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

本章節 8422 字
更新於: 2019-09-17
  
  『我會不會太激動了?獄寺會不會認為我在吃醋?』
  
  做完一天的團訓後,回家洗過澡換過衣服,現在正和一名少女在咖啡廳約會的山本,無心在女孩說著什麼話題上,疲累的腦子只回顧著昨天晚上的事。
  
  明明不想讓獄寺認為自己還沒放棄他的。
  
  如果追求他會造成他開始躲避自己的後果,那也是不想遇到的情況,所以在被明確拒絕後試著開始和女孩子出遊,雖然沒有打算要交女朋友。如果可以把注意力從獄寺身上轉移開,對自己和他都是好事。而現實也正是,因為太少見到他的緣故,只要不去想,思念會慢慢轉淡,現在其實自認對他的感情已經沒有深到非他不可了。
  
  對面的女孩一頭淺棕淡色的半長髮末端挑染上亮粉紅,精心打理過的髮型讓人聯想到鬱金香,一身碎花的淺黃雪紗洋裝相當可愛,托起美好的雪白雙乳,束起纖細的腰,更顯臀部渾圓豐滿曲線。玻璃小花的耳環、粉紅寶石的細銀項鏈、寬板彩色手環加上兩圈彩色細石手環,還有精心妝點過的櫻花立體指彩,腳下則是金色內裡的白色高跟鞋。臉上有著春天氣息的淡粉妝彩,一手輕持著奶茶杯的吸管,開心地說著朋友間的趣事,討論起待會兒要看的電影,還有她喜歡的明星之類的……
  
  所謂的女孩就是這樣軟軟甜甜的生物,讓人忍不住想保護、想照顧的小可愛,有著好聽的輕軟聲音,沒有過激的情緒波動,光是待在一起就連空氣都會漂浮起甘甜的香氣,若外界是險惡的,真想以自己的雙手環抱著她,為她打造起堅固的壁壘,不讓風雨侵襲上如白色羽毛般易髒的美好。
  
  但和獄寺相比,這些嬌美的溫室花兒看來都如此平淡尋常……怎麼會偏偏喜歡上一個總喜歡虐自己的小壞蛋呢?
  
  被虐著被虐著就虐出愛來了,搞什麼鬼?
  
  對自己沒在聽的話題回以一貫溫柔微笑,偶然被窗外一點銀白吸引了目光,那銀白在夜幕低垂的此時更是顯眼醒目,依舊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搭白色襯衫與磚紅霧色領帶,抱著一紙袋,紙袋裡還伸了幾朵豔紅的康乃馨出來。在那銀白的身旁還伴著比夜更深的黑,一身深藍大衣、黑色襯衫與紫色領帶,頭上還頂著一隻小黃鳥,手上提著一袋物品,兩人似是邊走邊說著什麼。
  
  「我去一下廁所。」
  
  覺得心裡不大愉快,那兩人也是越走離這裡越近,連透過玻璃窗碰到面都覺得難堪,被看到和女孩子約會會不會被認為「吃醋所以找女孩約會「這種想法也很討厭,所以乾脆找個藉口避開一下。
  
  「嗯。」女孩回以一聲應和與甜笑,拿起貼著水鑽美美的粉紅手機開始滑起屏幕玩。
  
  進去廁所隨便浪費了一下時間才出來,就看到那兩人已經坐在他們的隔壁桌了。一時驚嚇,立刻拿了棒球帽往頭上一戴,壓低了遮陽帽簷,回到位子上。獄寺正和女孩背對而坐低頭看著菜單,從自己的角度則可以清楚看到雲雀的正面,而那個人立刻注意到他,只是面不改色像沒發生任何事一樣。
  
  從任何角度來看,被雲雀發現總好過被獄寺發現。
  
  女孩發現他回來了,立刻放下手機,看著他漾起甜笑。正想提醒她快把蛋糕吃完好立刻離開這裡,但一想到聲音會被獄寺認出來便不敢出聲,只是回以微笑,大口吃起自己點的黑森林蛋糕。
  
