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 灰鷹的夢（08）
本章節 1658 字
更新於: 2019-08-18
側臉貼在木質地，冷透全身，令她回想起灰澤惡夢裡的雨水，不，更是母親遭遇事件時的那場滂沱大雨。眼皮好重，就這麼沉沉睡去吧，停止思考是最輕鬆的辦法。
晦暗的演奏室裡，某個光源開始閃爍，這道光芒闖入她即將瞇成縫隙的眼睫裡。是她的手機，來電顯示與震動輕輕搖晃著地面。
螢幕一明一滅，像極了燭火。傾倒的視野裡瞥見了聯絡人姓名，她一時間找回思緒。
雨燕沒有拾起手機的力氣，她用指尖滑過螢幕，開啟了擴音。
『雨燕。是我，菲央。』
電話另一端的人聲繚繞著演奏室。
菲央。有股不祥的預感油然心生。
『我想和妳談談，我在頂樓等妳。』
「……什麼？」
『陸丹歌曾經待過的，那個頂樓──我會在那裡等妳。』
在她尚未會意到這句話的意思前，菲央已掛斷電話。
雨燕得強按住自己的胳臂，才能壓抑住身體那痙攣似的顫抖。
陸丹歌所在的頂樓，母親的所在處。用不著更多詞語贅述，這抹景色在她的記憶裡比什麼都來得鮮明。那不只是她每年掃墓時會回歸的空宅，更是十五年前許輝良失足墜樓時的案發地點。
雨燕逼使自己站起來。菲央在電話裡的聲音是股魔咒，她得去那裡才行，否則難保對方會做出什麼失控之舉。
畢竟許菲央，也同樣出現在灰澤的夢境裡。
「──本以為不太中用，想不到拼湊速度挺快的。」
身後傳來低沉冷靜的調侃聲。雨燕猝然回過頭，明明沒聽見任何腳步踏上階梯的聲音，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重鳶……老師。」
稍早銷聲匿跡的尋夢樓店主，宛如計算好時機般出現在她面前。
「你該不會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灰澤學長的過去──不，不對，雨燕收回說到一半的話。她早在夢境裡看見灰澤委託店主除夢的曾經。
這場夢是灰澤的糾葛，是回憶的走馬燈。
「明白真相後，仍能誠實面對妳最尊敬的『灰澤學長』嗎？」
一股熱流竄上身體，雨燕感到體溫升高，她試圖辯解：「那不是學長的錯！但是……」
但是我沒能把這個想法說出口。即使是夢境的幻影，我仍然深深刺傷了他的心。
「麻雀，妳是為何來到尋夢樓？」
「……什麼……」
「不單單是為了查明店主的底細吧？妳是為了不讓輝椋鴉事件重演才來到尋夢樓的，畢竟除了尋夢樓以外妳無計可施，而這盤算即使以失敗告終，頂多只是回歸原點。這，妳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知情，卻還是願意放她進來？
「妳也是，那名高官也是。」重鳶說：「真要行事，不會找妳這種愚昧之人。」
「那你為什麼答應了？」她出聲後不等片刻，立即追問：「難道就和老師你以編織夢境為樂一樣，把我留在店裡，只是為了消磨時間嗎？」
菲央落下的留言持續拍打著腦際，已經沒時間浪費在這位思維非人的店主身上，雨燕埋怨起自己的意氣用事，轉身走下樓梯。
「……我還有事，得先離開才行。」
「妳曾說過遑論事物的善惡與好壞，妳都不想遺忘。」
她與重鳶擦身而過時，重鳶這麼說道。
「這絕非愚蠢之舉，不過，等真正綜觀了事情全貌後再重新作出抉擇也不遲。」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尋夢樓所在的舊巷連結著各方出口，妳若要一路朝北而行，就從舊巷的盡頭出去吧，反而快。下次用不著跋山涉水。」
雨燕身子一震，心中有羞赧與慚愧，也有著矛盾的感激，她抬起本來想垂頭逃避的臉，「……回來以後，我會再和老師你商量今後的打算。」語畢，她快步下樓，離開了店鋪。
晨光的一抹淺色已悄悄來臨，雨燕察覺手掌裡有股異物，原來是她無意識間始終緊握著八色的鈴鐺。她將鈴鐺收回口袋裡，昂望雲紗薄暮後方逐漸淡化的月亮。
此時，比夜晚更深的黑影襲掠過她的眼截。一尾不成比例的巨大鳥羽從天降落。
她瞪大的眼瞳在顫抖，有著赤瞳的怪異鳥類正飛過高空。
「那是、輝椋鴉……」
太陽穴隱隱作痛。這股疼痛她似曾相識，那是從前她惡夢裡的怪物──許輝良所化為的輝椋鴉怪鳥闖出現實時，她因無能為力的焦慮所產生的苦楚。
$──夢境，是人心。$
