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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1192 字
更新於: 2019-09-08
  「狀況怎麼樣!」

  一聽見這個消息,所有人顧不得休息通通衝回會議室,一進去,就被裡面的古賀比手勢,要他們安靜。所有人聽著開到最大聲的無線電。


  皇帝守仁的聲音從無線電中傳來:

  《──前日事件過後,危及國家安寧的賊人仍然逍遙法外,我在此宣布百岳全境進入緊急狀態,直到賊人伏法為止。

  在此期間,我國將於每日晚間十一時至隔日清晨五時實施宵禁,所有公開集會將被禁止,軍事教官也會進入學校維持秩序。檢查會在,但不限於各交通要道實施,所有國民外出時都需攜帶身分證明隨時接受盤查,否則一律拘捕,最高可拘留七日。同時,所有國民也須配合軍方的入室調查,不得有所隱藏。

  在緊急狀態的期間內,若有造謠、暴動、襲擊軍警、或擾亂公共秩序的份子,將視為叛亂就地正法。》

  聽完了以後,眾人陷入沉默,每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怎麼辦……」

  「這下子……」

  「我們就贏了。」

  他們互看了一眼,眼神疑惑著,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的想法都不一樣。這時候靜一拍手,穩定全場。


  「輪流說吧,古賀你先。」

  「事、事情不太妙啊。皇帝陛下親自宣布警急狀態……人們聽了會倒向北衛軍的啊。為什麼皇帝陛下要幫助他們……」

  「爸爸一定是被逼的!他跟我約定過,不管是什麼狀況,他絕對不會動學生。而且你不覺得軍事教官那條一點必要都沒有嗎?他一定是有生命危險了,北衛軍那群人拿槍威脅他,那一條是向我暗示的訊號啊。」

  「不管理由,這對我們來說是重大打擊啊!聽到剛剛那陣演說,能保持軍心的人還能有多少?就連援軍都駐足不前了也說不定。可惡!這樣子別說反攻了,他們就這樣穩住陣腳也說不定!」

  雖然共和國出身的瓦列斯不懂,不過皇帝的威嚴在這個國家就是這麼有影響力。


  古斯塔夫則是有自己的想法:

  「嗯。我幫兩位總結一下。信子的說法是皇帝肯定被以性命要脅,身處險境;而古賀你們因為這個有影響力的宣言而感到不安。是這樣吧。」

  「……嗯。」

  「沒錯。你有別的看法嗎?」

  「我的看法和兩位一樣,所以我們贏定了。梅津,抱歉可能沒空和你解釋了,麻煩你現在就去召集部隊。不用所有人,還有戰意的人就好,湊六百個出來總沒問題吧。」

  「應該還辦的到,但是……」

  「沒空解釋了,我們立刻就要進攻。」

  「了解。我在路上聽戰術。」

  道大立刻衝了出去,留下仍然疑惑的其他人。



  「我不懂,古斯塔夫王子,為什麼贏定了?」

  「是啊,我也不懂。」

  「你們不懂再自然不過了,因為你們真的是階級觀念很重……情報局的報告我讀了很多遍,好像打從心底不在乎平民怎麼想的。」

  古斯塔夫才剛說完,電話就響了,而且還是好幾支電話接連響起。參謀們紛紛趕去接,全部都是有關京市內的報告。


  「什麼……你說有人開槍,等等,發生什麼事?喂!?」

  「我的手下回報有槍聲……和你應該不是同一個地方……吧?」

  「我這裡也是,肯定是多起事件!」

  「是多起事件。」

  古斯塔夫依然冷靜,好像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傳統和服從的觀念,在現代生活裡只會被沖淡而已,尤其是那些位於你們遙遠下方的人。這個時代,不會再有人為皇室犧牲奉獻了。」

  皇帝的話語有其份量,但這份量在不同的眼裡產生不同的感情,對軍人與貴族來說是崇敬與服從,而對平民來說,則是強迫與恐懼。

  「你們還記得,上一次百岳進入緊急狀態是什麼時候嗎?」

  「是二十年前的……第四次世界大戰?」

  「沒錯。僅僅二十年前的世界大戰,那麼,百岳國民在第四次世界大戰過得好嗎?」

  「……」

  怎麼可能好。男性被徵召入伍,女性除了持家以外還得貢獻勞力,物資缺乏到連配給都配不出維生的數量,生活工具都被充公鑄造槍砲。除此之外,還得忍受隨時可能來到的轟炸。


  「那麼進入緊急狀態會給百岳國民什麼感想,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人們會反抗?」

  「光是這樣可能不會。不過如果加上北衛軍的入室搜查,就肯定會了。畢竟他們可不會遵循什麼正規規定,只是把人家翻過一遍就走。而家可是一個人最隱私的地方,被闖的人家可不會太開心。」

  恐懼和憤怒兩種感情交纏在一起,引爆了積蓄的不滿。逃離和反抗,到這個時間點為止人民的選擇大約一半一半。如果當政者從寬處理的話,暴亂規模還不會太大,但是北衛軍現在也處於腹背受敵的緊張情況,稍受刺激就過度反應。

  於是當第一聲槍響響起的時候,事件就這麼展開了,暴動和鎮壓在京市蔓延。和瓦列斯惡夢中的景象如出一轍,古斯塔夫的表情嚴肅。


  「瓦列斯,我們大概沒有阻止你所看見的『災難』……這就是災難。」

  「是這個嗎……」

  瓦列斯一手撐著桌子,另一手摀著自己的臉,失敗了,這個念頭讓他不禁沮喪。


  「報告,至少二十處、三十處……平民和北衛軍的軍人打起來了。雙方都有死傷,現在城裡一片混亂!」

  「我不要一片混亂這種一點用都沒有的形容詞,快點畫地圖,我們要趁亂攻佔京市。」

  「趁這個時候嗎……這樣有機會啊!只要讓平民們拖住北衛軍腳步就行了!我們還有機會,看到我們有贏面,援軍也會投入戰場的!」


  有田在旁邊興奮的說,但立刻被古斯塔夫狠瞪:

  「有人死了,有更多無辜民眾正在生死邊緣,你在高興什麼?」

  「我……」

  有田啞口無言,只能低頭。古斯塔夫也轉過頭去:


  「能確認皇帝發表演說的位置嗎?」

  「現在正在確認,我們先前有看到設備出入御所的樣子,請給我十五分鐘。」

  「就十五分鐘。各位,我們也準備出發,可以嗎?如果不趕快解決這件事情,不只北衛軍會站穩腳步,京市的市民也會傷亡慘重。」

  「當然。」

  所有人去拿自己的武器,尤其是幾個用槍的多拿了不少彈藥。在這之中,信子找上了幫古斯塔夫確認入侵路線的瓦列斯。


  「瓦列斯。」

  「不行。」

  「可是那是我家耶?你們敢說有我熟嗎?」

  「唔……」

  「兩位?你們真的有在對話嗎?」

  古斯塔夫狐疑的看著他們,瓦列斯和信子想了一下,對看一眼,同時聳聳肩。


  「你們默契真的不錯……所以你們在說什麼?」

  「信子想要參戰。她的說詞是她可以幫我們帶路,畢竟御所就是她家。」

  瓦列斯看了看地圖上的御所,非常……大的樣子。


  「怎麼辦?」

  「我實在沒有把握能在一片混亂中百分之百保證妳的安全……」

  「你也沒辦法百分之百保證這裡沒有大呂間諜又想要我的小命啊。」

  「妳那張嘴要是能拿來戰鬥就好了。」

  「哎呀,我本來就是靠嘴巴戰鬥的喔。」

  信子咧嘴一笑,古斯塔夫拿她沒轍,只好跟其他人說:


