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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0-20

  接下來的幾天,瓦列斯都在忙碌又不怎麼充實的生活中渡過。

  晚上睡覺前先決定幾個目標,讓赫丘里指揮調查他們的近況。隔天早上起床吃過早飯,拿起電話就打。接著想辦法嘴他們,嘴到他們都同意北金的狀況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然後說服他們同意來一場決定北金命運的會議。

  這對瓦列斯來說實在很簡單,尤其是在他有理解的幫助下,嫌小黃聲音太年輕的就換人來嘴,樂觀的就拿周邊大呂動向來嘴,想要利益的就拿前景來嘴,不相信的就最近的戰鬥來嘴,對方想聽什麼就說什麼,瓦列斯覺得自己都快變詐欺犯了。


  在他們同意加入議會之後,向他們理解各區域的狀況,像是治安或大呂動向等等。先說服他們出點人力來當砲灰,再分配人手把他們接到邯鄲準備開會。不只是詐欺犯還騙人簽賣身契,每在名單上打個勾,瓦列斯的空虛感就又多了一點。

  我果然不適合幹這種事,他這麼想。不過就算這麼想,工作的進度還是挺順利的,一天可以說服四到五個人,偶爾有怎麼樣也說服不了的就由古斯塔夫當面說服,三個禮拜下來還沒有搞不定的人。反過來說,事情都已經演變成這個樣子了,如果還有人搞不定,那就真的無可救藥了。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這幾周來,北?

  這幾周來,北金整體的戰況也算不錯,不錯是指就世界之敵的作戰而言,客觀來看,已經死了超過八萬平民。大呂軍在各地的鎮壓,就算世界之敵出手攔截,也不能避免民眾倖免於難。歸根究柢,他們還是兵力不足,即使不停靠精兵攻勢將大呂軍重創,將他們趕出各個區域,要想守護所有人還遠遠不足。

  啊,這不就是恐怖份子嗎?瓦列斯大概是第五天發現這個事實。加入恐怖組織兩年半,終於作了點像恐怖份子的事了。


  而以八萬人為代價換來的戰況,則是大呂軍也消耗得十分劇烈。

  各地民兵隨著大呂軍的清鄉開始起義,先前派遣教官的訓練成果也在這表現出來,雖然沒有本部訓練的這麼完善,不過要打游擊戰已經非常足夠。

  原本大呂人的策略是大部隊行動,一個區域接一個區域的鎮壓、處決異議人士、恢復地方政府,然後前往下一個區域。而民兵就發展出了相對的策略,專挑大呂軍不在的區域下手,攻擊據點、掠奪軍備、順便殺殺狗官。

  每到一個城鎮,通常第一個幹的就是找到大官們吃飯的高級餐館,幾個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去,跟餐館主人賠個不是,然後到包廂裡面把官員全部殺了。


  啊,這個是恐怖攻擊啊。瓦列斯在第十天又一次認識了這個事實。

  神奇的是百姓們還挺歡迎這些游擊隊的,即使大呂軍再次折返,游擊隊逃跑之後被屠殺的會是他們也一樣。瓦列斯有時候覺得自己實在不懂北金人到底是順從還是倔強。


  大呂軍被迫改變戰略,採取佔領的手段,也就是每鎮壓一個地區之後,留下足夠抵抗游擊隊的部隊駐守。駐守,多美妙的詞彙,對於世界之敵來說完美的獵物,法澤卡斯的直屬部隊就在這裡派上用場。

  一萬人的摩托化部隊,分成三個旅分進合擊,專門殲滅駐守的軍隊,突擊也快閃人也快。相對的大呂軍隊只有半摩托化,一部分部隊還騎馬,要追只有唯一的一個裝甲師有機會追上,可惜那個裝甲師被死死釘在永春,幫不上忙。至於到底是哪個白癡讓裝甲師去打巷戰的?這個問題大概只有負責收買的娜莎洛娃知道了。

  為了保持機動性,古斯塔夫硬是跟諾夫卡凹了十門自走砲過來,連野戰砲都換掉。要不是補給不是很好弄到,他還原本想搞戰車加自走火箭砲的。優勢數量加上優勢軍備的狀況下,他們與大呂軍的交換比來到了一比一百。唯一可惜的是他們沒有辦法佔領各地區、沒辦法抓俘虜、也沒時間徹底屠殺。於是他們就重複著把駐軍打到潰散之後閃人的行動,兩周內實行了八次。


  大呂軍就這樣一直被削減,八場戰鬥內損失了十個旅,重新整編之後只能回補四個。由於這支摩托化部隊的戰力實在太扯蛋了,大呂中央一時還下令邊防軍全部內調,支援平亂。

  可惜這一步也被世界之敵預測到了。在邊防軍踏出要塞之前,諾夫卡和百岳的軍隊就各自在各自的邊境集結,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兩國各出了一個集團軍,具體來說就是二十萬人和十五萬人,反正演習嘛,總是要找個地方做的,要是可以看大呂外交官帶著威爾蘭外交官來跳腳他們也開心。


  不過就算被牽制,大呂也沒打算一直挨打,額外的五個師從南方北上支援,還有空軍全體出動。影響較大的則是後者,法澤卡斯的部隊沒有空優,就得隨時提防轟炸。一是攻擊時無法放手打,二是在逃跑上格外困難,如果被持續定位,就算是高機動性的部隊也會有被包圍的一天,補給隊被抓到就更慘,畢竟車子要汽油才會動。

  於是古斯塔夫也想辦法找了點地對空飛彈,但是大呂空軍名不虛傳,被打下五架戰鬥機之後就把火箭系統炸光了。然後古斯塔夫算了算,以這個比例,世界之敵把三十年預算賠下去都不夠花,就決定放棄,乖乖等黃蜂送到。法澤卡斯的攻勢漸緩,最後五天只又打了一場,剩下時間都在虛張聲勢,讓大呂陸軍不敢輕舉妄動。


  相對的,永春的戰況就不怎麼樣。


  在靜等人的奮戰之下,永春還沒有淪陷,但也許只是時間的問題。每天拂曉,大呂軍就會重新開始進攻。以民兵為主的守軍會試著抵抗,但是面對正規訓練,數量龐大,還加上空優的大呂軍,他們實在沒有勝算。他們只能一步步後退,在昨天和前天和大前天都交戰過的戰場再打一次,一路退守到城市的最北邊。

  他們靠著複雜的街道拖延時間,拉長大呂軍的前線,在整個市區產生混戰,再出其不意的屢次反擊。在傭兵的指揮下,剛受完訓的民兵前往各處戰略要點,並在附近的建築建立據點。大馬路、廣場、高地,所有大呂軍必經之路全部變成了要塞。他們的武器種類不多,步槍,重機槍,加上少量衝鋒槍和榴彈發射器,古斯塔夫還運了幾批地雷過來,雖然說居民通通都還在城裡埋地雷不知道是在衝三小,要在劣勢兵力下堅守也只有這種辦法了。

  大呂的攻勢十分猛烈,而民兵也是以死守的心態在打,說心態是因為到了真的劣勢太明顯的時候,傭兵出任的指揮官還是會下達撤離的命令。身為戰場老兵,他們多少能夠判斷人命的最大效率。大呂人幾乎為每個他們擊斃的民兵付出了一條人命的代價,對於只隨便訓練過的民兵來說,這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同時,靜等人則負責反擊。

  相對民兵的守軍是以排為編制,作為攻方的大呂軍則是以連甚至營單位出擊。大呂軍以血戰攻下據點後,也在奪下的據點建立防線,這是為了確實地推進戰線,也為了防止再次落入民兵手中。

  不過要搶這種程度的防禦設施,對碎片來說實在太簡單了,他們就趁大呂軍坐下來休息、吃飯、睡覺、安心補給的時候發起突襲。首先靜憑空出現在指揮官的面前把他砍了,然後伊歐瑟夫拿著衝鋒槍朝一排副手掃過去,弗拉維歐和莉迪亞上前近身戰鬥,在士兵拿槍之前就殺了他們,蘇芬把漏網之魚挑掉,之後伊歐瑟夫衝到趕來的大批士兵前面把他們全部閃瞎,剩下要做的就只有一邊哼歌一邊丟丟手榴彈。

  集中的兵力讓靜等人的戰果更加豐碩。每次突襲都是近百人死亡,剩下的大呂軍潰逃。靜的小隊在幾天內成功的讓大呂軍給自己起了外號,『妖刀』,大概是靜那把長刀給人的印象太深了,蘇芬聽了還不服氣地問那我呢。


