,也曾經是令人稱羨的模範家庭。
嘉瑞抱著被拒絕的預想做這個要求,但伊莉絲的答案卻剛好相反。
「有的。」
「有嗎?」
「有,在圖書室,如果嘉瑞大人有興趣的話,請跟我來。」
沒有想到那對人間蒸發的父母留下來的知識竟然會派上用場,嘉瑞感嘆自己的好運。
「在這裡。」
他們來到圖書室,伊莉絲從書櫃中抽出了一份文件,攤開了平面圖。
但嘉瑞完全看不懂。
「果然不會連建築設計都通呢…」
「嘉瑞大人,由我來解釋給您聽,您意下如何?」
看到嘉瑞困擾的表情,伊莉絲溫柔的說。
「那就拜託妳了。」
「好的,首先是這邊…」
伊莉絲的講解簡單易懂,嘉瑞很快就確認了他想要知道的事實──當初的房間也不在這個圖上。
不過另一方面,伊莉絲的多才多藝也讓他驚嘆不已。
「是說,伊莉絲。妳這種人才應該可以有更好的際遇吧?為什麼妳會在這個地方工作?」
「這是…」
伊莉絲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搖搖頭。
「…有什麼隱情嗎?」
「不,沒事的,嘉瑞大人。比起我的事,您想知道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
既然本人都這麼說了,嘉瑞也不追根究底,只計畫著下一步的行動。
//
半夜十二點,嘉瑞準時起床。身為旅夢人,控制自己的睡眠時間是基本中的基本,雖說這已經是在夢裡面了,嘉瑞依然能輕鬆辦到這件事。
他翻身下床,從衣櫥中找回曬乾的,從現實世界帶來的那套衣服穿上。然後靜靜推開房門。
二樓和大廳已經是一片靜寂,只有窗外的月光將世界染成灰白色。嘉瑞走下階梯,憑著記憶,慢慢走向當初第一次見到伊莉絲的地方,轉到一模一樣的角度。
然後他向後轉了一百八十度,只看見一面牆壁。
(果然就是這裡。)
事後回想起來,嘉瑞一直覺得很奇怪。當初他醒來的那個房間,還有走過的長廊,那幅景色有種異樣的不自然感。
他現在想起來了──那裡沒有窗戶。
對於這樣一個豪華的人家,這絕對不是正常的,也就是說,那是通常被稱為密室的地方。
而密室的入口,就在這面牆壁上,當初出來的時候恐怕是自動關閉了,所以回頭才找不到路。
(而且重點是,為什麼要把昏迷不醒的我放在那裡?)
如果只是為了治療,隨便找一間客房也行。只要這個謎一刻不解明,嘉瑞就無法相信這家人。
嘉瑞走到了牆壁前,伸手撫摸。他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對於這種東西一點頭緒也沒有,不過還是學著漫畫裡面那樣敲敲打打,希望能找到些什麼。
(給我開啊…!)
叩。
一聲響亮的腳步聲,讓嘉瑞嚇得寒毛直豎。他快步走到陰影之中,冷靜下來擺出一貫表情,以便在被發現的時候隨時宣稱自己是半夜睡不著來散散步。
從二樓走下來的是史旺,好像看見人影似地四處張望了一陣子。不過他沒有發現嘉瑞。五分鐘之後,史旺放棄尋找人影,往方才那道牆走去。
(喔…?)
史旺盯著牆壁的右上角好一陣子,甚至輕輕撫摸,像是確認牆壁沒有歪掉一樣。
(就是那裡嗎…)
嘉瑞屏息等待他離開,五分鐘,十分鐘。史旺終於玩膩了他的牆壁,回二樓去。
嘉瑞又靜靜待了三分鐘,確認了再也沒有聲音之後,才快步趕到牆邊,檢查剛才史旺很在意的部分。
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一塊鬆動的石磚。嘉瑞輕鬆的將大理石磚取下,內部的彈簧和機關旋鈕就彈了出來。
(啊靠腰,原來快壞掉了嗎?難怪他需要檢查。)
嘉瑞忍著笑,將機關擺弄了兩下,再把彈簧塞回去。之後他用力一按,一旁的石牆就無聲地滑開。
在他面前出現的就是他當初經過的長廊。
(Bingo。)
蠟燭微弱的火光搖曳在長廊中,雖然不亮卻也足夠分辨附近的狀況。嘉瑞一走進去,後方的門就無聲的關上,他沒有顧慮太多就繼續前進。沒過多久,眼熟的厚重木門出現在兩旁,不過這次,嘉瑞毫不猶豫的打開了門。
煞風景的房間內部和華麗的走廊成了強烈的反差。這裡除了樸素的椅子和床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窗戶,晦暗的照明讓人很難看清楚內部的情況。
不過他看到了,兩個被栓在繚銬上的人影。年齡性別都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那些是活人。
眼前的景象讓警報在他腦中響起。
同時,警報也在現實中響起。
「!!」
巨大且尖銳的音響從四周爆發,讓嘉瑞毛骨悚然,房內的兩人也因為驚嚇大叫起來。嘉瑞立刻衝出房間,往大廳的方向跑過去,不過連轉角都還沒過,就聽見了有人跑來的腳步聲。
「幹…」
他轉身就跑,雖然不知道這條長廊的末端會是什麼,但現在也只能在心裡期盼會有另一條出口了。
只是,就算有,他找不找的到又是另一回事。
「可惡,死路嗎…」
密道盡頭就是他醒來的房間,已經沒有下一道門了。他很快地將房間掃視一遍,也沒有看見可能的暗門。
「怎麼辦…躲起來、找武器防身、還是碰運氣碰到最後一刻?」
「你在做什麼啊,嘉瑞大人!」
焦急之中,聲音從房門的方向進來,同時一個溫暖的細手拉住了他。
「往這裡!」
是伊莉絲。她以反射性的動作按下了牆角的磁磚,另一道暗門應聲打開。
「快走吧,嘉瑞大人。」
她仍然穩穩地拉著他,堅定地向前跑。和她纖細的身體相反,她跑起來的速度要嘉瑞全力奔跑才勉強跟得上。
兩人一前一後,往住宅的深處跑去,道路蜿蜒曲折,讓嘉瑞連方位都難以分辨。
