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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3119 字
更新於: 2019-08-16
自費格南集團離職後，喬恩偶爾藉由通訊軟體和指宿聯絡，中途大概因為公事繁忙吧？聯繫停了好一陣子，直到決標之後，他又開始找指宿聊天。
『指宿，我這禮拜要到首都參加典禮，然後順便到南莫特西亞，聽說妳住在洛克斯維垂，這個周末有空嗎？我想和妳見面。』
指宿看見一行問句，在此之前，她以為兩人是同事變朋友的關係，說實在話，朋友相約出來也沒什麼特別，可是見喬恩的殷勤程度，指宿在在認為喬恩對她似乎不純然是友情。
回想起來，離開集團總部之後，所有同事就只有喬恩一人繼續和她保持聯絡呢。指宿暗忖，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朋友多一個是一個，喬恩人很好，不是嗎？她飛快打出回覆，更進一步詢問會面時間以及地點。
§
克莉絲汀這學期參訪了各式拍賣會場，那是課程的一部分，她非常認真地學習相關知識。藝術品的賣價最後還是得由商業手法抬高，即使擁有鑑定的背書，能達成一筆交易，不光憑商品本身，更重要是讓買者相信其價值。
某國定假期，指宿前往克莉絲汀家中作客，拜倫多夫婦偕著千哲跟卡洛琳觀賞近來新栽的古松，文欽佐也陪同參觀；指宿跟隨克莉絲汀，在如迷宮般的大宅內，聆聽克莉絲介紹一個又一個古代名作，通往各個房間的長廊就像美術館的走道，掛上畫作，頂上打了幾盞光源潤飾畫裡的人、物或景色，有時候是看不出形體的色彩及強勁筆道；牆面會鏤空大小不一的格子擺置雕塑，或者刀槍之類的金屬藝品；在轉角，可以看見真人高的雕像，某部分的燈光由下往上照，鼻子上半部籠著陰影，如同塑像也有愁思，有塊意象中的烏雲徘徊不去。
克莉絲汀的話題從家中藝術品轉到左胸口的鑽石別針，是一隻展翅飛翔，拖著長尾羽的鳥類，腹部是一顆粉紅鑽石，邊緣鑲上白鑽展開成翅膀，從淺藍至深藍拉出尾羽，頭部一顆紫鑽石畫龍點睛地詮釋飛鳥的靈慧之眼。
「主石是這顆粉紅鑽，十克拉濃彩等級，不過最麻煩的是尾巴，要特地找出微藍到豔彩藍的寶石。」克莉絲汀燦笑，「這胸針，是我第一次創作，戴上注入自己感性與心力的作品，和由別人設計的成品就是不一樣。」
「難怪妳在家裡也帶著它。」指宿說。
談話至一半，伊達也從房間跑出來，她們話題又從藝術跳到馬場的新人——佩潔身上。
「佩潔是假名，她本名是什麼我老是忘記。」伊達撐著額頭說。
克莉絲汀談起佩潔也總是嘆息，「我很想知道馬戲團解散的真正原因，但佩潔就是不肯說。」
指宿這才知道有位馬戲團成員納入諾札黎旗下，聽這形容，佩潔操守還算不錯，克莉斯汀和伊達雖抱怨佩潔不肯透露八卦，但實際上也認為當新東家的面評論舊東家非常不妥。
§
周末，和喬恩約定的日期來臨，他們相約在一家小有名氣的咖啡館，不是要喝咖啡，而是找一個好辨識的地點，讓初來乍到的外地人可以快速掌握好方向感。碰面之後，他們走到公園、廣場噴水池，喬恩說那次典禮是他第一次上電視，可是指宿對於典禮沒興趣，自然不會瀏覽相關新聞。最後，他們走回咖啡館，分別叫上一杯飲品，細細品嘗周末的愜意時光。
喬恩隨意閒聊幾句，感覺頗心不在焉，然後他停頓了下，終於說出憋在心底的話，「指宿，我今年二十八歲，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人而言，能進到費格南集團總部算很不錯的成績了，我明白自己比不上部門兩位前輩，但我的起步比他們早得多，將來一定比他們取得更大成就。」
這過於突兀的話題指宿仍仔細聆聽，但她不免拿喬恩與蓮互做比較，蓮才二十六歲，有幾個人能在這年紀當上部門經理？
不過這樣對照太不公平，蓮能坐上這職位大部分是靠家世背景吧？但這麼說好像看輕蓮一直以來的奮鬥……
喬恩察覺指宿別有所思，就怕剛才的話語太唐突讓人心生抗拒，趕緊轉移話題，「這家咖啡廳的檸檬塔真好吃，我多點一份給妳。」
