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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0324 字
更新於: 2019-09-29

  「聽說世界之敵好像出現了。」

  永春的另一個角落,世界之敵剛入睡之後,大神官的回合現在才開始。李奧尼達粗大的體型坐在顯得脆弱的木椅上,雙手操作著史蒂芬尼烏姆的特殊機械,讓他從威爾蘭遠距離開會。拉布勒娜也用同樣的機器加入會議,他人現在在大呂首都辦點事。


  「我手下的聖戰士說,他們好像找上了趙常勝的樣子,目前還在預測當中。」

  《說起來,我在百岳的熟人也說他們離開了。時間聽起來是吻合的,應該是全體抵達了吧。》

  拉布勒娜轉著煙管說。這次的作戰由李奧尼達計畫,拉布勒娜,托西流斯,史蒂芬尼烏姆負責協助。就只有列古魯斯兄妹聽到計畫內容打死不幫,和世界之敵沒什麼關係,單純就是他們無法接受這種會死很多人的計畫。要殺這麼多人不如讓他們全部進我們後宮啊幹幹幹,大概是這種感覺。

  不過硬是要說的話,狀況也不是李奧尼達造成的,他只是善加利用而已。


  「那拉布勒娜,妳要回來了嗎?我在想如果在暴動前就找到世界之敵的藏身處的話,我們也可以先行進攻。」

  《這麼有信心?我們可是計畫了好久才走到這一步,要是隨隨便便打草驚蛇,他們又逃走的話,不就白費了?》

  「我倒沒這麼怕,他們不會沒猜到後面是我在牽線的,百岳的聖戰士被他們抓到是敗筆啊。不過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來了,既然如此,他們應該早有和我們接戰的準備,不會輕易逃走的。

  而且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瓦列斯.羅梅洛也繼承了預知能力,如此一來,希望他們不知道我們設陷阱也不太實際。」

  李奧尼達帶有自信的說。柴弗死後才接手幾個月,他就熟悉的掌握了局勢。猜的,大概是這樣,我覺得。和理論派的柴弗不一樣,李奧尼達是直覺型,他的直覺在他有興趣的事情上很準,而他現在最有興趣的事情是把世界之敵打爆。


  「世界之敵考量了風險才來,既然如此我們回應他們的期待,多來幾場突襲也是沒問題的。話說多了,拉布勒娜妳和大呂總統談完了沒?要回來了嗎?」

  《啊,今天談過一次了,總統很賞臉。我明天再給他點壓力就回去,但是永春航班不多,到那邊是下午八點以後的事。》

  「好。那我就先來找找他們的行蹤。」

  「讓我來吧。」

  托西流斯自己做了提案。


  「柴弗的聖戰士很想為他報仇,對目前的任務不是很滿意。雖然我硬壓著他們一段時間,不過差不多也該讓他們做點別的事了。」

  「嗯?是嗎?我倒是沒注意到我手下怎麼想的。好吧,你挑人選,監視的空缺就我出人去補。有把握多久找到他們嗎?」

  「整個永春的話,應該四天以內。他們在那之前就逃到郊外躲藏的話又是另一回事。就算不離開北金,他們還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躲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確定要在這種事上面浪費人力嗎?


  「沒關係,還是照找吧。其他準備都差不多了,現在我們是人力過剩,就算沒有效率,比起什麼都不做還是有意義一點。」

  「好。那就這樣吧,我等等跟我部下說。我自己也想出手,正義來了對吧?」

  「我不是你老闆,不能說不準……不過我還是建議不要。」

  「為什麼?」

  「因為你每次跟正義扯上關係就爆衝啊,你看我才說建議不要你身上就有火花跳出來了。」

  「……」

  被李奧尼達這麼一說,托西流斯抖了一下,把身上跳出來的火花撢掉。



  「當你贏了。」

  「不是我在說,我還沒輸過幾次。」

  李奧尼達瀟灑一笑。


  「史蒂芬,你那邊呢?」

  《我這裡照行程。威爾蘭政府已經打點好了,武器會走空運過去,你們在三周後會收到。》

  「好。然後你有手段可以大規模搜查野外地區嗎?例如說無人機空拍之類的。我想世界之敵會準備一些部隊,我想鎖定他們位置。」

  《在軍事援助開始前不可能。一是我的兵器需要專業人員保養,目前只有威爾蘭有這個技術,我的無人機停在大呂只是廢鐵。二則是因為諾夫卡領空的關係,從威爾蘭直飛過去要繞路。》

  《那就讓我的人來和諾夫卡跟百岳間諜打對台吧。光是諾夫卡情報員也許舉世無雙,但是我在百岳有眼線,從這裡能找到破綻。》

  「就交給你了,拉布勒娜。我想知道兩國軍方預計會給出什麼援助,雖然多少猜得到會玩些什麼招數,但是不知道詳細數字就沒用。」

  《好唷,反正軍火一定送到他們藏身處對吧,我順手把他們抓出來。》

  「嗯。那麼下次開會是三天後,不過那時候拉布勒娜也回來了,所以史蒂芬,三天後見。」

  《除非你們需要更多援助。不見也無所謂,我的行程都會照預定達成,你就看時間表就行了。》

  說完,史蒂芬尼烏姆和拉布勒娜下線,房間裡只剩托西流斯和李奧尼達。托西流斯看沒自己的事,起身準備離開。


  「既然我不能親自出手,那我就暫時休息喔。對了,李奧尼達,那你這幾天要幹嘛?還在放假?」

  「不,先前已經回過老家一趟了。那裡的桃子世界第一,你要來一顆嗎?」

  李奧尼達從腳邊的籃子拿起一顆大到幾乎抓不住的水蜜桃,丟給托西流斯。


  「我就收下了,你還是沒說你要幹嘛。」

  「我在這寫寫戰略書吧,你沒事的話要來當我對手嗎?你來當世界之敵,想想他們會怎麼作戰。意外的有趣喔。」

  「聽起來不錯,不過明天吧,我還得先處理部下的事。晚安,明天見。」

  「啊,明天見。」

  托西流斯也離開這裡,只剩下李奧尼達一個人,在月光下把象棋的棋子彈著玩,心情很好。



//



  「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一定要在我快睡著的時候講這個,你不是明明可以明天早上倒敘嗎?」

  順帶一提,曾經打死不睡到精神崩潰的瓦列斯也可以抱怨這種事了,真是有不少成長。



//

  「大家可以準備逃跑了。」

  「這麼快?也太快了吧。」

  一大清早起的集合瓦列斯就說這種話,讓喝咖啡(糖水)的莉迪亞瞪大眼睛。


  「莉迪亞你不問為什麼嗎?」

  「反正就是旁白說了什麼吧,那要逃跑的就是跟大神官有關吧,之前就知道這事後面有大神官的影子,那麼……就是他們找到我們了?」

  「那個莉迪亞竟然會推理……」

  蘇芬在旁邊抱著弗拉維歐瑟瑟發抖,莉迪亞隨手抄起一個枕頭扔過去。


  「所以是怎樣啦,瓦列斯!」

  「妳跟我生氣幹嘛……妳只猜對一半,是跟大神官有關,不過還沒找到,只是正要開始找。我和郭聖德昨天去議會的行蹤被看到,他們知道我們全部都到這裡來了,今天要以全市的規模搜索我們。」