  重新攻下據點之後,靜他們就會聯絡民兵部隊,讓他們再次接管據點。當然,搶回來的據點不可能設防的跟之前一樣完善,到再次被攻佔為止,時間會縮短許多吧。不過世界之敵也會再次搶回,一直重覆到據點失去防衛價值為止。

  兩面優秀戰術加起來的結果就是前五天,大呂軍只推進了整個市區的十分之一不到。但是成功拖住大呂軍腳步不代表戰況很順利,用這種絞肉戰法,不管是哪邊損失都會極為慘重,作為守方的民兵也是如此,五天內死亡的人數高達四千人,第一批抵達的民兵幾乎已經死光了。靜和法澤卡斯還為此吵了一架,不過法澤卡斯堅持不能讓精兵在這種只是象徵意義的戰鬥中耗損,古斯塔夫也跳下來幫腔,他們最後決定還是按照原定分配。

  居民也被波及是理所當然的,被流彈打中,被爆炸擊傷,大呂軍的誤炸,空襲的恐懼和轟炸餘波,就連大呂人打不下據點而遷怒他們也時有耳聞。不過這意外的不是問題,淪陷區的居民主動後撤,他們甚至還想協助戰鬥,許多人前往臨時基地受訓,有些碰過槍的老兵或黑道還只是要了一把槍就跳下來打,或是以平民身分從後分偷襲。相較於先前怎麼喊都沒有人想要協助獨立,這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瓦列斯再一次覺得自己不了解北金人。

  較為困擾的是民兵這一邊,第一批抵達的民兵是由永春當地的居民組成,第二批也是。而從第三批開始,北金各地的志願者(或是被志願者)訓練而成的民兵開始加入永春的戰局。雖然說他們都知道永春是整個北金的象徵,也是開第一槍的先驅,不能淪陷,但是這畢竟不是他們的故鄉。要他們為守護永春而死,這個要求還是過重了。

  有不少逃兵出現,不過某組織很擅長槍殺逃兵,世界之敵就決定來個軟硬兼施。違抗軍令的一律槍決,同時讓損耗太高的部隊輪番撤離,整編之後和新兵重新訓練,這樣既可以經驗傳承,又可以讓新兵見到地獄之後落差感不要太大。這樣聽起來,這是個既輕鬆又正確的選擇,要不是局勢隨著每天經過都更加險峻的話。

  天秤正在往大呂軍的方向傾倒,和死亡的人數比起來,他們的部隊增加的幅度更快。從第一天的八千人,與市內駐軍會合來到一萬人,第二天再次增援變成一萬六千人,第五天裝甲師抵達,第七天、第十五天和第十八天又增員額外的一個師。只要永春仍然抵抗,北金的反抗就會不斷激化,大呂高層正在看著,並準備用盡手段攻下這裡。

  傾斜代表了大呂軍的火力優勢,更有效率的攻擊,更有效率的殺人,而這讓戰況惡化的更快。靜等人面對的敵軍在第二十天來到三萬九千人,而他們手邊的民兵從一開始的兩千人,一度增加到一萬有餘,現在又只剩下六千多人。二十天內死了一萬五千人,相對的大呂軍的損失合計大約一萬,永春淪陷了三分之一,而剩下的部分只會淪陷得更快。


  不過,永春還屹立著,至少現在仍然如此。



//

  二十天過去,瓦列斯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動身前往邯鄲。


  「小黃,盧梅娜,準備好了嗎?」

  「好了。」

  「好了喔。」

  和他同行的有小黃和盧梅娜,另外古斯塔夫也會隨時關注他們的狀況。法澤卡斯因為要指揮兵力調度所以沒辦法加入,不過光憑他們三個,一兩個大神官應該還是逃得掉的,既然拉布勒娜還在永春當稻草人,瓦列斯就沒有很擔心自己被偷襲。

  三人離開基地,搭上車,讓KGB的探員將他們載過去。車程預計是八個小時,於是三人決定晚上九點出發,一上車就開始呼呼大睡。

  致一、世中和世中的好夥伴們沒有和他們一起行動,他們十幾個人,決定另外坐車前往邯鄲。這二十天,世中回到永春號召了不少人加入民兵,如他猜想的一樣,和他走得近的幾名工會會長都逃過一劫。這些人掌握了永春市的大部分工人,在商界和政界都死得差不多的現在,他們成了正式的永春代表,還和學界代表的致一打好了關係。


  「瓦列斯先生,我們到了。」

  「嗯?到了嗎。」

  被叫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邯鄲市就在眼前。這是一座亮麗的古城,

  意外的,瓦列斯感到和平的氣息,好像橫跨全北金的騷亂沒有蔓延到這裡一樣。他們沒有看到暴動的痕跡,也沒有示威性的處決,街上有一些軍人在走動,而旁邊擦肩而過的平民並沒有特別的感想。


  我們是時光旅行了嗎?瓦列斯忍不住有這種想法,不過其實他知道原因。邯鄲市的市長已經被古斯塔夫買通了,在先前的暴動中採中立立場。首先禁止轄區內的任何軍隊鎮壓,發報婉拒中央軍隊的『支援』,然後直接把抗議領袖找來,跟他們講說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他可以推動改革,讓自己轄區內的人民好過一點,或是剷除一點腐敗,但其實那沒有意義。他收了錢抗命,遲早會被上頭換掉,自己也做好了跑路的準備。於是在古斯塔夫的指示下,他把整個劇本跟邯鄲的代表們說了,有人會死,而他們真正該做的,是為了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

  邯鄲的代表們信了,就如他們信了陳晴一樣,回去安撫抗議的群眾。群眾也信了,就跟永春的群眾信了永春的代表一樣,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古斯塔夫只覺得這群人順成這樣,實在是太簡單了。在市長的配合之下,來到這裡的各地代表暫時免去了生命威脅。雖然在他們眼中,這個和平格外諷刺,他們還是獲得了暫時的安寧。

  司機看了剛起床的三人一眼,小黃一被叫就跳起來,盧梅娜則是揉著眼睛呻吟,一下趴在小黃身上一下趴在瓦列斯身上,好像快死掉了。


  「就這樣到會場嗎?三位,還是有什麼人想要在事前先談談的?。」

  「沒關係,直接去會場吧。」

  瓦列斯他們來到這裡,也不只是為了主持會議而已。北金各地的代表各有自己的想法,就算他們都同意應該要解決現況,想要的過程可不一定相同,瓦列斯他們得將輿論導向自己要的結果。這會是一場不見血的戰鬥……也許會也說不定。

  臨時議會會場就位於瓦列斯等人預計住的飯店一樓,那是一個演講廳般的空間,台上對台下的影響力是單方面的,所有人都會搶奪發言的機會吧。另外還有十幾個休息室,以五到十人為單位一間分配。這裡則是真正的主戰場。議會之餘,代表們會在各自的休息室休息,吃點東西,順便和有興趣的代表互相接觸。

  他們會互相刺探,同樣理念的人會在這裡形成聯盟,從個體開始,理念相同的人結為同盟,最後形成大型聯盟。當然,這些代表各個能說善道,會改變理念的人的不在少數吧。因此瓦列斯決定先來傑利蠑螈一下,把他們不怎麼喜歡的代表分到不同房間去,例如說追求少數民族獨立的傢伙們,北金自己要追求獨立就已經夠痛苦了這群人還想要自己獨立。一個搞不好,大呂拿著自治權找上他們就會窩裡反了,在這種緊要關頭瓦列斯實在承受不起,就開始幹這些偷偷摸摸的勾當。

  代表總數是八十人,瓦列斯和盧梅娜花了點時間分配他們的休息室,就連座位也是分配過的。全部規劃完了之後,也已經到了中午,他們就先吃個午飯,等下午的代表們入場。

  代表們從下午一點開始陸陸續續抵達,向瓦列斯登記報到。他們看到瓦列斯本人,沒有一個不為他的年輕驚訝的。不過交談兩句之後,他們都確認了這人就是那個在電話裡讓他們心服口服的人。

  他們在兩點之前全數就坐,永春的工會代表團在一點五十分左右也抵達了,跟他們一起進來的還有邱致一。致一驚訝的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不過這就是他現在的名聲。第一個帶頭反抗,不為妥協引誘,在委員會中保持警戒,力求獨立,還從慘烈的屠殺現場存活下來。簡直就是獨立運動的代表,他一入座,四周的代表們就忙著和他自我介紹。


  在所有人都就坐之後,瓦列斯和小黃站上了講台:

  「各位午安,我的名字是瓦列斯.羅梅洛。這次北金臨時議會的召集人,以及世界之敵代表。

  各位來到這裡,是為了討論北金的未來。北金需要一個政府,一個屬於北金人的政府,這個政府的體制和方針,有待各位的討論。如各位所知,我不是一名北金人,只是一名看不下去而出手提供協助的志願者。因此,我將不會參與政治上的決定。不過作為現存最有利的軍事勢力代表,我先在這裡,以純粹專業的立場跟各位報告戰爭的概況。