  「體育系的人吃得都很多吧?你吃這些夠嗎?」女孩關心的問,他也只是回以笑容點點頭。女孩說起:「我朋友的男友食量超大的……」
  
  然而耳朵不自覺地去捕捉那向著服務生點餐的聲音:「特調咖啡和蒙布朗。恭彌呢?」「黑咖啡、抹茶戚風。」
  
  服務生為難地說起:「我們店裡不能帶寵物。」
  
  獄寺冷淡回以:「那不是寵物,是配件。」
  
  山本噴了一口咖啡,低頭擦嘴忍著笑。對照著雲豆的呆臉和雲雀一臉面癱……
  
  「哦……那麼,請稍候。」服務生也就在盯著雲豆三秒後信了獄寺的話,轉身去櫃檯配餐。
  
  「對吧?很好笑。」對面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麼話題,掩嘴嬌笑著。山本同意地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獄寺淡漠的聲音:「生氣?」
  
  「不,」雲雀以著極細微的笑容,朝那頭銀髮伸出了手:「頭上沾著櫻花花瓣。」
  
  在摘取了一瓣粉紅正要縮回手時,被獄寺握上手腕,身子稍微前傾,將指尖上的粉紅舔進口裡,連那面癱都露出一絲訝異神情。
  
  「聽說櫻花能吃嘛。」獄寺放開了他。
  
  「味道如何?」以淺笑掩飾方才的心動。
  
  「吃不出來。也許吃上整朵就知道了。」那聲音帶了點笑意。
  
  那一小段互動不只山本,連其他鄰座的人都看呆了,服務生過來上餐才稍微打住那怪異的氣氛。
  
  幻想過很多和獄寺約會時的情景,總覺得若是伸手觸碰他,應該會害羞臉紅地別開視線,但顯然自己想錯了。
  
  獄寺將蒙布朗上的栗子取下,在盤子邊緣切成小塊,撥進掌心,朝雲豆伸出手,雲豆便跳到他的手指上,將「配件「藏到桌下,打開掌心讓牠啄食。雲豆很快吃完,飛回雲雀頭上窩好。
  
  「你這種餵法很快就會變胖。」雲雀無表情地提醒。
  
  「剛才說牠是配件的致歉啦。」獄寺以笑意回答。以湯匙挖了一勺蛋糕,朝雲雀伸出手:「試味道嗎?」
  
  雲雀張口含下,仔細咀嚼後嚥下,說了:「太甜。」
  
  「嗯。」回應著,並主動從雲雀那裡挖了一小匙蛋糕回來吃下,認真地說了:「很香。」
  
  「交換嗎?」雲雀問,獄寺回以一笑:「不要。」
  
  之後便安靜地、慢條斯理地享受著兩人時光,雲雀掏了本書起來翻了幾頁,獄寺則拿起手機滑了幾下,兩人若沒什麼動作,看起來就只是單純的朋友聚餐。
  
  『真希望坐在那位置的人是我。』隱藏在陰影下的羨慕與嫉妒,悄悄低語著:『如果是我,我一定……』
  
  只憑想像而產生的,那自指尖上舔去花瓣的深紅軟舌,想順著那柔軟深深鑽進那濕潤中,玩弄起那頑皮的舌頭,他會蹙起眉吧?因過度刺激而溢出的唾液看起來相當美味……看起來總是認真容易發怒衝動的人,會替人口交嗎?總不與人太親近、不習慣肢體接觸的人,在床上會主動嗎?總一副無慾無求、像個小孩子的人,染上情慾的色彩時,會主動寬衣解帶嗎?
  