「哈啊…哈啊…還有多長?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能停下來,嘉瑞大人,他們很快就會懷疑起每一個人,我們必須先趕到您的寢室!」
「嘖!」
嘉瑞馬上理解對方在說什麼,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奔跑。
漸漸的,兩人開始往上,在經過了長長的一段樓梯之後,終於砰的一聲回到了嘉瑞的房間。但房外已經是一片騷亂,鎧甲碰撞的聲音清楚的傳到室內,只差還沒有破門而入而已。
嘈雜的聲音忽然停止,連接而來的是叩叩兩聲。
「不好意思,張先生,請問你還醒著嗎。」
冷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漢斯。伊莉絲急忙把嘉瑞塞進棉被裡,同時把他的外衣脫掉。
「呼…」
「不是放下心來的時候了,伊莉絲,妳要躲哪!?」
同時,聽不見回話的漢斯自行開鎖,打開了房門。
「嗚!」
管不了這麼多了,嘉瑞閉上眼睛,等待漢斯走進來後,再慢慢張開。
裝睡,一個對於旅夢人來說可以說是天生技的技能。
從微微張開的眼瞼底下,嘉瑞觀察了漢斯的表情,他沒有任何奇怪的反應,看來伊莉絲成功地躲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躲到哪去了。
漢斯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嘉瑞。
「什麼,這不是醒來了嗎?為什麼不回話。」
「……」
嘉瑞使出了天生技之二──裝還沒清醒。
「……什麼?」
他慢慢坐起,隔了五秒才說出這句話,跟真的一樣。
「我們敲門敲這麼大聲你都不醒?我才不相信。」
「什麼?…你在說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漢斯不耐煩的砸嘴,拋下嘉瑞不管,開始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只看到他首先找向嘉瑞和伊莉絲剛剛進來的密道口,嘉瑞就明白了漢斯的意圖。
他在找內諜──也就是伊莉絲。漢斯不能在屬下面前提到密道的事,也不會假設嘉瑞事先就知道那些密道,既然如此,他會假設有另外的什麼人在給嘉瑞帶路,而那人不會跑太遠。
(別被找到啊…伊莉絲…)
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躲到哪去了,嘉瑞只能在內心祈禱。
最後,漢斯沒有找到人。
「嘖…」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嘉瑞開始趕人。果不其然,漢斯不想解釋,準備離開。
「不用你在意。好好睡你的覺吧,最好是都不要起來。」
砰的一聲,門被甩上,嘉瑞終於鬆了一口氣。
「呼,終於安全了…伊莉絲,妳躲在哪裡?」
「就在你背後,嘉瑞大人。」
柔軟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嘉瑞忍住了才沒有發出足以把漢斯叫回來的聲音。不過他還是跳了下床,緊張的看著以舒適的姿勢側躺在棉被裡的伊莉絲。
「怎麼可能。就算妳再纖細我也不相信漢斯看不出來我背後多藏了一個人。」
「稍微用了點錯覺魔法。」
伊莉絲俏皮地眨眨眼。她將棉被抱在懷裡,向後縮了一點,讓出床的邊緣給嘉瑞坐。
大難離去的輕鬆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神情和悲傷的眼神。
「嘉瑞大人。你一定對看見的景象抱持著很多疑問,但請先讓我解釋一遍,好嗎?」
看到她這個樣子,嘉瑞也認真以對。
「…妳說吧,就算我想提問,我也不知道該從哪問好。」
「謝謝。」
伊莉絲就這樣坐在和嘉瑞距離不到半公尺的另一邊,述說起這家人的另一面。
「奴隸販子。」
這四個字解答了很多疑問。
「在這塊艾那瑞爾大陸上,所有的國家都是禁止蓄奴的。只是自古以來,奴隸的存在就沒有消失。」伊莉絲哀傷的說「二十年前,葛拉漢家的年輕主人,發現了走私奴隸出口到別的大陸的方法,因此一夕致富。從那以後,他們就以家族事業為掩護,暗地裡擄人,然後將他們賣為奴隸。您在密室裡面看到的,就是那些可憐的孩子。」
「…我也是?」
「嘉瑞大人…的狀況比較特殊。」伊莉絲考慮了一下該如何開口「您可能不知道,在這塊土地上,黑髮人都是貴族。主人從汶崙城回來的時候在路上撿到了您,但遲遲不敢下決心──如果得罪了貴族,即使是最有權有勢的商人也會吃上不少苦頭;但是另一方面,能夠在家裡豢養一個黑髮奴隸,一定會讓不少人爭相出價吧。」
聽她這麼說,嘉瑞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頭髮。
「所以我明明是在密室裡面,卻沒有被束縛住啊…」
「是的,但是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本來被大夫診斷至少需要十五天才會醒來的您,卻在第四天的時候醒來了。所以當時,我看見您出現在大廳的時候才會這麼驚訝──甚至為了讓您不要發現背後正在關閉的密道而吸引您的注意……真是非常對不起。」
女僕下跪表示歉意。
嘉瑞趕緊扶她起來,坐回床上,伊莉絲擦了擦眼睛。