  「原來如此。但是──」

  「順帶一題這次參戰的有四個大神官。」

  「好了大家去收行李吧。」

  轉得有夠硬的靜。


  「呃,讓我講完。雖然靜可能沒誤會不過我還是講清楚。我們不是要放棄,而是移到別的地方當據點。法澤卡斯,你們昨天選的地點可以嗎?進城方便嗎。」

  「我們有車,單趟三十分鐘還算可以接受,不過沒有電也沒有電話,沒有快速聯絡的手段。」

  「那我們用……傳令兵?」

  「你姓甘莫林是嗎?」

  法澤卡斯白了瓦列斯一眼。


  「開玩笑而已。架線需要多久?」

  「要看KGB的手腕了,也許直接架無線的系統會比較快,但是托西流斯能力不是閃電嗎?要是他能偵測訊號,那就不太妙了。」

  「喔,那倒是不用擔心,托西流斯他不會加入搜索。」

  「啥?這什麼道理?」

  「因為小黃在他就會失去冷靜,就算是一個人大概也會上。所以他乾脆不要加入搜索。」

  「原來如此,那我還是架無線的系統吧,動作會快一點。」

  「嗯,然後在大家收行李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

  其他人還以為要講完了,都站起來又被瓦列斯叫住。


  「大神官牽扯到這件事情很深。聽起來……他們知道什麼時候會暴動的樣子。」

  「什麼?也就是說……暴動是人為引發的?是大神官?」

  「也許是大呂政府引發的也說不定。這裡有些事情是我們不明白的,不過我能確定暴動不會在四天以內發生,他們自己說的。」

  「原來如此。反過來我們就多了點時間可以計畫是吧。」

  靜點著頭。


  「好吧,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得逃跑,大家去準備吧,等等樓下集合。」

  知道大神官準備動手了之後,所有人把皮繃緊,抓緊時間行動。



  在撤退到臨時基地之後以後,他們開始全力準備,暴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始,他們只能做一天算一天。

  莉迪亞和靜開始調查北金東邊和北邊的邊防軍,獨立時的簡易戰略包括了先把孤立的這兩支部隊擊破,他們的行動必須夠快才行。幸好蘇芬提了個好點子,讓他們的壓力減輕不少。

  法澤卡斯和郭聖德負責戰略基地的建設、軍火走私還有步兵訓練的準備,防空裝置就決定以實驗中的步兵飛彈──黃蜂為主軸,第一批飛彈會在四周後送達。

  瓦列斯沒了郭聖德翻譯,就把小黃抓過來,雖然在對大人物交涉時旁邊有個小孩子會讓對方起疑,不過瓦列斯對北金的大人物很失望,接下來鎖定比較血氣方剛的小人物──學生。不管哪個時代,學生一直都是群眾運動的主力,眼中看著理想,擁有拒絕妥協的精力。雖然他們來晚了一年,有些出色的人才已經被偷偷幹掉了,還是有著像致一這樣的人物。

  瓦列斯確實找到了一些可以溝通的人,然而他要說服的目標又和這些人的性格相反。世界之敵的戰略是先讓這些人後撤,接受訓練的同時保存戰力,免得在鎮壓的第一時間被全部幹掉。然而這群熱血青年當然不這麼想,覺得要首先造出聲勢,在逼大呂政府反應的時候才會有更多手牌;又有一些人覺得要抗爭也得先靠走一遍正規程序才師出有名,而拒絕直接反抗。

  不管哪一邊瓦列斯都沒能說服,不過他們至少達成了一點共識──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瓦列斯還是覺得他們心底都在期待抗爭能夠得到改革,實在太天真了,不過大呂人就是這樣。

  另一邊,古斯塔夫則是有了一些進展。他和娜莎洛娃合作,前往北金的各個角落交涉。北金很大,古斯塔夫交涉的對象是沒那麼大呂的少數民族、遊牧民族、山地部落。他們在現代化的過程中仍然保持了剽悍的傳統,從來就不把交涉當手段的他們,很自然的認同了古斯塔夫的說法。

  不過由於幅員遼闊的關係,他們不會前往主戰場,而是在家鄉附近準備游擊與干擾。KGB與諾夫卡陸軍很快派遣了教官訓練他們,期望能在之後的戰鬥吸引大呂軍的注意,減輕前線壓力。他們的代表也準備好了隨時能前往永春或邯鄲,成為議會的一員。

  至於伊歐瑟夫和其他人,則是開始計畫永春市內的戰鬥。既然是首府,暴動的規模一定大得多,鎮壓的規模也大得多。他們的目標是把整座城市當作戰場,大呂軍隊開進來幾次就把他們趕出去幾次,同時減少鎮壓過程中可能的死傷。由於他們得融入整座城市,能夠參戰的部隊極少,他們需要一個完善的防守計畫,還有完善的通訊網路。

  一切都進展的相當順利,他們完全沒有被大神官的眼線逮到。

  不過,他們搞錯了一件事。

  確實,大神官所計畫的暴動是在十三天之後。


  但是如果覺得事情會順利進行,就太小看這個局勢了。不管是大神官,或是世界之敵都是。



  事情在三天後,也就是世界之敵抵達的第四天發生。




//


  「所有人注意,開始了。」

  事件爆發的時候是早上十點,瓦列斯還在趕場跟北金人打交道。一聽到事情爆發,他立刻停下腳步,用無線電連絡。他身邊的小黃也緊張起來,四處張望。


  《開始了?現在?這麼快?》

  「對,剛剛的消息。恐怕也在大神官的預料外。蘇芬妳可以幫我通知一下其他人嗎?如果手邊工作有初步成果就先回基地,目前還不知道會是什麼事引發暴動,不過可能會需要隨時應變。」

  《好。》

  「你們那邊有聽到什麼嗎?」

  《目前還沒,我們在的地方還挺安靜的。》

  「好。我和小黃試著找一下源頭,有消息再聯絡。」

  瓦列斯簡短的講完之後就切掉無線電,旁邊的小黃仍然慌慌張張。


  「事情爆發了?旁白先生說的嗎?」

  「對,妳有觀察到什麼嗎?」

  「沒有……」

  瓦列斯看了一遍四周,他們位於永春市的邊緣,沒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只能盲目搜索。


  「要起衝突,要起暴動等級的衝突,必須在人很多的地方。那我們應該往市中心找嗎……」

  「瓦列斯先生,我覺得是政府機關。暴動是人民對政府生氣,第一時間一定先去抗議吧。」

  「正確地說那是第二階段啊。問題是第一階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算了,照妳說的先去看看吧,在這邊瞎找事情只會進展到追不上而已。」

  永春沒有電車,瓦列斯和小黃只能用跑的往政府所在的地區過去。一開始兩旁的人還訝異地看著他們兩個疾跑,漸漸的,路人的表情也開始改變,就好像有什麼消息在漸漸傳播一樣。

  而在他們快靠近永春市警局的時候,他們差點被人潮撞上。


  「嗚喔!」

  幾百個人追著什麼東西從他們面前衝過去,小黃和瓦列斯退了幾步。看著被追的那個人一路衝進警察局內,大門關上。而人潮就正面撞上大門,敲門的聲音和人群的鼓譟連一條街外都聽得見。發現自己沒辦法進去,追逐者們開始散開,包圍整座警察局。