  「信子公主跟我們去救皇帝,有誰有異議?」

  《你沒意見我就沒意見。》

  《同下。》

  《同上。》

  其他人的語氣與其說是好,不如說是王子你竟然會答應。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確認皇帝人在御所的消息也很快回報。他們很快分好工,法澤卡斯、古斯塔夫、伊歐瑟夫三人協助指揮攻佔霞關的部隊,其他人包括信子前往御所。

  分秒必爭,他們決定先行動,讓情報局一邊計畫一邊靠傳令兵連絡。道大找的人在三十分鐘內全員集合,他們有著優秀的軍人面孔──不管聽到什麼,都會服從上級命令的軍人們,絲毫沒有因為皇帝的演說動搖。


  「古賀、有田,和援軍的交涉就交給你們,務必把他們全部拉進來,越快越好。要出擊的全部上車,立刻出發!」

  御所組的九人跳上一輛卡車,由郭聖德駕駛,一確定所有人都到就採滿油門,衝進昏暗的廢地道中。


  而在卡車後座,靜吩咐起其他人:

  「等一下我們從川口站出去,從市區直接去御所。不用考慮隱匿了,這是最快的路線,路上至少會有兩處衝突地點,要是看到戰鬥,順手把北衛軍幹掉。」

  「了解。」

  「要是暴民攻擊我們呢?」

  「交給瓦列斯,除非嚴重到非殺不可。公主,你能和我們解釋一下御所的樣子嗎?我們看到的地圖也只有簡圖,完全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

  「嗯……我們要走的地方,是森林。」

  「森林?你確定這個形容詞是對的嗎?不是樹林或什麼?」

  「沒錯。那片森林是從帝國各處運來的樹種種成的,很茂密。名義上是庭院,不過我絕對不會沒事跑進去。要和課本上的照片比較……就是雨林那樣吧。」

  「那也太誇張了……」

  雨林求生者小黃不太相信的說,可惜這次信子說的沒錯。


  「啊。」

  「不會吧,瓦列斯先生?」

  「恐怕會,信子想要表達的和我們心裡想的大概是一樣的。」

  「好、好吧……這裡是城市耶。」

  「因為是我家嘛。總之……雖然我也不常去裡面,不過還是去過個十幾次。裡面稱得上路的只有一條。如果要走這條的話肯定會被堵到,走林子裡面的話我知道方位,不過那實在不能算是路。」

  「嗯,鑽得過去嗎?」

  靜皺起眉頭說。


  「如果大家不介意把衣服和腳都刮破的話。」

  「那就沒關係了,上吧。」

  「好、好吧。」

  信子反而有點不想的樣子,不過都是她自己說的,只好繼續。


  「穿過樹林,我們可以到……嗯,幾間沒什麼用的房間。欸我不知道怎麼說。」

  瓦列斯把筆扔給信子,她就直接在卡車的車板上面畫。

  「從這裡過來,我家長得歪七扭八的,大概是這樣。這裡是謁見室,這裡是我的房間,這裡是爸爸的房間,這裡是書房,廚房。我猜這邊,還有這一帶,還有這個轉角會有人站岡。不過從這裡可以不會被看到,我帶你們走就是。」

  「但是就連建築的部分也看起來有點大,我們要找到皇帝的位置才行。」

  「那我猜不是在書房,就是二樓這邊。很多線路和機械都在這裡。」

  「了解。蘇芬、弗拉維歐、莉迪亞,你們三個進攻的時候注意一下,不要讓他們帶著皇帝離開,其他人專心把對方幹掉。公主,我們沒辦法一直保護妳,妳躲在瓦列斯後面拿他當擋箭牌就好。」

  「沒問題。」

  「全部都是問題吧?算了,至少比叫她閃子彈合理一點。就這樣吧,到了喔。」

  由於他們飆到了快時速兩百,一下子就來到了要上到地面的川口站附近。電車由於緊急狀況而停駛,他們趁這個機會爬上鐵軌,用跑的一路跑到車站內部。

  車站內的人有好幾個,一部分抱著頭,縮在旁邊,而另外那些眼神帶有殺氣的,手上至少拿著鐵棒或小刀,還有幾個拿著從軍人手上搶來的步槍。當年被徵招入伍的十六歲少年現在也還不到四十歲,只要能拿得到槍,憑他們的經驗,完全足以投身戰場。

  看到瓦列斯等人出現,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


  「我們是援軍!請問現在狀況怎麼樣了!」

  「什、什麼怎麼樣!那些士兵在街道上把我們當家畜射殺!可惡!什麼皇帝,什麼北衛軍!我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只是走在路上……走在路上……!」

  「上面還有一般人嗎!還是全部都是他們?」

  「還、還有一些人。我不知道他們怎麼了,不過確實還有一些人還在戰鬥。妳能聽到嗎,還有槍聲。」

  「好,交給我們,你們待在這裡。我們走吧!」

  確認狀況之後,靜帶人準備衝上去,但是剛剛的那些人把他們叫住。


  「不,我們也去。我們已經受夠任人宰割了,自己的仇自己報。」

  「不用勉強。你們想來的話就來,只是要有心理準備。」

  靜沒有時間多回答,一口氣往上衝,其他人跟上。

  血腥味撲鼻,街道上是一片狼藉。就在四十分鐘前,市民們在這裡抗議,群聚,被開槍鎮壓之後轉為暴動。到處都是人倒在地上,有些還活著,大部分沒有。被射死的,被踩死的,還有軍人被打死的。周圍的店家都支離破碎,本來店內的東西散在街道上,看的出來有人衝進去把所有拿得動的東西都拿出來當武器打,然後跟著傢具一起被子彈打碎。


  「畢竟沒規劃,連個汽油彈都沒有嗎。」

  盧梅娜撇了撇嘴。沒有組織的民眾立刻就潰散了吧,然後四處逃離,就跟躲在地鐵站裡面的那些人一樣。但是暴動不會這麼簡單結束,正確地說是北衛軍不知道要冷處理才能結束,他們驅散,然後認為這一定有間諜在背後煽動,開始搜索,粗暴的搜索動作又引起了更多不滿,暴動再次復燃。照這個步調,要等到全京市的市民都累了放棄抵抗,事情才可能告一段落,而那不會太快。


  「小靜,那邊還有人在戰鬥!」

  他們沿著槍聲傳來的地方看去,三名士兵正在對十幾個市民開槍。而市民可沒有坐以待斃,手上拿著鐵棒與磚頭,衝上去和他們博性命。幾個人倒下之後,武器招呼到了士兵臉上,士兵一陣暈眩之後倒地,市民們就一擁而上,活生生把他們打死。

  間不容髮的隨後,另一隊士兵趕來增援,二話不說找掩蔽,開始對市民開槍,密集的步槍射擊將他們放倒,只有少數幾個看情況不妙躲了起來,撿起了屍體上的步槍,開火回擊。

  這樣的景象不只一處,視線範圍內少說有四處在進行。街道上陷入了沒有前線可言的游擊戰,史無前例的事況發展下去。

  看了這個地獄般的景象,信子一陣反胃,臉色發白,用力抓著瓦列斯的背後。而久經沙場的碎片們沒有猶豫太久,立刻做出判斷。


  「去支援,不要離太遠,打完就回來這裡集合!」

  「了解!」

  他們分頭衝了出去。瓦列斯、莉迪亞和信子衝一邊,火焰放射掃過整個正面,將視線前方的人們全部燒昏。夠機警的士兵們全部躲到掩蔽後面,看著火焰從頭上淹過,卻被飛到他們後面的莉迪亞一個一個挑出來,扔出掩蔽吃火球。


  不過,這些都沒有信子的狂怒還要有效率:

