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五)

本章節 11029 字
更新於: 2019-08-20
  
  晚上七點,獄寺、魯波與主要作戰的部下們一同集合於魯波的基地戰備室,而大螢幕上正是此區的地圖,被指名攻擊的港口區與指名交易的酒店大樓以紅色標示。
  
  獄寺一人穿著部下幫忙添購的休閒服,粉紅短袖帽T內搭白色高領長袖緊身衫、深藍牛仔褲和自備的黑色軍靴,看著眾人清一色黑西裝搭白襯衫,雖然說不出的怪,但現在不是計較服裝的時候,只問:「術士那裡有沒有套出什麼新情報?」
  
  魯波的部下回答:「見他不容易開口,帶去見還在昏迷的阿利斯,似乎頗受打擊,他說我們死定了,阿利斯是他們老大的戀人,被打成重傷可能還要變殘廢,他們老大不會放過我們的。」
  
  「嚄,到底是抽了支籤王啊。」獄寺狡黠地笑了下:「這麼吧,雲雀帶著術士和從麥斐搶來的武器往酒店大樓,我們把阿利斯留下?」
  
  「不,全部送去大樓。」穿得一身黑襯衫黑長褲搭紫色領帶的雲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冷淡地出聲:「我不喜歡這些小聰明,既然是重要的人質,對方老大會出現,幹得贏我就還給他,幹不贏我讓他把命留下。」
  
  全部的人看向雲雀,獄寺兩手一攤嘆笑:「照你的意思辦。因為這區是十代首領拜託你的,也是在他們身上耗時間耗最久的人,你有資格發號施令。」
  
  魯波表示不滿:「就不問問我的意見?」
  
  「……洗耳恭聽。」
  
  魯波慎重地開口:「我要求拿這些籌碼簽定和平條約。」
  
  獄寺思考了會兒:「也許可行吧?如果阿利斯對麥斐老大很重要的話。」
  
  「讓你先談,談不過就動武。」雲雀冷淡回應,反正如果對方沒戰意的話打起來也沒意思。
  
  「那麼,讓我們核對一下要交還給對方的物品吧。」獄寺拿出自術士和阿利斯那裡搶來的兩枚戒指和三隻盒子:「嵐戒、霧戒、嵐匣兩只、霧匣一只。」
  
  「火炎儲存瓶算嗎?」部下拿出一只皮箱,裡面裝了二十隻瓶子,還有三枚戒指與三隻匣子:「這裡有雲雀打下的晴、雷、雨三種屬性的匣子與戒指,原本的使用者都已經死了。」
  
  獄寺看著這些物品,開口:「說到這個,你們認為對方是怎麼判斷阿利斯和呼籲羅羅沒死的事?」
  
  「沒屍體吧?」「死人我們不回收的,警察那邊沒消息、沒在地上發現,大概都會認為沒死吧?」「而且對方應該知道我們很想得到他們的消息,留活口問話很有可能的事。」部下這麼說著,獄寺也只是點點頭。
  
  「你不會是懷疑我吧?」魯波有點發怒,獄寺只回以職業笑容:「怎麼會呢?」
  
  「敢有小動作就咬殺。」雲雀目露兇光,魯波的怒意一下子飛得無蹤,連忙堆笑:「怎敢呢?您大爺面前不敢有什麼小動作。」
  
  「好了。九點整裝出發,還有一點時間大家去把裝備整好,可能會打起來的。」獄寺這麼說著,往門口走去,在雲雀身旁碎唸著:「魯波對我跟對你的態度差真多啊。」
  
  「那是你素行不良,該檢討。」雲雀冷淡回應,兩人併肩同行,很快地自眾人眼前消失了身影。
  
  「……那我們也去整理整理吧。」部下們也紛紛散去。
  
  魯波收下裝有麥斐家族武器的箱子,事關他的地盤,由他收著這些籌碼很合理。
  
     *     *     *     *     *
  
  『畢竟有白蘭那個前例在,拿著己方打下的敵人判斷麥斐只剩老大和雲守護者就太危險了。誰曉得那家族除了守護者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匣兵器戰士呢?』
  
  獄寺站在阿利斯的床旁,躺在床上那可憐的女人被他折騰得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在她的點滴裡打入一劑藥水,沒到五分鐘她便醒來,因痛苦而擰緊了雙眉、口吐呻吟。
  
  「晚安,美麗的女士。」獄寺看著她,面露溫和的微笑:「妳戀人來向我們要人,所以我必須讓妳醒來了。」
  
  「你這惡徒!我一定要殺了你!」她掙扎了會兒,然後發覺了:「我、我的手……你對我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以麥斐的財力,能讓妳康復的吧?應該啦……」
  
  「人渣!惡魔!不如殺了我!」
  
  「那不行,妳的戀人要來討妳,交個屍體回去不是很沒面子嗎?」
  
  也不是沒想過在她身上綁炸彈或追蹤器什麼的,但那一定不符合雲雀的戰鬥美學吧?
  