「那他們現在知道我是孓然一身,為什麼還不動手?」
「那是因為,他們從言談之中發現您有知識,比起當成奴隸,別的方法更能幫他們帶來財富。所以他們希望您留下來工作,如果沒辦法的話…可能會不惜動用武力。」
「原來如此。」
聽著聽著,嘉瑞的意識變得無比清醒,他不會就這樣乖乖等死。所以,他唯一的武器──腦袋開始運轉。
伊莉絲將來龍去脈說完,現在,該他發問了。
「那伊莉絲,妳是什麼人?」
「我嗎。」伊莉絲的微笑變得更悲哀了「我也是奴隸,不過是獲准留下來的奴隸。」
「獲准啊。」
「是的,在這裡做女僕,待遇比在其他地方為奴…好的多。我們必須要具備包括在家事內的各種才能,我除了會烹飪以外還懂得地圖學、園藝、舞蹈、三種樂器、建築學、以及一定程度的魔法。」
伊莉絲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淡淡的說:
「還有,美貌…」
嘉瑞不用問也猜得出來還發生了什麼事。
「向警衛隊揭發的話,能夠毀了這個家族嗎?」
「可以,但是…這裡不行,葛拉漢家在這座城市的勢力太大了,沒有人會相信的。」
「那就只能逃離這座城了,妳要跟我一起來嗎?」
「我…沒辦法。」
「為什麼?有什麼束縛嗎?魔法之類的?」
「不,沒有。但是您不明白,要逃出這裡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伊莉絲雙手抱著自己的身子、顫抖著,就像是個不到十歲的脆弱小女孩。嘉瑞對伊莉絲的說詞疑惑了片刻,隨後才發現束縛面前女孩的僅僅是恐懼而已,但那卻比什麼都有效果。
「三年前,理佳她試圖逃走,然後,然後…」
「夠了,不用說了。」
嘉瑞輕拍她的背,但是面前女孩的脆弱模樣並沒有改變他的心意。
「即使如此,我還是要逃離這裡。」
「不能,等待更好的時機嗎?」
「等待只會一直拖下去而已。伊莉絲,妳不想一起冒險也無所謂。暫時幫助我吧。等我回來之後,妳也可以重回自由。」
「不行,只要被發現,你會死,我會…」
「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行了。」
「不、不可能,他們一定會發現的…」
「既然風險這麼大的話,妳今天為什麼要協助我?」
遲遲無法說服對方,嘉瑞難得地煩躁起來。
「我、我不希望連你也遭到悲慘的命運,拜託了,先裝作順從他們吧,只要時間一久,一定會有更好的機會的。」
「唉,好吧。」嘉瑞只能無奈嘆氣「總之我們先休息吧。外面這個狀況…妳能回到自己的房間嗎?」
伊莉絲搖了搖頭。
「那還能怎麼辦呢?」
嘉瑞兩手一攤。
一夜過去,兩人相安無事。
//
「我考慮了很久。一直這樣依賴你們的好意也不是辦法,我得想個辦法自力更生,回我的故鄉才行。」
隔天一大清早,嘉瑞就找上了史旺。漢斯湊巧也在他的身邊,聽見嘉瑞的提案,嘴角微微揚起。
只有第一句說的是真的,嘉瑞早上起來之後思考了很久──逃出去的方法。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放棄自己想法的傢伙,就算是彩宜來阻止也一樣。昨天晚上會那樣說,單純只是權宜而已,既然伊莉絲如此不贊成,他就只好自己開工了。
他得出的第一個結論是:給對方點刺激,讓他們行動起來。所以他來到這裡,光明正大地提案讓自己離開,看看他們會說什麼。
而史旺的動搖明顯到嘉瑞差點笑出來。
「你、你說,要回去啊。」
「是啊,雖然這裡的生活沒有什麼不便,但是人嘛,果然還是想回到自己成長的環境吧。」
「是這樣啊,但是,即使你這麼說,你也不知道如何回到故鄉吧。」
史旺拚命擦著額頭上留下來的冷汗。
「既然如此,何不留下來,也許我們能幫你找到些什麼線索。」
「關於這點…雖然我也認為那樣比較有效率,但是畢竟會不好意思。我覺得還是不要麻煩你們比較好。」
「怎麼會麻煩呢?不用客氣。況且,你已經想好要怎麼賺取旅費了嗎?」
「還沒有,不過可以的話,希望你們能跟我一起想想看。」
漢斯笑著接話,但眼神一點笑意都沒有。
「不如這樣如何。父親,我手下剛好缺一個管帳的,做得好的話,只要三個月就能賺到去其他大陸長期旅行的金額。」
「當然,當然,機會多的是…但是不要心急,慢慢來就行了。你連肩膀上的傷都還沒有全好吧,不要想太多,先去養病吧。就算要工作,帶傷工作也只會讓精神渙散而已。」
史旺看起來完全不同意自己兒子說的,只連說了幾個無關痛癢的理由,想打發嘉瑞離開。嘉瑞看到這個狀況,在心底微微皺眉,無法解讀。不過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他決定先照辦,靜觀其變。
「嗯…這樣子他們應該會有些什麼動作了。」
當然,這有可能讓自己身陷險境,但是總比在這邊耗時間好。這裡是敵人的主場,時間拖久,只會讓他陷入更深的陰謀中。
「那就先想點防身的方法吧…廚房那邊不知道有沒有好用的菜刀…?」
他開始尋找任何可能有用的東西。
//
如嘉瑞所料,他們真的開始行動了。
但是採取的行動卻出乎預料。
下午,葛拉漢一家人又出門了。嘉瑞抓了個警衛,打探了些城市的情況。正當他回到房間想要好好整理整理情報時,伊莉絲無聲地推開了他的房門。
「嘉瑞大人。」
「伊莉絲,妳…」
她穿的並不是平常的女僕裝,而是類似睡衣的打扮。要認真說的話那只是一層薄莎而已,窈窕的曲線在睡衣下若隱若現。
「妳幹嘛…」
嘉瑞自己才說到一半,就知道她幹嘛了。
「原來如此,妳就是那些人所採取的行動嗎!」