  「你們這樣也算軍人嗎!拿著國家給你的槍,領的是國民的血汗錢,將槍口對準他們,像牲畜一樣屠殺?你們應該感到羞愧,而且羞愧致死!」

  她的怒吼經過耳朵,麻痺了他們的心臟。一瞬間,少說三十名士兵像是斷線人偶一樣倒地,而且和瓦列斯的火焰不同,他們再也不會醒來。

  信子看也沒有看他們,往躲藏著的人群跑去。


  「你們沒事嗎?」

  「謝謝你們,我們……信子公主!?」

  帶頭奪槍的那個人認出了信子,忍不住站正。


  「公主,為什麼……可是皇帝宣布……」

  「父親被劫持了,不過我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我們都是。你們做得很好,辛苦你們了。」

  「信子,不要發呆啊!」

  瓦列斯的大喊讓信子驚了一下,轉過頭剛好看到一名增援的士兵舉槍對準她。

  世界好像變慢了一樣,直到旁邊那個市民把她撲倒,同時槍聲響起。


  「!」

  「放心,沒人受傷。」

  信子查看那人傷勢的時候,擋在前面的瓦列斯先回答了。強力的火焰一瞬間融掉了子彈,就在這一刻,瓦列斯精通火焰的程度超過了以前的迪埃特。


  「快點起來,更多敵人來了喔!你們去後面躲好,可以的話繞到對方後面支援我們。」

  瓦列斯一隻手放火,另一隻手將信子從地上拉起來,莉迪亞則是靠著山羊爬到高樓上,準備再次從後面偷襲。


  「……?」

  只是那人一臉茫然,瓦列斯這才想起來不是每個人都會說威爾蘭文。

  「信子,幫我翻譯。」

  「喔,好。」

  瓦列斯和莉迪亞從正面抵擋新一波的攻勢,信子就趁這個機會指揮起無組織的市民。北衛軍一次來一個半的排,就算是瓦列斯和莉迪亞也沒辦法全部對付,還是被逼到非找掩蔽不可。

  雙方陷入僵持,在掩蔽之後對轟了四十幾秒,僵局才被打破。暴動的市民突然出現在身後,逼得士兵們跳出掩蔽轉移陣地,兩名碎片趁機往前,一次突襲將他們全部放倒。


  「幹得好!快把他們裝備剝光,你們還可以繼續用!」

  「好厲害……」

  戰鬥告了一個段落,信子忍不住說出感想。莉迪亞在旁邊歪了歪頭。


  「事到如今?」

  「不,我不是說你們。世界之敵很厲害,之前的戰鬥就知道了。但是我沒想過一般人也能戰鬥到這個程度。」

  信子看著暴動者的首領,他正找著有受過訓的人分配槍枝,其他人則是把皮繃緊,觀察著周遭的一舉一動。老的教年輕的,如何臥倒,如何觀察,如何開槍,就像他們當年被戰場上的老兵教導時一樣。


  「那妳就要看你所謂的一般人指的是什麼啦。共產黨是一般人,安拉巴哈的分離主義者是一般人,爛到根的里默毒梟也是一般人。要我說的話,北衛軍也是一般人。」

  莉迪亞不置可否的說。

  「……是啊,貴族也是一般人啊。」

  「妳能有這個體悟王子一定很高興,不過我們可沒空高興了,瓦列斯!盧梅娜他們好像有麻煩了!」

  莉迪亞往一條街外指去,盧梅娜、敬一和小黃三個人也在和北衛軍奮戰著,但是他們沒這麼幸運,戰鬥的市民們死傷慘重,沒辦法提供像樣的支援。北衛軍來了一波又一波,他們難以行動。北邊的靜比他們好一點,但仍然沒有好到哪去,整體戰局陷入僵持的狀況。

  敵人越來越多,看來是察覺碎片在這裡了,想要像上次一樣,派出大部隊將他們釘死在原地。再這樣下去,別說救出皇帝,他們只能在這裡待到戰鬥結束。


  《不行,靜,對方人太多了!這樣子沒完沒了!》

  《靜,我們得先救皇帝才行!如果讓他們挾持皇帝逃走就前功盡棄了!》

  《該死……》

  靜咬著牙咒罵,她知道正確的作法。不管這些人直接去完成目的,只要奪回皇帝,打擊對方軍心讓古斯塔夫快一步攻佔霞關,整個戰鬥就會結束。但是她辦不到,這是身為神之碎片的負擔。看著面前無數的受害者,她辦不到這件事。


  「靜!」

  這個時候,瓦列斯叫了她。

  「我去就好。」

  《哈?你認真的嗎?就算最近變強了這也太……》

  「沒關係,小靜,我會跟著瓦列斯,信子也會帶路。」

  《就你們三個還是太少了啊!?還是我去吧,我和郭聖德,你們在這裡指揮市民抵抗。》

  「我們怎麼指揮啦?這裡只有妳是百岳人喔?每講一句話都要翻譯很痛苦的。」

  《……唔唔唔唔唔──!》

  靜一邊呻吟,一邊把氣出在旁邊的士兵身上,暴力讓他們的頭飛上四樓。


  《克拉科夫妳也說兩句阿。瓦列斯之前冒險妳不是最火大的嗎?》

  《哈啊?這不算冒險吧?妳的標準很奇怪耶?瓦列斯現在可是一線戰力喔。》

  《奇怪的是妳吧可惡!》

  靜破口大罵,最後只好在有限的條件下同意。


  《王子,王子在嗎!》

  《幹嘛?我忙著把直升機打下來,沒空聊天。》

  《暴動的規模太大,我們在路上被北衛軍拖住了。瓦列斯決定和德馬雷和公主去御所。他們有危險的時候你去支援一下。》

  《知道啦。伊歐瑟夫,你欠我五千!》

  《你們在賭什麼啦!》

  古斯塔夫沒有回答,靜嘆了口氣。


  《好啦瓦列斯你快走,這邊交給我們。要是有問題立刻說,我馬上衝過去。然後這次我還可以嗆克拉科夫。》

  「……好喔。我們走吧,信子,莉迪亞。」

  「OK。」

  「等等,我和大家講一下。」

  「去吧。」

  信子喊個暫停,找上附近暴動者的首領。他看到公主前來,又不自覺的立正。


  「公主殿下。」

  「聽好了,我們現在要去把我父親救出來,將這場事件結束。我希望你們在這段期間內盡力抵抗,不是為了我們皇室,而是為了你們自己,和這個國家。看到那邊那幾個也在戰鬥的人吧,他們和這兩位一樣,是很強力的幫手。和他們合作,他們是可以信賴的人。」

  「明白,公主殿下。」

  「還有,這次的事件完全是我們這些搞政治的問題,非常抱歉。」

  「這您就錯了,公主殿下。」

  「欸?」

  「您剛剛也說了。這是為了我們自己,還有這個國家,我們可不只是被波及而已。」

  「……你說得沒錯。好了,我得走了。」

  「祝武運昌隆!」

  無名的市民向信子敬禮,目送三人離開。



//

  「瓦列斯。」

  「嗯?」

  只剩三人之後,他們專挑避人耳目的路線行動。路上還有不少市民與士兵的戰鬥,不過他們不再出手幫忙,頂多就是一顆火球打亂士兵們的攻勢,讓平民逃離,之後再由靜那邊組織起來戰鬥。

  他們一路在小路中奔竄,跑到一半,信子突然叫了瓦列斯的名字。


  「幹嘛?」

  「我有個地方想去,繞點路可以嗎?就在這附近。」

  「現在?一定要嗎?我還以為妳應該是最急著救皇帝出來的人。」

  莉迪亞狐疑地說,他們不是沒有那一點時間,只要在北衛軍決定帶著皇帝逃跑之前保護他就行了。只是就作戰的角度當然是越快越好。


  「……嗯。雖然爸爸也很重要……但是看到了剛剛的場面,我想先幫戰局盡一份心力。」

  信子指了指遠方的大樓,那是瓦列斯前幾天也闖進去過的電視台。她向兩人解釋了自己的意圖,他們聽完,都露出邪惡的笑容。

  三人立刻閃出小巷,衝進電視台裡面。


  「別動啊,通通別動。」

  瓦列斯亮了白火焰,由於前兩天才吃過苦頭,電視台保全知道自己沒有抵抗能力,就乖乖放他們進去。反正他們用一則新聞幫電視台的年收入加了一倍,先不提北衛軍開始拚命找麻煩,除此之外沒什麼損失。