  在北金各地誌願者的游擊下,大呂軍在廣大的土地上疲於奔命,一眼看起來像是我方佔了優勢,但戰況並不樂觀。永春很快就會淪陷,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支撐,在永春被牽制的四萬大呂軍很快就會加入鎮壓的行列。

  不過也不需要太過悲觀,劣勢的起因是我們缺乏軍力,尤其是人力。我們世界之敵能夠提供足夠武裝的軍備,然而一場由外國人打的獨立戰爭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需要北金的子民站起來保衛自己。現在,我們只能靠來自各地的志願者組成民兵,躲在大呂政府所掌握不到的地區訓練,數量與訓練規模都太小了。我們需要有組織的宣傳,穩定的兵源,在安全的掌握區上進行大規模的訓練。

  因此,我得在此懇請各位加快腳步。只有北金的聯邦政府成立,正式將地方政府收入掌握下,之後我們才可能辦的到這些事。時間是我們的盟友,但那是我們有基礎之後的事。」


  瓦列斯巧妙地用了幾個詞,有人注意到了,不過他們只以為是瓦列斯太熟悉自己國家的制度而一時順口說出。沒有人打斷他,瓦列斯就繼續說下去:

  「那麼,在真正議長被選出之前,容我先暫代職位。選出正副議長之後,就交由各位討論。之後我們也暫時會參與議會,不過僅提供戰爭方面的諮詢。那麼,現在選舉正議長,副議長由正議長指定。有哪位推薦議長人選,或是願意自薦的?」

  「我推薦邱致一先生。」

  世中瞬間就出手了,看準了誰都還沒反應過來的空檔。致一的名號足夠響亮,夠讓那些只在地方小有名氣的代表打退堂鼓,而且還有世中的一干好夥伴當後盾,要讓他直接出任不是不可能。


  當然,他可不是出於什麼好心或是尊敬做這個提案。他對自己的勢力有信心,而致一空有名望,沒有實質的盟友。一個假中立的架空議長對他來說再方便不過,尤其是個對自己友善的架空議長,如果能撿到一個副議長的話那就更好。

  戰鬥早就開始了。


  (這傢伙……)

  瓦列斯差點嗆到,不過在台上保持了鎮定,小黃在一旁的白紙上寫下了致一的名字。

  「我要提名羅廣濟。」

  坐在左方的另一人舉手,小黃也將這個名字寫上去。


  (羅廣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個保守派的大將。他變成主導者了嗎?或是只是推出個代表來假中立?)

  保守派,世界上所有地方都有保守派,這裡當然也不意外。永春的保守派死光了不過他們還沒,這些人認為他們的終極目標是讓大呂政府停止這些瘋狂的舉動,取得自治權並想辦法防範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說實話瓦列斯已經對他們厭煩了,心裡考量起該怎麼一步步削減他們的勢力。


  「我想要提名劉運澤。」

  劉運澤,又是個有趣的人選。瓦列斯本來以為他只是個少數派系的其中一人,沒想到會在這裡出現他的名字。他是個右翼鷹派,而且還是從百岳時代就開始的獨立分子,至於他本人雖然是少數民族的一員,不過並沒有太追求自己族群的獨立。

  立場上瓦列斯很歡迎他們,不過激進言論註定了那只是個小派系,瓦列斯沒想到竟然會在議長選舉上看到他的名字。


  「還有嗎?各位?如果沒有的話我們這就開始投票。」

  瓦列斯瞄了一眼,確認沒有人再有意見,就開始簡單表決。照目前的狀況,致一大概會高票當選。游離票全部會集中在他身上,世中的好夥伴們也會確保他被選上。就算瓦列斯之前估計的派系劃分都有百分之百的忠誠度,他們還是追不上這個票數。


  而結果就跟他猜的一樣,瓦列斯和小黃統計完之後,正式宣布:

  「我現在宣布由邱致一成為北金臨時議會的代表。」

  「我嗎……」

  致一驚了一下,臉上還帶了點畏縮。本來瓦列斯以為他還會說些我不行之類的話,不過他只握緊拳頭就讓自己重拾自信了。讓瓦列斯刮目相看。


  「好吧,既然大家都相信我。」

  他起身,以自信的態度走上講台,看起來已經準備好領導眾人了。

  「那麼邱致一先生,這裡就交給你了。」

  「啊,等等,你先別走。」

  邱致一一上台,就叫住準備跑到外面倒杯茶看戲的瓦列斯。


  「我指定瓦列斯.羅梅洛當我的副議長。」

  「哈啊!?」

  舉眾譁然,就連瓦列斯自己也是。雖然說多個藉口讓他可以干涉會議的走向當然是不錯的事情,但是立場上實在很難說的過去。

  「等等,別鬧了。去找個你認識的代表吧,我不是北金人。」

  「是不是北金人,和能不能當副議長沒有關係。」

  致一的聲音蓋過了所有人的意見,聽起來十分堅定。


  「第一,瓦列斯在永春的事件中展現了獨到的眼光和高超的行動力。他比我還早認清事實,我們必須獨立的事實,而且他也知道應該怎麼做。

  第二,這一次的事件發展到這個程度,實屬意外,在場的各位也少有見聞廣泛的知識份子,我們的見識有限,觀點有限,一名外國人能提供的觀點能刺激我們的思考,這會有所幫助。

  第三,瓦列斯至此已經表明了他的中立立場,我很清楚,他的背後有他國在支援,我也知道是哪些國家。然而我從來沒有聽說來自外國的壓力,或是他們的利益。我相信他能作為副議長,以公正的觀點為我們仲裁。

  第四,只是個副議長而已又沒有實權沒關係啦幹。」

  最後一句話讓大家都笑了出來,兒戲,也許如果是別人這麼說,會被這麼批評吧。不過邱致一就沒關係,只有他沒關係。他已經以行動表明了他的年輕氣盛,他代表的是一整個年輕世代,直來直往,不再循規蹈矩的世代。在這個他們不能繼續循規蹈矩的事件當中,這種精神是必要的。


  「所以各位,如果你們能接受的話,給他個掌聲吧。」

  隨著致一的話,掌聲漸漸響起。瓦列斯的副議長地位就這樣決定了,而他自己驚訝的發現,這代表的比看起來的還多。

  就如同之前所說的,致一空有名望而沒有政治實力。但世界之敵有影響整個戰況的影響力,致一只憑這幾句話,就幫自己摸了一手好牌。

  看來要說他是個架空議長,還言之過早。



//


  會議有了個好的開頭,不過不代表會順利進行。他們將代表分成了幾個小組,每個小組府則一個專門的領域。不是只有戰爭和外交需要討論,例如說經濟,如何在緊急狀況下獲得民生物資,如何不讓貿易受大呂箝制,要不要發行貨幣以及更換新幣,要付多少錢給徵兵徵來的人民,都是需要制定計畫的一部份。

  這樣的小組成立了好幾個,不過還有一些重大事情,是要經過全體討論的。


  例如說,到底要不要真的獨立啊。

  怎麼事到如今了還在講這種話,瓦列斯實在是忍不住這樣抱怨。不過北金的保守派實在很多,多到成為了不可忽視的力量。有過半數是他們的人,讓進展慢了下來,比起不斷暴衝的致一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欣慰的是,保守派之所以保守,是因為他們沒有理念,沒有理念就代表他們更可以被說服。隨著會議漸漸進行,不斷有人倒向致一這邊,另外兩位領袖劉運澤和張世中也趁勢崛起,將動搖的人們吸收進自己手下,很快就讓泛獨立議員過半。

  終於,他們在第六天通過決議,開始草擬獨立宣言。要寫出一篇好的文章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會議的意向也會影響宣言的成果。瓦列斯可不能找個地方躺著等獨立宣言寫好,他還是得維持議會的走向。


  另一方面,宣言之後的戰爭也是需要考慮的,要以最快的速度建立政府權威,然後徵兵以及訓練。這麼多事情要做,沒有一個完善的系統幾乎不可能辦到,他們只能將就一點,將方針訂為接管現行政府。幸好還有百岳時代的官員名冊留下來,他們姑且能列出每個地方要徵招哪些人回到他們的崗位上。

  一個問題解決了,還有別的問題,戰況不好,而且是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糟。靜已經挑明了講他們不可能再撐一個月了,而瓦列斯還沒有把握在一個月內將這件事結束。

