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無可救藥

說起來，現在這日期，已經是正常大學的開學日。

roommate已經待在看守所一個禮拜，但完全就不是一般學生該有的樣子。

「真是狼狽的樣子。在那天晚上對我說什麼劃清界線，結果搞到現在這副慘狀。」在玻璃另一側的男人哼了一聲氣：「我早說過，不用再去應付他們。還在工作就要我請假回來處理這事，請先考慮他人處境好不好。」

「你這是在看我可憐？老遠過來這裡就只是像逛動物園般，隔牆看珍奇異獸嗎？」就算roommate自知理虧，依舊選擇百分之百得罪人的說話方式回答。

來到訊問室的正是堂哥，他現在心情就像是熟睡時硬被人吵醒般的煩躁。正如幾天前roommate沒預料自己會被當作嫌犯般，他也沒想到要為這種芝麻小事回一趟老家。

「那這次你又被下了甚麼圈套？總不又是擔保人了吧？不然也不會搞到連爺爺都不見，要不是爸抽不了身，他也會馬上衝回來。」堂哥嘆了口氣：「姑且有先請了長假，我只有半個月能幫你解決事情啊。」

「你已經開始調查了嗎？」

roommate有些激動，就算自己再怎麼不喜歡堂哥幫自己的忙，但是只要他一出馬，通常不會有做不到的事情：「也就是說你已經找到爺爺了…」

「地點是找到了沒錯，但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單獨一個人去救肉票。」

聽到已有爺爺的消息後，roommate心中宛若放下一個大石：「換句話說，你先來我這裡的意思，應該是已經知道他們短時間不會危害爺爺了吧。」

「也有一點事情告一段落的意思在呢。畢竟他們想要的東西，爺爺已經先讓我保管起來了，再怎麼對老人家嚴刑拷打，頂多吐點錢出來，拿不到的東西就是拿不到。」

「咦？他們的目的不是只有錢嗎？」

「你忘了他們是甚麼嗎？是蝨子，不把所有東西據為己有絕不罷休，像是房子和存款甚麼的只是初步而已。要是能有一個永遠為自己掙錢的奴才在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果然他們的目標還是我。」

「畢竟你有讓他們得逞的前科在嘛，又是家裡最年輕有用的，能再讓他們再次到甜頭的只有你了。他們還沒有大膽到把腦筋打在我妹身上。」

雖然說是妹妹，年紀卻與堂哥差了八歲之多，宛若叔叔家的小公主，家中的任何人都不準其他人碰他一根寒毛，蝨子甚麼的自然跳不到她身上。

「總而言之，要是真不行的話，我會在後面幫你善後呢。」

「還真是感謝你呢。」

「這次你處境也是夠艱辛的，text-talk可是幾乎每人都在用的交談程式，這些資料是公司確認過的，沒有造假的嫌疑。加上你的手機並無其他人使用過的指紋。」堂哥手肘彎曲握拳，托住自己的下巴說：「雖說現在怎麼看你都是最有嫌疑的人，但是對你來說正好是個教訓吧，能做到的事情卻不去做，你這樣的想法，在某些方面已經越來越靠近不務正業的那兩個人了。」

「…我和他們沒有共通點吧。」

「那你就別扭扭捏捏的在這裡消沉。」堂哥瞪著roommate說：「給你一台電腦，所有事情都能解決，我能做到的事情沒理由你做不到吧。」

「唔。」roommate臉色大變，語氣顫抖的說：「再怎麼樣，計畫周詳的犯罪，會讓被栽贓的人沒有能力反抗罪名的。」

沒有辦法。

無可奈何。

有計畫的行為總是能做出最佳的行動，兩個人總是勝過一個人，這是理所當然的。Roommate對無理的迫害都是這樣的想法。

「就在你這樣想，就是因為你這樣想，爺爺和你朋友都被帶走了。沒有辦法？難道就這樣投降？花費那麼多時間，就為了幫那些廢物的作為擦屁股？」堂哥深嘆一聲：「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每次都要說這些老話的我想想吧，就算不是專攻心理諮商，一點效果都沒有也會傷到我的信心呢。」

「這哪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

「你聽不進去也罷，至少我介紹你那些工作可不是叫你拿錢養他們用的。」

再說下去也只是圍繞在沒營養的往事上，堂哥雖然有點半放棄治療roommate這樣的心態，但如果要驅使roommate做事情的話，還是有不少心得：「這是『你惹出來』的禍，至少在為自己辯白上作出努力吧，不然又要給別人『帶來麻煩』了。」

「你說是我…惹出來的？」

「對，至於原因為何，你心中應該很清楚才對，光是從朋友被擄走的狀況來看，無疑是針對你而作的犯行。」

堂哥很不想這樣做，甚至每次都覺得噁心。

他知道眼前的孩子沒有作錯甚麼，但是roommate就是這麼帶有些許病態的人，就算自己勉強只有百分之一的間接責任，他也會認為那是他的錯。

歉疚心就像是他的燃料，當他認為自己帶給別人困擾時，才會想辦法去解決問題。

「爺爺的部分就由我來處理，你就專心為自己的清白找線索好了。這次一定要把那兩人關進去。」

「…」

「事到如今，你可別說是因為你的關係才害他們犯罪。」

「我不會再犯那時候的錯誤。」

劑量要控制好，不能讓roommate過度解釋『自己的錯』，堂哥聽到答案後腦袋想了想，評估沒問題後便鬆了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那…那個，等一下。」roommate叫住堂哥，頓了頓後靦腆的說：「該怎麼說呢，雖然一直是這樣子，總之還是謝謝你，我剛才可能要犯下錯誤了。」