  「滾出來!殺人兇手!」

  「兇手……?」

  瓦列斯和小黃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是又有人殺人,而北金人終於受不了了。

  他們想找人問個清楚,但是現場所有人都陷入狂怒,一時找不到可以理性溝通的。他們只好從周圍那些看著的人開始問,連問了四五個人,都不清楚狀況。


  「怎麼辦,瓦列斯先生?」

  「只能硬著頭皮找個人來問了……嗯?」

  「怎麼了?」

  「我剛剛好像看到邱致一,他是不是也在裡面?」

  「啊,對,他在裡面,邱致一先生!」

  兩人大聲招呼。而前幾天那個和他們一起吃飯的學生領袖正在站在包圍者的中間,跟著人群大聲呼喊。


  「我去找他,小黃妳等一下。」

  「不,我去吧。我才會講大呂文。」

  瓦列斯往前走一步,被小黃拉住手。

  「沒關係的,我也不是那麼小的小孩子了。」

  「……那就交給妳了。」

  瓦列斯看著小黃堅定的樣子,同意了她的提案。

  「好的!」

  說完,小黃鼓起勇氣,衝進人群。她一路喊著借過,一邊往致一走去。憤怒的人群看到這個像是國一的小女生穿過,驚訝地讓了讓。


  「邱致一先生!」

  「誰叫我嗎?」

  志一被叫到名字,聽下了吶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去。

  「在這裡!是我,我是小黃。可以麻煩你來一下嗎?我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黃?等等妳先出去,我馬上去找你們。」

  「麻煩……你了!」

  狂怒的群眾不停地想要往中間擠,讓小黃舉步維艱,連絡上致一之後就盡快離開人群,回到瓦列斯旁邊。沒過多久,致一也從裡面擠出來,很快就找到他們。


  「瓦列斯,小黃,你們也來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們不知道嗎?」

  「不知道,只知道有事發生,就過來觀察狀況了。」

  「事情是這樣──」

  三個小時前,貿易局的小隊突襲了當地的黑市,大舉收押公賣品。也許是最近缺業績,也可能是長官最近缺東西來貪污,十幾個貿易局成員加上十幾個警察,成了接收以來最大的一次行動。


  如果這次行動發生在六個月前,大概還不會有什麼事。然而這次收押的目標物品和往常不同,是三天前才開始管制的食鹽。

  食鹽,這個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日常的必需品整整漲了十五倍。瓦列斯都已經覺得能維持和平很神奇了,貿易局竟然還自己去捅馬蜂窩,讓他想把決策者找出來,把歷史課本扔在對方頭上。

  黑市的攤販一開始也想逃跑的,但也許是被包圍的無處可逃,也許是他們終於忍無可忍。他們站穩腳步,告訴貿易局的查緝員,不要碰我的東西,一個人,兩個人,轉身面對的人越來越多,最後連顧客也停下腳步,加入行列。

  沒有人會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連查緝員和警察也是。他們耀武揚威太久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所以他們親手葬送了和平解決的機會,硬起來和民眾對峙。結果就是人潮越聚越多,一開始對自己火力有自信的二十幾個人發現面對的是快要一千個人,身體開始緊繃。最後一名新來的警察忍不住壓力,手指一縮開了第一槍,一名攤販的頭當場被貫穿。之後場面陷入混亂,有人看到血就害怕逃跑的,有人奮不顧身地往前衝。

  貿易局小隊看見混亂,多開了幾槍之後逃跑,民眾則是益發憤怒,拿起手邊拿得到的任何東西追打。一路衝到這裡來,邱致一也是其中一個。


  「幹,白癡嗎……不,會發展成現在的狀況,本來就是白癡吧。這不重要,致一,你們現在打算怎麼做。」

  「不知道,不過絕對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

  致一轉頭看了他們包圍的警局,大量的警察從窗戶探出頭來。瓦列斯看到一個人掏槍,但是旁邊立刻伸出一支手吧槍搶過去,還給了那人一拳。看來警局裡面還是有人懂得判斷情勢,現在他們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等待,等人來救,也許是其他分局的警力,也許是軍隊。

  警局只是警局,雖然有鐵門,有哨衛,但沒有太堅實的防衛能力。包圍的群眾之所以還只是包圍,就只因為那個門面帶來的一點點權威感,如果現在警察再開一槍,那事情就精彩了。


  「原來如此……那,你在這裡幹嘛?」

  「哈?」

  「如同字面上的,你在這裡幹嘛?我們在這裡,我們有很多人,殺人兇手你最好給我快點出來,不然我們要怎麼樣了?」

  「……你說的對,我在這浪費時間幹嘛。」

  被瓦列斯潑了一頭冷水,致一用力拍在自己臉上。


  「我去找其他人了!你們自己小心!」

  「你也小心點,別死了。」

  致一往遠方跑去,瓦列斯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發展。情況隨時會改變也說不定,他就抓緊時間計劃作戰。


  「小黃,你能爬到高處去看有沒有大呂援軍朝這邊過來嗎?我猜會是軍隊行動,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

  「好。需要我的話請用無線電。」

  「嗯,在那之前我先叫一下蘇芬他們。」

  小黃憑著矯健的身手翻到旁邊一棟三層高的建築上去了,瓦列斯就趁這個機會把事情的詳細和其他人報告,靜和莉迪亞出門偵查邊防軍不在,古斯塔夫出遠門也不在,只有剩下的人聽著了解狀況,並且準備行動。


  「伊歐瑟夫,你們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市內的據點已經完備了嗎?」

  《大概完成八成,我們先停手待命嗎?》

  「如果還能繼續施工的話就繼續,目前還不是我們出手的時機。」

  《不是我們的出手時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你還不清楚嗎?》

  伊歐瑟夫的語氣聽起來很不高興。


  「啊,我很清楚。從抗議到流血,一觸即發,政府方有槍,民眾方有人。大呂政府為了壓制抗議,也不會省子彈。但是越壓制抗議的力道就越大,直到一方徹底潰散為止。」

  《那你還說這種話?在這過程中會死多少人你不知道嗎?》

  「不然你想要怎麼做?」

  《當然是加入抗議的隊伍暗中幫助啊,至少這樣在衝突的時候可以多保護一些人。》

  《不行啊,伊歐瑟夫。》

  古斯塔夫的聲音傳來,看來是聽說消息趕回來了。


  《那樣沒有達成任何事。我們當然可以加入抗議,我還可以讓抗議成功,政府讓步。如果我們只是不想讓人死,那簡單至極。只要每次出事我們就先解決,有殺人者就懲凶,有貪汙就抓出來公審,快速撲滅人民的不滿,澆熄所有的導火線,沒有暴動,沒有死亡。

  但是這樣有解決事情嗎?沒有,炸藥還是堆的和山一樣高,我們又不可能永遠在這裡幫忙。就跟我們要找盟友一起拯救世界一樣,我們需要他們付出力氣來解決問題,就算他們可能會死也一樣。》

  《但是他們是平民啊,你要讓他們面對軍隊的暴力嗎?》

  《平民和戰士的差別到底在哪裡?如果所有的戰士都扔下了武器,不願面對敵人,你就會保護他們全部嗎?不會嘛,如果這些人這麼自願被奴役,那就被奴役好了,我會在能辦到的範圍中做我能做的。》