  北金全體的戰況也隨著大呂的空軍出擊而陷入停滯,瓦列斯他們還是有在想辦法反制,例如說剪他們電話線和偷襲空軍基地等等。但是過了幾天後,大呂的軍機就都從本土起降了,他們還得想更多辦法。讓戰局不至於在第一批正規軍結訓前就徹底潰敗。


  而就在某個下午,當瓦列斯跟其他幾個軍事會議的人為這件事頭痛的時候,意外的出現了轉機。



  「呀,看來你們很苦惱嘛。」

  「世中?你有什麼指教嗎?」

  看到世中出現在門口,瓦列斯訝異的說。他只記得這幾天他們的活動不怎麼活躍,至少瓦列斯還看不出來他們想幹嘛。忽然找上自己,讓他提高了警戒。

  「呀,別這麼緊張,瓦列斯,我有話要跟劉運澤和你跟私下談談……」

  世中說了說著,看了在場的人,決定改口。


  「不,這個人選的話,不用私下也可以。不過最好連致一先生也一起,這件事情需要他的配合。」

  「嗯……」

  瓦列斯看了看其他人,他們臉上滿是疑惑,尤其是運澤,他在今天之前完全沒有和世中打過交道。


  「連我們也是?你是要談軍事相關的事情嗎?」

  「有很大的關係,你們聽了不會失望的。」

  「那我沒關係。」

  「我也沒問題,兩位呢?」

  四個人往小黃和瓦列斯的方向看去,瓦列斯還在努力打量世中的表情,不過果然什麼都讀不出來。


  「……好吧。聽聽總不會吃虧。」

  「那麼,我去把致一先生找來。」

  一名議員跑出會議室,沒過多久,正在休息中的致一就被拉過來,一樣也是滿臉疑惑。


  「好了,這樣人都到齊了。世中,你有什麼指教?」

  「我不是來指教的,我是來提案的。」

  世中自己坐了下來,一個人坐在全部人的對面,深吸一口氣,這是他準備十年的成果展現,可不能搞砸了。


  「我們可以提供戰爭所需要的援軍。作為交換,我們有三個要求。第一,在場的三方勢力──邱致一的好夥伴們、劉運澤的好夥伴們、還有我們三個派系,三方進行聯盟,我們三方加起來有臨時議會的快三分之二席次,足以讓這次臨時議會快速結束;第二,目前進行中的,我方針對憲法草案的修正要求,必須全數通過;第三,第一任臨時政府必須將半數職位保留給我們的人選。」

  這句話一出,對面的五人譁然。只有瓦列斯和小黃愣在那裡,雖然沒有解讀成功,但他們已經或多或少猜到這是怎麼回事了。

  有人──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人參與這件事。別的什麼國家,也想協助北金革命,而且和世界之敵不同,他們的目的不只革命。


  「你的要求太過分了。」

  致一拍桌,尤其是最後一項,簡直和要求登基沒兩樣。

  「過分嗎?作為唯一能夠讓作戰延續的方案,我想這一點也不過份。我們能提供的軍力有三萬,全部是北金人,經過六個月的正規訓練。而且不像諾夫卡跟百岳的志願軍,只要一聲令下,現在就能參戰。」

  「唔。」

  致一還沒有概念,但是其他人已經動搖了。這麼理想的軍隊,如果能立刻參戰,那就還有拖延時間的機會。但是他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哪裡有這種部隊,就連世界之敵都只能練出一大堆拋棄式的民兵了,對方的準備還在他們之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我們是……北金共產黨。」

  世中以一個穩重的微笑回答。

  「幹。」

  瓦列斯眉頭狂跳,而世中看他的反應,十分滿意。


  「竟然是卡賽人?」

  「勞工無國界。說實話,我覺得這對你們來說是個很划算的交易。我們準備給你們的不只卡賽編制的完整軍隊,還有我們的情報網。諾夫卡人和百岳人是厲害,但是北金遼闊,他們也無法全面掌握。而我們要的,代價就只有這麼輕微的一點。」

  「唔……!哪裡輕微了!」

  致一強行反駁,不過這只是做球給世中殺。


  「非常輕微。真的非常輕微。

  第一項要求,我想你們也會同意,這是為了在存亡關頭讓那些保守派不要扯後腿。對我們,其實也沒有特別好處。

  第二項要求,我們針對憲法草案的要求,主要目的只是保障人民武裝的權力。我們這次趕走了大呂人,但是誰也沒有辦法保證下一個上來的不是另一個暴君。我們必須讓國民有再次革命的機會。雖然說這藥下的確實猛,但考慮到我們保守的民風,應該是剛好才對。

  第三項要求,我們並沒有要求太多,我們要的不是長期政府。臨時政府就好,只會存在幾個月的臨時政府,在第一次正式選舉之後就會解散。我們要的就只是一個機會而已,一個可以宣傳自己理念的機會,幾個月,不會比這更多。

  看看那些在永春被殺的人吧,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因為資產階級只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而已啊。他們當然想和談了,這個國家的名流士紳都是些地主,他們本來就不是那些過的最苦的人。和談對他們沒有壞處,就算北金繼續被壓榨,他們也活得下去。這樣的狀況還要持續多久?這樣下去,就算革命成功,事情也不會真正的改變!」

  世中講的慷慨激昂,說進了議員們的心坎裡。


  「所以我們需要這個機會,不是搞獨裁,也不是政變,只是要一個機會而已。」

  「雖然你講的很卑微,不過這不能合理化你的做法。」

  小黃的聲音像是把議員們拉進現實一樣,他們轉頭看到世界之敵的兩名代表,瓦列斯已經趁世中說服的這段時間找回步調。


  「拿手上的軍力威脅?這我也辦的到,我們世界之敵抽手,整個計劃就會崩潰,談都無從談起。不過我們可沒有為此要求什麼『宣傳的機會』,北金獨立這整件事對我們殺神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們還得承擔和大神官作戰的風險。而你們跑過來說給我們好處不然免談?免談就請便,我們自己有辦法解決,只是想用不想用,和會承擔什麼樣的代價而已。」

  略帶怒氣的發言被小黃完整的表達出來,其餘的議員這才想起來瓦列斯也算是外來勢力的一員,只是人太好了讓他們忘記這件事。


  「然後,提醒你們一點。雖然我們碎片都是好到無藥可救的人,但還是會生氣的,尤其是對威脅我們的人來說。聽說貝恩德現在當總統了?幫我跟他說聲恭喜,然後祝他的外交關係愉快。」

  卡賽大概是現存唯一的共產主義國家,而各國的執政者,沒有一個對共產黨友善的。貝恩德一上台,卡賽和全世界的外交關係就急速冷凍,雖然說世界革命是他們的理念,目前看起來不要被圍剿就很不錯了,而擁有多國支持的世界之敵肯定是他們最不想惹的對象。

  「……」

  世中笑著留下冷汗,會死,真的會死。這是什麼怪物,光是坐著就讓人感到隨時會被切成碎片?就連手下戰力最強的特務也及不上一半,那位史徒爾都是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嗎?


  不過,他不能在這裡後退。

  「那麼,就讓我們換個說法吧。」

  世中低下頭,表示誠意。


  「我方有三萬軍力無條件投入戰鬥,請你們考慮剛剛的提案。」

  「…………」

  這下換瓦列斯他們覺得棘手了。不為什麼,因為他們是善人,雖然不接受威脅,但是對於盟友的請求是不會甩頭不理的,而且還是無條件提供大量實戰部隊的重要盟友。


  「如何?」

  世中努力保持冷靜,他覺得他賭贏了,不過他實在沒有自信。


  「邱致一,劉運澤,你們決定吧,這整件事已經太政治了,我不想參與決策。」

  「……同盟的事情可以接受。」

  「這我也同意。會議的步調已經太慢了,但是得做的隱諱一點,挖角保守派的人,而不是讓他們有壓迫感。但是憲法的事情,我不同意。」

  邱致一帶著緊張開第一槍,旁邊的劉運澤揚起眉毛看他,他其實還挺喜歡那條的。


  「你不同意嗎?」

  「嗯。憲法是憲法,國之根本,不應該是政治協商可以影響的東西。如果今天制定的只是一般法律還可以討論,但是憲法不行。為了國家長遠之計,我們要以專業角度定一部憲法。」

  「原來如此,原則問題嗎?你這麼說確實很有道理……但是這麼打回票對世中兄也太不客氣,我們做個約定,之後立法的時候朝這個方向訂立如何?」

  「這我不介意。不過你們也知道其中差別,如果發現不適合北金,還是可能被撤回。」

  「我明白,這我想大家也能接受。」

  世中點了點頭。


  「至於臨時政府的組成。我本來是沒有太考慮立場的,打算參考外國做法,由多數黨組閣。不過聯盟成立的話,我們就是絕對多數了吧?運澤手上有十一席吧?世中你手上有幾席?」

  「大約二十四席。」

  「什麼!」

  兩人嚇了一跳。九十人裡面有二十四席,保守派估計也只有三十而已,他們從來沒想過差距會這麼小,世中的自信可不是憑空得來的。


  「剩下都大多是游離票,我這裡有十九人願意跟隨我,這樣是五十四,快要到絕對多數了,加上之後的遊說應該還會更多。只是這樣,你們的席次就算照比例來說,要求一半職位聽起來頗理所當然?為什麼不這麼說服我就好了。」

