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９

　　
　　時間回到稍早之前。
　　
　　幽暗擁擠的山洞迷宮裡，畢博格才剛以連擊劍氣擊碎數百名殭屍，真該說隧道也有隧道的好處，死屍的數量雖多，也只得在眼前擠成一行，連後頭還不見臉的殭屍也只能在銳利的劍氣下被切成數段。
　　
　　畢博格也不收劍了，抬腳踏上堆屍的山道，在劇烈的揮劍猛砍與數十道的附魔劍氣之後，他仍感到輕鬆，大氣不喘一口，而這該歸功於他身後的席法嗎？曳著長及膝下的銀色長髮與九條長尾，兩人間以白光牽連著。
　　
　　畢博格問：「那是什麼？」
　　
　　「啊……因為這裡聖咒不起效果，空間也很狹窄，所以剛剛是把你的疲勞與肌肉損傷轉嫁到我身上，並為你補上附魔劍氣的魔力。」
　　
　　席法以著淺笑做解釋，畢博格可以理解，突然被一大群殭屍攻擊，席法沒空先做說明，而他也覺得，這麼窄的空間如果席法也提劍拔槍的，他的發揮就會因為怕傷到他而受限，畢竟布拉德給他的命令裡就有拚死保護席法、以席法的生命安全為優先這種指示。
　　
　　在外頭的戰鬥中畢博格很容易就能察覺到，席法很強，但他過度依賴神聖咒式，進到不死領域裡他的戰力大打折扣，起先還有點擔心他會不會拖後腿，像是炎咒彈燒起的灰與煙也足夠妨礙他的視野，但剛才才明白席法就算是後方支援也是相當派得上用場的，而感到放心了。
　　
　　剛才的自己簡直像進入無敵狀態，並且毫無妨礙，能盡情且專心的大放絕招，這樣的戰鬥滋味挺好的。畢博格從來沒與人併肩合作過，但雖是第一次，卻也是令他極滿意、嚐到甜頭的一次。
　　
　　雖然他總不明白布拉德和席法間的事，但現在他有點服氣，布拉德那麼重視他的理由，就作戰夥伴來說，他的確是難得的好用。朝身後席法點了個頭示意後，畢博格舉步前行，走在席法之前就像是為他開路那般。
　　
　　關於他們海龍一族，原本就是遇到心儀的異族雄性自身就會變成雌性、遇到心儀的異族雌性自身就會變成雄性，心儀的對象為同族時，就是強的為雌性、弱的為雄性，雌性守衛著窩與受精卵，由雄性出外覓食，所以對於他上陸後遇到的主子和他的伴侶的事，他不太明白不下蛋也硬要守在一起的觀念，但也只是靜靜觀察罷了。
　　
　　雖然主子比他們海龍還高傲，但見過他逗逼的一面就不會想去計較什麼，而席法……
　　
　　某一日被主子上身調戲他時，久久無法忘懷，當時重重敲擊著他的心臟的話語和表情……當時以為是主子的反應，但如今回顧起，胸口仍會感到幾分鈍痛，腦袋有些嗡嗡作響，他不大明白這種心情與反應，只想著自己並沒變成雌性，雖然外表形似陸上的雄性但並非能繁殖的生理狀態，應該不是對他動了情。
　　
　　只能承認他真的不了解陸地上的東西。
　　
　　然而才剛越過屍山、鞋底剛碰到土石地面時，迎面而來怪異的動靜……和前面打的殭屍與骷髏不同，『這東西』並沒帶著綠光，有著沉重的步伐，和金屬在石壁刮劃出的聲音……
　　
　　寒光一瞬，還沒見到對方的形體，他就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下意識地提劍擋下，才在定睛後，看到了一張男人的臉，死灰並有不癒合也不流血的創傷，看著也是具死屍，但被布片纏住了眼睛，難怪不見綠色幽光。
　　
　　來者劍上帶著的電力令他疼痛發麻，所幸白光只在 0.5 秒間為他理去了麻痺與疼痛，才能在劍士接下來的電光快招下抵擋住，那速度與力道非同一般，畢博格無法分心，專注應對格擋開來自各個方向的劈砍與刺擊，逮到個空檔，揮出附魔劍氣，雖然劍士抬劍擋下，但還是被逼退了十步之外。
　　
　　「這傢伙不同一般。」畢博格低語。
　　
　　「他就是你想切磋的對象－－大陸首席劍豪，艾德蒙克。」身後傳來席法的聲音，盈盈的白光正為他轉嫁方才連番交劍下的雷電損傷，並給他補上魔力。
　　
　　「好久不見了……席法。」
　　
　　那方，矇眼劍士身軀微晃了下，再度站直，嘴角上揚起怪異的笑容：「終於……見到你了……你看……我現在……不是人類了……是和你一樣，永生不死的怪物……」
　　
　　「能對話嗎？」席法蹙了眉，雙手抱上身子正鎮靜起身上的靜電與刺麻電傷，而畢博格則沈默站穩，再度給劍身附上魔力，水系的他沒什麼對付屍體特別有效的能力，只是給劍銳利化並給接觸到的對象沉重化的效果，然後發覺，布拉德的五感再度與他聯結上，這令他有幾分緊張不安。
　　