  所以他們就順利地搭上電梯,來到最頂樓的辦公室。電視台的執行長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已經接到保全的回報,在這裡恭候大駕。


  「歡迎,三位……信子公主!?」

  他本來是想保持冷靜和深不可測的,不過才三秒就破功。

  「啊,是我。我現在和他們一起行動,避免被北衛軍抓到,就像我父親一樣。開門見山地說了吧,我想和前幾天瓦列斯他們一樣,借你們的直播一用。」

  「我們很想幫忙。但是經過前幾天的事情之後,北衛軍掌握了我們的對外直播……」

  「那麼廣播有吧,無線廣播,『給我人最多的頻道,現在就去』。」

  「遵命。」

  信子不想多作解釋,直接用了能力。執行長立刻閉嘴乖乖辦事,只花了五分鐘,就將播音室空出來給信子用。


  「王子,小靜。聽得到嗎?」

  《這麼快就需要幫忙?》

  《遇上問題嗎?》

  「不是問題,是要你們開無線電,FM112.1,信子要說話。」

  莉迪亞通知其他人的時候,信子也進了播音室,戴起耳機,看著外面的操作員對她打手勢。

  隨著倒數的手勢,信子的聲音被轉播到全國。


  「百岳國民,我是皇室繼承人,信子。」

  「現在,京市陷入了混亂中。在叛軍的高壓統治下,人們在街上被屠殺,我親眼所見,軍人們拿著槍,對著手無寸鐵的平民扣下板機。街道被砸毀,人們只能為了自己的性命戰鬥,或逃離。」

  「我要在此譴責北衛軍的所作所為。」

  「以暴力而不是民心搶奪政權,以安定之名實行獨裁,血腥鎮壓反對的聲音,將人命視為無物,這樣的你們,不配成為統治者。」

  講到這裡,信子一口氣,下定決心。


  「我不想這麼認為,但如果守仁帝是深思熟慮之後,贊同北衛軍的所作所為並提供協助,我也同樣譴責他。」

  「我會同樣譴責我父親的所作所為,並認為他不配身為皇帝。父親,如果你真的認為忠義兩個字能夠為北衛軍的所作所為開脫。如果你也認為可以不擇手段保住權力,用槍和子彈對準自己的人民的話,我會親自把你趕下皇位。不,我會跟你所有的臣民一起把你趕下皇位。」

  「到時,我將宣布繼任百岳皇帝。」

  「我要在此呼籲所有人起來反抗暴政,心裡沒有國民的人不配治理國家,我要請所有人協助我,不分出身,讓我們把這個國家從這個偽政府手中取回!」

  信子一口氣說完,用手勢要播音員趕快卡掉,看到OK的手勢打回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發出超大聲的呻吟。


  「嗚啊~~緊張死人了。」

  「辛苦了。」

  「講得不錯啊。」

  瓦列斯和莉迪亞開門進來,還一邊拍手。

  「不要笑啦。」

  「沒有笑啊,是在稱讚妳,王子還大讚特讚喔,我難得聽他這麼激動。」

  「真的嗎!」

  聽到莉迪亞這麼說,信子馬上開無線電。


  「不過他剛剛講完了。」

  「古斯塔夫王子!再一次,麻煩再一次!我剛剛講的怎麼樣!?」

  《有空做這種事不如快點去救皇帝出來。》

  被拒絕了,信子淚目。


  「放心啦,我相信某人一定有錄音。事情結束後要聽妳可以聽個夠。」

  莉迪亞拍拍信子的肩膀。

  「我們得走了,還有妳爸爸要救呢。」

  「嗯。拜託你們了!」

  三人帶著振奮的心情繼續上路,期望這陣鼓舞能夠讓戰鬥中的部隊多堅持一點時間。


  不過,信子的宣言造成的影響,其實比他們所想到的還要大得多。



//


  那僅僅是消息傳出去三十分鐘後的事,在總理大臣官邸,坐鎮指揮的岩井已經焦頭爛額。

  「特戰隊的攻擊太過猛烈,三十一旅快撐不住了!他們要求放棄外務省大樓!」

  「不準退,通通不準退!放棄外務省防線就全面崩潰了!讓支援的部隊過去!」

  「沒有支援的部隊了,指揮官!所有部隊都在進行巷戰!那些暴民根本是不要命的跟我們拚,還有世界之敵也在裡面協助他們!防線已經被開好幾個洞了!」

  「可惡!去戰鬥宣傳,說這次的暴動是外國人刻意引發的!」

  「沒有辦法,指揮官,剛剛信子公主的廣播已經深植人心了。」

  「那就說她是假貨或是她被挾持怎麼樣都好!快點去!」

  岩井崩潰大吼,信子這一拳真的是重重打在她們臉上,尤其是不管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孩會有這種勇氣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擊讓他差點暈倒。


  「收緊戰線。我不是說霞關這裡,市區!放棄可以反攻的據點,北邊的研究機構不重要全部放掉。多出來的人手回來支援,還有所有的裝甲部隊都回來!城市周邊也放棄防禦,有皇帝陛下的命令,其他部隊不會與我們為敵!」

  「了解!」

  「不、大事不好了!岩井指揮官!」

  旗下一名參謀從外面衝進來。


  「第二師和第五師開始移動,強行軍,一個小時內就會抵達!他們宣誓效忠信子公主!」

  「幹!」

  聽到這個消息的岩井,隨手抄起桌上的檯燈,砸破窗戶扔出去。


  「這邊可是有皇帝陛下的命令啊,他們真的想要打內戰嗎!」

  這下城市周邊的守軍也被釘死了,不只如此,他們還非得加派部隊協防不可。結果就是游擊隊的壓力一瞬間減輕,霞關戰場也得不到充分支援。這還沒考慮到十分鐘後,第八師也決定效忠信子,調派裝甲兵先行進攻。



  而就在北衛軍指揮部陷入恐慌的時候,他們身邊的戰場也開始白熱化。



  「第二中隊跟我上!法希爾,麻煩你支援!」

  「喔,大樓會塌喔。」

  「就塌,無所謂!」

  聽到道大的支援要求,法澤卡斯一個人操作十五門迫擊砲,砸破外務省大樓窗戶,直接炸進內部。裡面的軍人無意義的找起掩蔽,失去射擊的機會,以建築為據點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道大就趁這個機會率領六十人往前衝鋒。他手持小刀,全神貫注,好像視線抽離自己一樣。左方有人,揮刀,切開喉嚨;右方有人,輝刀,切開喉嚨,遠方三個人正瞄準他們,揮刀,一刀切開三個人的喉嚨。只要在視線內的全部必死無疑,現在的他是和法澤卡斯匹敵的殺戮機器。

  今天的狀況比以往都好,原因無他,就是剛剛聽了那場演說。


  「我永遠追隨妳啊信子公主!」

  突破、突破、再次突破。他知道身後的戰士們和他有一樣的感想,最好的證據就是還有敵人是在他出手之前就被幹掉的。

  《興奮是很好,小心陷阱,你前面有地雷。》

  《還有大樓要塌了,還有五秒。》

  伊歐瑟夫和法澤卡斯的聲音讓他冷靜下來,道大舉起一隻手,要衝鋒的隊員們停下。


  「了解。掃雷員出列!」

  「是!」

  兩個人從隊伍中出列,他們今天心情也很好,決定來個超暴力掃雷。他們有默契地將背上的鏟子用力插進柏油路,向前用力一鏟,整片雷區就被靠著能力掀了起來。導線連接著的地雷飛進空中,被隊上的火焰能力者引爆,產生華麗的爆炸。