  「這可不敢保證,隨著事情的推移大家都會換立場的。所以我才想做交易。」

  尤其目前致一的聲望如日中天,看來還有好一部份人會加入他,世中對自己的手下也沒那麼大的信心。


  「是嗎……那麼這樣如何。雖然你說的是半數職位,但是你的真正目標肯定不是這樣吧。你們要那些位置?我不敢約定比例,但是約定職位的話,我覺得還挺合理的。」

  致一這麼說,運澤在旁邊點頭。世中考量了一下,也接受這個提案。


  「我們要勞動相關的部門、教育相關的部門和農工業相關的部門都是我們的人。」

  「好,這我同意。」

  致一一口答應了,瓦列斯抬起眉毛。雖然沒理解出什麼,不過這裡面大概還有些陷阱,不知道致一是故意放給他過還是沒察覺到。不過說實話,到這個地步的討論已經太介於國家內政了,他不想連這種事都插手。


  無論如何,三個人都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世中還鬆了一口氣,不再以威壓的態度交談: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可以馬上開始討論合作的事,也可以立刻提供軍事會議我方援軍的情報。不過在那之前,有些要緊的事情必須通知你,瓦列斯。」

  「我?說來聽聽。」

  「有關大呂間諜──」

  世中只說了一句話,瓦列斯和小黃就衝了出去。


//


  「盧梅娜!」

  「哈?幹嘛!?」

  在大廳偷喝酒的盧梅娜被瓦列斯喊到,挫了一下,轉過頭來。


  「走了,有架打,敵方間諜的破壞工作。」

  「喔,喔,好。地點呢?」

  「有點難描述,跟著走就是了。」

  他們就在眾目睽睽下衝出大廳,讓其他的議員好奇發生了什麼事。瓦列斯開了無線電,想叫古斯塔夫趕過來,又怕對方正在竊聽而把無線電關掉。決定到最後一刻再喊。


  「我們要去市政府,對方正在……市長……啊他媽的,小黃你來解釋。」

  瓦列斯忙著找路,連話都講不好,只好讓小黃來說。

  「對方的目標是威脅市長,調動警力當幌子的同時偷襲我們。根據張世中先生的情報網,現在他們正在威脅的路上。」

  「原來如此?那為什麼我們不守株待兔就好?這樣直接把間諜幹掉不是更簡單?」

  「因為問題不在間諜,在這會還能不能繼續開。市長是政治人物,一但命令發給警察之後就沒辦法簡單收回,我們的議會會被追捕。而且威脅方為了不讓他收回,也不知道會採取什麼手段。」

  綁架或滅口,假如配合能力還有更創意無限的手法,不管是哪個,瓦列斯都不想讓他們得手。


  「所以瓦列斯先生覺得一開始的威脅就不能讓他們得逞,威脅者一定帶著材料過去,我們要在命令發出去之前把材料搶過來。」

  「了解。所以我們就去市政府將威脅中的大呂諜報部打爆對吧。」

  「不,不是大呂諜報部。」

  說著他們已經跑到了市政府前,有幾個守衛被打倒在地,對方的手段十分粗暴。不是趕時間,而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


  「盧梅娜,直接上去。王子!邯鄲市政府市長室!」

  「好!」

  瓦列斯指著三樓大開的陽台,盧梅娜將戰錘繫在身後,一手抱一個,縱身跳到三樓,隨手把瓦列斯扔出去。

  瓦列斯跟著自己的火球衝進市長室,瞄準了不是市長的那一個衝過去。對方向後退避,手上還拿著交涉用的文件。他開槍還擊,同時兩人破門而入,想必是他的同夥。

  小黃的飛刀準確的插進其中一人的胸口,隨後攔截另外一人,免得他干擾瓦列斯。瓦列斯則是將子彈溶掉,專心搶下所威脅者手上的證據。對方想逃,不過才跑到門口,突然出現的盧梅娜就一槌往他頭上敲下去。對方輕易閃過了,不過盧梅娜一個手滑把門框打爆,整個門加一部份的天花板垮了下來,將這條路封死。


  「啊幹,喝多了。」

  「妳在幹嘛啊盧梅娜!幹的好啊!」

  「稱讚還是罵人選一個好不好?」

  這個意外雙方都沒有預料到,間諜的反應很快,不過純拚體能瓦列斯還是快了一步。他抓到對方手上的文件,火力全開,紙張燒成灰燼,要是對方放手再慢一點就直接陷入昏迷。

  初步的目標達成,小黃也把另一個間諜援軍幹掉了。場面冷靜下來,形成二對一的局面。瓦列斯和小黃拉開一段距離,從兩方向牽制對方的退路,至於最重要的市長,則是在瓦列斯闖進來的時候就躲到後面角落去了。


  「我們又見面了。」

  然而即使看似劣勢,對方還是沒有一絲心慌,帶著紳士風度裝彈。

  他是賈伯.麥桑德,軍情六處特務。


  「賈伯……」

  「喔,我不記得我們有熟到可以互稱名字?」

  「可惜我腦袋懶得轉換。單刀直入的說吧,軍情六處給我滾出這個地方,別來插手這件事。」

  「辦不到。祖國的利益就是我們的使命,我們的使命就在這裡。」

  「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免得祖國的利益沒有了,你們還要賠上長久經營的諜報網和精銳人員。」

  「這也恕難從命。」

  賈伯從腰間拿出新的彈匣,舉槍的同時退彈裝彈,一氣呵成。瓦列斯瞇起眼睛,小黃也反應過來,能力全開衝了上來。


  賈伯幾乎沒瞄準就開槍,而瓦列斯沒有燒,那東西燒不掉。他在槍口對準他的時候立刻閃躲。

  特製子彈打掉他耳朵的一角,第二顆削過頭皮。瓦列斯實在沒有閃過第三顆的自信,不過小黃的彎刀先到,削過賈伯的右手,讓他打偏。

  閃避動作讓瓦列斯停下了腳步,賈伯趁這個機會拿起短刀輕輕刺向小黃雙眼。這只是個幌子,小黃一轉身閃躲,他就趁這個機會奪窗而出。

  「去哪啊?」

  爬回窗外的盧梅娜趕上攔截,一槌從他頭上砸下。他扭身閃過,只被擦到大腿。而陽台由於偷工減料整個被盧梅娜粉碎,賈伯就這樣被震飛,從三樓的高空掉了下去。不過他就像個電影主角一樣,很快就爬了起來,逃到看不到的地方。盧梅娜只能抓著陽台剩下的部分,撇嘴看他離開,瓦列斯沒下令她就不是很想追。

  她把自己拉回室內,和其他兩人會合。


  「瓦列斯,小黃,沒事?」

  「稍微有點擦傷。」

  「我沒有受傷。」

  「沒事就好。」

  兩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隨後瓦列斯看向窗外,不過已經看不到賈伯的身影了。這個時候,古斯塔夫出現在角落,看了看塌掉的門又看了看塌掉的陽台。


  「怎麼了,這裡被轟炸過嗎?」

  「你來太晚了,軍情六處的間諜來威脅市長,我們剛好趕上攔截。燒了交涉材料,不過被他逃掉了。」

  「原來如此。市長,還好嗎?」

  「啊,我沒事……幸好你們來了,不然會發生什麼都不知道。」

  古斯塔夫搭話,市長才敢開口,解釋他們來之前發生的事。據他的說法,賈伯拿著他以前貪污的證據找上門,要他下令取締現在正在召開的臨時議會。他知道自己打完電話給警察局後,大概就會失足跌下陽台了,所以一直盡可能拖延時間,想說會不會有職員感到異常而來幫忙,最後反而是等到了瓦列斯他們過來。


  「這裡已經不行了,邯鄲已經不行了,我要離開這裡。」

  「等等,你離開那我們怎麼辦?議會還要持續一陣子喔?」

  「我會假裝成出國考察,要部下照我最後的指示行動。或是遠端命令。總比我繼續待在這裡然後被威脅好吧!?」

  「請冷靜一點,市長。我們沒有要強迫你待著的意思。先前談好的金額已經匯到你的帳戶了,你確定要離開的話,我安排的專機會在六個小時後機場等你。在那之前,我可以暫時在這裡保護你。」