  「戀人?啊……呼籲羅羅那個大嘴巴,讓你們知道我是我們老大的情人吧?那又如何?雖然我是女人,我也會為他努力作戰,絕對不會背叛他。」
  
  「我想也是,不過我想知道的是,他會不會背叛妳?」獄寺拿出床下的兩個大輪子放在一旁,以著平淡的口吻:「平日很疼愛妳,但是把妳和家族利益放在同一天平上,哪邊會下沉、哪邊會上升?」
  
  「哼!如果你真心愛一個人,根本不會去思考這種問題!」阿利斯沈下臉:「老大把我從那只有無止盡的虐待中拯救出來,給了我新的生命,無論他會不會犧牲我,我都不會在意!這條命早就是他的了!」
  
  獄寺拆去床頭和床尾的側邊護欄,單單留下中間段的護欄作為扶手,低身搖動轉輪把手,讓床頭上升、床尾下降,原先的床便成了椅子形態,左右側加上輪子、床尾加上踏板、把點滴架改插在椅側、在用以插護欄的孔洞加上把手,低身收去床腳,便可以輪椅將傷患推出門去。
  
  思考著對方首領會不會來招聲東擊西、思考著對方之所以知道這兩人沒死,會不會是因為他們身上有植入晶片之類,就像雲雀過去裝在他耳釘裡一樣的裝置?雖說要是知道了魯波的基地不大可能不來攻擊,但也有可能是想將雲雀引出去再來偷襲?
  
  阿利斯說的話讓他想起了大鯊魚,無論XANXUS如何對待他,依舊忠誠連命都可以不要,然而這並不代表主子就會珍惜他們的犧牲。
  
  如果當初不把阿利斯帶到基地來,是否就不會有那封信出現?但,不願意再把無辜的人民牽扯進黑幫的勢力鬥爭,會不會連這種心態都被敵人給利用了?
  
  阿利斯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而他才正好為她繫正安全帶:「你的事在地下網路可是相當出名。彭格列都不要你了,為什麼還要為了彭格列效命?啊……還是說你只是來救老公的?哼……」
  
  獄寺沒有回應,只是動手將她推出門外,走上漫長由金屬舖成的白色長廊。
  
  「姑且不論你的性癖,既然有必須忠誠的主人,就算是愛情也應當奉獻給主人,沒有把心完全奉獻給主人又談何忠誠?總有一天你必須面對的,主人和愛人你只能選擇其中之一的時候。」
  
  「……魯波家的麻醉藥看來效果不錯啊。」
  
  「什麼意思?我可痛得要死哪有效果不錯?!」
  
  「這不是話多得嚇人嗎?」獄寺冷淡地回應:「無論我和雲雀是什麼關係,他是十代首領重要的守護者,為了十代首領,我都會盡力守護他的,無論他需要還是不需要。」
  
  「無法理解……我覺得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沈默著,來到長廊終點的電梯,將她推了進去,按了向上的電梯,門一關,只在數秒的急速上升後,便來到了看似破舊的貨倉之中,而魯波與一干部下已經準備萬全,綑押著呼籲羅羅,看著他將阿利斯推出電梯。一旁的部下在他出了電梯後過來接手,而在將阿利斯交給部下後,說了:「你們出發吧,我留守。」
  
  「也好,基地就拜託你了。」魯波這麼說著,領著部下們、帶著人質,各自搭上黑色轎車,很快地駛離貨倉,曳著車尾燈往幽暗道路上行去。
  
  在貨倉只剩下獄寺一人時,雲雀才從屋頂橫樑上躍下,在獄寺面前站直了身子。一身的黑西裝、黑襯衫搭紫色領帶、黑皮鞋,看得獄寺在心裡大喊部下的不公,反觀自己一身,站在一起簡直就像小孩子似的,明明實際年齡自己該大雲雀四歲才對。
  