  同時,巨大的崩裂聲從左手邊傳來,整棟八層高的大樓晃了一下,然後從中發出扭曲的聲音,原地崩毀。


  「所有人趴下!防護員出列!」

  「是!」

  幾個能力者在隊伍前方做出了牆一般的掩護,材質各異,不過夠他們撐過這震崩塌。崩塌造成的衝擊波很快就向他們襲來,無數機密文件在空中紛飛,而他們在雪般的風景中,看到了曾經是他們同袍的那些人,在岩石製成的絞肉機中慘死。

  三十秒,崩塌結束,周圍限入寂靜。另一側的敵軍還在被這個景象震懾,道大率領的隊伍就已經再次動了起來。


  「往前!往前!」

  戰鬥再次開始,北衛軍被殺個措手不及。一整棟大樓中的部隊沒有反應過來,讓他們安全突破到目標地點。

  那是位於霞關東區,唯一的一處地標也是唯一一處綠地。道大率領部隊攻上這塊高地,很快就發現目標。


  「我看到岩井了,我的人從這個距離可以狙擊他。」

  《不要打中,切記,不要打中。我們不是要把他們殺光,也許身為百岳人的你們現在很激動,但是這是作戰最重要的一環。我們要把他們逼出來,然後讓他們投降,他們的指揮不能亂。》

  古斯塔夫再三叮嚀。


  「了解,我們會完美執行作戰。現在動手嗎?」

  《等一下,等瓦列斯那邊。瓦列斯,你還要多久才攻進御所?我們要同時把北衛軍趕出霞關。》

  《再三分鐘。欸我說王子,皇室的庭院都跟叢林一樣的嗎?》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總之再三分鐘。等我們一下。》

  「了解。」

  道大接到命令,開始叫手下的成員固守這裡。狙擊手則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瞄準總理大臣官邸內的岩井。


  的旁邊。



//


  十五分鐘前,瓦列斯等人在信子的帶領下來到了御所。光是橫跨後院的森林就走了快兩公里的路,而且還是在沒有路的密林裡行走,讓瓦列斯覺得他們已經走得夠快了。十五分鐘後,他們終於停下。


  「噓。瓦列斯,莉迪亞,你們到我這個位置蹲下來。」

  信子蹲在林中的一處空地招手,周圍的草木比較低,看來常常被踩。瓦列斯和莉迪亞就走到信子後面,蹲到和她一樣的高度。就這麼剛好的,茂密的叢林間出現了一條空隙。可以看見一個二樓的衛兵,拿著槍,神情緊張。

  「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北衛軍沒有自己研究,就照抄特戰隊的站崗地點。那麼應該可以安心溜進去了,問題就是……爸爸人在哪裡。」

  「我先去看看吧?」

  莉迪亞左右搖晃腦袋,心理思考著要變成什麼才不會引人注目。


  「貓和老鼠可以嗎?」

  「不太行。我家沒有老鼠,野貓也馬上都會被趕走。如果要看的話,應該是小鳥之類停在屋簷上比較不會被發現。」

  「但是小鳥啊……」

  莉迪亞左看右看,她會貓頭鷹會雨燕會老鷹,就是不會變成普通的麻雀。在怎麼說,前三者都太醒目了。


  「怎麼辦,瓦列斯?我不想賭那邊那個衛兵不會一時懷疑把我打下來。」

  「那沒辦法了。信子,你是說皇帝有可能在一樓的書房或是二樓的機械室吧?」

  「嗯。」

  「那我們就從一樓開始吧,只要封了一樓就不至於讓他們逃了……應該沒有密道?」

  「連我都沒找到應該是沒有啦,也不排除有家傳密道的可能性……」

  「還是先別假設這個可能性好了。要是皇帝真的如妳所說只是被迫配合,他應該也不會告訴北衛軍。」

  瓦列斯決定了作戰。


  「莉迪亞,我和信子進去。妳一看到騷動,就先去二樓看一下,然後和我會合。」

  「OK。」

  「信子,還有路嗎?沒有的話我就要上了。」

  「不,別衝動,我帶你進去。」

  信子走在前面,瓦列斯和莉迪亞揮了揮手,跟了上去。兩人來到牆下的死角,趴在地上,匍匐爬進了架高地板下方的空間。瓦列斯就看她熟練的推開那麼一塊鬆動的地板,來到了一間沒有在使用的房間,放了一些看起來有紀念價值的骨董。


  「好了,從這裡出去就是內庭了,左轉再左轉就可以到玄關,再直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書房了。」

  「……」

  「幹嘛啦。」

  「沒事,大小姐。」

  信子拍了一下瓦列斯的頭。


  「不要想些有的沒的,要上快上,還有不準跟我爸講。」

  「知道啦,大小姐。」

  瓦列斯聳聳肩,開啟對講機。

  「我是瓦列斯,現在開始救出皇帝。」

  說完,瓦列斯拉開門,左手邊的士兵立刻看到了他們的動靜,舉槍對準他。


  「信子妳跟好我喔!」

  「我知道啦!」

  「Al』ismi mashad』aiya!」

  大規模的鏽蝕壟罩了整個御所,吃過兩次鱉的北衛軍沒有開槍。只放聲大喊:

  「他們來了!神之碎片和信子公主!」

  「是啊,我們來了。」

  火焰從瓦列斯的右手開始延伸,一直蔓延到胸前。


  「放馬過來。」

  他揮舞雙手,灰綠色的氣體從他腳下放出,全方位的蔓延。看到這些未知氣體,趕過來的軍人不禁退了兩步。少數幾個人拿著可靠性高的左輪手槍對瓦列斯射擊,不過距離太遠,完全打不中;其他人則是靠著良莠不齊的能力,想對他造成威脅。


  「瓦列斯,我爸還在好嗎!」

  「我知道啦,這些頂多就是讓人昏睡的毒氣而已,最重要的是──」

  瓦列斯打了個響指,毒氣就像是被點燃一樣,白火焰像是爆炸般的延伸出去。將肉眼所及之處完全吞沒。十幾個士兵直接倒下,瓦列斯就趁這個機會,和信子往玄關方位跑去。

  才剛踏進玄關,瓦列斯就隨即停下,四周全部都是他點燃的白火,但他沒有大意。


  「那邊的,差不多也可以不用再演了吧。」

  他往左手邊看去,一名北衛軍的上校帶著八個兵,從紙門後出來。上校手上拿著長刀,體格魁梧,瓦列斯看他架式,應該是個和廉介差不多水準的劍士,不會更強,不過以一介軍人來說,確實可以稱得上是高手。

  「你就是桑原?我從有田那邊聽說過你,說你是足夠和大神官匹敵的強者。」

  「沒錯,把公主交出來,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哈哈哈,所以我說,不用再演了。」

  瓦列斯指了指桑原──身後的那些士兵。


  「一開始我還在想,你們怎麼可能對我們這麼熟,還特別訂出針對我們的作戰。雖然最近稍微小有名氣了,我們碎片的戰力和能力,應該沒有流通到全世界都知道才對。後來聽到大呂諜報部,我也一時以為是他們提供的情報──但是不對,對吧。大呂人把精力都放在百岳身上,不會有我們這麼詳細的資訊。」

  瓦列斯瞇起眼睛。

  「你們可以把身上的軍服脫掉了,聖戰士。」

  「……」

  桑原靜靜拔刀,默認了這個事實。


  「我很好奇為什麼聖戰士會扯到這件事裡面來……你們有興趣回答我這個問題嗎?顛覆百岳政府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呵。」