  「嗯,王子說的對。伊歐瑟夫,雖然我同意你說的,不能讓人放棄希望,但那和不能讓人受苦受難是不一樣的。我們的目標不是把他們服侍的服服貼貼。」

  《唔……好吧,如果你們這麼說。》

  伊歐瑟夫聽起來勉強同意了,反正他手邊還有事情要做,暫時應該不會再抱怨。


  聽他們嚴肅的事情講完,待在臨時基地的郭聖德開口了:

  《我需要進城嗎?我的能力應該可以派上一些用場,特別是需要暗殺的時候。》

  「不,我想應該沒這麼爽,別忘了大神官也在,可能有一大堆不知道哪裡來的偵查。不過……法澤卡斯,你一個人守基地可以嗎。」

  《如果費吉迪安跑過來,我會逃跑。》

  「不,這個時候不通常是說些要報仇之類的話嗎……」

  《要報仇首先要能贏啊。反正就算郭聖德在我還是會逃跑,你可以安心地叫他過去。》

  「好喔,那,郭聖德你就過來吧。雖然暗殺可能沒用,隱身應該還是能幫上忙。另外是KGB,KGB在嗎?」

  《找我?》

  娜莎洛娃的聲音聽起來超忙,她人現在人應該也在永春市才對,瓦列斯總是猜不到她在幹嘛。


  「對,現在市內的情報,妳掌握多少?」

  《不會比你多,人手還在調動。幾個新的情報有已經有人開始往貿易局聚集了,如果你分析得沒錯,他們甚至有可能先受攻擊。另外,有好幾個人跑到商店街開始街頭演講,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是學生。》

  「貿易局嗎……」

  就算瓦列斯現在實力堅強也沒辦法分身,他很快做了決定。


  「妳有人手監視貿易局那邊的發展嗎?」

  《這點餘裕還有,你那裡警局也要我們去盯嗎?聽剛剛的判斷,你們應該沒有在現場的必要?》

  「必要的確是沒有……不過我想待在現場。這是我負責的作戰,我要親眼看到作戰的後果。小黃,雖然場面不太好看,不過就麻煩妳陪我可以嗎?」

  《……好。》

  《聽起來頗自虐的,你們開心就好。啊對,剛剛收到的消息,罷課了,照狀況演變下來,一個小時以內就會宣布罷工。》

  「市場呢?」

  《幾家店宣布關門,還看不出來會不會全體跟進。》

  「了解。」

  這樣子抗議者會得到大量的生力軍,政府得採取應對,不過瓦列斯想看的東西還沒出現──要求,一個真正的要求。光是處決兇手是行不通的,這次的事件,並不是一個人的錯。



  「其他城市呢?王子,其他城市接到消息了嗎?」

  《邯鄲接到消息了,一樣從商店街開始散播,不過還沒有多少人行動。我看要有明確的衝突,其他城市才會跟進。》

  「好,那你就──」

  《瓦列斯先生,大呂政府的援軍來了!在東邊,是軍人!》

  光是溝通和思考作戰就花了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足夠大呂政府做出反應了。瓦列斯還來不及和古斯塔夫交談,小黃就發現了軍人的隊伍往這邊前進。

  瓦列斯隨手爬到二樓遠眺,看軍服儀容不是一般的部隊,是憲兵,在短短一個小時內能完整出動的也只有他們了。他們的目標不是鎮壓,而是救出被包圍的警察以及查緝員,移動到更容易防守的地方。

  然而這兩個目標根本矛盾,救出是為了防守,防守是為了不想加深衝突。但是想要救出,卻沒有不衝突的方法。


  「瓦列斯先生,我們就真的只是看著嗎?」

  小黃降到瓦列斯身邊,遲疑地問,瓦列斯也盯著看,一顆心沉到谷底。

  「對,我們得看著,既然我們做了選擇,就得看清楚選擇造成的結果。」

  「瓦列斯先生……」

  本來小黃還對瓦列斯的作戰有點失望的,不過看到他的表情,心裡只剩下同情。有人會死,而做出決定的人必須承受的自責一點也不會少。他們拿出相機,準備把這一刻記錄下來。


  只看到憲兵的隊伍靠近,看到民眾殺氣騰騰的樣子也不敢大意。出乎瓦列斯意料,他們竟然像個警察一樣拿出大聲公要民眾離開。但是不知道群眾裡誰帶起了口號,人們用整齊劃一的聲音回答:我們哪裡都不去。

  那道聲音讓說話的憲兵忍不住退了兩步,他們明確地理解到交涉破裂,考慮起更激進的手段。他們將兩輛卡車開近,前方綁了大量的麻繩,做出一個堅固的移動圍欄,之後車輛併行,用超低速踩起油門,往人群開去。

  人們當然試圖阻擋,但量級完全不同,只被慢慢輾過。卡車又是超低速,讓人群自己因擠壓而慢慢退開,盡量不造成傷害。兩旁的民眾湊上車去,伸手拍打威嚇,但是上了刺刀的步槍從卡車上伸出來,憲兵們用緊張的眼神看著他們,彷彿他們才是那個說著不要逼我們開槍的傢伙。

  帶了劍山的卡車成功的擠開人群來到警察局門口,上面的憲兵也慢慢下來,用推擠和對峙清出一小塊空間。警局內的人員看到這個景象,通通鬆了一口氣,沒過多久,警局的門輕輕打開。一名警察探出頭來,試著在憲兵的保護下慢慢走進卡車裡面。一名通過,兩名通過,建築內部的人員開始大量離開。

  看來北金人還是服從權威,這種程度的暴力還不會讓他們反抗,也許暴動終究會無疾而終。瓦列斯這麼想著,但在查緝員被帶出警局的那一刻,出現了意料外的發展。

  一塊紅磚用飛快的速度砸進查緝員的腦袋,尖角穿破顱骨,讓他當場死亡。


  他們差點都忘了,這個世界,可不是只有用槍才能殺人。


  時間像是停了下來,彷彿全世界都在等待憲兵的回應。然後他們回應了──軍警全體開槍,無條件地朝群眾開火,同時,群眾一擁而上。

  戰鬥開始。

  組成方陣的憲兵開槍,第一時刻就有六個人的頭顱綻放。這些人只是來抗議的,多的是這輩子沒看過死人的人,尖叫聲此起彼落。第一時間還有為數不少的人想要拼到底,有放火的,有投擲的,但是通通不成氣候。在第二波射擊又死了五個人以後,他們開始轉身奔逃。

  這是錯誤的決定,就如同鬣狗追殺逃跑的獵物一樣,士兵朝看不到臉的人扣板機更心安理得。憲兵隊喘了一口氣,射得更起勁了,直到指揮官要他們停火之前,整條路上躺了三十具以上的屍體。憲兵們上了卡車,在他們聚眾報仇以前揚長而去。


  「警局這邊的包圍結束了,憲兵過來把警察和查緝員都接走了,一個查緝員被磚塊砸死,三十幾個民眾被開槍打死,其他人四散奔逃。」

  瓦列斯拿起對講機,報告沉重的結果。

  不過在其他人來得及發表感想之前,娜莎洛娃那邊就傳來了新的消息。


  《瓦列斯,貿易局衝了喔。》



//


  時間是下午兩點,在致一帶領的學生組織宣傳之下。警察局前的開槍事件立刻傳播開來。警察和查緝員都被帶進了軍營保護,不只如此,還有大量的民眾死傷。聽到這個消息,包圍貿易局的人們忍不住憤怒,跨過無人守衛的柵欄,貿易局成了民眾第一個衝進去的公家機關。