  但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獄寺看向雲雀,面帶淺笑:「我就不跟過去看熱鬧,在這裡給你準備夜宵。」
  
  「也好。」
  
  雖然雲雀回得很冷淡,但伸手輕撫著銀髮、將他攬來、在他唇上深深一吻的動作,飽含著溫柔的愛情。所以不自覺地嘴角上揚,那是個有幾分羞赧卻滿溢幸福的溫柔微笑,學著草壁說了:「祝您武運昌隆。」
  
  原先看著那表情看呆了,被獄寺的聲音喚了回神,無防備地回以淺笑,低聲交待:「這次要乖乖看家。」
  
  「嗯。」
  
     *     *     *     *     *
  
  以防萬一,在傍晚時魯波下令撤離損毀的酒店大樓附近住民,到了此時,只剩暈黃路燈,其餘一片黑暗。幾輛黑車在停好後熄去車燈,將人質二名推下車,在黑暗中靜待著約定時間到來,其間只有呼籲羅羅吵鬧著「你們死定了!」與阿利斯冷冷地「老大不會來的。」的聲音。
  
  然而,在時間到了約定的十點時,自深沉黑暗中浮現了幾點紫光,搖曳著的微亮所映出的只有一人,身形矮小似少年,略長的黑髮隨著風與步伐飄盪,在那黑髮陰影下只露出病態瘋狂的一眼,扯開的笑容露出尖白獠牙,雖然穿著隨便得像一般孩童還穿著露趾涼鞋,但那一身危險氣息令人不敢小覷。而且魯波等人也注意到,那亮著紫光、漂浮在少年周邊約十數隻的,是食人魚匣兵器。
  
  「你、你是……」魯波先遲疑著出聲,那少年回以滿載狂氣的笑容:「麥斐家族的雲守護者,李鯉。大叔你就是這地方的老大吧?把那邊兩個笨蛋和其他被搶走的東西還來,至少能饒你們一命唷!」
  
  「為什麼聽名字是中國人卻不是穿旗袍的美女啊?」不知哪個白目笨蛋部下說了這樣的話。
  
  「笨蛋!」魯波呵斥了身後的部下,才正視向李鯉:「我是來談和的,既然我手上有你們想要的東西,理所當然能提要求吧?我要求簽定和平條約!」
  
  少年嗤笑一聲:「搞不清楚狀況呢!這不是交易、不是交換,是交還。」
  
  一直待在燈柱上、隱於幽幽暗夜中的雲雀這才冷冷出聲:「麥斐的老大呢?他是你們之中最強的吧?」
  
  「啊,有來哦,只是不是來這邊。」李鯉抬頭看向那高高在上、睥睨眾人的黑色身影,笑得猖狂:「你就是彭格列十代中號稱最強的雲雀恭彌吧?真是剛好,我也是我們家族守護者中最強的唷!」
  
  「如果不群聚只是條膽小的小魚。」
  
  「團結力量大你沒聽過嗎?來競爭吧!分個高下吧!哪個家族的雲守護者更勝一籌呢?!」
  
  少年張手一揚,在呼籲羅羅驚叫「快逃!快逃啊!」的同時,眾人扔下兩名人質,紛紛轉頭往車子拔腿狂奔,巨大的針球自上方投下,及時擋住了成千上百的嗜殺紫光,緊抱著裝有敵方武器皮箱的魯波與一干部下成功搭上車子,看著咬穿車殼但被卡住的一兩隻食人魚,只有驚嚇,立刻發動引擎逃離現場,只剩下被綁著的呼籲羅羅與重傷的阿利斯,呆愣地看著差點碾過他們的刺針球。
  
  李鯉發出瘋狂笑聲:「嘻哈哈!逃不了的啦!你們的基地已經透過那兩人身上植入肉裡的追蹤器曝光了。」
  
  「追蹤器?!」「植入肉裡?」作為人質的兩人顯然也不知道這件事,李鯉回應:「所有有職位的幹部都有,因為我們的老大啊,是個很沒安全感、很怕被手下背叛的人啊!哈哈哈!」
  
  幽暗的黑夜,港口處傳來的爆炸聲與火光異常顯眼,李鯉臉上的狂笑轉為冷笑:「啊,開始了開始了,咱們的老大去港口告訴這地方的居民要換老大了。」
  
  轟隆隆的爆炸聲、衝天的火花、總喜歡親力親為的人難得的說他要留守,溫馴地表示他會乖乖看家……雲雀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
  
