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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517 字
更新於: 2019-08-09
  諾札黎與費格南的合作正式啟動,指宿有種奪回領導權的感受,由諾札黎向費格南提出計畫,可以說成諾札黎主動出擊,反過來,也可說成費格南以逸待勞,這樣想來,就沒有誰領導誰的問題,可真實情形,費格南絕對是託諾札黎的福才可能分食標案的利益,沒人知曉的主導權沒有意義,在談判中,指宿和諾札黎代表共同前往費格南。

  是日,大約決標前一個禮拜,蓮忽然來電,沒有重要事情,單純地碰面,地點約在一座露天咖啡廳。

  蓮特地來到南方會有什麼事?話說不清楚已成為蓮的特色,指宿也習慣這樣子了,反正咖啡廳離家裡不遠。她起身,穿上舒適的平底鞋,一副要外出慢跑的模樣走出門。

  白色陽傘在日照下像一顆顆新長出的蘑菇,近日連綿不絕的雨量催生菌絲生長,難得放晴的天氣,白蘑菇下聚集了一群又一群的人,聚焦看來依舊在躲雨,遠觀看來才發現有更多人群在廣場上享受日光沐浴。

  隨意一瞥,便從無數白傘底下瞧見蓮的身影,他右手臂上的刺青格外醒目,指宿第一眼即感到驚異,回到莫特西亞,只見過蓮穿著西裝,被長袖西裝外套遮住的刺青久違地露面,又勾起指宿第一次與蓮相見的印象。

  蓮望過來的視線殺氣騰騰,好像遭遇太多不滿,渾身上下散發近乎黑色的氣場;指宿也沒打招呼,逕自朝蓮對面的空位坐下。

  「妳知道我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嗎?妳又知道在一小時的時間內,前前後後就有五個不同的人搭訕我嗎?」
  光聽話語會以為蓮的抱怨帶有炫耀意味,但黑色的氣息明白指出,那是貨真價實的怨言。

  「你臨時約我出來,留一小時讓人準備不為過吧?」指宿說。

  「從妳家到這裡也不過二十分鐘,看妳穿這麼隨興,準備個十分鐘就綽綽有餘,剩下的三十分鐘跑去幹什麼了?」

  「蓮,現在不是工作,我也不再是你的員工,沒必要遵從你那高規格的要求。再者,我肯賞光已經夠給面子了。」

  「我不希望對方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我也一直擁有同樣的想法。」

  兩人關係,總算用短短幾句做出了結。

  徐徐涼風是天然空調,陽光溫和地流落,整條街道被攪進蛋黃再摻上蜂蜜,連行人都給出黃澄澄又甜滋滋的觸感。

  「妳知道我找妳出來的理由?」蓮問,然後很確信地說:「妳一定以為我要談雙方合作的事。」

  「這麼說來,不是談論公事?」

  「周末就是讓人放鬆的時光,再怎麼樣,我都不可能把公事拖延到周末。」蓮看著指宿,忽然皺起眉間,「這裡的服務生怎麼回事?妳來多久了,居然不問候妳需要來些什麼。」

  「說不定,他們以為我是另一個搭訕你的人。」指宿調侃說道。

  「對一群白目而言,這很有可能發生呢。」

  蓮幾欲舉手招來侍者,指宿掌心貼上蓮的手背,輕輕往下壓,「需要吃的喝的暫且放到一旁,先說你為什麼找我。」

  蓮抽出手,十指交叉在胸前,「指宿……」他停頓良久,「跟我結婚吧。」

  指宿思索,那到底是代表什麼意象的雙關詞彙?

  「妳可以把結婚視為最長遠的合作,費格南與今川,南北兩大家族企業,繼跨海大橋之後最堅不可摧的結盟。」

  「那樣的話,你要找的對象應該是諾札黎家族。」

  「如果純粹是諾札黎,妳憑什麼參與交涉?」

  指宿無可回駁。

  蓮自滿說道:「指宿,兩個人合作遠比單打獨鬥來得輕鬆,今川與費格南是世交,若找對象,沒有一對比我們更適合。」

  「等一下。」指宿截斷蓮的話語,「你以為我會答應?讓一個要我來就來,要我走就走的人決定往後的路?」

  「人是善變的,但利益不是。」蓮信誓旦旦的神態,「我們兩家若是聯手,全莫特西亞恐怕沒有人是對手。」

  指宿開玩笑地說:「我無法答應,因為你描述的,一直是諾札黎。」

  「今川與諾札黎,影與光的關係。」蓮的目光閃過一絲陰翳之色,「直到現在,我對今川家的了解仍處於五里霧中,或許,我們兩家合作,較佔便宜的是費格南集團。」

  指宿不予置評,既然決定成為盟友,在她心中,就沒有誰吃虧誰佔便宜的問題。她壓低身子,貼近蓮的面頰附耳說道:「費格南集團清清白白,聖人節之役於你們而言可說置身事外,不依靠莫特西亞而成功的企業,何必為了打不入南方鄉鎮而煩惱?」

  「費格南集團清清白白,所以今川對於費格南並不無所求,龐大的互利共生,指宿,真的不跟我在一起嗎?」蓮稍稍偏頭,他的唇靠近指宿的耳,呼出的熱氣只差比一毫米更微小的距離,就要撩過指宿的耳、拂過她的髮。

  指宿退後,重新坐回椅子,「總之,我一點也沒結婚的打算。」

  「突然間要妳答應當然不可能。」蓮微笑,「所以,標案流程告一段落之後,我們一起去旅行吧?」

  「我目前也沒有旅行的打算。」

  「至少還有兩個禮拜可以讓妳反悔,在期日之前告訴我妳的決定,順便告訴妳,行程食宿我都預定好了。」

  指宿沉默以對,相較之下,蓮興高采烈的神情像是確信指宿一定會答應。

  §

  從莫特西亞至黑沼地跨海大橋的建案,最後由諾札黎及費格南順利奪標,一切彷彿在預料之內,但出乎意料的,是奪標後的象徵性典禮。

  一般而言,政府發出的大型建案都有類似排程,讓搶下標案的公司指派代表和政府官員排排坐,桌面擺置俗艷的裝飾花朵,會議室前方掛上旗幟,更嚴謹點,派衛兵站在左右兩側擔任護衛及增加排場,最後大家要擠在長桌一側,堆起虛偽的笑容卻硬將之解釋成齊心合作、共創雙贏。

  媒體多少會抵達那樣的場所,不過跨海大橋建案備受矚目,典禮開始之前,公部門特別發函,告知費格南集團當天會有多家媒體前來採訪,但沒寫明到底有多少媒體,可能與往常一樣,也可能鎂光燈多到可以閃瞎在場每一雙眼睛,與會者卻要敬業地抬起頭,假裝看到白熾光明的前途。

  蓮拿起稿件,向同仁約略說明其上內容,隨手就把紙張貼上部門辦公室的白板,「典禮除了支部指派人員,總部也要派一個人過去,當天會有媒體親臨現場,我決定讓一個最上相的人參加。」他評估似地掃視每個人臉,發現兇手般,戲劇性指著喬恩的鼻子,「就是你了,接線生。」

  「不對啊。」喬恩否認,「這部門最上相的人不應該是——」喬恩意有所指地移動視線,其餘兩人頗有默契地一同望去,然後被蓮惡狠狠的眼色瞪了回來。

  「就是你啊,喬恩。」多蘿西轉移目光,誇張地說。

  感覺小命不保的道格,緊接著誇誇而談,「你看看你,長得一表人才。」

  雖然被誇讚了,喬恩可高興不起來,他心知肚明究竟怎麼回事,直覺自己肯定被霸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