  「啊,就拜託你了。古斯塔夫王子。」


  市長投以信賴的眼神。同時古斯塔夫轉向瓦列斯:

  「瓦列斯,你要不要先回去議會會場?我擔心軍情六處趁這個機會偷襲,順便還可以跟其他人報告一下,我記得會場有安全線路吧?」

  「確實有,那我先回去了,這裡交給你。」

  被古斯塔夫這麼一提醒,三人又趕快回到會場去。

  會場完好如初,他們看到這個景象,放下心來。小黃和盧梅娜去和致一他們報告事情發展,而瓦列斯則是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撥通了安全電話。


  《喂。》

  赫丘里的聲音傳來。

  「赫丘里。幫我接所有人,包括娜莎洛娃,我有重大事情要討論。」

  《好喔,片倉靜那邊呢,他應該在戰鬥中?》

  「是嗎?等等,我叫她到個可以接電話的地方。」

  瓦列斯暫時放下話筒,打開無線電。雖然理論上中間還是會經過赫丘里他們的有線線路,不過太麻煩了,就這樣分。


  「靜,在嗎?」

  《啊?》

  靜回答的背景伴隨著砲彈聲,看來正在激戰中。

  《幹嘛?》

  「我有新的消息,最好早點讓你們知道。你們抽得出身嗎?」

  《看起來不像幾分鐘內能閃人,哼!》

  慘叫聲清楚地傳來,叫的人就在靜的臉前。



  《很急嗎?給我十五分鐘可以嗎。》

  「沒有那麼急,你們到了之後打給我吧,我會在這裡等電話。」

  《好,那就十五分──那是什麼鬼東西!》

  說到一半,靜的聲音就斷了。

  「怎麼了?」

  《……抱歉,恐怕要收回前言了。》



//


  和瓦列斯講話到一半,巨大的聲音打斷了靜。周圍的部隊停下攻擊,靜和其他人一起轉過頭去,只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從城市的南方出現,緩緩接近。

  那個東西有四層樓高,移動的上下搖晃沉重而有規律,就像步行,就連踩碎兩旁房屋的動作也跟人類踩斷樹枝一樣。對世界之敵來說,實在是不想再遇上第二次的東西。


  「移動要塞!而且還是三台!」

  《喔幹。》

  正確地說,是移動要塞的第二代,史蒂芬根據上次數據改良修正過的版本。這些移動要塞進到城內,瞄準了民兵抵抗的地方開砲。它們不在乎波及,不管是平民或是自己人都不在乎,每分鐘一發,短短的三波砲擊內,將民兵抵抗的前線基地全部粉碎,沉重的威壓讓還活著的殘兵敗將開始竄逃。


  「該死,沒空聊天了,得阻止那些東西才行。」

  「別鬧了,靜,憑我們有可能嗎!」

  蘇芬先阻止她,還一邊往附近的殘餘部隊開槍。其他的大呂軍則是放棄陣線,線後撤釐清狀況再說。


  「上次是什麼陣容!妳、老爺子、瓦列斯、盧梅娜。這次是什麼陣容,妳跟我們?郭聖德?莉迪亞?伊歐瑟夫?我們幾個是能拿那個東西什麼辦法!?」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那是大神官的兵器。只是以大呂人援軍的身分出現,妳以為那個是只為了攻城而派出的東西嗎?肯定不是嘛!就算退一百步我們能對付一台這種東西好了,還有一個大神官隨時在追殺我們,兩個大神官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我們的戰鬥時間只有兩分鐘。妳真的這麼有自信嗎,靜?真的嗎!?」

  無限思考時間的蘇芬已經把戰況分析完了,一股腦地把結論丟出來,讓靜招架不住。


  「好,知道了,不打,不打行了吧。郭聖德,我們先退後。不知道那東西有什麼高科技感應器,盡可能別靠太近。」

  「……壞消息。神隱已經沒辦法用了。」

  「怎麼可能……」

  靜一時說不出話來。


  「沒有這麼糟。那東西大概不知道怎麼分辨我們和一般人,一時之間還不會殺過來。只是剛好封住了神隱而已。」

  「也可能是大神官覺得這樣就夠抓住我們了,總之得先走,我們走西邊,從城外繞到北邊,跟其他的民兵會合。」

  「好幹!」

  蘇芬連換氣都來不及,就拉著弗拉維歐跳到掩蔽後面。隨後榴彈彈雨灑下,將他們所在的廢墟徹底粉碎。


  「該死,你們當初是怎麼打贏這種東西的!」

  塵煙中,弗拉維歐撥開自己身上的石塊,將蘇芬拉了起來。

  「有瓦列斯和老爺子和克拉科夫啊,迪西斯剛剛不是也這麼說了嗎!」

  靜和其他人也爬了起來,幸好都沒什麼大礙,只有伊歐瑟夫被碎石砸破頭,不過只是皮肉傷。


  「過來了,快逃!」

  「小靜,我先去前面探路。」

  「別離太遠,我怕還有埋伏。還有那東西有加特林機砲,記得找掩護。」

  「了解。」

  移動要塞根本不管道路,沿路踏平矮小的房屋,直線往他們前進。他們六個人往西邊拔腿就跑,盡可能地沿著房屋的掩蔽移動。移動要塞不意外的旋轉起自己的加特林機砲,往他們掃射。巨大的子彈打穿了鐵皮,打爆了磚瓦,粉碎了水泥。這裡房屋的作工根本不足以抵擋攻勢,一陣掃射,整排房屋應聲而倒,瓦斯管線引發了爆炸和大火,死命奔逃的靜等人就被爆炸追趕著一路往西。


  「榴彈砲!」

  蘇芬一喊,他們全部往旁邊的廢棄房屋找掩蔽。又是一陣轟炸,這次就沒有這麼幸運,郭聖德被砸斷右手,骨折讓他悶哼一聲,表情扭曲。

  「哇幹,飛彈!」

  但是還沒完,兩枚飛彈朝他們射來,是史蒂芬尼烏姆的實驗作品。雖然不覺得飛彈這種拋棄式的武裝能夠和世界之敵對壘,但姑且試一下。

  就這麼剛好,能夠有效抵抗的瓦列斯不在,只有伊歐瑟夫將強光加到最大出力,在半空中引爆了一枚。剩下的一枚直直往他們衝來,眼看就要正面砸到他們頭上,另一顆飛彈從旁邊飛出,中途攔截,在三十公尺的空中爆炸。


  「嘿,這個黃蜂比想像的還好用耶!」

  「王子!你幫大忙了。」

  「舉手之勞,不過還是快跑吧,那是什麼鬼東西。」

  一樣是第一次看到的古斯塔夫瞠目結舌。


  「飛彈看起來只有兩顆,不過機砲又要來了喔。」

  上空飛過的莉迪亞這樣提醒他們,他們只好再繼續奔跑。

  「我去引開那大傢伙的注意力。」

  「王子你行嗎?」

  「當然,我可是逃跑專長。」

  不等靜回答,古斯塔夫就消失了。沒多久,爆炸聲就從反方向傳來。同時機砲的攻擊停止,全部轉向另一個方向。但沒過幾秒,另一股完全不同的爆炸聲也跟著傳來。


  《喔,大神官也來了,還三個,我走了。》

  撐不到十秒的男人,古斯塔夫。不過這還是幫忙爭取到了時間,六人在這短期間內逃到了大呂軍的陣地附近。移動要塞失去了視覺追蹤,光靠黑科技雷達又分辨不出來,只好前往他們最後的位置搜索。而等它到了那裡,靜等人又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他們就這樣平安逃出永春。北面的民兵也快速潰散,手邊最好的反戰車兵器也不能傷移動要塞分毫,他們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抵抗。雙方全速撤離,退回幾公裡外的山中。

  抵抗瓦解以後,大呂軍不費吹灰之力就佔領了永春。長達三十幾天的永春戰役就在這短短的幾小時內結束。

  不過這不代表事情結束了,面對北方殖民地的一個小城,超過五萬的大呂軍隊進攻了三十天才終於獲勝,期間死傷的同袍超過一萬。地獄般的戰鬥讓他們心中充滿了仇恨,而針對敵軍的仇恨,在大神官帶來的勝利之中,反而轉向了那些在作戰中提供支援的民眾。在戰鬥中,他們提供民兵藏身之處,提供民兵食物,並對大呂軍展現敵意。女人,小孩,老人,隨時都有可能看似無害的人丟出炸彈,舉槍射擊,沒有界限的敵意讓他們吃足了苦頭。在大呂人眼中,他們就是敵軍,全部都是敵軍。