  「希望你家的嵐守護者趕得上, 畢竟是為了狙殺他才這麼費工夫的。」李鯉繼續著:「你家老大就是以不牽扯一般人聞名,如果是他的左右手,一定要想辦法避免一般民眾的死傷吧?所以說,我們贏定啦!哈哈!」
  
  「話這麼多,急著去死嗎?」
  
  「你才去死咧!」李鯉以著狂笑揚手,黑暗中的紫光以著極快的速度增殖成數百、往燈柱上的黑影疾游而去,然而只在幾聲呼嘯與金屬碰撞聲中,紫色碎光與金屬碎片如細碎小雨般,在暈黃燈光下飛散煙滅。
  
  「這……」李鯉斂了笑,不自覺地後挪半步,嚥了口口水。
  
  「群聚的小動物只要打倒領導者便是一盤散沙,但現在我不會這麼做。」
  
  黑影曳著冷光一躍而下,在少年面前站起了身子,幽夜中張揚起令人膽寒的殺氣,黑髮掩不住那雙目寒光:「我現在很火大。」
  
  「嘻……哈!那又怎樣?!」李鯉一個後躍,如指揮般地伸手指向雲雀,又是成千上百的食人魚往那方衝去,這次他清楚地看見了,那無限增殖般的寒光鎖鍊有如柵欄般地,自李鯉的方向往雲雀那方重重絞上,鎖住、擊毀,而這都只不過發生在頃刻間。
  
  絕對的實力差、絕對的暴力。
  
  鎖鍊轉眼抽回浮萍拐中,只留下呼嘯兩聲。而其間一步也沒挪騰過的雲雀,雙目依舊死盯著李鯉,自牙關中擠出幾個字音:「咬殺。」
  
  「好厲害!照理來說我的魚應該能破壞你的鎖鍊啊?!好奇怪啊?」李鯉瘋狂地笑起,再度出現的紫光群聚集成尖端為長矛、末端為盾之型。但只在眨眼間,最後見到那帶冷光一閃,與天靈處的鈍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反方向傳出一名部下怯怯的聲音:「雲、雲雀先生……我開車送您過去吧。」
  
  這名雲雀的部下是為了不喜歡群聚的雲雀而和魯波一行分開行動的苦命司機,在魯波出基地後另外開車送雲雀過來、一直隱藏在其他建物裡,魯波一行被食人魚嚇跑後依舊躲得好好的,此時勝負已定後才敢出聲:「我用對講機聯絡其他同伴來回收這三個人,您快上車吧。」
  
  「嗯。」雲雀向那黑暗走去。
  
  在那黑暗裡,車燈亮起並快速駛離後,被扔在原處的人質兩名才敢比較大聲地呼吸。
  
  「……李鯉原本是想激怒他來擾亂他吧?但顯然只收到反效果。」
  
  「原來我們差點幹掉的傢伙,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啊……」
  
     *     *     *     *     *
  
  時間退回稍早前,不似白天那般紛擾的港口市集,到了夜晚幾乎不見觀光客,只有當地漁民與商船貿易正在趕著卸貨準備休息,而顯得稍許冷清。特別為觀光客所設的港口廣場,靠海一帶圍起了護欄,廣大的廣場中央有著巨大的神話石雕,在那指著海洋、因海風吹襲而有點斑駁的半裸女神像之下有著一環可供休憩的石椅,此時,只有一名男子坐在面海的方向,手持木製煙斗、口吐薄煙。
  
  男子體型高瘦,身著傳統黑色西服正裝、腳著手工黑鱷皮鞋、肩披黑色大衣,怪異引人側目的是,這樣幽暗的夜色裡,他仍然戴著一副太陽眼鏡,唇上蓄著修剪整齊並有飽滿色澤的短鬍,予人姿態優雅但態度冷硬的貴族印象。抬手瞄了眼左腕上的勞力士錶,將煙斗叨上嘴起身,回視只剩在地工人、漁民、商船主忙碌的市集,自黑色大衣下、自己腰後拔出一把約有一公尺長的金屬製十字弩,右手食指扣上扳機,橙色火光閃現、集中於弩上化為扇狀併排的五支火箭,隨意地朝前一發。
  