「哼，就當作是六十分的回答。至於剩下四十分就看這是不是空談。」

「這個自然不會讓你失望，畢竟就算時間很短，我也曾是你的助手。只要想成是你的任務的話，感覺就能和往常一樣順利。」

就算是建立起信心，那依舊不是因為自己，而是沾了自己的堂哥，那個曾以mottomate叱吒網路的人物的光。

要是有天能矯正這樣的性格，那一定需要奇蹟發生吧。就堂哥而言，roommate無論怎麼看就是這麼無可救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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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roommate成功被釋放出來。

雖然說作為嫌疑最重的人物實在不應該簡單就放出來，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連作為證物之一的手機也還回來，事情進展如此順利，roommate不禁又從自己堂哥那裏感到戰栗。

而roommate一出看守所，馬上就回到爺爺家中，雖然還暗暗期待一下兩人會不會已經回來，但這理所當然只是自己的妄想。

「果然一切還是得從那些莫名其妙的交談內容開始查起。」

警局的那份文件有以自己名義對大姑及二舅發送的訊息，無論哪邊都只有三行對話：第一行是自己發的犯罪邀請，第二行是對方的強力拒絕及斥罵，最後一行是自己放下狠話，演得像是兩人有把柄在自己手上的樣子。

考慮到是與這兩人交談，那找到這兩人應該是最佳策，但是還有一件事情得確認。那就是指向自己證據的真實性，roommate拿起被歸還的手機，將手機所有能接上網路的功能關掉後，重新開啟text-talk程式開始尋找自己的交談紀錄。

一如自己所想的，別說那些來源不明的對話，自己的帳號裡朋友名單中完全沒有登錄那兩人。

roommate決定這段時間先暫時禁用自己手機的網路。利用網路暫留的資料，至少已經知道自己的手機並沒有發出那些訊息。那麼還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自己帳號從其他地方被登入了，為甚麼自己的帳號會被盜用的事先放一邊，roommate有必要用其他方法登入自己的帳號，進一步的查清楚事情。

但話是這麼說，自己並沒有帶電腦過來，technician倒是隨身攜帶著，但似乎在綁架時被一併帶走了，就算自己要進一步調查，在沒有工具的狀況下也是一籌莫展。

正當roommate糾結著接下來該怎麼做時，好久不見的電話聲響起，roommate看了一下號碼，雖然不是隱藏號碼，卻是令人起疑的一通電話，畢竟自己沒甚麼可以通電話的人在。

不過這號碼好像在最近看過，roommate索性接上電話。

「這幾天到底跑到哪了？」

對面的聲音劃破傍晚適合沉思的寧靜，使roommate嚇了一跳。

「這聲音…」roommate挖了挖耳朵，稍微在腦海中搜索一下聲線：「那個要我幫忙的人…啊，是0110，那個黑紙的事情嗎？」

「總算是連絡上了…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情。」

聽到對面的0110鬆了口，roommate這才想到，自己並不是只有一個人。

要向他們求助嗎？

如果是0110的話，應該可以和0000一同協助自己才對，沒有什麼比多了兩個擁有電極的人還要可靠的事情了。

但是，這件事還要繼續牽扯到更多不必要的人加入嗎？

他們會不會像technician一樣，被自己拖累？

答案，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吧。

「我需要處理一些事情，所以現在在自己老家，至於technician的話…」roommate心平氣和地說：「他也一起跟過來了，在這之後說是要見客戶就暫時分開了。」

「去找客戶自己去就好，為什麼你們要手牽手一起回家見家長？而且這樣我不就又沒能直接和他說話了嗎？」

0110僅僅是發牢騷，並沒有打算繼續追問，roommate暗暗慶幸，要是一旁有0000的話一定會要他追問到底。

「總之，現在technician不在我身邊，估計要再一陣子才會回去。這裡好的話會連絡你，就不用再繼續打電話來了。」

「唔，是我有求於人也不好一直催進度…好吧。」

總覺得自己不知不覺就變成technician的經紀人了，這樣的話似乎讓主子失蹤就是件失職的事情了。一想到這裡roommate輕輕搖頭，自己會和不少人建立關係，但是在知道自己本業後才這樣做的人都不會有好的下場。

與自己牽扯過深的話，會有兩個結果，其中一個便是招來不幸，就像現在的technician一樣。

而另一個結果，便是成為廢人。roommate走上二樓，向其中一扇門用力踹，門在打開的同時，一股菸酒味如鮑魚之肆摧殘著roommate的嗅覺。果然這幾年還是沒有改掉這些惡習，二舅的房間實在是令人難過的不得了，相比之下看守所簡直是蓬萊仙境。

在這之後還有大姑的房間，roommate知道這是必要的調查，兩人雖然自自己回家後一次也沒和自己見過面，但從提供偽證這行為來看，他們大費周章竄改程式紀錄，辛苦做這些無法直接被識破的偽裝，明顯是想要自己背上黑鍋。

這也是自己的錯。

他們明明都有正常的本業，能有屬於自己的成就，卻因為自己出現而讓他們沉浸於糜爛的生活中一輩子。

因此，不能將自己的這一面讓其他人知道，正因為他們是重視的人，正因為他們未來充滿光輝，才不想要讓他們受到汙染，才不想要讓他們因為自己而變質。

能完全向他人展現roommate自我什麼的，只有在夢中才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