  獄寺的確不是眼前女孩這種惹人憐愛的小可愛,高貴俊麗的自信外表下是個野孩子、粗口易怒卻又心思細膩情感纖細,所以好想看看那被隱藏起來的一面,在床上時該是怎樣的風采?若要和獄寺約會肯定無法順利進行的,因為自己只滿腦子想推倒他,想見雲雀平時所見的風景,想在他雪白的身子上留下自己的記號,想狠狠衝撞進那身體,令他哀鳴不已。
  
  明明只有肉慾,為何念念不忘?
  
  『可惡……為什麼放不了雲雀還去求他復合?這麼缺男人我也可以吧?』
  
  莫名奇妙的生起氣來。
  
  「時間也差不多,我們走吧?小武。」
  
  注意著他們兩人時女孩已經吃完她面前的餐食,拎起白色珍珠提包,以著嬌笑起身。而她的確順利地引來獄寺回望的目光,所以立刻壓下帽子別開臉起身,一邊猜測著會不會被發現一邊跟著女孩走出咖啡廳,而在離開後鬆了口氣,既然獄寺沒動作,應該就沒發現吧?
  
  女孩挽著他的手臂,就像是情侶一樣地走在路上,步伐慢的時候靠得極近,隔著布料就能感受到她的體溫與胸前的柔軟,更別提那如影隨形的芬芳。想受人保護的意圖如此明顯,盡力展現小鳥依人的一面……
  
  再怎麼想那個人也沒用,身旁不正有更好的選擇嗎?不用太費心就主動獻身、既軟綿又香甜、而且全心愛著自己、爭著自己寵愛的可愛女孩。
  
  「站住!」
  
  身後響起了另一名女孩的怒吼……心裡覺得不妙,與牽著的女孩一同回頭,就見到另一名有著金色大波浪捲、打扮可愛的女孩正發著脾氣,走來扯上自己的手臂:「不許和小武站得這麼近!我才是他的正牌女友!」
  
  好有既視感的畫面,才想到,昨天賞櫻下午發生過一次,和晚上自己跑去扯獄寺的手時一模一樣。正想著而發出尷尬苦笑時,已經被兩名女孩一人扯著一手爭執起來:「又不是約過會就是交往了!小武沒說要跟妳交往!」「我們接過吻了!妳這狐狸精!」「我們等一下也會接吻!又不是接過吻就是男女朋友!」「妳這無恥的女人!是不是上過床也不算男女朋友啊?!」「也有炮友的存在啊!總之給我放手!我們要去看電影啦!」「不準去!要去也是和我去!」
  
  方才還覺得溫柔婉約、弱不禁風、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女孩已經轉眼變成母夜叉了……阿綱到底是怎麼擺平他那兩個的啊?山本不禁苦笑著。
  
  在兩名女孩爭執間,很不幸地見到那兩人已經離開咖啡廳朝這邊走來,被扯著走不了,索性破罐子摔碎,掙開兩名女孩的手,轉過身背對著那兩人面對著這兩名女孩,一表認真地:「聽我說!我還沒想好要和妳們中的誰交往!」
  
  「不行!請你給出個答案!」「小武一定覺得我比她好對吧?」「不對!我比妳好!」「這麼兇巴巴沒氣質的女孩子誰會看上妳呀?!」
  
  「我想交往的人是這個人!」這麼吼著,並回身扯起照理來說應該已經走來的獄寺,只是,當他發覺他扯著的袖子是藍得近黑的顏色時,整張臉都青了,回頭看過去,被扯住手臂的雲雀正以隱藏著兇猛殺氣的眼神冷睨著他……
  