  忙碌的人們尚未發現異狀,引起騷動的是在半空中誇張炸裂的火藥爆炸,及時在火箭打入市集前攔截下。幾聲大喊「快逃啊!」的催促中,在場的一般人被幾名看似在地人士引導散開,令他們擱置下手邊任何漁獲動產,淨空了市集。
  
  「嗯哼。你猜得到本人會對這裡發動奇襲吧?彭格列的獄寺隼人。」放下弩,男子先是清了聲嗓門,接著理了理領口,一手拄著十字弩如同拄著拐杖似的:「遲來的自我介紹,本人正是麥斐的首領,弩手哈茲曼.麥斐。」
  
  「並沒猜中,我只是來採購宵夜食材要用的魚。」幽暗的市集中傳出相較之下更為年輕的男音,並帶著諷刺笑意:「我還以為你會去酒店大樓那裡迎接你的美人兒呢。」
  
  「迎接自然是會去迎接的,但在那之前,要先處理掉你才行。不得不數落一下,你究竟給我惹了多大麻煩?先是燒了我方花費大半年收集來的戰鬥機,又破壞了我困死那燙手山芋的計謀,不把你的頭砍下來拿去首領大會上示眾怎行?澤田綱吉一直一副不願意動武的模樣,真想看看當他看到你的頭顱和我方的求和方案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和抉擇?哼哼哼……」
  
  「真是惡趣味。」
  
  「也別總躲在暗處,快出來讓我教教你這小崽子什麼是大人的世界吧。」再度舉起十字弩,這次點燃了十支箭,以散射任意地對建物發動攻擊.
  
  「才不是大人的世界,是毒梟的世界吧?」
  
  自黑影間飛射而出的定位型炸藥在空中攔截上火箭,爆出了火光與煙塵,加之更多的攻擊炸彈,自煙塵中飛騰而出,朝哈茲曼直奔而去,然而在巨大的爆炸後,海風拂去了煙塵,那之中的黑手黨首領毫髮無傷,抬手接下了藉著煙塵掩身而上的踢擊,在被哈茲曼抓住前縮回了腿,低身竄開留下一地的炸藥,又是一陣爆炸,而這次距離較近,清楚地見到那巨弩彈出金屬製十字支架,形成一面巨大的橙色火盾,擋開了那些爆炸,只有爆風灼上那身,但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火盾只出現那爆炸一瞬,火炎與爆炸消退之後,支架收回,哈茲曼以巨弩擊地支撐身子,俐落地朝只離他五步距離的獄寺迴旋一踢,獄寺抬手擋下,感到極重的同時,哈茲曼便持著巨弩由上往下地劈砍而來,硬是以空氣彈彈開自身化解對方的攻勢,但那短短過招已經割開左肩上的彈藥帶,在他肩上劃出一道血紅。
  
  『啊,就是因為這傢伙,里包恩才會答應雲雀瞞著我的要求,也要讓雲雀來應戰吧?』
  
  「年輕人的動作果然快,如果剛剛你的腿讓我抓著了,下場就是這樣。」哈茲曼取下一直咬著的煙斗,只以右手三指便讓它碎裂成破片。
  
  「看你的巨弩那麼重,大概也猜得到你的力氣很大。」獄寺冷淡回應,心裡估量著:『遠距有火盾,近戰也討不了便宜嗎?』
  
  「但很多小鬼就是不懂,以為匣兵器就能無視重量嗎?笑死人了……」
  
  「你那才不是匣兵器,是鍊金師特化過、和彭格列齒輪一樣的特殊武器吧?」
  
  「嘻嘻嘻……哈哈哈!真不錯呢!這才是同等級間的戰鬥啊!!!」哈茲曼持起十字弩,發出異樣的狂笑:「在日本燒掉戰鬥機的那方式是怎麼辦到的?!我好有興趣啊!再使出來給叔叔我看看?其實我是覺得殺掉你很可惜的!但其他首領說不能讓你活命呢!哈哈哈!明明大家都很想把你抓起來好好研究一番的!」
  
  『果然又是戰鬥狂人一枚。』獄寺低身一滾避開接連而來的射擊,而這次哈茲曼的火力並非很大,若說一開始攻擊一般市民的是砲彈,現在的則是手槍的子彈那般火力,散射、連發,獄寺選擇避開,而抽空投出的炸彈則往哈茲曼本人襲去,然後注意到,那火盾的出現,和射擊是可以同時進行的,而感到棘手。
  