　　「我常常在想……如果立場相同……」
　　
　　雙劍交擊發出的金屬音，蓋過了艾德之後的聲音。畢博格手快地擋下了往席法直刺過去的一劍，艾德則在空檔間，直視著眼前的龍人，以著冷笑：「吶，席法……」
　　
　　「能說話但無法對話啊。」席法只這麼判斷，看著艾德收招，再劈砍上畢博格。
　　
　　而畢博格在硬接下數招後，卻被艾德看似攻上的一招虛晃，斜身一滑，劍身一迴，劈上了畢博格身後立刻抬劍擋下的席法，這一瞬間就夠畢博格怒上心頭，回過身去正要狠狠劈下那人，然而卻被一陣衝擊止了腳步……背對著他的艾德胸膛被什麼炸穿，而打到畢博格軀幹上，爆開一陣黑霧。在艾德以著冷笑放下左手時，畢博格才見到他左手上的槍枝，而方才的對招中卻沒見到他拿著的……
　　
　　眼前，席法口吐鮮血，因著受創，與畢博格間的白光才消失，畢博格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只有衣服有損傷，是席法把那帶屍毒的槍傷轉到他的身上去了。
　　
　　在席法鬆開匕首時，艾德的劍深深刺進他的身體裡，穿過了他的心臟，自後背而出，有如要抱上他的那般，伸手將席法的身子攬下，撫著那頭銀髮，以著笑語：
　　
　　「我終於抓住你了。」
　　
　　畢博格因那急速失焦的瞳孔而發愣，在意識到席法已無呼吸時，發出一聲巨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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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龍的憤怒，就算以降低音量的口罩擋著，在聲嘶力竭的狂吼之後，一座山因而塌成碎石土堆。
　　
　　一陣土石翻飛，畢博格自深達十公尺以下的石塊裡竄了出，一邊懊悔自己沒能控制住怒氣，一邊氣憤於不能守護住本該以性命保護的人，帶著幾分慌張與焦急，四處張望著被自己夷為平地的山石。
　　
　　這才發現日光漸暗，已快到黃昏時分。
　　
　　之後很快便見到了，平躺於地、眼皮半斂、沒有呼吸的席法，胸口的劍已被拔出，名叫艾德的矇眼殭屍正伏在他的身上，低下頭以紫黑色的嘴唇，親吻著席法沾染鮮血的唇瓣，紫黑色的舌尖，輕舐著那豔紅，一手在他的軀幹上撫著……
　　
　　被這情景刺激到腦袋生煙的畢博格又是一低吼：「放了他！」
　　
　　見畢博格提劍衝來，艾德伸手抱起席法的屍身，靈巧地抬腿將畢博格的劍刃踢回去，以著冷笑：「別來打擾我行嗎？爬蟲。」
　　
　　「爬蟲？」
　　
　　畢博格再度揮劍砍去，只是雖然艾德抱著席法，卻仍輕鬆地閃躲開，這反而讓畢博格稍微冷靜下來：「褻瀆死者，你的靈魂也變得和外表一樣邪惡嗎？」
　　
　　艾德退開戰圈五步，回以笑容：「你不知道席法是九命怪貓，死一次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嗎？」
　　
　　正說著時，被艾德雙手捧抱著的席法身體一抽，仰頭咳出一口血，這才緩過呼吸來，先閉上了眼，才再度睜開，以著虛弱無力的低語：「想幹什麼？艾德……你個混蛋……」
　　
　　這幕看傻了畢博格，死而復生、九命怪貓什麼的他在海底裡可沒聽說過。
　　
　　「幹什麼好呢？我想想……」雖然被屍水汙染過的布帶矇著眼，但此時的艾德卻有著孩子般開懷的笑容，以著不見眼的視線看著懷中帶著怒意的湖水綠色眸子：「找間教會先結婚吧。」
　　
　　這麼說著時，轉頭開跑，留下一臉懵的畢博格。等到畢博格反應過來時，已經在百步之外，他也只得立刻拔腿追上，聽著席法生氣的回吼：「腦子爛了啊你？！教會不會給兩個男的證婚，而且你已經是死人了！進不了城鎮的！！！」
　　
　　「唉呀，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人給我們證婚的。」
　　
　　「話說我為啥要跟你結婚啊？！」
　　
　　艾德嘻嘻笑的語氣相當開朗，畢博格一臉被餵了屎一樣的難看：『大陸首席劍豪平時是這副德性嗎？！』
　　
　　「給我站住！這樣我對主人不好交待啊！！！」
　　
　　「該死的！艾德！放我下來！」
　　
　　「不要～～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