「不用了，太多我吃不完。」
「沒關係，妳吃不完，我可以幫妳吃。」
指宿沉默，她心想，喬恩的暗示會不會太明顯了？
喬恩因為指宿短暫的沉默顯得相當緊張，在指宿開口之後，臉上的表情稍有和緩。
「喬恩，你有話想跟我說？」
指宿的問句令喬恩恢復緊張的樣貌，他逼迫自己冷靜，原本約指宿見面就是想表白心意，這下不如順勢而為，「指宿。」喬恩拘謹地說：「第一次見到妳，我就覺得妳很特別，那時候全公司亂傳一堆謠言，我從來不曾當真過。」
「謠言即使當真也無妨。」指宿說得認真，畢竟她確實沒有依循正當管道進入集團。
「我是認真的，我非常相信妳。」喬恩說：「一直以為那是朝夕相處產生的感情，直到分開以後，這份想念沒有隨時間削弱，才清楚知道我是真心喜歡妳。」
指宿當然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表白還是覺得太露骨了，「喬恩，我講白了，我對你從來不存有男女之間的喜歡。」
「指宿，我不會勉強妳，可是很多情侶都先從朋友開始做起，只要互看順眼，感情的事不該太絕對。」
「不了解的人才這麼說。」指宿斬釘截鐵，「我已經心有所屬，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喜歡上別人了。」
喬恩呆了半晌，「……我不知道妳有對象了。想想也是，像這樣年輕又有才氣的人，沒對象才奇怪吧？」他又吞吐地說：「希望妳有天能發現我的好……對了，我們還能繼續當朋友嗎？」
「我們當然是朋友，你千萬不要想太多。」
喝完下午茶，指宿陪同喬恩到車站，她想遵守他們仍是朋友的承諾，但不可否認，內心一直想像，當初不要答應喬恩見面的要求就省事多了。
指宿大部分時間在家自學，直到十三歲應當上初中的年紀才體驗了學校生活。學校不只有同儕朋友，大多數人也熱衷於戀愛戲碼，誰喜歡誰這件事常在女學生之間成為討論話題，其中最受矚目的，莫過於籃球校隊隊長的感情狀況，隊長高挑的身材和健康陽光的模樣，吸引眾多女生的愛慕，總是有女生自稱是隊長的女朋友，但那些話聽在其他女生的耳裡，都被認定是信口胡謅，對她們而言，只有隊長親口承認的言語才具可信度。
某天，指宿被分派收拾體育用品，恰好跟籃球隊長碰面，他們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但隊長非常自然地和她攀談起來。
「妳不覺得很奇怪嗎？大家喜歡對我的感情品頭論足，又說誰誰誰不夠漂亮簡直高攀了。」
指宿並不加入這些話題，但她多少知道這些閒談，「你管別人怎麼說，這些談話難道造成你的困擾？」
「是人都會厭煩的，所以我有一個主意，妳要不要當我的表面情人？」
「結果你最奇怪，為了眾人的目光交女朋友。」
「讓別人誤以為我單身只會吸引更多人追求，然後產生更多話題，如果有女朋友就不必煩惱這些事了。」
「還是不懂你的邏輯，要是我，肯定不覺得這是什麼好方法。」
這是個起點，後來，指宿休學了，她一直想找尋能真正學習新事物的學校，遂聽從父母建議，發誓考上出雲高中，大她一屆的悠生看來毫無壓力居然也有辦法上榜，指宿非得考上出雲中的壓力因此更大了。
入學出雲中，多的是門當戶對的同學，家世背景相似的人，思維模式也差不多，能談戀愛固然很棒，但有利可圖才是真正值得交往的對象。出雲高中最好的一點，是不會因為兩人關係較親密便遭人議論紛紛。人與人的相處，不只情感依賴這等理由，是因為能從對方身上獲得所需，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說喜歡才在一起，那肯定是未曾深入探討兩人走到這一步的根基；克莉絲汀喜歡悠生，但是，倘若悠生不是今川家的義子，也沒取得任何成就，她還可能喜歡悠生嗎？
那是諾札黎與今川之間的縮影，就像費格南也渴望和今川緊密結合一樣。
利益的結合可以延續百年，從上一代到下一代，諾札黎與今川，今川與費格南，指宿不曾見過比這更固若磐石的結合了，與其誇讚外貌或個性，指宿更習於接受因為她有利可圖，她不可能與喬恩更進一步，喬恩身上沒有值得獲取的好處。