$──只要心魔與夢魘尚存，輝椋鴉就有重生的機會。$
$──妳心中的惡夢，終將有復甦的一天。$
重鳶曾說過的話縈繞在耳邊。
晦暗的演奏室裡，某個光源開始閃爍，這道光芒闖入她即將瞇成縫隙的眼睫裡。是她的手機，來電顯示與震動輕輕搖晃著地面。
螢幕一明一滅，像極了燭火。傾倒的視野裡瞥見了聯絡人姓名，她一時間找回思緒。
雨燕沒有拾起手機的力氣，她用指尖滑過螢幕，開啟了擴音。
『雨燕。是我，菲央。』
電話另一端的人聲繚繞著演奏室。
菲央。有股不祥的預感油然心生。
『我想和妳談談，我在頂樓等妳。』
「……什麼？」
『陸丹歌曾經待過的，那個頂樓──我會在那裡等妳。』
在她尚未會意到這句話的意思前，菲央已掛斷電話。
雨燕得強按住自己的胳臂，才能壓抑住身體那痙攣似的顫抖。
陸丹歌所在的頂樓，母親的所在處。用不著更多詞語贅述，這抹景色在她的記憶裡比什麼都來得鮮明。那不只是她每年掃墓時會回歸的空宅，更是十五年前許輝良失足墜樓時的案發地點。
雨燕逼使自己站起來。菲央在電話裡的聲音是股魔咒，她得去那裡才行，否則難保對方會做出什麼失控之舉。
畢竟許菲央，也同樣出現在灰澤的夢境裡。
「──本以為不太中用，想不到拼湊速度挺快的。」
身後傳來低沉冷靜的調侃聲。雨燕猝然回過頭，明明沒聽見任何腳步踏上階梯的聲音，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重鳶……老師。」
稍早銷聲匿跡的尋夢樓店主，宛如計算好時機般出現在她面前。
「你該不會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灰澤學長的過去──不，不對，雨燕收回說到一半的話。她早在夢境裡看見灰澤委託店主除夢的曾經。
這場夢是灰澤的糾葛，是回憶的走馬燈。
「明白真相後，仍能誠實面對妳最尊敬的『灰澤學長』嗎？」
一股熱流竄上身體，雨燕感到體溫升高，她試圖辯解：「那不是學長的錯！但是……」
但是我沒能把這個想法說出口。即使是夢境的幻影，我仍然深深刺傷了他的心。
「麻雀，妳是為何來到尋夢樓？」
「……什麼……」
「不單單是為了查明店主的底細吧？妳是為了不讓輝椋鴉事件重演才來到尋夢樓的，畢竟除了尋夢樓以外妳無計可施，而這盤算即使以失敗告終，頂多只是回歸原點。這，妳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知情，卻還是願意放她進來？
「妳也是，那名高官也是。」重鳶說：「真要行事，不會找妳這種愚昧之人。」
「那你為什麼答應了？」她出聲後不等片刻，立即追問：「難道就和老師你以編織夢境為樂一樣，把我留在店裡，只是為了消磨時間嗎？」
菲央落下的留言持續拍打著腦際，已經沒時間浪費在這位思維非人的店主身上，雨燕埋怨起自己的意氣用事，轉身走下樓梯。
「……我還有事，得先離開才行。」
「妳曾說過遑論事物的善惡與好壞，妳都不想遺忘。」
她與重鳶擦身而過時，重鳶這麼說道。
「這絕非愚蠢之舉，不過，等真正綜觀了事情全貌後再重新作出抉擇也不遲。」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尋夢樓所在的舊巷連結著各方出口，妳若要一路朝北而行，就從舊巷的盡頭出去吧，反而快。下次用不著跋山涉水。」
雨燕身子一震，心中有羞赧與慚愧，也有著矛盾的感激，她抬起本來想垂頭逃避的臉，「……回來以後，我會再和老師你商量今後的打算。」語畢，她快步下樓，離開了店鋪。
晨光的一抹淺色已悄悄來臨，雨燕察覺手掌裡有股異物，原來是她無意識間始終緊握著八色的鈴鐺。她將鈴鐺收回口袋裡，昂望雲紗薄暮後方逐漸淡化的月亮。
此時，比夜晚更深的黑影襲掠過她的眼截。一尾不成比例的巨大鳥羽從天降落。
她瞪大的眼瞳在顫抖，有著赤瞳的怪異鳥類正飛過高空。
「那是、輝椋鴉……」
太陽穴隱隱作痛。這股疼痛她似曾相識，那是從前她惡夢裡的怪物──許輝良所化為的輝椋鴉怪鳥闖出現實時，她因無能為力的焦慮所產生的苦楚。
$──夢境，是人心。$
$──只要心魔與夢魘尚存，輝椋鴉就有重生的機會。$
$──妳心中的惡夢，終將有復甦的一天。$
重鳶曾說過的話縈繞在耳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