  腦中閃現過的是雲雀的身影,咬緊牙關:『不行,不能只想著拖延時間等他來,我得自己想辦法攻下這座城牆!』
  
  『增殖、活性化、硬化……對上那張盾都是無力的,不過雨的鎮靜作用……要試試看嗎?還是保險一點,先試……』
  
  黑暗中閃現過的一雙紅色獸眼。
  
  『有如堡壘般的防守與攻擊,攻城戰的基本運用是……』
  
  打定主意,咬牙轉嚮往哈茲曼奔去,在哈茲曼發出狂笑「剛剛是好心讓你明白近身沒用,看來光是一次還是不夠讓你絕望啊?」的同時,盡力避開重重火箭,在身上留下多處擦傷的同時,逼上了身,以火炎儲存瓶放出了帶著紅光的嵐炎大爆射,在那巨大光芒中,有如不受影響的哈茲曼無視暫時失去火盾的狀況,以手擋下獄寺攔腰而上的膝擊,並在獄寺出拳時接下了往臉直來的攻勢,握著那纖細的手腕,發出得逞的笑容:「讓死氣之炎消散的嵐焰爆射,還有令人目盲的照明彈,就為了這個讓我在這麼晚的時間還戴著這副太陽眼鏡……好了,我抓住你了。」
  
  無視左腕傳出的骨裂聲,右手持槍,槍口直逼哈茲曼胸口,但沒避過鷹眼餘光,哈茲曼放開了巨弩以另一手揮開那黑槍,得意地、嘲諷地俯視著速攻暗伏接連失敗的青年,然後扭曲了頸子,得意的眼睛張大成驚愕,鮮血自那不敢置信的口中噴濺而出,落在那並未因得手而得意的青年臉上,叨著點火器的白牙中只淡然地:「幹得好,牙。」
  
  『攻城戰的基本作戰之一,就是裡應外合。看來牠的確是喜好夜間狩獵的孟加拉虎啊……』
  
  「吼……」
  
  自哈茲曼身後咬上那頸子的嵐虎不鬆口,自那喉中發出低低的吼聲後,便化為一縷紅炎飛往黑暗中去。哈茲曼頹然跪地,自那不正常扭曲的頸子噴發出大量鮮紅,灼熱如泉湧,面朝地倒下,在身下擴開一灘血窪。
  
  『火炎剛好用盡嗎?』
  
  起身退開,獄寺扶上腫起的左腕,此時才有空去體會這入骨的疼痛。在民居間作為試驗放出的嵐虎,雖然取了名字【牙】,但一開匣就嚇得縮在角落,沒怎麼交心上,還被一旁的部下調侃「您對牠做了什麼讓牠那麼怕您啊?」,然後就伏著虎耳夾著尾巴逃走了。想著火炎用盡就會回到匣子裡,也就沒怎麼去理會牠,在魯波面前交了個空匣,竟然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橙光一閃,劃過獄寺臉頰旁的一抹異樣晶光,下意識地伏身前滾一手護上頭部,後方發出碰撞、玻璃碎裂聲,緊接著大空之炎引起的爆炸,與空氣凍結的聲音。
  
  『不是吧?這個人怎會出現在這裡?我記得這是……』獄寺咬緊了牙關,身上只有被身後碎石劃開的細碎擦傷,前滾上一圈後蹲定身子,看著已從身後轉為眼前的尖細銳利晶體巨大刺球,慶幸著及時躲避否則要被刺成肉串呢。另一件慶幸的事是先前在情報部就聽聞過,並非是彭格列首領那種會凍結一切的死氣之炎,而是新型電池型武器,能承載少量死氣之炎,並讓死氣之炎擴散後急速結晶的微小晶體,是實驗中且造價不斐的裝置。
  
  「精彩!」
  
  不知何時,廣場靠海一方已被十三人佔領,一字排開,各自點燃著各色的火光、持著各式匣兵器,而唯一的橙色火光、唯一王者則立於正中央,那一身一致的白色軍服與軍靴,只有他們的首領肩披鮮紅長毯,手上持著似是灌滿橙色炎氣的晶體與造型怪異的發射器,年輕而英氣勃發的首領臉上掩不住的欣喜。
  
  和麥斐不同,這支家族不拘泥於屬性,號稱只要是強者就展臂歡迎的傳統黑手黨,首領據說是擁有貴族血統的高貴人士,代代承襲路易之名,以殘忍與貪婪長久持續地吸食人民的鮮血。獄寺感到詫異的是:『這家族應是和十代首領糾纏對抗著的,他們出現在這裡,是十代首領被打敗了或是?』
  