伊莉絲不回答,只是將門鎖上,走向嘉瑞。
「我沒那個意思,妳別來這招喔?」
聽見嘉瑞如此警告,淚水在伊莉絲眼眶內打轉。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嘉瑞大人才是,為什麼要這麼說?您知道您早上說的那番話讓您的處境有多危險嗎?為什麼要這麼衝動?」
嘉瑞當然知道,他只是沒在怕,反正死了就算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所以他們想用妳的身體讓我留下來,妳就聽令了嗎?」
聽見嘉瑞這句話,伊莉絲激動了起來。
「要不是因為是嘉瑞大人,我才不會自己提出這個方法呢!」
被吼了這麼一句,嘉瑞愣住了。
「自己提…?」
「你知道主人看我的眼神是什麼樣子的嗎!那個笑容!就好像我墮落成了一條從順的狗一樣!我才不是他洩慾的工具!即使照他的命令被無數人蹂躪過,我一次也沒有在內心屈服!」
「好,等一下,冷靜點,伊莉絲。我錯了,是我不對,先冷靜一下。」
眼淚嘩啦啦地從寶石般的眼睛流下,嘉瑞連忙安撫她,讓她先坐下,將薄被披在她身上。
伊莉絲就這樣抽泣了五分鐘,才終於能夠冷靜的交談。
「呃,伊莉絲?」
嘉瑞尷尬地開口。
「…什麼事。」
「我先確認一件事。妳…不會喜歡我吧。」
「什!?」
伊莉絲的臉頰飛紅。
「我沒有這麼說!雖然嘉瑞大人冷靜帥氣,又很聰明,甚至能自力發現密道。只是稍微覺得,是嘉瑞大人的話,不討厭…而已……」
伊莉絲越說越小聲,最後把臉埋在自己的膝上。
「啊,是是,我懂了。」
嘉瑞沒有少感受過這種好感,不過也沒有戳破。
「但是沒辦法,我把話說清楚吧。無論如何,我不想待在這邊耗時間,裝作沒發覺自己被軟禁的事實過日子。妳只能選擇放棄我或是幫助我而已。」
「嘉瑞大人是笨蛋…」
看嘉瑞心意堅決,伊莉絲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
「我知道了。嘉瑞大人,我和你一起逃出去。」
「真的嗎?那太好了,妳這樣的女孩被束縛在這裡根本是種浪費。」
看見嘉瑞的笑容,伊莉絲再次紅著臉別過頭。
她像是掩飾害羞一樣的站起來:
「嘉瑞大人,那我先去換件合適的衣服再來。」
「好,我等妳。」
多了個得力的夥伴,嘉瑞的心情輕鬆許多,等著伊莉絲回來。
很快的,就到了行動的時間了。
//
她的名字是安琪‧泰蕾莎。
「各位。準備好了嗎?」
黑色的長髮在月光之下飛揚,火光將秀麗的臉龐映成硃色,透藍色的白鋼鎧甲在她身上閃耀著,腰間長劍放出冷冽的寒光。即使在這三更的深夜,也絕對不會有人錯過她的身影。
她是個狩魔獵人。
「根據主教的神令,這裡有著強大的惡魔潛伏著,長達十年以上,是非常狡猾的傢伙。詳細全數未知,狀況等級暫訂為六。一個失敗,這座城市可是會灰飛煙滅的。」
在她面前的五員是她的侍從。每一名都是老練的戰士,從安琪小時候就跟隨著她,有著絕對的忠誠。而在一旁的則是這座城市的守衛隊,他們接到命令,協助討伐。雖然沒有什麼強大的力量,仍然負責了包圍的工作。
「即使如此,我們一定能夠消滅他。」
惡魔,擁有超常智慧以及法力的非人存在。他們天性喜愛混亂,以自身喜好為準則,危害人間。教會為了阻止這些邪惡的生物,成立了騎士團,而俗世則成立了狩魔獵人的職位,即使互相獨立,他們也密切的合作。
今晚,他們手執武器與火把,來到了目標的家門口。
「這家人是城中最富有的傢伙,周圍的守衛不單純是雇傭兵,也是惡魔的俘虜。不須手下留情,但也不用趕盡殺絕。只要能夠消滅萬惡的根源,他們自然會回歸安寧。」
「是。」
地位最高的隨從應答,他們看向守門的戰戟兵,毫不忌諱對方前去通報。不過身為惡魔的爪牙,他們和主人心意相通,根本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士兵們舞起戰戟,大聲吆喝,在他們後面,更多的腳步聲正趕過來。
「走吧。」
安琪的劍出鞘,凜冽的威光讓士兵們退縮了一瞬間。
「喝喔喔喔喔喔!」
他們從正門突入,慘烈的戰鬥開始了。
//
時間回溯到稍早,在確認了葛拉漢一家人都睡著之後,嘉瑞和伊莉絲也開始行動。兩人都換上了最適合行動的服裝,嘉瑞是現實世界的衣物,而伊莉絲則是短裙版本的女僕裝。嘉瑞拿了把菜刀,在背包中帶上了提燈,以備不時之需。伊莉絲則是負責用魔法照明,還有幫忙帶路。
「我是女僕中最早被留下來的人,就連運送奴隸都有參與,應該沒有我不知道的通路了。」
就憑著伊莉絲這句話,他們計畫從密道中逃出去。
「我們走吧。」
「嗯。」
她們無聲地離開嘉瑞所住的客室,大廳中沒有衛兵,他們可以輕鬆進入密道。但他們很清楚,在門後會有最大的一道關卡在。在昨天的事件之後,史旺已經強化了密道內的警戒。
根據伊莉絲的說法,一進密道就會有四名警衛,即使是有魔法底子的她也無法應付這麼多人。
所以他們必須演戲,表現出經過下午的那次誘惑,嘉瑞已經完全被伊莉絲的身體俘虜的樣子,讓他們進去內部…玩些刺激的。當然,這對嘉瑞來說是極困難的要求,但是為了多那一點點的機會,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現在,兩人站在門前,做好心理準備。
「準備好了嗎?嘉瑞大人。」
「我愛妳,伊莉絲。」
「……」
「演戲而已。」
看伊莉絲臉紅到都可以發光了,嘉瑞連忙把她打醒。看來困難可不是只對嘉瑞來說而已。
然而計畫趕不上變化。
嗚──────!