  再往後看,獄寺正停著腳步講電話中,而剛剛他的發言顯然被獄寺聽得一清二楚,瞪大了的銀瞳將他的錯愕一表無遺。
  
  兩名女孩看著他扯著的人,也跟著蒼白了臉,只是還不太相信:「你只是隨便拉個人吧?」「那可是雲雀先生啊……小武你真的想和雲雀先生交往嗎?」
  
  山本的臉刷白了,還沒想好怎麼接下去這個意外,肩膀就被某個人搭上,以著冷冷笑容加之強大殺氣低語:「你個混蛋……原來我只是煙霧彈,你真正的目標是雲雀嗎?」
  
  看向雲雀,雲雀已經別過頭去,一副懶得理他死活的樣子。
  
  「我還想著你看我的眼神怎麼感覺都像在看敵人似的,原來如此啊……」獄寺一副恍然大悟後的氣憤,咬牙切齒地:「跟我搶十世左右手的位置,現在連戀人都要跟我搶嗎?」
  
  「真、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天啊!!!這是什麼情況!」先是哀嚎完,兩名女孩便垂頭喪氣地轉頭離開:「如果是雲雀先生的話……」「祝你們幸福……」
  
  「等、等等啊!」山本已經不曉得該從何解釋起了,尤其獄寺已經當真了的情況。
  
  雲雀看了回來,冷冷說一句:「我拒絕。」
  
  「不要連你都當真啊!」欲哭無淚。
  
  獄寺很快便收了怒氣:「看在你戀情告吹的份上就原諒你,下次對誰有意思就別打迷糊仗,把人耍得團團轉肯定要失敗的。嘛,雲雀對你來說難度太高了,你還是認命放棄吧。」
  
  聽著獄寺的話,稍稍冷靜了:『就算我沒打迷糊仗你也沒給過我機會。與其明明沒機會還一直脫不了連朋友都當不成的處境,不如……』
  
  心知肚明的雲雀也只是沈默不予理會。山本依舊揪著雲雀的手臂,一手撓上後腦勺露出慣有的樂呵傻笑:「我就決定追求他了。看你好像和他處得很好,我也想得到幸福啊。」
  
  雲雀投來鄙夷的眼神,抽回了手。
  
  獄寺回以冷語:「有意思。」
  
  雲雀面無表情地伸手摸摸獄寺的頭。
  
     *     *     *     *     *
  
  隔天中午,做完訓練後在路上遇到他們,這兩人今天依舊一身西裝筆挺,便一路跟著,到了便利商店門口,和雲雀一起坐在便利商店前的公共座位上,自己也不明白硬要過來被閃是怎麼回事,但可以見到獄寺就……
  
  坐在身旁的雲雀在獄寺去買東西後冷冷說了句:「自己搞砸的事不要拉著我。」
  
  「你說我搞砸什麼?」「一切。」
  
  「如果你真的愛他,為何之前要向他提離婚?」山本對雲雀質疑,並發現那交換了生命之火色彩的無名指戒指,從而判斷雲雀對獄寺並非沒感情。
  
  「不想說。」雲雀冷回。
  
  那戒指上紅色的寶石有著剔透澄淨的美豔血紅光彩,山本指著問:「那是誰出的錢?很貴嗎?」
  
  雲雀沈默了會兒,才回答:「你家那種房子,五間吧?」
  
  「什麼?!」「但那個人是無價的。」
  
  雲雀的回應,很顯然就是雲雀出的錢沒跑了……死撐個苦笑,順便挖苦一下:「我知道你很有錢,只是不知道你的有錢可以到這種程度……真的是霸道總裁。」
  
  雲雀沒再理他。
  
  山本沉下臉,雙臂撐著膝上屈著身子:「噯,雲雀……你覺得獄寺是當真了還是只是找理由和我回復朋友關係?」
  
  雲雀沈默著。
  
  相同的疑問在昨天晚上回到獄寺家就發問了:『你真的認為山本的目標是我?』
  
  雖然打壞的屋子早就修理好了,但每天還是把獄寺家當自己家的跑去睡。
  
  起先獄寺並不是很想談這件事:『為什麼回到家還要去想他的事?』
  
  花了點時間整理買回來的東西,把鮮紅如血的康乃馨整理插好在紅酒杯裡,將它放進G的房間、那拉開窗簾就能看見澤田家的窗檯旁,說著:『這是G交待的,說他想看。』
  
  G的房間被收拾得乾淨整齊,沒什麼雜物,佈置得隨時可以使用的床舖上有摺疊整齊的被子,就像隨時有人會使用似的。在退出那房間、即將關上門之際,似乎在那窗邊有著白色遠望著窗外的背影,但那也許只是窗簾反射路燈的光芒罷了。
  