  看著獄寺冷眼張望了下左右,路易揚手一笑:「別想逃喲?如果我說,敢逃跑就讓我的手下專心去轟炸殘殺這裡的居民……你懂吧?」
  
  「幹嘛都拿一般人當人質啊?」獄寺蹙眉:『瓜和牙都不能用了,左手……手指勉強還能動算是萬幸嗎?』
  
  「對你們彭格列這招很管用啊。」一旁的戰士嘻笑,並討論起:「麥斐的人聽說糾纏住彭格列最難纏的那個,但應該撐不了太久。」「我們把這傢伙抓起來,換個地方處決吧。」
  
  「好吧,把他抓起來。」路易指著獄寺,雙目閃爍殘忍冷光並冷笑道:「我會把你送上斷頭台,拿你的處刑場面拍一部美美的電影,放送給你老大欣賞,高興吧?」
  
  『十代首領沒事。』心裡鬆了口氣,但也知道不是放心的時候,低身面對一擁而上的十二人,計算著他們的步伐、距離,落了一地的空氣彈:『六道說的被盯上是這麼回事嗎?』
  
  爆開的風壓擠開了群擁而上的戰士,被風壓推上空中的獄寺並沒錯過那自身旁閃過的兩枚橙光,及時朝身後再投空氣彈,免除了被銳利晶刀貫穿的命運,但仍被刺上不少處,與那空中炸裂的橙色晶刺如海膽的東西一同落地,以右手接觸地面施力滑開而避開那晶體落地的撞擊,只是一連串的受創也令他只能勉強撐起半身,屈跪於地重重喘息著,在身下落開斑駁的血紅。
  
  那方路易先是鬆了口氣,才笑起:「太好了,一不小心認真了……你可別在沒錄影時死掉啊。」
  
  『這混蛋……』獄寺咬牙切齒:『用連射來實現任何地點的撞擊結晶啊?』
  
  「幹嘛不用複合屬性火炎?」「我很想近距離看看那招哎……」「快用,否則就沒命用了。」勝券在握的戰士們以著嘲笑般的表情緊逼而上。
  
  『不是不用,而是現在用了也沒用。』勉強起身,微顫著的指間抽出了數管炸藥,眼前影像微微搖晃著:『自爆只是稱了他們的意,我得存活下去才行……』
  
  身旁黑影竄出,那熟悉的黑色背影、雙道寒光無懼無畏地迎上,立時金屬交擊聲、空氣呼嘯聲接連大作,撕咬著、絞殺著……
  
  「恭彌……」愕然之後,嘴角微揚:「你來啦?」
  
  雖然眼前因鮮血而發狂般的野獸並沒回頭看他,但那紛紛碎成粉末的各色火炎、飛濺四散的血肉……第一次,覺得那地獄風景如此絢麗璨爛、如此耀眼奪目,模糊著、搖晃著,連呼吸的方法都要忘卻了。
  
  然後注意到那點橙光,而以僅剩的力氣飛奔而出,越過接連落地的兵器碎片、越過接連倒地的戰士、越過專注於咬殺眾人的那黑影,視線緊抓著,伸出了手,尖銳的刺痛劃過了左掌、沒入了腹中,血紅溢出,抬頭看向那一臉呆愣的敵方首領,揚起得逞的狂笑:「果然沒錯,第一發並不是你打偏,而是它的撞擊需要達到一定力度才能擊碎開,打在肉裡是無法擴散凝結成刺刀的!」
  
  「就算是那樣,一般也不會有人拿自己的身體去試吧?如果猜錯可是要被刺成碎片啊!」那驚呆的表情勉強撐起的笑容看來如此可笑。
  
  留意到雲雀停了動作,看向路易那方,獄寺站穩了腳步,以著淺淺笑意:「去吧,恭彌。」
  
  黑影曳著兩道兇光直奔而來,路易尚未從那震驚中平復便面對著直逼而來的殺意,憑著下意識抬起了發射器,然而明明還在二十步之外,轉瞬便衝到面前:『空氣彈加速?!可惡的獄寺隼人!』
  