  和警局相反,這裡沒有人阻擋群眾。大量的民眾跨過了貿易局的前庭,裡面的職員看到情況失控,趕緊把大門關上。然而這並沒有什麼鳥用,人們打破玻璃,燒毀木門,衝進了貿易局的本廳和倉庫。

  裡面的職員被拖出來丟到人群裡面,還在中庭的人就一擁而上,鐵棍、木棒、磚塊、碎瓶,全部往他們身上招呼,別說衝突了,貿易局職員跟本沒抵抗能力,總共二十三人,十五人當場死亡,剩下八人則是被打成致死的重傷被丟到一邊。接著他們一把火把整棟貿易局燒了,大火的濃煙全市都看的見。等到瓦列斯和小黃來到現場,事情已經結束的差不多了。


  「這……」

  小黃啞口無言,看到地上慘死的職員和歡呼著的人們,剛剛對北金人的同情一下子就消失殆盡。

  「要是看不下去,妳也可以先去找蘇芬他們喔,等事情告一個段落,我也會過去會合。」

  「……不,我和你一起行動,瓦列斯先生。」

  小黃鼓起勇氣,看著民眾踩在職員的屍體上歡呼。但是這樣還沒結束,只是這種程度,還遠遠沒有辦法發洩一直以來的怒氣。

  他們商討起來接下來該去什麼地方,這時一個學生從遠方跑來,講了些什麼,讓他們跟著往東邊離開。


  「他們說要開始遊行,叫他們去商店街。」

  耳朵好的小黃聽得很清楚,瓦列斯一聽她這麼說,立刻和娜莎洛娃問情報。

  「娜莎洛娃,商店街的遊行是怎麼回事?」

  《還沒確定,不過有這個傳言。現在商店街人潮擁擠,誰都搞不清楚狀況,有傳言應該就擋不下來了。》

  「好,那我們現在過去。還有貿易局被北金人燒了,職員死了一半,剩下一半只是還沒死而已,不用派人來救了。」

  《……》

  不知道是誰的沉重嘆息傳來,這次伊歐瑟夫倒是沒多說什麼。


  兩人一路前進到商店街附近,在兩條街外的地方停下來,不為什麼,因為人潮就是有這麼多。他們老樣子跳上附近建築的二樓,從空中穿梭,一下子跨過人群來到商店街的中心。放眼望去,整條街都是人潮湧動,慢慢地往北──特區行政廳的方向前進。

  「是我們該起身反抗的時候了!這樣任人宰割,我們將沒有希望!因為這些貪官汙吏,我們失去了我們的工作、心血、所有的努力成果!已經不能期待他們了,行動必須由我們開始,將他們趕回去,趕出我們的故鄉!」

  道路的兩側不乏有人演說,用的是百岳語。直到這個地步還是趕出我們的故鄉這麼溫和的用詞,果然是北金人風格。

  兩人走向隊伍的最前頭,他們邊走邊估計,在場的至少有幾萬,可能多到幾十萬人。一些人拿起木板、白布和顏料製作標語,其他人喊起口號,不過瓦列斯注意到,隊伍裡面還有些人帶著焦躁的表情。


  「人數太多了。」

  「什麼意思,瓦列斯先生?」

  「多到沒辦法好好進行遊行了。所謂遊行應該是大家往前走,一起喊著口號,除了震懾訴求的對象以外,還得滿足自己的步調才行。如果要搖旗吶喊,卻只能小步小步的走,誰都會覺得沒意思的吧。」

  「原來如此……所以,他們會兵分兩路嗎?」

  「不知道會兵分兩路或是失控分散,要看指揮者怎麼做了,如果他們有指揮者的話。」

  瓦列斯往前看去。這些人沒有像他們一樣的無線電設備,如果有人在指揮這整個遊行,那大概是在最前面。


  「我們去前面看看吧,盡量別引人耳目。」

  「好。」

  兩人開始起跑,跳過大街小巷,一路衝到隊伍的最前頭。他們不太驚訝地發現打頭陣的就是剛剛在說服下先離開的邱致一,他和他的同學衝最前面,腳步還讓後面的人差點跟不上,幾次放慢下來等待。


  「……這下不妙了。」

  「怎麼說?瓦列斯先生。」

  「以合作的觀點來看,我不想讓致一死掉。不過現在他衝最前面的話……」

  領袖級的人物又走第一線,要是起了衝突,肯定會成為槍口目標。而致一可沒有能力從子彈下逃生。


  「至少要保護他,但是我們又不能陪他……」

  想了一下,瓦列斯自己有了答案。

  「郭聖德,你到了嗎?」

  《快進城了,馬上有任務?》

  「嗯,不過不是你想要的暗殺,來遊行隊伍的最前面和我們會合,已經快到中央廣場了。目前看來會在這停留十分鐘左右,我們會待在……一棟紅色的房屋屋頂,一樓是間……商店,小黃,上面寫什麼?」

  「德行商會。」

  《了解,等等過去。》

  「還有車子肯定開不進來的,你想辦法走過來吧。」

  他們交談的同時,遊行的隊伍進入了廣場,廣場的兩邊都有更多的民眾想要加入隊伍。包括剛剛那些在貿易局大鬧一場的人們。場面突然變的混亂,不過巨大的廣場提供了緩衝。領袖們就趁這個機會談論接下來的計畫,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不過看其中一邊離開轉頭的樣子,他們也確定要兵分兩路了,有了另一條出路,後方隊伍的行進速度也加快許多。


  「娜莎洛娃,遊行分成兩條路線了。一條看起來還是往行政廳,另外一條不知道往哪。」

  《好,我現在調查。》

  《不用調查了,大概是往這邊。》

  「蘇芬?你們在哪?」

  《我們還在準備據點,剛好人在軍營旁邊。中興營區,如果我沒念錯的話。我猜剛剛說的那些查緝員都在這裡,周圍有些一般人在這邊圍觀。部隊倒是全副武裝,射擊位置都就好了。》

  《畢竟是部隊嘛。》

  法澤卡斯不置可否的說,不過這點對民眾來說也是一樣的。『畢竟是部隊嘛』,這個念頭深植在人們的心中,軍營的那道牆象徵了日常生活和戰場生活的分界,光有憤怒,而沒有打破常規的勇氣,是不會衝進去的。反過來說,就算部隊再怎麼就射擊位置,再怎麼上膛,這也就是軍隊日常的一部分。不構成敵意,也不表示他們會開槍。

  瓦列斯想通這點之後,決定待在現場。


  「我不覺得那邊會起衝突,我們繼續待在這裡,娜莎洛娃妳看情況要不要收集情報吧,蘇芬你們也繼續準備。」

  《了解。》

  《好喔。》

  他們講完,面前的隊伍也差不多開始行動了。從中央廣場到行政廳的距離只有六百公尺,小黃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區長辦公室。遊行到行政廳前會發生什麼事瓦列斯可不知道,區長陳晴也不知道,所以瓦列斯不覺得他會白白看著這件事發生。