指宿了解蓮是知之甚深的存在，他們有相同成長環境和相似的觀念，蓮是最匹配的對象。
當晚，指宿撥了通電話給蓮，她依然沒有結婚的打算，只覺得放棄這次機會非常可惜。
『指宿，我這禮拜要到首都參加典禮，然後順便到南莫特西亞，聽說妳住在洛克斯維垂，這個周末有空嗎？我想和妳見面。』
指宿看見一行問句，在此之前，她以為兩人是同事變朋友的關係，說實在話，朋友相約出來也沒什麼特別，可是見喬恩的殷勤程度，指宿在在認為喬恩對她似乎不純然是友情。
回想起來，離開集團總部之後，所有同事就只有喬恩一人繼續和她保持聯絡呢。指宿暗忖，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朋友多一個是一個，喬恩人很好，不是嗎？她飛快打出回覆，更進一步詢問會面時間以及地點。
§
克莉絲汀這學期參訪了各式拍賣會場，那是課程的一部分，她非常認真地學習相關知識。藝術品的賣價最後還是得由商業手法抬高，即使擁有鑑定的背書，能達成一筆交易，不光憑商品本身，更重要是讓買者相信其價值。
某國定假期，指宿前往克莉絲汀家中作客，拜倫多夫婦偕著千哲跟卡洛琳觀賞近來新栽的古松，文欽佐也陪同參觀；指宿跟隨克莉絲汀，在如迷宮般的大宅內，聆聽克莉絲介紹一個又一個古代名作，通往各個房間的長廊就像美術館的走道，掛上畫作，頂上打了幾盞光源潤飾畫裡的人、物或景色，有時候是看不出形體的色彩及強勁筆道；牆面會鏤空大小不一的格子擺置雕塑，或者刀槍之類的金屬藝品；在轉角，可以看見真人高的雕像，某部分的燈光由下往上照，鼻子上半部籠著陰影，如同塑像也有愁思，有塊意象中的烏雲徘徊不去。
克莉絲汀的話題從家中藝術品轉到左胸口的鑽石別針，是一隻展翅飛翔，拖著長尾羽的鳥類，腹部是一顆粉紅鑽石，邊緣鑲上白鑽展開成翅膀，從淺藍至深藍拉出尾羽，頭部一顆紫鑽石畫龍點睛地詮釋飛鳥的靈慧之眼。
「主石是這顆粉紅鑽，十克拉濃彩等級，不過最麻煩的是尾巴，要特地找出微藍到豔彩藍的寶石。」克莉絲汀燦笑，「這胸針，是我第一次創作，戴上注入自己感性與心力的作品，和由別人設計的成品就是不一樣。」
「難怪妳在家裡也帶著它。」指宿說。
談話至一半，伊達也從房間跑出來，她們話題又從藝術跳到馬場的新人——佩潔身上。
「佩潔是假名，她本名是什麼我老是忘記。」伊達撐著額頭說。
克莉絲汀談起佩潔也總是嘆息，「我很想知道馬戲團解散的真正原因，但佩潔就是不肯說。」
指宿這才知道有位馬戲團成員納入諾札黎旗下，聽這形容，佩潔操守還算不錯，克莉斯汀和伊達雖抱怨佩潔不肯透露八卦，但實際上也認為當新東家的面評論舊東家非常不妥。
§
周末，和喬恩約定的日期來臨，他們相約在一家小有名氣的咖啡館，不是要喝咖啡，而是找一個好辨識的地點，讓初來乍到的外地人可以快速掌握好方向感。碰面之後，他們走到公園、廣場噴水池，喬恩說那次典禮是他第一次上電視，可是指宿對於典禮沒興趣，自然不會瀏覽相關新聞。最後，他們走回咖啡館，分別叫上一杯飲品，細細品嘗周末的愜意時光。
喬恩隨意閒聊幾句，感覺頗心不在焉，然後他停頓了下，終於說出憋在心底的話，「指宿，我今年二十八歲，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人而言，能進到費格南集團總部算很不錯的成績了，我明白自己比不上部門兩位前輩，但我的起步比他們早得多，將來一定比他們取得更大成就。」
這過於突兀的話題指宿仍仔細聆聽，但她不免拿喬恩與蓮互做比較，蓮才二十六歲，有幾個人能在這年紀當上部門經理？
不過這樣對照太不公平，蓮能坐上這職位大部分是靠家世背景吧？但這麼說好像看輕蓮一直以來的奮鬥……
喬恩察覺指宿別有所思，就怕剛才的話語太唐突讓人心生抗拒，趕緊轉移話題，「這家咖啡廳的檸檬塔真好吃，我多點一份給妳。」
「不用了，太多我吃不完。」
「沒關係，妳吃不完，我可以幫妳吃。」
指宿沉默，她心想，喬恩的暗示會不會太明顯了？
喬恩因為指宿短暫的沉默顯得相當緊張，在指宿開口之後，臉上的表情稍有和緩。
「喬恩，你有話想跟我說？」