  距離過近就算順利擊發也會刺死自己,路易放棄發射,轉而在寒光揮下前下達指令與按下發射器上的按鍵:「給我殺了他!轟爛這個地方!!!」
  
  直擊頭部的鈍痛,最後所見是一片暗紅。
  
  「趁現在殺了他!」仍能動的戰士們紛紛朝獄寺襲來,然而八枚火光迸開,轉眼十化百、百化千地以枝狀擴散開來,不僅僅是沖開了圍上的戰士們,更往高空去,迎上那滿佈夜空的火光。
  
  爆風拂開銀髮,護目鏡後的雙眼看著的並非是被沖退開的敵人們,而是高空那不停爆開的火光:『我知道的,來的不只是你們匣兵器戰士,還有帶著飛彈的許多小型飛行器,因為你們這家族啊……是出了名的富豪科技狂。別說斷頭台,肯定連鐵處女都準備好了吧?』
  
  全身疼痛,尤其是深深插入內臟的晶體,似是由內灼燒著,但如果現在動手拔出它來,只怕會面臨大失血的窘境吧?明明身體痛得亂七八糟的,但思緒卻異常清明,視線落在印象中黑影所處的那方位:『我明白的,你之所以不讓我待在彭格列,就是不想見到我這副慘狀吧?』
  
  『所以……別看我。我並不想成為你的負累……』
  
  「可惡!」「終於用了!」
  
  若只是擋下炸彈,敵人們的戰士還是餘刃有餘的。在炸彈飛來前打壞它們,只有被炸彈碎片割開的小小創傷,一邊閃避一邊抵擋,再度瞄上獄寺的性命。然而在他們中心的銀髮青年身子一低,再度射出的炸彈曳著各色火光,尚未看清,便已炸上,刺眼的光亮轉眼一暗,只有耳畔隆隆如響雷的聲音不斷:「怎……可能?不只兩種屬性……」
  
  「去地獄慢慢研究吧。」對那疑問投以嗤笑。
  
  雲雀回身,飛躍過他臉旁的定位型炸彈上曳著翠綠色與明黃色的異樣火光,上衝、迴旋、擴散,曳開滿天彩光與紅色爆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想起了,並盛的夏祭,那震攝人心、滿天的花火,倒映著那美景的銀色眼瞳如鑽石那般璀璨,令人難忘的美麗……
  
  但是,應該是最美好的回憶,他卻在那一天,做了對那人而言最是殘忍的事。
  
  不知多少次的夢中反覆,那人挺身為澤田綱吉承受了致命的傷害,就此殞命的畫面,心裡太過清楚那是必然會發生的現實,所以寧可傷害他、被他所怨恨而做的決定,然而卻連一句罵語、被撓個幾爪的事都沒發生……
  
  舉步朝著那火光中心走去,也發覺了那四射的炸彈是會繞開他的,徑直地開放了一道安全路徑,只任他通行。在硝煙被爆風刮開時,見到了有如暴風中心的指揮官,一身的血汙卻無損那英氣,一如既往的堅定與自信,像是撫平了所有水面亂紋,紛飛的火光靜止了,留下幾刻讓那空中的金屬破片如雨般細碎地下墜。
  
  視線對上的一刻,那人嘴角微揚,吐了一句:「你又長大了?」
  
  不知該作何回應,只有腳步不自覺地一直朝他挪去。
  
  『比起這身要死不活的傷,更讓我困擾的是,怎麼面對現在的你?』
  
  『現在的你記得哪些事?是否又忘了什麼事?我該對你說些什麼話?才能在下次我睜眼前,能讓你心裡好過點?要是跟你說這次我有好好看家,那反而會讓你自責吧?』無論是死氣之炎的耗至見底或是這身應該死不了但痛得視線模糊的傷勢,獄寺都能預見再過幾分鐘後的昏迷,或是長眠……只要一去猜測現在的雲雀可能有的記憶,就會想起最初的玩笑話:『如果那天沒開你那個玩笑,後來這些鳥事是否都不會發生?如果說我最後悔的,大概就是……』
  
  所以,已經看不清眼前那黑影了,仍舊朝他伸出染血的右手,勉強撐起一笑:「……雲雀恭彌……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也許是最後的了,所以,希望他想起來的時候,不是自己的玩笑話,而是很認真的……
  
  「……」那黑影停止了動作,說了句:「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
  
  語氣依舊聽不出他的情緒。所以閉上眼,嘆笑聲:「老實說句『我願意』會死嗎?」
  
  『我知道的,我會再睜眼……希望再醒來時能見到你啊……』
  
  「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