  「郭聖德,你到了沒?」

  《在你樓下了。》

  「好,我們下去找你,門口見。」

  聽到這個消息,兩人從建築的外緣分幾次跳下去,一落地就看到郭聖德向他們招手。他們一過去,神隱的力量就讓他們躲到另一個次元。


  「什麼狀況?有什麼要我做的?」

  「保護重要人物。」

  「啊,那不行。」

  「啥?」

  「我不幹保鑣了。」

  郭聖德撇撇嘴,這是他悼念預言者的方式。


  「好吧,救出重要人物總行了吧。」

  「那倒是無所謂,詳細情況是?」

  「前面那個叫做邱致一的學生領袖,要是出事就救他離開。」

  「了解。我一個人行動還是你們一起來?」

  「我以為要一起過去才下來的,你有別的意見嗎?」

  「你們從上面觀察會有幫助,除非我需要把他打昏拖走,然後他又很能打。」

  郭聖德往兩邊看了一會,建築都三四層樓。要一直抬頭是很痛苦的事情,即使到了熱兵器時代,高地仍然是戰術重點並不是沒道理的。


  「應該不用把他打昏。報我的名字他就應該願意聽你說話了,他還不知道我們組織的事,只以為我們是記者,有空和他解釋一下。」

  「了解,還有他能打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自己看著辦。」

  郭聖德向前走,消失在人群中,瓦列斯和小黃則是再次回到屋頂。遊行隊伍已經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他們急忙趕上。

  在剛剛的休息中,包含致一在內的幾個領袖似乎決定了訴求,不再和之前一樣,每次喊出來的口號都有微妙的不同。他們終於做出真正的要求。


  「處決兇手!廢除專賣!撤換首長!」

  喊的這麼激動,就是沒有獨立,不過瓦列斯倒不擔心這種事,因為大呂人肯定不會接受這個要求的,說真的,北金沒有選擇。

  前方就是行政廳,十萬餘人聚集在此展現他們的怒火。瓦列斯拿著從據點帶來的望遠鏡,看見行政聽裡面人們的表情,憤怒之餘帶著害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啊,彷彿是這麼說的。就連最上面辦公室的區長陳晴也一樣,看著群眾高舉撤換首長的牌子,表情滿是屈辱。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瓦列斯先生,不是行政廳,是旁邊!」

  忽然,小黃抓著瓦列斯的手,把望遠鏡從眼前扯下來,指向他們對面的房屋。行政廳的區域可不止於那棟光鮮亮麗的建築物內,兩側的建築名義上也都是他們的部會辦公室。雖然徵收了之後都沒有在使用,這一次可派上了用場。


  「郭聖德,士兵,士兵在兩側的建築內!」

  《……兩邊?我還以為那些是空屋,他們要開槍了嗎?》

  「還沒,看起來還在規劃。」

  《要開槍前跟我說一聲,我最好警告一下邱致一。》

  「沒問題,小黃你幫我盯一下行政廳本身有沒有要幹嘛。」

  「好。」

  就在他們分頭觀察的時候,下面領頭的邱致一忽然停了一下,面露難色。郭聖德將埋伏的事情告訴了他,現在換他做決定了。兩邊有士兵,可能會開槍,可能不會;背後有民眾,無法抵抗,卻也不會停下。

  他能做的選擇不多,當作不知道這件事,繼續遊行;或是大聲疾呼兩邊有埋伏,讓敵意轉向,訴求失焦。但不管是哪一個,只要對方真的開槍,他們都沒有太多反抗的能力。

  一部分的人衝上去也許能打死幾個士兵吧,瓦列斯和小黃也可以幫忙代勞,然而這不會消除群眾的恐慌,十幾萬人陷入恐慌,被踩死的人會比被打死的人還多。遊行會被驅散,只需要幾顆子彈,這點,他沒辦法阻止。

  致一終於明白瓦列斯講的是什麼意思了,他們要面對的是暴力,只會號召群眾是沒有用的。但是來不及了,手上沒有牌,這一局本來就沒辦法贏,只能挑一個輸得漂亮的方法。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段時間,直到旁邊的同伴轉頭問他怎麼了。他將牙一咬,搖搖頭,向前走去。

  遊行繼續,他選擇祈禱士兵們不要扣下板機。

  當然不會有這種事了。



  就在他們距離行政廳不到兩百公尺的時候,陳晴下了命令。

  「郭聖德,命令來了。」

  《好。》


  槍口從兩邊伸出,對準人群一陣掃射。槍聲蓋過了所有的口號,人們倒下。士兵們並沒有嗜血到連這種場合都瞄準要害在打,只是想要驅離他們而已。然而人群實在太密集了,子彈無可避免地打穿了人們的身體,第一時間,八人死亡,開了槍的士兵停不下來,像是失了神一樣的不停射擊,也不斷有人中彈。

  遊行立刻變成恐慌,恐懼像是浪潮一樣從隊伍的前端往後捲去,十幾萬人爭先恐後搶著逃離現場。大呂政府取得了勝利,不過那只是表面上的。目睹這個畫面的可是十幾萬人,在恐懼之後安心下來,重新思考,這些感情全都會轉成憤怒。

  這些憤怒隨著群眾四散,徹底的傳到城市的各個角落,甚至市外。憤怒在燃燒,而現在遊行的人會被射殺,這股憤怒就變得再也沒有合理發洩的管道。

  沒有然後,然後就爆炸了。當人民想要表達不滿,而沒有管道的時候,他們就會自己找到方法。


  他們有了敵人,敵人是大呂政府。

  敵人是那些官員,是那些空降的職員,那些軍人,那些警察,那些把北金搞得一團亂的傢伙。

  他們的家屬同樣不可饒恕,拿著貪汙來的財產,拿著我們的財產吃香喝辣,他們都是敵人。

  大呂人都是敵人,濫殺無辜的敵人。

  他們都該死。


  終於,大呂人變成了敵人,而我們,不再是大呂人,無可回復的裂痕產生。民眾回到家,拿出能夠取得的任何武器,站起來抵抗,朝他們的敵人殺去──也就是任何大呂人。

  把大呂人殺光。


  暴動正式開始,而這個規模可不像遊行只在幾條街上而已。



//


  「開始了啊。」

  李奧尼達看著窗外的景象,感傷的說。


  「要是柴弗還活著的話,他一定超興奮的吧。」

  「哈哈哈,肯定的。」

  拉布勒娜撐著頭說,就在他們面前的街上,四個北金男子正在洗劫一名官員的住宅。用洗劫也許不太對,他們闖了進去,把數量多到很明顯是貪汙的東西拿出來,再把官員的妻子拖出來,打死,最後全部燒掉。


  「何止超興奮,我看他還會跟世界之敵說我們不要打了,先看他們暴動好不好?」

  「很像很像。」

  拉布勒娜拍桌大笑,旁邊的托西流斯則是撐著頭,不覺得有趣的樣子。柴弗在他心裡太過重要,他沒辦法用這種方式緬懷他。


  「不過嘛,和我們這次的立場相反就是了。」

  「但是,李奧尼達,我很好奇一件事……」

  「什麼?」

  「為什麼主會同意這次的作戰?」

  拉布勒娜用奇怪的表情問,聽到她問這個問題,李奧尼達難得出現深思的表情。



  「……說實話我也不太懂。我本來是帶著被打槍還是硬幹的心情去請示的,沒想到主馬上就說好。」

  「你總有問主原因吧?」

  「我是問了,他的解釋我還是不懂。說是不管是世界之敵或是我們干涉,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差別。」