  聖戰士們只以冷笑回答。

  「看來是沒興趣了,不過,我的火焰不會殺人,之後有的是時間問你們。」

  瓦列斯雙手點火,染上了將整個玄關,還有鄰接的八個房間。


  (信子,稍微離開我,小心點。聖戰士還有別的企圖,我還讀不出來。)

  (好。)

  對方拿出各自的武器和他對峙,瓦列斯決定先攻,放一波火焰試探一下。

  火焰從低處流去,桑原奮力踏進火焰,豪邁地從正面殺來。兩名聖戰士從他兩旁衝出,一上一下朝瓦列斯踢來。地面被刮過,銳利的尖刺從下方刺出;同時劃過空中的踢擊切開了空氣,造成能傷人的氣流。

  瓦列斯關注著信子的位置,往後一步,呼喚簡易的障壁打消氣流。這時桑原已經殺到他右方,久經鍛鍊的袈裟斬從正前方砍來。


  「嗯。」

  瓦列斯比他還快,右手前伸,重心往下,身體往他的方向靠去。瓦列斯在長刀斬下之前就抓住了桑原的右腕,下方衝撞讓他腳步不穩。

  「fris』fa。」

  劇痛,就算是桑原這種程度的軍人,在瓦列斯的強力魔法之前也無法抵擋。一瞬間他有自己腳斷了的錯覺,下盤失去重心,瓦列斯直接順勢把他翻倒在地,同時奪刀。

  最神奇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別小看我你這毛頭小子!」

  桑原用了殺招,空氣的長槍從手中放出,差點插進瓦列斯的腦袋裡,鮮血從他臉上噴出。瓦列斯在空中倒轉劍柄,一刀刺穿桑原的喉嚨。隨後聖戰士的追擊襲來,瓦列斯接過其中一人的鐵拳,直接放火燒掉他半個身體,再把有質量的火球往另一個襲擊者身上砸。

  「真奇怪,今天……狀況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不太好?怎麼了嗎?》

  「沒事,就只是……感覺怪怪的。我果然不太適合打近身戰。」

  《這不是當然的嗎?你當魔法師當這麼久了。》

  「但是我打得不錯,這就是問題了。」

  自己的動作幾乎都是反射,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來的。雖然打得很漂亮,這樣下去根本無規劃可言,瓦列斯放倒三個聖戰士,只覺得內心不安。


  尤其是那些聖戰士臉上沒有氣餒的樣子,照這個走勢瓦列斯應該不會輸,那麼不是聖戰士有別的打算,就是另有殺招。想到這裡,瓦列斯只有更加不安。

  「回答我!你們在計畫什麼!」


  聰明的信子也觀察到這點了,遠遠的用全力喊過來。然而剩下的五名聖戰士只是動搖了一會,臉上的餘裕消失,以嚴肅的眼神往信子看去。

  瓦列斯加強火力,宣示著你們想都別想。

  「不行,信子。能力對聖戰士能發揮的有限,他們都是很強的能力者,想要命令他們沒有用。」

  「那就那邊那個把自己穿得像是地球儀的傢伙,回答我,你們有什麼企圖!」

  既然廣泛的命令無效,那麼就集中火力,信子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投射到一點上,但是還是不夠,那人的嘴巴在動了,但是他自己的左手掐住自己的喉嚨。無法發聲。

  事情不對,而且很嚴重。有秘密,而且聖戰士絕對不想讓她們知道。而這種秘密,信子只想到一種可能性。


  「──回答我!我的父親在哪裡!」

  此話一出,那名聖戰士的喉嚨就噴出鮮血──他的一名同伴殺了他,就連滅口也要隱瞞秘密。

  可惜,就差這麼一點,他們沒有想過瓦列斯的『理解』有多強大。

  「賤人!」

  瓦列斯全身冒冷汗,用力拍了一下手掌。蔓延整棟房屋的白火焰立刻消失。


  「莉迪亞,你找到皇帝了嗎!聖戰士想要之製造我們意外殺了皇帝的假象!」

  《幹,雞巴毛。還沒。》

  聽到這陰險毒辣的計畫,莉迪亞罵的髒話更髒了點。

  《我在什麼機關室還是什麼沒看到人。二樓大致掃過一遍,肯定是在一樓了,我現在下去找,要先幫你打嗎?》

  「不,要是沒有阻礙的話,妳能找就先找,這幾個聖戰士恐怕是拼了命也要擋我的路了。最好繞到他們後面。」

  瓦列斯故意說給聖戰士聽,果不其然有一個人動搖想要轉身離開。


  「喂,艾查德,你這笨蛋……!」

  另一名聖戰士分心提醒同僚,被瓦列斯一個火球輕輕砸中,直接倒地。他還放輕了火力,火球裡面混了讓人窒息的魔法,志在讓人昏死,將火焰的災害抑制到最小。

  知道聖戰士的陰謀之後,瓦列斯加快自己的動作,剩下的三個人只拖延了他三分鐘不到,就被他一個個放倒在地。周遭歸於寂靜,信子也馬上靠過來。


  「我想到五個地方有可能藏人。」

  「好,帶我過去。」

  兩人的默契還是一如以往的好,信子甚至沒有恐慌,和前幾天遇襲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我們不分頭嗎?」

  「這樣妳會有危險……嗯?」

  瓦列斯皺起眉頭。周圍很安靜──太安靜了。照事前情報,守在這裡的北衛軍有五十人,而瓦列斯肯定自己沒有燒到這個數字。


  「莉迪亞,有看到北衛軍的去向嗎?人太少了。」

  《他們逃跑了,我沒看清楚他們去哪。不過沒有帶著類似皇帝的人,我就沒管他們。》

  「……我有不好的預感,加快動作吧。」

  《了解。》

  最後瓦列斯還是決定不要和信子分頭,由信子帶路,搜索那些比較隱密的地方。

  這裡是信子的家,她的直覺很準,才找第三個地方,他們就發現了被綁起來塞住嘴巴的皇帝。

  還有他身邊一整個房間的炸藥,身邊定時裝置上面寫的數字是,三十秒。


  「媽的……莉迪亞妳快走!有炸彈!快點!信子,躲到那裡面去!」

  皇帝被綁著的位置就在廚房旁邊,瓦列斯抓著他跳進早就沒有在用的儲藏石窖,蓋上木門。


  《瓦列斯你怎麼辦!》

  「我逃不掉,用障壁擋,妳快點走,拜託,不要讓我擔心。」

  《知道了,你不準死喔!》

  「信子,抓著皇帝靠在我身上,體積越小越好。我得維持障壁。」

  「我知道了!」

  信子臉色蒼白,三十秒後就會死的可能性讓她害怕,不過她已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恐慌。她只是閉著眼睛,一手拉著守仁,另一手用力抱著瓦列斯的腰部。

  瓦列斯滿身大汗,口中發出的言語已經超越咒文的範圍,進入無意義的領域。但也就是這樣,他才得以施放與巴斯汀相匹敵的障壁。

  爆炸突如其來,巨大的聲響讓三人全身僵直。石窖從全方位碎裂,龐大的衝擊同時打在瓦列斯的障壁上,消耗讓他一時頭暈目眩。三人的四周產生無形的龜裂,瓦列斯趕在破碎之前再補一層,然後又在再次破碎之前再補一層。