巨大的警報聲響起,就和昨天的一樣。一聽見這道聲音,伊莉絲表情一變,趕緊把嘉瑞拉到一邊去。
「被發現了!?」
四周的腳步聲完全蓋住了嘉瑞的聲音,慌張的士兵們急忙下樓。
「不,不是。這是從門口傳來的警報……有什麼人在攻擊這裡。」
「攻擊?」
「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攻擊。這裡可是城市裡啊…」
他們小聲討論的同時,警報持續響起,衛兵們一個個衝出自己的崗位,往門口跑過去。嘉瑞也隱約聽見了金屬碰撞聲,證明了伊莉絲所言不假。
最後,就連密道內的衛兵們也打開門衝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機不可失,不用演戲了,走吧。」
「啊,嗯。」
伊莉絲擔心地看了一眼後方的大門,跟著嘉瑞往密道內部跑去。
//
「安息吧。」
安琪拔出染血的長劍,最後一名守衛咳出兩口鮮血,就再也不動了。
「好厲害…」
在後方觀戰的守衛隊士兵們竊竊私語著。
「那就是泰蕾莎家的么女嗎…明明這麼年輕,聽說才十七歲而已!」
「守備隊!我們要攻進去了,注意不要讓任何人逃出來!」
「「是、是!」」
聽了安琪的一聲大喝,講話的兩名士兵挺直腰桿,全神注意周圍的情況。同時,安琪和她五名幾乎無傷的侍從破門而入。
只看到兩個人影擋在他們前面。一男一女,樣貌神似,有如父女。
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性不是剛剛那些守門的士兵可以比擬的,要說那些士兵受到了惡魔的加護的話,這兩人就是和惡魔同化了吧。
一名侍從喃喃自語:
「喔呀…老大出馬了啊…」
「你看A書看到判斷力都沒了嗎,艾倫。等級六的惡魔本尊怎麼可能只有這種程度。」
安琪分析面前的兩人之後,毫不顧忌貴族形象地調侃他,讓他臉紅起來。
「這兩個頂多只能算是半個惡魔而已,不過…光是這樣也夠格了。你們對付那個女的,我去對付那個男的。」
「了解,大小姐。」
得到侍從們的回應之後,安琪毫不遲疑地發動攻擊。
呼的一聲,她從側邊劈出了帶白光的長劍。劍上的符文賦予了神聖的魔力,對惡魔有著致命的效果。史旺以魔力強化速度,向後滑動避開,隨後再次以滑行的方式回到安琪面前,揮出正拳。安琪抬高右手,硬是用上手臂的盔甲擋下這擊。
「哼!就這種程度嗎!」
她雙手握緊長劍,用全速從肩膀上砍下去。史旺再次用同樣的方式閃躲,左手卻被砍出了道八公分深的口子。
「怎麼可能…」
史旺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傷口。而安琪毫不在乎他的反應,只是由低姿勢上砍,做出凌厲的連擊,一心就是消滅面前的惡魔。她大動作的攻擊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白光的軌跡形成了一個半球,壟罩著她,每一劍砍出,史旺身上噴出的血就將地毯染紅一分。
不到二十秒,史旺已經滿身是傷,即使他是個被惡魔同化的人類,流出的血量也足以致命。
「不要太囂張了,小女孩!不過是個人類!」
史旺用盡全力砸下拳頭,但安琪靈巧地拉開距離,讓拳頭砸在地上。這最後的掙扎將地板震出放射狀的裂痕,在建築之內引發了小型的地震。
安琪無所畏懼,淡淡的提起長劍,擺好架式。
「不過是個人類?那,連人類都不是的你,算的上是什麼呢?」
她在劍上聚集魔力,揮出。
「消失吧,連憐憫都不值得的傢伙。」
白光將整座大廳和史汪一同分為兩半。
//
同一時間,戰鬥的餘波也傳到了地道內,巨大的震動讓兩人停下腳步。
「這是…」
「恐怕是剛剛那些攻擊者引起的戰鬥吧。」
「戰鬥嗎…不管怎樣,先走吧。」
這陣震動讓嘉瑞聯想到大砲,好奇起來,不過他很快就把雜念排除在腦後。繼續和伊莉絲趕路。
但事情不會總是這麼順利。
「哼,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
「漢斯。」
通過奴隸房間之後的開闊通道,嘉瑞與伊莉絲被手持細劍的漢斯擋了下來。他孤身一人,右手平舉,劍尖對準兩人。姿勢穩健,就連門外漢也看得出來並非胡亂揮劍的泛泛之輩。
他的眼中充滿敵意,並非想攔下他們,而是想將他們殺了。
漢斯右腳一蹬,像閃電一樣的刺了過來。嘉瑞和伊莉絲分往兩邊閃避,但嘉瑞驚訝的發現漢斯的目標不是他。
「妳別想跑…伊莉絲!」
「嗚。」
伊莉絲連忙使用魔法保護自己,但是袖口仍然被劃開。在漢斯收勢的空隙,她放出魔力彈牽制,同時輕快的用小跳步拉開距離。魔力彈全部打空了,但是現在伊莉絲有了準備,漢斯也不敢貿然上前。
「看來你們有些恩怨啊…」
見狀,嘉瑞拿出鋒利的菜刀,打算來個前後夾攻。
但伊莉絲阻止了他:
「嘉瑞大人,您先走吧!他的目標是我的身體,不會殺了我的!……啊!」
庛的一聲,漢斯穿過伊莉絲的彈幕,細劍撕碎了她的裙子,白哲的大腿被劃出了鮮豔的血痕。
嘉瑞見狀忍不住上前一步,但是從旁閃出的兩名士兵擋住了他的去路。
「嘉瑞大人!」
「呿,我知道了,別死啊。」
一打二一點勝算也沒有,嘉瑞只好轉身就跑,好在他已經請伊莉絲將詳細的地圖解說一遍了,逃起來一點猶豫也沒有。漸漸的,他們跑進了士兵們也禁止進入的區域,遲疑讓他們慢了下來。終於,在轉過第八道暗門的時候,嘉瑞成功甩掉了追兵。