  「不會有差別……是一定會被壓制,還是暴動一定會成功?」

  「或是說,不管是成功或是失敗,等在北金人眼前的都不會有差別,也說不定。」

  李奧尼達用低沉的聲音說著,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神明的殘酷遠超過他能想像的。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找我們的世界之敵吧。是說他們還真能忍著不出手,我還以為依他們的個性,一定二話不說就會先炸個一排憲兵再炸個一個營區然後把行政廳也炸了。看來他們人也沒這麼好嘛。」

  「講得輕鬆,我可是白跑一趟。」

  托西流斯撐著頭說,其實剛剛憲兵隊去警察局解圍的時候他就在車上,不過完全沒有世界之敵的痕跡,他就什麼事也沒做就回來了。


  「你自己不想閒著硬要去的,就說他們出手再去也不遲嘛。也不是沒在找他們。」

  李奧尼達撐著頭,看向窗外。

  「再說,刺激的現在才要開始,就算他們忍得住到現在都不出手,接下來會怎麼樣可就不知道了。」

  他盤算著的心裡的行程,現在才下午三點,距離今天結束還早得很,悲劇還沒有要結束。



//

  暴動像野火一樣擴散開來,憤怒的人民衝進每一個政府掌控的設施,將裡面的大呂人扔出窗外。警局也無法倖免,只有手槍的警察並不那麼有威懾力,北金人靠著棍棒突襲攻下了大部分的警局,獲得了不少槍械。整個永春,只有幾座軍營以及先前開槍的行政廳倖免於難。

  在顯眼的目標全部攻下之後,他們開始找上每個人。哪戶住家,哪個鄰居,哪個客人,只要想得到的,他們就去,只要找的到的,他們就殺。上至官員下至勞工,一個都沒有放過。兩個小時之內,街上到處都是血跡和屍體,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北金人的。


  《瓦列斯,邱致一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了,然後呢?》

  「然後來和我們會合吧,目前看起來民眾已經完全失控了,我們我們再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繼續袖手旁觀?》

  「不袖手旁觀也很難阿,我剛剛才聽完一遍大神官是怎麼樣怎麼樣的等我們出手,準備對付我們,一個輕舉妄動,被發現可就不好玩了。」

  瓦列斯咬著牙說。他們現在躲在暗巷中,就在他們面前,一名大呂人的女性正在遭受攻擊,叫聲十分悽慘。但是要冷眼旁觀,繼續冷眼旁觀。瓦列斯的良心好像跟著那名女性的身體一樣被打個粉碎。終於在最後──一道火焰吞沒了所有人。


  「瓦列斯先生……」

  小黃同情地看著他。

  「呀……還是忍不住動手了。不過不影響大局,只是小小的自我滿足而已,所以不算。不算。」

  《不算喔?》

  「不算。我們稍微移動一下位置免得被大神官找到,郭聖德,我們回中央廣場集合如何?」

  《可以,待會見。》

  《瓦列斯,我們回來了,現在狀況如何?》

  「靜。」

  靜的聲音神奇地讓瓦列斯放心下來。



  「妳那邊偵查完了嗎?」

  《資訊不到徹底,不過堪用了,比起這個,城裡呢?》

  「暴動到一半,現在是北金人屠殺大呂人的狀況。聽起來大神官也在關切我們的動向,覺得我們會抓時間出手。」

  《那,有要出手嗎?》

  「本來是沒這個打算,只是想看看自己造成了什麼結果而已,不過剛剛一個忍不住。」

  《嗯,那我換個問法好了,有打算現在跟大神官打嗎?》

  「沒有。」

  《那需要我和德馬雷過去嗎?》

  「不用。我們可能找個據點暫時休息,免得又像剛剛那樣忍不住出手。而且,我和小黃連午餐都沒吃。」

  「其實我不太餓……」

  「很正常,不過該吃的東西還是得吃。」

  兩人往前走去,途中,瓦列斯又出手一次,讓他體會到什麼叫做開先例就會一直開特例。



  三點二十分,他們回到了中央廣場,和郭聖德再次會合。之後在伊歐瑟夫的指示之下,他們找了個最近的據點躲進去。

  至少打算要躲進去,再他們還沒走到據點,新的消息又透過無線電傳來。

  《瓦列斯,北金的廣播系統被搶了,行政廳開槍的事情傳開了,其他城市也開始動手了。大呂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打。》

  「我還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啊!範圍大嗎?」

  《目前看起來沒有你描述的那麼誇張,不過確實有地方被襲擊,都是政府機構,還有市長家這種比較要職的人員居住地。就我所知,邯鄲,下關,克拉瑪幾個比較大的城市都響應了。》

  《我這裡也接到報告了,七合市和烏蘭浩特有人突襲軍火庫,還成功了。現在正在發放兵器,可能要組民兵準備把駐軍趕出去。》

  「欸?沒有找我們喔?王子?」

  《有些地方不想聽我們指揮,這沒辦法。》

  「好吧……」

  聽起來情況失控的很快──對大呂政府來說。對世界之敵來說,則是進展神速,本來古斯塔夫還在想可能要到第二天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沒想到短短七個小時之內就到了這個地步。



  回想起來,大概有兩個要素造成了這件事。一個是邱致一,還有在後面推了他幾把的瓦列斯的影響,大量的宣傳準備讓事情激化得更快。第二個是KGB,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城市間傳播訊息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不是光憑聯合學生會就能辦到的高速,大概是娜莎洛娃幹的好事。

  不過這不代表他們就會贏了。

  最好的理由,就是他們仍然沒有像樣的武力,要憑著意志承受損失是很困難的。


  《戒嚴了!》

  他們還在熱烈討論到一半,蘇芬一句話就打斷他們全部人。

  隨著遇害的大呂人越來越多,大呂政府採取了行動。陳晴透過軍方發布了戒嚴的消息,要求現在開始強制街道淨空,並且要求落單的大呂人前往最近的軍營接受庇護。

  一輛輛軍車從軍營裡面開出,一看到聚集的北金人就開槍掃射。不管是參與或是沒有參與暴動,不管有敵意或沒有敵意,現在快要下午四點了,很快就要晚上,只要讓他們回到家裡,將情緒冷卻下來,事態就會降溫。軍人們的目的是打散人群,而他們的手段是一律射殺。

  拿這種手段要人冷靜簡直可笑。確實,有人被打傷了,有人害怕了,逃回家裡,倒在地上呻吟或是送醫急救。不過沒有真正受傷的人只會憤怒升到最高點,永春的狀況的確是不能再糟了,不過北金的其他地區可以。而那裡的士兵可沒有這裡的危機意識,是偷襲的絕佳對象。