  在那之後獄寺才說起:『山本有很多行為我原本無法理解,如果說他真正喜歡上的是你,我反而覺得這麼都說得過去。像是眼神,我看過很多次他看女生的眼神,很明顯的喜歡,但看著我時我只覺得他像盯著獵物或敵人。對我有明顯舉動是在和你一起的時候,你變小的那段時間裡他幾乎沒什麼表示,也就今年和西蒙辦宴會那晚,讓我真的以為他打算追我,但現在看起來也顯然不是啊。在那之後我也好幾次看他跟女生約會,回過頭整理一下,就覺得沒當真真是太好了,那傢伙根本不是真的看上我。』
  
  雲雀覺得他說的都能有其他解釋,只是沒什麼能推翻他的推論和觀察的有力說詞,不過那也無所謂,沒必要幫情敵說話,尤其山本搞砸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雖然獄寺的重點並非放在山本是不是真的看上他老公,而是是不是真的看上他。
  
  『如果他也不是真的喜歡你,我們兩個一起滅了他。』獄寺蹙起眉這麼說著。
  
  所以雲雀也只是嘆了口氣,沒說什麼。被山本先是瞪了一眼,然後拍上肩嘻笑起:「別這麼小氣嘛,我們是朋友啊。」
  
  「不需要你這種朋友。」雲雀冷回。喜歡上一個人,全力猛衝不然就完全放手,雲雀反而不能理解山本那種進也不是退也不要的作風,一直抓著「朋友「兩個字有比較愉快嗎?
  
  「不要趁我不在亂摸!」便利商店門一開,那怒吼和一鐵罐熱咖啡同時飛出來,山本手快立刻接住,回以開朗笑容:「謝啦。」
  
  「真是……棒球隊或你老爸都需要你吧?一直跟我們泡在一起幹嘛?」獄寺沒好氣地說著,走出來遞了一杯熱咖啡給雲雀,自己也拿起一杯熱咖啡喝。
  
  「為什麼只有我是鐵罐?」「不爽不要喝,那個是用來打你的。」
  
  獄寺在雲雀另一側坐下,而雲雀對這畫面很有想法,這兩人不就總是這樣包抄著澤田嗎?
  