  被炸上天的建築碎片開始落下,信子乾脆不要抬頭。木頭和瓦礫砸在他們身邊,一塊一塊的,漸漸將他們埋起來。等到爆炸終於止息,他們已經不見天日了。


  「呼……呼……」

  「沒、沒事了?沒事了!我還活著!瓦列斯我愛死你了!」

  「先不說我你爸爸怎麼樣!」

  「啊對,爸爸!」

  這個時候才想到皇帝,信子趕緊解開守仁的口罩。守仁沒有受傷,只是手腳還被綁著而已。


  「我沒事,謝謝你的幫助,世界之敵。」

  「謝你女兒吧。」

  「……謝謝你,信子。」

  「……嘿嘿。」

  這大概是出生以來少數幾次被父親稱讚,信子紅著臉,搔搔自己的臉頰。


  「好了,沒空給你們感動的再會了。我們得出去才行,幸好縫隙還夠大,不至於窒息。莉迪亞,莉迪亞,聽得到嗎?」

  《訊……不好……事?》

  「我們沒有受傷,我們沒有受傷。自力逃出困難,自力逃出困難。」

  障礙物太多讓訊號很差,瓦列斯只好每句話說兩遍,希望莉迪亞有聽懂。同時,他還向上放出火焰,穿出地表,標示自己的位置。

  在粉塵中尋覓的莉迪亞很快就發現瓦列斯的信號,降落在他身邊。


  「瓦列斯,是你對吧,你在這下面嗎!?」

  「對!三人都沒事!能把我們弄出去嗎?北衛軍有回來嗎?」

  「目前沒看到。我叫一下王子,等我一下!」

  說完,莉迪亞小聲地說了幾句,一個冷靜的男聲就出現在上方。


  「搞成這樣,了不起。」

  「幹。你那邊是打贏了沒啦。」

  「贏了,只剩掃蕩殘黨,然後等他們投降。我們只要想怎麼把你們弄出來就好。下面狀況很危急嗎?」

  「……很危急。」


  瓦列斯搖了搖頭,說了實話。剛剛還一臉高興地信子不可置信地轉頭看他,而他吃力的解釋:

  「現在的結構和我的障壁是一體的。也就是說我是用魔法在扛著這一堆瓦礫,而我的魔力不是無限的,可以的話動作快點。」

  「反過來說,我們動作粗暴一點也沒問題嗎?你還能撐多久?」

  「一個小時也許。」

  「那還久嘛,你撐一下。我去拿工具過來,莉迪亞不要空手亂來,保留一下體力,等我五分鐘。」

  溝通完,瓦列斯放鬆身體,靠在旁邊的瓦礫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是祈禱古斯塔夫和莉迪亞夠快了。他們三個人在這個小小的球型空間中擠在一起,空間之小,守仁甚至沒嫌他的手腳還被繩子綁著。就算他嫌了也沒辦法翻身解開來就是。

  不過相對的,他一直盯著瓦列斯和靠在瓦列斯身上的信子看。


  「……雖然說現在講這個不太合時宜,不過我想問你個問題,羅梅洛先生。」

  「什麼?」

  「你跟我女兒是什麼關係?你們也靠太近了吧。」

  「那是因為這裡很小。」

  瓦列斯和信子對看了一眼,大概是一個不小心就接吻的距離。


  「至於是什麼關係……信子妳自己講吧。」

  「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個鬼啊!世界上沒有這種普通朋友的啦!」

  「莉迪亞妳專心把我們救出來好不好?」

  信子往上抱怨。


  「總是要注意一下你們有沒有在下面幹什麼不好的事。」

  「什麼什麼不好的事,妳是小姑嗎?還有我爸也在耶!」

  「我覺得妳直接說妳喜歡的是王子會比較快解決事情。」

  瓦列斯在旁邊說,聲音有點虛弱。


  「王子?那個叫王子的又是什麼人?」

  「古斯塔夫王子,我們的一員,你也知道。」

  「那個古斯塔夫王子嗎……」

  守仁好像鬆了口氣,信子瞇起眼睛。


  「喂,爸爸,你在安心什麼啊,我生氣了喔。」

  「欸?啊、啊……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妳要跟誰交往我一點都不反對。不過妳知道,有些人會囉唆什麼身分地位的事,要把他們搞定很麻煩的。」

  「還凹?」

  「好啦對不起,信子,我會努力把我的觀念改過來。」

  守仁真誠的道歉,信子沒有多說,只是低下頭。


  「……總覺得今天爸爸好像特別溫柔。」

  「哈哈。那是因為我忽然發現,妳長大了。信子,我聽了妳的演說,妳講得很好。」

  「咦?」

  信子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她沒想過會有被這麼說的一天。


  「那、那只是忽然想到要鼓舞大家,就這麼說了。」

  「這就是皇帝的工作啊。」

  守仁笑了一聲,這時,上面吭咚一聲,幾根鋼筋斷成兩截。

  「欸,雖然說有我在下面撐著你們也小心點好不好?」

  「我想早點救你出來你講這樣。」

  是盧梅娜的聲音,她也趕到了。


  「盧梅娜,用妳的能力不是應該挖超快的嗎?」

  「那是在東西沒融化的狀況下。現在一堆東西被燒熔成一坨,還得找機器切開,你再撐一下吧。還是你要喝水,我可以倒水下去喔。」

  「免了我沒有舔地板的興趣。」

  「總比渴死好,總之再等一下吧。妳可以和妳那個『朋友』多打情罵俏一下。」

  吭咚、坑咚。剛剛被切開的結構被搬開,不過下面又是一層被爆炸焊起來的鋼筋網。


  「人家的爸爸也在吼!」

  「那不是剛好嗎?」

  盧梅娜大笑著離開,瓦列斯只能搔搔頭髮,信子看到這樣的他,忽然回想起一個疑問。


  「欸欸,對了,瓦列斯,說起來我還沒問呢。我看至少有三個有戲耶?」

  「嗯?」

  「你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

  「咳咳!咳!」

  信子的話還沒講完瓦列斯就先咳嗽。


  「幹嘛?講嗎講嗎,又沒人聽得見。」

  「不,守仁也在這裡吧。欸你勸勸你女兒啊。」

  「女孩子就是喜歡八卦的,我那死去的老婆也是這樣。」

  「喜歡八卦也不是這樣的吧。」

  「欸,少囉嗦,快點講你喜──」

  「咳哼!」

  瓦列斯再一次把她聲音蓋過去。


  「瓦列斯你還好嗎?感冒了嗎?」

  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是莉迪亞在上面,關心的話語反而讓他直冒冷汗。

  「我沒事,只是灰塵很多嗆到而已。」

  「好喔。」

  莉迪亞的聲音遠去,不過這是假的,她聽到前兩個字就知道信子在問什麼了,還豎著耳朵聽著呢。


  (幹嘛,不能講喔。)

  (……)

  瓦列斯直冒冷汗猛搖頭,指指上面,就算咬耳朵也可能被聽見。瓦列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自己的心上人玩心理戰。

  (哼哼?怕人偷聽?)

  信子在瓦列斯手裡寫起字來。


  (不過我可不會放過你,快說,是哪一個?)

  (看起來最沒戲的那個。)

  (蘿、蘿莉控……)

  信子像看到髒東西一樣把身體挪開了點。


  「不要把小黃算進去啦幹!」

  「人、人妻?」

  「妳故意的吧!」

  「瓦、瓦列斯?姊姊我不準喔?蘇芬就算了,小黃不可以喔?」

  「妳看都是妳啦可惡!」

  瓦列斯氣急敗壞的說,一邊用手指比著就是上面講話的那個傢伙。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先是訝異,然後理解,最後憐憫。信子拍了拍瓦列斯的背。


  「你辛苦了。」

  「真的是辛苦了啊我都要哭了。」

  「幹嘛不乾脆豁出去就算了呢,玉碎了再找下一個就好了啊?」

  「妳有臉講?好像妳之前沒被王子看破的時候就落落大方一樣,我還沒忘妳當初怎麼低著頭裝淑女的喔。」

  「喔?那個願聞其詳。」

  「守仁你有興趣?就是我和信子當初在被北衛軍追殺到一半──」

  「莉迪亞小姐──!」

  「閉嘴。」

  「你也閉嘴。」

  兩個人嘶聲對瞪,看得旁邊的守仁忍不住大笑。


  「我們在外面辛苦,你們好像挺快活的嘛。」

  盧梅娜的聲音傳來。


  「不然我們得愁眉苦臉地被困在這裡嗎?」

  「倒不是。不過你可以幫我個忙,你們也可以快點出來。」

  「什麼忙?」

  「來發繡蝕,你頭上有塊鋼板,靠你們太近了我不敢硬敲。」

  「好喔。」

  瓦列斯雙手撐著障壁,口中施法。鋼板扭曲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從低沉轉高,最後清脆的斷成兩截。