「呵…呵咳,咳咳。」
冷空氣讓嘉瑞的氣管像燒起來一樣痛,他忍不住停下來休息五分鐘。
「伊莉絲,妳可別出事啊…」
一邊休息,一邊希望著。
//
「這樣就結束了吧。」
在將史旺斬殺之後,安琪幫侍從們助陣,很快的擊敗了維多利亞。與惡魔同化的兩人連灰都沒有留下,消散在空氣中。現場只剩下侍從們留下的無數血跡,光從這點就看的出來她與他們的實力究竟相差多少。
侍從中的一人因傷先行告退,現場只剩下五人。安琪環視了四周,從教會獲得的情報並沒有包括這棟建築物的地圖,而建築師也已經在五年前離奇身亡,現在只能臨場反應。
「艾倫、桑尼搜二樓,葛瑞斯、包德搜索一樓。這棟屋子魔力很重,不要大意了。」
「那妳呢?大小姐。」
「我在這裡,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安琪又掃過一遍,違和感揮之不去,但是也沒有明確的替她指出在哪裡。
「你們先走吧,要是我確定是我多心的話,我會趕上其中一邊的。如果遭遇到敵人,就將他吸引過來,讓我對付。」
「知道了,大小姐。」
艾倫帶頭回答,四人分頭開始行動,轉眼間就消失了蹤影,只剩下安琪在大廳觀察。
「嗯…」
安琪低頭沉吟著,背對大門,左右來回看了三次。兩邊是對稱的擺設,很符合當代的佈置風格,只有偏斜的月光打破了這個平衡而已。
不過仔細看,就會發現還有一個地方並不對勁。
「這裡…?」
那是接近於對稱軸的部位,牆壁的紋路在右上角稍微偏移開來。安琪伸手擺弄了一下,故障機關的彈簧就立刻彈出。她毫不遲疑的用力壓下,當初嘉瑞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的暗門就出現在她眼前。
「哈哈。」
她露出得意的笑,也許是這個晚上第一次表現出這種與年齡相仿的表情。不過隨著她打開走道右手邊的第一道門,那抹笑容很快就消失在虛空中。
「救、救救我們……」
「……渾蛋!」
安琪花了兩秒才意會到這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事。她以立刻切斷兩人的鎖鏈,放他們下來。
「能走嗎?」
「對…不起,沒有…力…」
話才說到一半,安心感帶來的放鬆就讓那名奴隸昏了過去。而另一名則沒有比他多撐五秒鐘。
「可惡!」
安琪量了下兩人的脈搏和呼吸,他們的生命跡象安穩,一時半刻不至於喪命。
「抱歉,現在沒有時間把你們全部救出來了。」
她決定將兩人先放在原地,吹了哨子,讓侍從們前來援救,她本人則是繼續追擊。如此危險的惡魔,要是野放了不知道又會造成多少慘劇。
她以魔力強化五感,追著薄弱的惡魔氣味開始往裡面走。數分鐘後,她發現了激烈戰鬥的痕跡。安琪皺起眉,這裡殘留的惡魔氣味重到讓她反胃,雙方的魔力殘留在空中,但是魔力的質有壓倒性的差距。
安琪不清楚那個和惡魔戰鬥的人是什麼人,但是她幾乎可以確定惡魔輕鬆的制服了對方。她更加焦慮,開始擔心起那個素昧平生的人來。
「嘖…往這裡嗎。」
她追著惡魔的氣味往未關閉的密道跑去。
//
嘉瑞冷冷地看著面前的景象。
「抓到你了,我看你還往哪邊跑。」
「……」
離出口只剩一個轉角了,漢斯再次擋在他面前。他一臉滿足的狂喜,眼睛放出紅光。細劍上沾染了血跡還有殺氣。伊莉絲就倒在他身後,昏迷不醒。她身前的衣服被撕開,從領口一直到下腹部,雪白的腹部沾染了大量的白濁液體。
看到這副景象,嘉瑞有點想一刀捅過去,但是憤怒讓他冷靜,冷靜讓他還能理智的判斷出面前的漢斯並不是他打得贏的對象。
「…人渣。」
嘉瑞開口,為了爭取時間。
「哈哈,隨你怎麼說。那女人本來就該是我的東西,我愛她,所以給她自由,但她竟然想離開我的身邊?那我就只好用鐵鍊綁住了。這都是你的錯啊,張嘉瑞。這就是你們小情侶遊戲的結局了,我早就跟你暗示過不知道多少遍該滾了,你卻留了下來,造成這種災難。可別以為可以死的──輕鬆!」
最後兩個字伴隨著一劍刺過來,嘉瑞根本沒有判斷劍路的實力,只能瞎躲。不過他奇蹟般地閃掉了,細劍從他肩膀上掠過,刺進背後的牆壁中。
漢斯的臉就貼在他的臉前。
「啊,忘了說一聲,剛剛真是超爽的,我還不知道哪個女人被操過這麼多遍還是這麼緊。」
「!」
嘉瑞反射性的砍下手中的菜刀,連他自己也意外地,菜刀在漢斯手臂上劃出了淺淺一道血痕。
漢斯默默地看著鮮血從自己手臂上流下,又看看嘉瑞。
「扮豬吃老虎啊你。」
至極精確的三連刺,全都刺往上半身,嘉瑞連一點閃避的頭緒也沒有,乾脆讓自己跪下來,砍他下盤。雙方的攻擊都沒有命中,讓嘉瑞覺得奇蹟是不是有點廉價了。他往上一瞥,剛好看到收劍前的漢斯,還有那隻停在他頭頂,白晃晃的細劍。
(細劍側邊是不開封的,所以──!)
一瞬間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的閒聊內容,嘉瑞以即將跌倒的架式伸出左手,向上一抓。
「什麼!?」
漢斯連忙抽手,結果抓是抓住了,嘉瑞的力氣卻沒有大到可以和漢斯拔河,細劍被輕鬆地抽回,前端還劃傷了嘉瑞的手心。
但這確實的激怒了對手。
「開什麼玩笑!十招內我不殺了你我不姓葛拉漢!」
漢斯在狂怒中猛刺,攻擊範圍大輸對方的嘉瑞不敢往前衝,只好慌忙後退。幸好細劍只擦過兩層皮,沒有造成大礙,簡直是奇蹟大拍賣的程度。
(──不對!)