  沒多久,山本繞過雲雀正要搭上那肩膀的手就被獄寺抓住了:「你小子不要亂出手。」
  
  「都是男人,碰一下肩膀無所謂吧?」山本嘻笑回應。
  
  「你這傢伙懂不懂禮貌啊?人與人之間有所謂的禮儀距離,」獄寺認真並生氣地教訓起山本:「就連親人都必須尊重彼此的空間,何況你跟雲雀連朋友都不是。」
  
  山本稍微收了嘻笑態度:「多拉近距離關係自然就會變好啊,你太認真嚴肅了吧?雲雀又沒說不行。」
  
  「並不是每個不高興的人都會說出口!」獄寺炸毛。
  
  「你們很吵。」雲雀的怒氣值直線上升中,這兩人從很久以前就這樣夾著澤田吵來吵去,好像還越吵感情越好,以前旁觀的時候就覺得很受不了,現在被夾在中間更令人火大。
  
  「看吧?」山本笑得很得意,一手實實地搭在雲雀肩上,獄寺生氣地別過頭去,一口將剩餘半杯咖啡一飲而盡,起身去便利商店裡找垃圾桶扔掉空杯。
  
  雲雀伸手扣上山本那手,扭得山本連連喊疼:「輕點輕點!會斷!」
  
  「哦,不是不要這隻手了嗎?」以著一臉冷淡轉得更是用力,好像沒讓山本斷手不罷休似的。
  
  「只是開開玩笑嘛!」「有人笑了嗎?」「對不起啦!」
  
  店門一開,雲雀才鬆手,山本立刻屈身藏下痛到發麻的手腕,對著一臉不爽走出來的獄寺傻笑。獄寺看著那臉也只是別過頭去,坐到雲雀另一側,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滑了滑,似乎被雲雀說了很吵後就沒再出聲的打算了。
  
  雲雀悄悄攬上獄寺的腰,靠上他的耳畔,以山本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些話。從山本的角度只能看到雲雀的背影,連讀唇也辦不到,只在雲雀回過頭來時,看到視線落在手機上的獄寺嘴角微揚。
  
  「你們說了什麼悄悄話?」山本堆著一臉笑問,注意到獄寺臉頰迅速染紅,低頭不語,心臟一緊,這才意會自己相當中意獄寺這種反應。雲雀冷淡回答應:「不告訴你。」
  
  「別這麼小氣嘛。」很介意雲雀說了什麼讓獄寺露出那樣甜美的表情:「難道是討論今晚要怎麼玩嗎?」
  
  獄寺黑著臉滿載殺氣的雙眼狠狠瞪了過來,顯然不是。
  
  故意忽略那殺氣,以著一張開朗笑容問:「平常是怎麼打發時間的?裸體圍裙會穿嗎?鋼管舞會跳嗎?教個幾招吧。」
  
  獄寺回過頭去,雖然還是堆著一臉氣憤,但不出口罵人也不炸毛,只是安靜地滑起手機。
  
  「說到這個,我想起最近朋友養的花,很有趣……」山本帶著笑拿出手機滑了滑,然後亮給獄寺看:「就是這個,看到這個我就想起你,改天買得到就送你一盆吧。」
  
  屏幕上是長相怪異的多肉植物照片,只有兩片半圓形肥厚粗面如石的肉葉,中間冒出有點像菊花長相的小黃花,那是名為生石花被很多人叫做屁股花的多肉植物。獄寺臉一黑,咬牙暴怒起身就要揍人時,抬起的手腕被雲雀握上,被雲雀緊緊攔腰擁上、咬緊的牙關被溫柔地吻上……看得山本傻在當場。
  
  放鬆了咬緊的力道,就被輕易鑽進,在那高溫柔軟中迅速地融化,承受不了那熱度,而輕輕喘起,感到像酒精直接灌進腦裡,那樣飄飄然。
  
  感到獄寺全身緊繃的肌肉已經放鬆,注意著那對銀眸自暴怒慢慢收斂了怒氣轉為迷茫,所以放開了他,任他閉眼靠上自己的肩,一手輕攬著他的腰,一手愛憐地輕輕撫著那頭銀髮,靜靜等他平撫那被打亂了的呼吸。
  
  山本這才回神過來,搔起頭堆了一臉歉笑:「很、很抱歉惹你生氣,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逗你開心而已……你看這種花不是長得挺好笑的嗎?」
  
  獄寺只越過雲雀的肩膀瞪了他一眼,別過頭去也離開了雲雀的懷抱,讀了一下手機屏幕便將手機收回口袋裡。雲雀自他身後環上他的腰,在他耳畔以著笑意說了些話,那冷淡的表情很快地溫暖起來,回給雲雀一個淺淺笑容。
  