  陽光出現在他們頭上。


  「好了,出來吧。」

  盧梅娜和莉迪亞兩個人伸手把他們拉出來,接受周圍救援隊的歡呼。



//


  在那之後,被趕出據點,又遭到多方圍攻的北衛軍以及第一師,很快就投降了。被救出的信子和守仁親自到現場和他們喊話,軍心從基層開始崩潰,在槍殺叛徒的威脅下依然抗命投降。

  守仁接受了投降,不過還有為數不多的強硬派想要戰到最後一兵一卒,逃離了現場,潛入了街道間。會談還在繼續,世界之敵也就從善如流,以安全的名義,配合情報局把他們找出來殲滅。


  對於兩國會談的反對輿論也完全銷聲匿跡。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軍人的政變上,幸好三個師在最後一刻提供援軍,讓作戰順利進行,軍人才保住了一點名聲,也不敢以此說東道西。

  至於最重要的會談本身,雙方終於在一周的討論之後,達成共識,把奧德薩代表團找過來。聽似瘋狂的第三國監督成了確定路線,百諾兩國的官員經歷了一場波瀾,有了共患難的交情。他們把奧德薩拖進來,不只簽了開發案,國境線劃定,還簽了技術合作和學術合作,只差沒有簽開放邊境了,簡直就是死敵轉死黨。

  又過了一周,條約的內容正式確定。簽訂條約的那一天,史丹尼米爾也親自飛抵京市,接受最高等級的迎賓式。古斯塔夫作為世界之敵代表,以公證人名義在條約上簽字。世界之敵這四個字至今還是沒有出現在任何的文章裡面,其他成員也只能在宴會現場負責吃,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他們也只想吃東西。


  而就在豪華宴會的一角,黑暗的交易進行著。


  「蘇芬、蘇芬。說好的那個呢?」

  「啊,信子。妳不用擔心,早就準備好了。」

  兩人鬼鬼祟祟的打量周圍,確定沒有人在看了之後,蘇芬偷偷把一個小東西塞在信子手裡,同時接過一小疊紙鈔。

  「嘿嘿。」

  「嘿嘿。」

  「你們兩個在幹嘛啊……」

  「嗚喔!什麼,瓦列斯啊,不要嚇我。是這個啦,這個。」

  信子用自己的正裝長袖遮著,晃了晃左手的錄音帶。


  「古斯塔夫王子稱讚我的紀錄。」

  「蘇芬妳還拿來賣錢啊……」

  「當然要收錢!你知不知道隨時錄音的成本很高啊。」

  「隨妳便……」

  瓦列斯抓了抓頭。


  「那,信子,今天過後可能就要好一段時間才能再會了。我來跟妳打個招呼。」

  「嗯。你要保重啊,你不在我又要無聊好一段時間了。」

  「是嗎?我看妳這幾天不是很忙嗎?」

  「忙是忙,不過沒什麼遊玩成分。」

  信子苦笑著說,自從守仁將她當成大人之後,給她的責任自然也變重了。雖然不像以前那樣處處受到限制,不過要做的事一大堆。


  「老話一句,要是喘不過氣來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幫妳找白馬王子。」

  「那就拜託你了。啊,蘇芬,那邊的事也拜託妳了。」

  「銘謝惠顧。」

  「我頭一次覺得王子有點可憐。」

  「嘻嘻,一半是開玩笑的啦。對了,現在我也有點力量了,要是你們有事需要我幫忙,也可以找我,別見外。我可不希望下次接到消息就是你們的死訊。」

  說著,戰場的景象重新在信子的腦海復甦,讓她打個了哆嗦。


  「我說真的。我討厭戰場,不過我也討厭你們在戰場上。所以有事可以找我。」

  「多謝妳的好意,不過……」

  「應該沒什麼你可以幫上忙的場合。」

  「你們兩個可以再看不起人一點。」

  信子瞇起眼睛,埋怨著他們也不想想自己鼓起多大的勇氣說這句話。


  「本來就是。除非古賀準備跟我們唱反調,就算古賀要和我們唱反調,我們也不想搬妳出來壓。除非哪天我們又需要國民偶像級的美少女鼓舞啦。」

  「噗!」

  冷不防被瓦列斯偷戳一下,信子把果汁噴在角落,拿袖子擦。


  「你、你給我記著。」

  「妳自己說的耶。」

  「瓦列斯。」

  他們聊到一半,忽然被旁邊走過來的靜打斷。


  「怎麼了。」

  「有空嗎?我要去找古賀談那件事,我想要你一起來。」

  「現在喔?」

  「嗯。」

  靜猶豫的看著三人,她知道瓦列斯和信子感情很好,心情十分複雜。


  「……欸。不然我下次再請你來我家玩啦,快點。」

  然後轉生氣。


  「妳轉生氣也太快了。好啦,我去就是了。那麼信子,下次見了,沒事常聯絡。」

  「要是聯絡得到的話,我聽說你們總是飛來飛去啊。」

  兩人輕輕擊掌,之後瓦列斯跟著靜離開。



  瓦列斯跟著靜往後面的房間走過去,周圍完全安靜下來,剩下嚴肅的氣氛。古斯塔夫已經在那裡等他們,在他身邊還有史丹尼米爾。

  「瓦列斯先生。」

  「好久不見,首相。」

  「啊,我得向你們道歉。你們這次做的真的很好……雖然途中我的外交官死了,讓我一時失控。不過你們很厲害,聽說裡面你也有很大的功勞。」

  「要道歉跟盧梅娜說吧,要道謝則是跟王子。」

  瓦列斯向王子比了比,切進正題。


  「所以我們有什麼事要談?靜說是找古賀?首相你也要來嗎?」

  「不,這是你們的事情。我這裡才剛剛談完而已。」

  史丹尼米爾指了指旁邊房間。


  「我覺得你們不用太擔心,依我對古賀的認知,他會同意的。」

  「我不太確定。走吧,瓦列斯,王子。」

  「OK。」

  三人和史丹尼米爾打過招呼,走進旁邊的長會議室,古賀一個人在裡面,身邊一個保鑣都沒有。看到他們三個進來,他站起來迎接,以表對他們的敬意。


  「總理。」

  「三位,這次有什麼事,在這種時刻找我?」

  四人打過招呼,隔著桌子坐下,靜把兩手擺在桌上,做出嚴肅的樣子。

  「我們是來討債的。」

  「討……債?」

  聽起來很不吉利,古賀心理驚訝了一下。


  「是,經過這次的事件,你們欠我們人情。」

  「人情……嗎?」

  古賀皺起眉頭說,他當然不至於認為世界之敵是義務幫忙,不過這麼直白的的討人情這還是第一次。

  而世界之敵想要的,他很清楚是什麼,他也有協助的覺悟。


  「我可以保證,我們會在弒神以及移除神器一事會傾全力幫忙,如果你們需要,要我在條約上簽字也可以。」

  「這只夠還我們幫忙辦會談的人情而已,幫你們搞定政變是另一件事。」

  「……妳想要什麼?」

  古賀有點警戒了,瓦列斯對靜使了個眼色,靜也不再賣關子,豎起一根手指。


  「接下來,我們要去把北金國的麻煩解決。諾夫卡那邊已經說好了,你們也要幫忙。」

  古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乾笑一聲,他閉上眼睛、全身發抖,最後,他露出一個兇狠的笑容。



  「樂意之至。」



  算帳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