然而嘉瑞否定了。
這不是什麼小說。他不是特別的人,沒有特別的力量,不是主角,不會開掛,也不會有奇蹟發生在他身上。
世界很無趣,因為萬物都有脈絡可循。
所以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嘉瑞看清了現實。
他放鬆身體,向後退到牆邊。拉開距離之後站直身子,那並非戰鬥該有的姿勢。
「你有什麼意圖?」
「你馬上就知道了。」
他放鬆全身的力道,看著漢斯遲疑、咬牙、最後全力刺出手中的細劍。
然後看著細劍在他胸前停下。
「你……」
「果然如此。你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殺我。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戰鬥的熱情從嘉瑞的腦中散去,他覺得他看得比之前清楚多了。
尤其是漢斯那對紅眼睛。
「不如這麼說吧,我所知道的漢斯,是個冷靜、時常帶著憎惡的人。粗暴,但不低俗,和你完全不同──你到底是誰?」
聽見這句話,漢斯眼中的紅光消失了一瞬間。
趁著那一瞬間,他將細劍送進他自己的胸口。
//
「快逃。」
面對眼前的異變,就連嘉瑞也傻在當場。漢斯左手撐著嘉瑞的肩膀,以最深沉的語氣說出事實:
「魅魔伊莉絲…那才是她的真實身分。她是個惡魔,騙了我,也騙了你……」
漢斯深吸一口,但滿肺的血讓他呼吸困難。
「我贏不了她…五年的修練,在她面前只是個笑話──」
呼。
啪。
隨著清脆的聲響,漢斯的身體被打成兩半。鮮血濺在嘉瑞的腳下,讓褲管染成了紅色。
伊莉絲收回染血的長鞭,她身上還是那一套暴露打扮,連精液都沒擦,從雙腿之間滴落。
「男人要乾脆一點,失敗就失敗了,不要多廢話,你說對吧?嘉瑞大人?」
伊莉絲帶著甜美的笑容,以挑逗的姿勢走近,讓嘉瑞全身僵硬。嘉瑞知道她可以一個念頭就殺了他,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她不這麼做。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緊靠著牆。
「接下來的故事就由我來解說吧,嘉瑞大人。雖然有隻小貓咪往我們這裡來了,不過我想我們可以在她抵達之前完事的,對吧?」
「我可不知道妳口中的完事和我心中的完事是不是同一件事啊…」
「哎呀,好勇敢,還說得出話來呢。所以我才喜歡嘉瑞大人。」
伊莉絲像是個小女孩似地笑著。
「但是嘉瑞大人誤會了呢,我們魅魔並非像一般人想的那樣。光是性交是沒有用的,我們的食物是更美味的東西──愛意。」
「愛?」
一瞬間,嘉瑞似乎覺得所有的問題都解開了。
「對,愛。就像這個孩子一樣。在他十三歲的時候,我連媚惑魔法都沒有用,演了幾齣戲,就讓他愛上了我。啊,他的愛還真是美妙啊,全心全意,獨佔的愛,真是讓我飽餐一頓。」
伊莉絲露出恍惚的表情。
「最後,當我在他的面前和他的父親做愛的時候,說著『我的身心都是史旺大人的』的時候,你能想像他的表情嗎?啊哈,世界上沒有比那更美好的餐後甜點了。」
「惡魔啊…」
「謝謝你的讚美。」
她舔舔舌頭,優雅的蹲下,然後將漢斯的眼睛闔上。
「在那之後,我並沒有用魔法控制他,比起那麼做,看著他在仇恨中如何掙扎要來得有趣的多。看著他學劍,看著他試著趕走接近我的每一個男人,徒勞無功然後絕望,是最棒的消遣。
然後有一天,你來了。」
話鋒一轉,伊莉絲將身子前傾,饒富興味的打量著嘉瑞。
「我真的覺得你很有趣。為什麼我的媚惑魔法對你沒有用呢?一般的男人早就忍不住推倒我十幾次了,為什麼你沒有反應?」
「…誰知道呢。這就是妳演整齣戲的原因嗎。」
「沒錯喔?這麼有趣的男人,當然忍不住要吃吃看了,於是就讓我支配下的整個家族演了場戲……大部分的設定都是根據現實就是了。唯一自由的漢斯當然想要阻止我,就在最後關頭擋在我的面前。呵,也不想想我們的實力差距。我原本是想讓他敗在你手下來場英雄救美的,沒想到被看出來了。」
「是嗎……」
嘉瑞回想起這幾天的種種,想到自己一切的行動都在伊莉絲的掌握中,高潮迭起毫無破綻,他忍不住稱讚對方。
「是…很精彩的一齣戲。」
「哎呀好氣度。」
伊莉絲又回以一個燦爛笑容,這次,似乎是真心的。
「不過遊戲結束了,妳失敗了。」
「不,還沒呢。」
「怎麼說?」
「這麼說。」
伊莉絲貼在嘉瑞的身上,將他往牆壁上押。他在她水靈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她的肢體曲線經由每一寸肌膚接觸傳了過來。
「我很欣賞你。對我宣示忠誠吧,我會讓你嘗到無上的快樂。你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成為人偶,只要陪在我身邊,我的身體讓你予取予求。」
「……」
嘉瑞深呼吸了一口。
再怎麼說他也是個青少年,就算是旅夢人,就算對世界感到無趣,性慾這種單純的東西也不會消失。
面前的女性,他得承認,非常有吸引力。
而就在他承認了這一點之後,他成功的冷靜下來。
「容我拒絕。」
「哎呀是嗎。」
聽見自己被拒絕,伊莉絲不但不生氣,反而更高興了。
她確定,面前這個男人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既然我無法得到你的忠誠──」
伊莉絲以溫文賢淑的動作跪了下來,雙膝著地。
「那麼…只好讓我獻上我的忠誠了。」
「什麼?」
「這是惡魔與人之間的決鬥,我使上我的全心全力挑戰您,但是仍然敗下陣來。既然如此,我的身心都將成為您的所有物,我將成為您的使魔。」
「等等,我沒有贏,妳現在也可以一擊之內殺了我啊。」
「哎呀,嘉瑞大人。我可是魅魔喔?那種不入流的決鬥方式怎麼配得上我呢,只有愛與被愛才是我們的一切。請讓我留在您的身邊吧。」
伊莉絲話中帶著無比的真誠,即使她是演了這麼一齣戲的惡魔,嘉瑞還是忍不住相信她。
而且他也感覺到了,惡魔們自己的道理與堅持。
如果是現在的話,說不定真的只有一點點,他喜歡上了這名魅魔也說不定。
「嘉瑞大人,請問您的答覆是?」
「如果說不的話,就太失禮了──我同意。」
「謝謝您。」
伊莉絲雙手平貼地面,彎下腰,低頭親吻嘉瑞的腳尖。
就在契約完成的那一瞬間,一道人影破牆而入。
//
「找到妳了,惡魔!」
火花妝點的黑髮,閃耀聖光的符文劍,憤怒使她美麗的臉龐顯得帥氣,安琪怒吼著,要惡魔為她奪去的無數人命付出代價。
若說伊莉絲的美是華麗與修飾,安琪的美就是純真與強大,嘉瑞一眼就看出兩人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不過,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實讓他僵在原地,思考停止了五秒之久。
(……彩宜怎麼會在這?難不成這是她的夢?)
那就是面前的少女和他的青梅竹馬長得一模一樣。
「請問妳是誰?」
「安琪‧泰蕾莎!我是狩魔獵人!」
(安琪‧泰蕾莎…?)