  走到他倆面前,見到獄寺那淺笑,還有撫上正環著他腰的雙手,這樣的親密畫面刺痛著山本,但還是帶笑出聲:「你們這是在排擠我嗎?感覺很不舒服啊。」
  
  「我們正在玩一場遊戲。」雲雀以著挑釁冷笑回答,一手扶上獄寺的下巴:「他要是想和你說話,就像剛剛那樣當眾吻他,如果你還想看我們接吻,就繼續刺激他好了。」
  
  獄寺臉一紅,立刻低下頭,默不作聲,跨了一步離開雲雀的懷抱,視線落到一旁車道上。雲雀接著收笑說了:「其實我應該剛剛就把你打到送急診,不過今天沒那個心情,識相就快從我眼前消失。」
  
  「何必把氣氛鬧得這麼僵?大家一起玩不是很好嗎?」山本笑得尷尬,雲雀冷睨了他一眼:「如果你能讓他開心。」
  
  「我一直……」正要開口,一聲「獄寺先生!」止住了他的話語,一輛白色廂型車停在他們旁邊,駕駛的黑色西服男子探出頭來向他們打招呼,山本認得那是獄寺自義大利帶來的部下,駕駛、副駕駛與最後排三人總共五人。
  
  「抱歉!我們遲到了!」駕駛的部下這麼喊著。
  
  「慢死了。」獄寺上前打開後車門,看向雲雀:「恭彌,出發了。」
  
  「那個男人是我的,別用看女人的眼神一直盯著他。」
  
  雲雀低聲說完,轉身上車,跟在他身後,獄寺跟著上車,關上門前只向山本搖搖手,似乎還在遵守那個遊戲規定。
  
  目送他關上車門離去,山本伸手掩面,笑容已經撐不住了。
  
  『我早就對獄寺斷念了,只是想和他說說話、看看他而已……』
  
  『但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以前明明很容易就可以玩在一起啊?那個人本來就一下子抓狂一下子大笑的,就算生氣也是氣一下就過了,不用這樣吧?』
  
  『問題出在哪裡?……啊……因為在我們之間的人,不是阿綱……』
  
  『不是我沒辦法讓他開心,只是現在他愛的人不是我。』
  
  慘然一笑,放下了雙手。
  
  『不對,是我不好……就因為能讓他開心的人不是我,所以亂發脾氣盡是在刺激他……』
  
  『不要說是雲雀,任何一個在他身旁的人都會生氣吧?』
  
     *     *     *     *     *
  
  兩天後下午,山本一身運動服提著一箱行李來到地下基地,在通訊室裡找到獄寺,開心地笑了起來:「終於找到你了。」
  
  獄寺一身黑色西裝搭紅襯衫,一如在總部的裝扮,坐在電腦前似乎正和誰視訊對話,回視著他時順手切掉通訊,一臉冷淡:「什麼事?」
  
  「要到別的縣市比賽,所以有事拜託你。」山本拿起掛在行李箱旁的小塑膠袋,堆著一臉笑:「我爸沒空幫我照顧,只有一星期的時間,幫我顧顧吧。」
  
  獄寺先是防備地瞪著他,然後才起身過來接過那塑膠袋,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盆栽,那正是兩天前山本給他看的生石花實體,只是這株還沒開花,只有兩個半圓型肉葉如石頭般地附在盆土中,上面還插著張小紙卡,寫著【獄寺的屁股】。
  
  見他臉一黑,山本連忙堆笑解釋:「那是我給它取的名字,不是要送給你的哦。」
  
  「你覺得那是讓我生氣的點嗎?」雖然有衝動想朝山本那張笑臉上用力扔過去,但想想要灑了一地土還要自己清理,就作罷了。
  
  「嘛,反正拜託你,我出發了,掰!」
  
  「敢輸就揍扁你!就算只是棒球比賽也不準給我輸啊!」
  
  在山本轉頭離開後,立刻拿了紙膠把『獄寺』兩個字貼掉,以黑筆改寫上『山本』兩個字,這才陰險地笑了笑。
  
  拉著行李箱,山本步出看似汽車升降梯閘門的基地大門,迎向人來人往的街巷道路,臉上是開心的笑容。
  
  『這樣就好了……』
  
  『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最特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