指宿的問句令喬恩恢復緊張的樣貌，他逼迫自己冷靜，原本約指宿見面就是想表白心意，這下不如順勢而為，「指宿。」喬恩拘謹地說：「第一次見到妳，我就覺得妳很特別，那時候全公司亂傳一堆謠言，我從來不曾當真過。」
「謠言即使當真也無妨。」指宿說得認真，畢竟她確實沒有依循正當管道進入集團。
「我是認真的，我非常相信妳。」喬恩說：「一直以為那是朝夕相處產生的感情，直到分開以後，這份想念沒有隨時間削弱，才清楚知道我是真心喜歡妳。」
指宿當然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表白還是覺得太露骨了，「喬恩，我講白了，我對你從來不存有男女之間的喜歡。」
「指宿，我不會勉強妳，可是很多情侶都先從朋友開始做起，只要互看順眼，感情的事不該太絕對。」
「不了解的人才這麼說。」指宿斬釘截鐵，「我已經心有所屬，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喜歡上別人了。」
喬恩呆了半晌，「……我不知道妳有對象了。想想也是，像這樣年輕又有才氣的人，沒對象才奇怪吧？」他又吞吐地說：「希望妳有天能發現我的好……對了，我們還能繼續當朋友嗎？」
「我們當然是朋友，你千萬不要想太多。」
喝完下午茶，指宿陪同喬恩到車站，她想遵守他們仍是朋友的承諾，但不可否認，內心一直想像，當初不要答應喬恩見面的要求就省事多了。
指宿大部分時間在家自學，直到十三歲應當上初中的年紀才體驗了學校生活。學校不只有同儕朋友，大多數人也熱衷於戀愛戲碼，誰喜歡誰這件事常在女學生之間成為討論話題，其中最受矚目的，莫過於籃球校隊隊長的感情狀況，隊長高挑的身材和健康陽光的模樣，吸引眾多女生的愛慕，總是有女生自稱是隊長的女朋友，但那些話聽在其他女生的耳裡，都被認定是信口胡謅，對她們而言，只有隊長親口承認的言語才具可信度。
某天，指宿被分派收拾體育用品，恰好跟籃球隊長碰面，他們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但隊長非常自然地和她攀談起來。
「妳不覺得很奇怪嗎？大家喜歡對我的感情品頭論足，又說誰誰誰不夠漂亮簡直高攀了。」
指宿並不加入這些話題，但她多少知道這些閒談，「你管別人怎麼說，這些談話難道造成你的困擾？」
「是人都會厭煩的，所以我有一個主意，妳要不要當我的表面情人？」
「結果你最奇怪，為了眾人的目光交女朋友。」
「讓別人誤以為我單身只會吸引更多人追求，然後產生更多話題，如果有女朋友就不必煩惱這些事了。」
「還是不懂你的邏輯，要是我，肯定不覺得這是什麼好方法。」
這是個起點，後來，指宿休學了，她一直想找尋能真正學習新事物的學校，遂聽從父母建議，發誓考上出雲高中，大她一屆的悠生看來毫無壓力居然也有辦法上榜，指宿非得考上出雲中的壓力因此更大了。
入學出雲中，多的是門當戶對的同學，家世背景相似的人，思維模式也差不多，能談戀愛固然很棒，但有利可圖才是真正值得交往的對象。出雲高中最好的一點，是不會因為兩人關係較親密便遭人議論紛紛。人與人的相處，不只情感依賴這等理由，是因為能從對方身上獲得所需，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說喜歡才在一起，那肯定是未曾深入探討兩人走到這一步的根基；克莉絲汀喜歡悠生，但是，倘若悠生不是今川家的義子，也沒取得任何成就，她還可能喜歡悠生嗎？
那是諾札黎與今川之間的縮影，就像費格南也渴望和今川緊密結合一樣。
利益的結合可以延續百年，從上一代到下一代，諾札黎與今川，今川與費格南，指宿不曾見過比這更固若磐石的結合了，與其誇讚外貌或個性，指宿更習於接受因為她有利可圖，她不可能與喬恩更進一步，喬恩身上沒有值得獲取的好處。
指宿了解蓮是知之甚深的存在，他們有相同成長環境和相似的觀念，蓮是最匹配的對象。
當晚，指宿撥了通電話給蓮，她依然沒有結婚的打算，只覺得放棄這次機會非常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