聽到的名字和所熟悉的不同,嘉瑞剛生出來的一絲期望旋即消失。在夢中,人對於自我的認知是唯一不可能改變的東西。現在面前的少女自稱安琪,那就肯定不是彩宜。長相只是湊巧罷了。
眼見安琪來勢洶洶,嘉瑞忍不住往伊莉絲看去,只看到伊莉絲難得謹慎地拉開距離,取出長鞭。
「嘉瑞大人,麻煩您離開一點。」
「哈,惡魔也會擔心人嗎?」
安琪口中嘲諷,雙手握劍平舉及肩,劍尖對準了伊莉絲。
兩人絲毫沒有對峙的空閒,安琪就開始攻擊。纖細的雙腳發揮出驚人的爆發力,讓她整個人像子彈一樣飛出。知道自己遇上強大的對手,伊莉絲謹慎地觀察,然後揮鞭,致命的長鞭像條蟒蛇般朝著安琪的腦門而去。
「喝!」
安琪的手微震,符文劍像是有生命一樣甩動,讓長鞭捲在劍上。劍並沒有切斷惡魔長鞭的力量,安琪也沒有那個打算。她將劍向旁用力一盪,讓長鞭不聽使喚地彈開,趁隙衝刺。
伊莉絲看她來勢兇猛,手中放出魔力彈作為牽制,但是安琪毫不顧忌的踏進彈幕之中,忍受疼痛的同時一劍砍出。
嘉瑞清楚地看見伊莉絲被安琪砍成兩半,但是下一刻又出現在遠方,喘著大氣,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她忍痛揮出長鞭,在安琪還在疑惑時擊中她的背部,將她打飛到牆壁之中。
「這個…渾蛋!」
安琪爬起來的同時對著空中砍出長劍,一道光之斬擊從地面延伸而出,直指伊莉絲。
「瞧不起人啊,狩魔獵人!」
伊莉絲揮出左手,無色的衝擊波抵銷了光之斬擊,但安琪乘著這道光來到了近處,往前一跳,刺眼的強光閃耀在劍上,打算取伊莉絲的性命。
同時,垂在地上的長鞭也活了起來,打算在安琪得手之前先將她絞殺。
看到面前的景象,嘉瑞決定介入。
「過來,伊莉絲。」
伊莉絲消失了,隨後出現在嘉瑞後面。
無論是安琪或伊莉絲都對這道命令感到驚訝。安琪硬生生的看著本應中劍的對手消失,手中的符文劍將整片牆壁撕裂;而伊莉絲對於嘉瑞這麼快就懂得如何利用主人與使魔的連結,進而下達命令感到佩服,崇敬之情更深一層。
嘉瑞只是冷靜地觀察全場。
「妳先消失吧,不要刺激到對方。」
「是!」
伊莉絲滿心歡喜的受令,再次消失了蹤影,以無形的狀態跟隨在嘉瑞身邊。在這個狀態下,除非將嘉瑞殺了,否則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伊莉絲。
安琪看到這個景象,持劍手垂下,怒視著嘉瑞。
「你…原來那個惡魔是你的使魔嗎!」
嘉瑞點點頭,冷靜的態度和安琪呈強烈的對比。
「嗯,剛剛發生的事而已。」
他抬起一隻手,示意要她冷靜。
「如妳所見,我沒有戰鬥能力。總之先談談吧。」
由於和伊莉絲成為主從關係,嘉瑞得到了她所有的知識,包括這個世界的常識,還有惡魔魔法的使用法等等。也因此,他不用解說也能了解目前的狀況。
當然,得到知識並不代表學會,剛剛他也沒有使出任何魔法。嘉瑞僅僅是下令,所有的動作都由伊莉絲完成。
「將她交出來!」
「為什麼?」
「那個惡魔已經奪走了上千條人命,必須消滅。」
「是嗎?但是我剛剛擊敗了她。她現在已經在我的支配之下,對他人已經沒有危害。即使如此,妳還是要殺了她?」
使魔,對於惡魔來說最為卑微的關係,只要是主人的意志,使魔都得盡力完成,而在主人死去的同時,使魔也會隨著灰飛煙滅。
現在的伊莉絲與其說是個體,不如說只是個物品。
「她已經被打敗了,沒有威脅了。在我的命令下,她甚至可以為善。即使如此,妳要為了幫曾經的被害者報仇,將她消滅掉嗎?」
「…………」
安琪緊咬下唇,鮮血流出來,理性告訴她嘉瑞是對的,但是感性總是喊著不能原諒。
「或是,妳只是不甘心打敗她的人不是妳?」
「沒有這種事!」
安琪反射性地喊了出來。
「那就看清現實吧。」
「………!」
氣憤的安琪將符文劍摔在地上,朝天怒吼,然後一拳捶在牆壁上。
「混蛋!」
她沾滿血的右手指向嘉瑞。
「你!雖然我承認那個惡魔已經沒有威脅!但是你有!我不確定你到底是什麼人,不過麻煩你跟我來一趟吧!」
「嗯哼?這是一個有力量的人就沒有資格獲得自由的國家是嗎?」
並非如此,不過也因此,安琪被正論駁得氣到快爆炸了。
「我……!」
「好啦,冷靜點。我跟妳走就是了。」
《主人?您認真的嗎?》
伊莉絲以只有嘉瑞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當然,不然萬一對方真的衝動起來,事情會惡化的很快。》
至於剛剛的對話,只能算是某種特殊風格的自我介紹。
《我可以和她對抗。憑我的魔力,雖然和她在伯仲之間,要讓我們逃離還是沒問題的。》
《免。》
感到主人心意已決,伊莉絲溫順的收聲,默默做好任何可能的應對。
「你…願意跟我一起來嗎?」
大口喘氣,終於冷靜下來的安琪說。她對於面前少年的提議感到不可思議。
「嗯,我能理解妳的想法,所以我跟妳走。但是這是出於我的個人意志,希望妳不要把我當成囚犯。」
「…我知道了。」
安琪撿起符文劍,收進精美的劍鞘中。
「跟我來吧。」
安琪帶路,好像一點懷疑都沒有的讓嘉瑞跟著。
而嘉瑞看著這樣的安琪,不自覺的露出微笑。
(果然沒錯。正義感,容易激動,但是很崇拜理性……這個傢伙,連個性都跟彩宜一模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