  反抗立刻傳遍了所有城市,連幾千人的小鎮也加入起義。陳晴的戒嚴令救了永春,丟了全部的地區。



  《等等,瓦列斯,這可以動手了吧?這已經是出軍隊鎮壓,這應該就可以動手了吧?》

  「我很想說可以,但是現在還得考慮大神官,而不是只有要不要幫的問題。伊歐瑟夫,你們那邊準備好打游擊戰了嗎?」

  《不能直接攻擊行政廳嗎?》

  「不能,攻進行政廳的不能是我們,必須是北金人。目前就算出手,也是稍微減緩一下民眾損失而已,讓他們有重整旗鼓的精力而不要損失太重。」

  《嘖。》

  伊歐瑟夫似乎對此有所不滿,不如說誰都會不滿的,只是他們的目標就是北金獨立。這是必經的過程。


  「好吧,重新問一次,伊歐瑟夫,你要上了嗎?」

  《就我們四個?》

  「不,跟我們,盧梅娜可以不用來,應該沒有需要飛天和拆房子的場合。」

  《真的?那我回基地寫論文了喔?我真的回去了喔?》

  「呃,妳至少也表現的有點幹勁嘛……」

  《沒有的東西不能強求阿,瓦列斯,咕。》

  「給我等等,妳現在是不是在喝酒……?」

  《你多心了。》

  《她是。》

  蘇芬在旁邊揭盧梅娜的底。


  「……算了,不這樣就不像盧梅娜了。妳先回去吧,這裡又是游擊又是子彈亂飛,既然不跟大神官打,就算妳要幫忙應該也幫不上。」

  《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啊蘇芬和弗拉維歐呢?》

  「我希望蘇芬來幫我注意周圍狀況,倒是小黃可以先回去。」

  「欸?瓦列斯先生不要我了?」

  「呃,我覺得妳的用詞不太對。」

  「開玩笑的。如果只會添麻煩的話,我就先回去好了,人少也比較好行動嘛。」

  小黃看起來有點寂寞,找理由安慰自己。


  「嗯。而且盧梅娜回基地,路上有個同伴也比較安心,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隱身。伊歐瑟夫你們那邊什麼時候過來?我們人在K據點的門口,會在裡面等你們。」

  《我們在Y據點,十五分鐘後到。》

  「好。」

  三人進去待了一段時間,過了十分鐘左右,伊歐瑟夫他們四個就從正門進來。看他們流汗的樣子,跑了不少步,畢竟沒有神隱可以安心散步。


  「呀,我們來了。」

  盧梅娜舉著手打招呼,看起來整個就是想放假。


  「我先提醒妳一下盧梅娜,妳沒有要回諾夫卡放假喔……?」

  「我知道啦。」

  她以中指回答。


  「只是做一做有點子了而已,這幾天都沒空寫字,點子一直在腦袋裡面重複是很痛苦的事你知不知道啊。」

  「好喔,但是可別因為腦袋快爆炸,途中就分心被攔截啊。小黃,盧梅娜就交給妳了。」

  「包在我身上!」

  「……一般來說不是反過來嗎?」

  盧梅娜撇了撇嘴,不過他們可沒空在這裡一直聊天,街上有人正在死亡,他們得多少幫點忙。


  瓦列斯、郭聖德、伊歐瑟夫、蘇芬和弗拉維歐五人立刻再次出門,他們沒什麼目的,只是想阻止軍隊掃射,可以的話順便干擾一下大神官的情報。於是他們找上了一台從他們往他們開來的軍用卡車,蘇芬一槍把駕駛幹掉,車子就撞上了旁邊關門的商店。卡車後方一個班的士兵衝出來,被瓦列斯兩顆火球轟到失去意識。伊歐瑟夫甚至還來不及開槍,他們就全部倒地。

  郭聖德將駕駛拖出來扔到地上,自己坐在前座。蘇芬坐上副駕駛座,把後照鏡調好,既然是要長時間觀察,她想挑個舒服點的位置,不然長時間不能改姿勢還是會腰酸背痛的。


  剩下三人全部爬上後座,把架好的重機槍丟掉。反正這裡一個用光,一個用火,剩下一個人也沒辦法自己供彈兼射擊,就將自己的短劍準備好待命。

  撞牆的卡車還能開,郭聖德倒車回到路上,隨後發動能力,整台卡車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中,向前奔馳。

  「往哪邊開啊,瓦列斯?」

  「隨意,總之先繞個市區一圈吧,盡量亂開,免得被大神官他們找到。」

  「了解,那我就往可能的地方開吧。」


  可能的地方就是人多的地方,機場、火車站、鬧區、政府機關、軍營。他們才開沒幾公里,很快就碰上了下一台軍車,軍車附近的士兵正對準火車站前的學生開槍,讓他們四處奔逃,地上也躺了幾具屍體。

  瓦列斯二話不說送了一顆火球過去,從外面的角度來看,就像憑空出現一樣。火球直接砸中卡車的油箱,讓整台車爆炸翻覆。衝擊波炸昏了周圍的士兵,還醒著找掩護的人則是被伊歐瑟夫解決。

  這些事在二十秒內發生,郭聖德根本沒停車,只是放慢速度,看到士兵被解決之後再次加速離開。就連被打散的學生都不知道是誰在幫他們。

  「瓦列斯,左邊有軍車。」

  「了解。」

  眼尖的蘇芬到處觀察,這個轉角有人,剛剛左邊有人,大概每幾公里就會又說一聲。她每說一句,瓦列斯就一顆火球先扔過去。有時候伊歐瑟夫會補幾槍,有時候連士兵也只是路過而已,他們就沒有多管。畢竟要是從頭炸到尾,大神官大概十分鐘內就知道他們在哪了。他們就說服自己這只是順手幫忙,放了不少水。


  「嗯……好像人越來越多了,瓦列斯、伊歐瑟夫暫時停火一下。」

  「人?哪個人?」

  「聖戰士的人。前面就有三個,左邊第二棟建築的二樓,第四棟建築的騎樓下,右邊那棟白色建築的屋頂。」

  說是這麼說,車子咻的一下就開過去了,瓦列斯根本連第二棟是哪一棟都不知道。總之先假設蘇芬是對的,那他們確實需要收斂一下。於是郭聖德花了十五分鐘開到永春的另外一頭,他們再次開戰。同樣的行程就重複了個五六遍,直到晚上為止。



  瓦列斯他們的抵抗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是他們救了很多人很有意義,他們救的人數根本只是杯水車薪。也不是什麼他們的抵抗真正給民眾帶來了什麼希望,現在的狀況根本還沒到那個地步。

  重要的是,他們把人打昏,然後就留在現場。那些人全部都是士兵,而士兵手上有槍。槍,就算是沒受過訓練的平民加上上一代的AK,有撿到槍和沒撿到槍還是天差地遠的分別。有了槍枝,北金人不必光靠那幾個少得可憐的能力者也能戰鬥,對大呂人來說就是得擔心隨時一顆子彈幹掉自己。


  瓦列斯他們每炸一台車,他們就多十把,運氣好的時候還有重機槍。永春市的市民零零散散的將自己武裝起來,就算不成氣候,危險性也夠讓鎮壓行動延遲許多。

  鎮壓意外的緩解下來,直到入夜。經歷了一整天的衝突,沒有人不疲憊的。大部分的人都回到家,補充精力,休生養息。不過還有一小部分人拒絕離開。他們繼續圍在軍營周圍,或是行政廳的遠處,觀察情勢。

  對特區政府來說,這是個漫長的夜晚。沒有人敢離開安全區域,行政廳或是各個軍營都一樣。受到保護的大呂人為了在自己面前被打死的好友痛哭失聲,不管是軍人或是官員,都利用這個難得的空檔行動起來。聯絡,計畫,他們知道他們麻煩大了,他們得想個辦法。


  區長陳晴也開始行動,用盡所有的聯絡手段,找上能找到的所有資源。他是東北特別行政區區長,他理解這裡的人民,他以此為根據制定作戰。

  他會解決問題,用他的方法。

  也許大呂人腐敗,但他們並不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