  所以,他們要採取的行動就很明顯了。


  大呂軍屠城,他們往每一個居民開火,朝密集的住宅砲擊。民眾開始奔逃,他們不知道可以去哪裡,不管哪裡都比這裡好。北邊和東邊的道路,甚至往西南邊的水路都擠滿了人,而大呂軍也不客氣的往人群開砲,道路很快就被屍體堵住。裝甲師直接開過這些屍體,繞到西北邊加設機槍哨,射殺想逃往山區的人。再也沒有安全的路線,居民們只能發狂似的向前衝。他們踩著親人與朋友的屍體,祈禱子彈不要打到自己,逃出大呂軍的視線,而這些祈禱大多沒什麼用。

  也有一些居民想要躲在城內,等到風頭過去的。確實,有不少地方只有他們知道,讓前來掠奪的大呂軍人沒有發現,但他們放的火可不會這麼輕易饒過居民們。來不及逃的被嗆死,逃出來的被射殺,大火蔓延了大半個市區,延燒了一整天,除了少數房子留下來作為大呂軍暫住的地方,其餘地區大多燒毀。

  屠殺持續了一天一夜,此後永春市內再無居民。



//

  「他媽的……」

  靜等人疲憊地回到臨時基地,聽到了屠城的消息後,忍不住哭了出來。永春作戰的民兵也全部撤回這裡,全營地的氣氛就跟墳場一樣。


  「我們不能阻止他們嗎!現在回去繼續戰鬥!」

  《也許可以吧。在你們和移動要塞交戰的時候,我有看到這件事。但是能不能阻止和付出多少代價是兩回事,靜,我們先冷靜一下討論接下來的作戰。》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那些,那些百姓……那些在我們休息的時候將僅有的一點麵包分給我們的人……他們會死啊!」

  《我潑點冷水,事到如今說這種話也沒有用,怕死人的話我們一開始就不該來淌這趟渾水。》

  盧梅娜跳出來調解。


  《分析完,值得就回去救,不值得就不回去救。還有那邊那個伊歐瑟夫,雖然你沒說話,不過這話是其實是對你說的。》

  其他人轉頭看向伊歐瑟夫,他雙手交握,似乎在忍耐著。


  《好了,所以感覺起來現在分秒必爭?快開始吧,瓦列斯。》

  《好,我這裡先說今天得到的消息。首先,我們知道大呂間諜的盟友了,軍情六處。》

  《啥!?》

  尖叫超大聲的人是娜莎洛娃。


  《軍情六處?軍情六處?軍情他媽的六處?》

  《嗯,我感覺起來挺合理的,既然不能派軍隊就先派間諜來幫忙。而事實證明,他們幫上大呂的忙搞不好還不少。》

  《難怪莫名的抓不著頭緒,根本不是大呂諜報部啊,這樣方針根本就錯了。你們怎麼追到對方的?》

  《我們和賈伯.麥桑德打了一場,殺了他兩個手下,不過被他逃掉了。他原本打算威脅邯鄲市長,對議會不利。至於我怎麼知道要阻止他,就是我要報告的第二件事。北金共產黨拿了第二國際的幫助,包括軍火和間諜網,他們願意協助我們,這件情報就是從他們邊來的。》

  「共產黨喔?」

  他們都想起當初卡賽的事件,現在貝恩德當總理了,想要延伸一些國際影響力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啊,他們也來。先不論他們想做什麼,總之看起來我們暫時是盟友。軍力有三萬,剛剛簡單的問了一下,說是在邯鄲東邊一點距離的地方。》

  「一點距離的哪?」

  赫丘里追問。


  《一個我不會念的湖,和北邊山脈的交界。然後他們有一般步兵的訓練和裝備水準。》

  「你這樣講太模糊了。」

  法澤卡斯在旁邊皺眉頭。

  「怎麼樣的步兵?」

  《三個步兵旅、一個砲兵旅、通訊營、偵察營、工兵營、反戰車營的正規步兵師。總共三個。》

  「這卡賽編制看起來沒有想在裝的?」

  《我想是沒有裝。總之我們有這些人,問題是我們要怎麼用。我的資訊就到這邊,接下來是邯鄲的情況。靜,我比較擔心的是……移動要塞有朝基地過去嗎?就我所知它有超越現代技術的雷達,如果靠近,我們的人會不會一瞬間被搜出來,被搜出來會不會立刻遭到攻擊?》

  「目前還在永春內的樣子,雖然沒有參與屠殺。密斯科、伊萬諾夫娜,你們有情報了嗎?」

  「有情報就不會讓你們被偷襲的這麼慘了,這件事娜莎洛娃.伊萬諾夫娜會負責調查。不過要一點時間。」

  《給我兩天,我要先把軍情六處處理一下。》

  《唔,那就是不知道嗎。這樣根本談不上前去救援,至少能把大神官引開都還有勝算,但是配合大神官根本是找死。》

  「但是就這樣放著不管嗎?他們可是在屠殺平民啊,這犯規吧。」

  靜沮喪地說。


  《是啊,這犯規。我有辦法讓犯規受到懲罰,但是就算這麼作,也幫不了那些正在被殺的人。屠殺幾個小時就會結束了,我們什麼忙都幫不到,能做的只有將這件事情利用到極致而已。

  莉迪亞,妳有把握去拍個幾張照片嗎?越血腥越好,然後移動要塞最好入鏡,赫丘里,你幫我聯絡一下本部,看一下之前在安拉巴哈的移動要塞照片還在不在。》

  「只拍照應該還OK,反正我剛剛變成鳥,它看起來認不太出來的樣子。」

  「我等等問。」

  聽到這裡,莉迪亞和赫丘里大概也知道這是要拿來幹嘛的了,一口答應。


  瓦列斯繼續說了下去:

  《那莉迪亞先行動,照片越聳動越好。》

  「了解,我先走。」

  莉迪亞跳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變成鳥飛走。

  《然後法澤卡斯,你覺得一般軍隊要跟那種東西對戰,需要什麼程度的武裝?》

  「唔……我只有聽說兩次,沒有實際看過。不過可以假設是個加強版的戰車,那我們至少需要足夠數量的反戰車砲和野戰砲,然後還需要足夠的步兵支援,牽制他的機動性。問題在於目前它根本可以無視步兵的行動,根據撤下來的部隊報告,他們的火力徹底不足。」

  「有這麼不足嗎?我剛剛拿穿甲火箭彈打看起來還是有用的。」

  古斯塔夫在旁邊說風涼話。



  「我們的民兵沒有穿甲火箭彈。」

  「喔。」

  「回到正題。我的估計是需要花七到八百人去和一台移動要塞決鬥,而這七八百人還得心理素質良好,戰到至死方休。也就是說,不如我自己上。只要有足夠的火力──我是說一擊徹底打穿裝甲的那種,我就可以輕鬆解決它們。」

  「那你要親自率軍反攻?」

  「這又是另外一件事。」

  法澤卡斯困擾的說。


  「從報告聽起來,永春的狀況已經絕望了,原地反攻實在是沒什麼意義,還要在對方有地利的地方戰鬥。如果要以戰略的角度來看的話,有更好的選擇。」

  「是什麼?」

  「將他們主力部隊引出來,在對我們有利的地方交戰。同時以另一支部隊奪回永春,切斷他們後路。即使這樣戰鬥也不會太輕鬆,永春會成為大呂軍的重要補給點吧,要有遇到抵抗的心理準備。」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要怎麼把他們引出來?」

  伊歐瑟夫說,眼神完全就是要殺人的感覺。


  「還有對我們有利的地方是哪裡?」

  「這兩個問題其實是同一個答案。」

  法澤卡斯舉起手,往下指了指。


  「就是這裡。北金最大的叛軍基地,所有的物資都在這。而且又是山地,我們也有防禦設施,作為防守方再適合不過了。」

  「稍等,法澤卡斯。如果大呂軍決定採取包圍呢?」

  古斯塔夫皺眉,他覺得把自己老家給別人打還是有點危險了。

  「這裡可不是大城市。一旦被包圍無法支撐多久。」

  「他們不會包圍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我們身邊全部都是山,要包圍格外困難也格外痛苦;二是他們兵力不足,現在人數四萬,我們手邊的精兵一萬,加上瓦列斯新找到的援兵三萬,之前撤下來整補的民兵,重新編隊後至少也可以湊出三萬,雖然火力不足,要說人數我們還比較多。」

  而且先前的民兵已經從地獄生還過一次了,戰爭的經驗讓他們不會在這麼容易被擊潰,法澤卡斯對己方的軍力並不悲觀。


  《但他們這次會更小心點,我不覺得他們會有了三台移動要塞就覺得贏定瞭然後無腦衝過來。如果他們召集各處的部隊再決定進攻呢?》

  「這樣就有十萬,加上空軍和移動要塞,就算有地形優勢,也不是贏得了的局面吧。」

  古斯塔夫附和著說。


  「你們在說什麼,如果他們願意從其他地區撤離,那樣就更好了不是?」

  蘇芬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們。

  「他們集合的時候不會有更多人受害,我們就平白多出一個月可以搞獨立宣言。怎麼想,都是他們戰略上的失誤。我們這邊承受的損失只有民心受到打擊……不過嘛,他們都做得這麼狠了,會不會是打擊還不知道呢。」

  蘇芬邪笑了一聲。


  「我想了一陣子,覺得這一招不錯。誰還有別的意見嗎?」

  「輸的話怎麼辦?」

  「輸的話就再往山裡撤,我準備了第二據點。不過最少最少我們也要摧毀那三座移動要塞。只要那個東西搞定,戰略上的事情都能處理。還有獨立宣言快點。」

  《知道啦。還有人有意見嗎?還有人有意見嗎兩次?還有人有意見嗎三次?那方針就決定是這樣囉?》

  討論告一段落,整體戰略決定之後,他們暫時解散。



//

  「呼……」

  掛上電話,瓦列斯長吁一口氣。永春被屠城的事情十分震撼,他的心情到現在還沒平靜下來。

  「所以瓦列斯,你打算怎麼做?」

  盧梅娜在旁邊看著他,難得沒在喝酒。


  「我有通電話要打,盧梅娜妳可以和小黃去和大家宣布這件事嗎?還是要讓我來?」

  「不,這種小事我們來也行,應該不需要巧妙的心理解讀才是。小黃,我們走吧。」

  「……」

  「小黃?怎麼了嗎?」

  「我覺得,這樣好不像我們……」

  小黃低著頭說。


  「因為沒辦法就放棄了,我覺得我們不會做這種決定的。」

  「妳是指屠城的事嗎?」

  瓦列斯和盧梅娜都靠到她旁邊。

  「……嗯,我以為我們不管勝算,一定會盡力幫忙的。就算幾個人去將人偷偷帶出來也好,騷擾包圍的大呂軍讓難民逃跑也好。但是我們就只是……放棄了。」

  「嗯,妳說得沒錯,我們放棄了。」

  瓦列斯難過地承認。不過其實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只是以前她們躲在預言者的背後,將沒辦法視為理所當然而已。現在他們得自己直視這些無所改變的現實。


  瓦列斯默默地聽著,沒有跟小黃講這些。

  「在這裡用正論駁倒妳沒有意義,為了不再見到這樣的狀況,我們得更努力才行。我們先工作吧,還有很多事要做。」

  「……好。」

  小黃心情沉重的跟著盧梅娜下樓,而瓦列斯再次拿起話筒,算了算時間就撥電話,並希望他要找的人有在。

  幸好有,電話在響了第五聲的時候就被接起來。


  《哈囉?》

  「大衛先生,我是瓦列斯。」

  《……啊,瓦列斯嗎?》

  聽到這位稀客打電話來,大衛的語調變得小心,和世界之敵有關的事情,通常都很有價值,也很危險。


  《有什麼事?從上次教皇國那件事之後,就沒聯絡了吧。》

  「嗯,事情是這樣,你想不想寫一篇報導?」

  《那要看。和教會有關嗎?》

  「不,和教會沒有任何關係。單純是我們需要一個人幫我們報導這件事,一個威爾蘭人。」

  瓦列斯將北金的概況和大衛說了一遍,這幾天的流血事件是怎麼樣的悲慘,威爾蘭和軍情六處又如何干預,最後造成了什麼樣的災難。雖然聽起來很有新聞價值,不過一旦牽扯到國家利益,恐怕正式的新聞業也不太願意報,畢竟是名義上的民主國家。


  《唔……聽起來報了這個,我就可以拿個威爾蘭新聞獎了,如果我小命還在的話。你認真的嗎?這樣我立場很危險啊。》

  「我以為你危險習慣了。」

  《危險習慣了那是因為我願意和教會對幹啊,這又不是教會。》

  大衛聽起來十分苦惱,上次瓦列斯他們只問了點情報,就把教皇國車過一遍,算是他欠他們一筆人情。但是要為了這件事冒險,又是另一回事。


  《讓我考慮一下,你們就不能找外國報社嗎?》

  「這種醜化自己國家的事情當然是得請本國人報了,不然國民不會信的。」

  《唔……》

  大衛聽起來很掙扎,又這樣考慮了整整五分鐘。

  最後,他終於同意了。


  《好吧。我就幫這次忙吧。不過只有一次機會,我有一次機會可以偷襲威爾蘭的某家大報。報了這麼一次之後,大概誰都不會發我寫的文章了,所以什麼時間點報,你們決定。

  然後理所當然的我沒辦法調查,所以我需要確實的證據,像是社會氣氛、衝突過程和屠殺的照片等等,越多材料越好。》

  「這個沒問題,我會請王子把材料送給你。報導就盡快,現在已經是緊要關頭了,我們的人現在正在拍照。」

  《好,然後我再確認一次,你們的目的是要讓民眾施壓這件事讓你們好過一點吧?》

  「嗯,還有我希望我們幹爆軍情六處和大呂人之後,威爾蘭不要派遠征軍。」

  《效果我不保證,不過我會往這方面寫。你讓古斯塔夫王子盡快將材料給我吧,我現在就動手了。可以的話也幫我準備一下跑路的船票。》

  大衛打趣的說,這件事就這樣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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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呂軍屠城的消息造成了極大的反響。屠殺的死者最保守估計也有十二萬,莉迪亞拍下的照片讓威爾蘭國內掀起了譴責浪潮。當然威爾蘭政府不會鳥這些自以為是主人的奴隸,軍情六處和KGB仍然打得火熱,不過至少威爾蘭的遠征軍是跟兵器支援是遙遙無期的了。

  至於北金本土,讓瓦列斯意外的是北金人竟然沒有畏畏縮縮的說我們死定了還是趕快投降吧。他們真的生氣了。就算見識過小規模的清鄉,被殺害的大多也是那些異議分子和有名人士,對大部分的百姓來說沒有關係。但這次不一樣,北金第一大城消滅,讓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懼,然後轉為憤怒。

  年輕力壯的人們離開家園,加入最近的游擊隊。工廠秘密開工,製造的軍火雖然劣質,但不無小補,甚至還有把塞火藥當手工業做的。十天之內,游擊隊的人數成長了十五倍,幾乎成為不受控制的軍閥,幸好還有先前派去訓練的教官,加上古斯塔夫溝通,世界之敵還能勉強掌握他們。

  臨時議會的輿論也一面倒,大多數的保守派都跳到了邱致一這一邊,沒有人再提談和。他們完成了基本的政府架構,憲法草稿,正規軍的指揮鏈,並且開始有自己是民意代表的自覺。他們也趁這個機會把游擊隊收編,雖然還沒有正式轉型成正規軍,該談的交涉已經談得差不多了。

  還有獨立宣言。經過十天的修改,獨立宣言獲得全體議員署名通過,名義上來說這樣獨立就算完成了。不過實際上由於溝通不良,他們決定在一個正式場合發表,也好做為號召。

  不過由於決戰迫在眉睫,瓦列斯他們得先回臨時基地備戰,他們沒有足夠的保全人手準備宣布獨立。於是邱致一提了個大膽的提案──既然他們要在決戰同時奪回永春,那麼獨立宣言就在永春發表,他們少數幾名議員隨行,經由殘餘的廣播設備送到各地。如果真的成功,對於大呂的士氣無疑會是一大打擊,不過風險也是可以想見的。要是身為議長的他出了什麼意外,受到打擊的就是北金了。大呂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不然可不會三番兩次地派人來暗殺他。


  不過反正他們打輸的話本來就會落入很糟的狀況,沒在怕的,所以就同意了。

  另一方面,大呂軍則沒有明顯的動作。永春的屠殺持續了一整天,掠奪又持續了一整天,在這段期間世界之敵就把基地的情報放給他們。然而一整個月的苦戰讓他們變得保守,更讓他們害怕的是又一個月的苦戰。最後還是法澤卡斯帶傭兵突襲他們一次,讓他們知道痛,才讓他們下定決心打這一場。



  他們另外集結了兩萬人,總計六萬的部隊往世界之敵的臨時基地前進。

  戰鬥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