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_跑去現世打工換宿的死者們
本章節 3937 字
更新於: 2019-08-04
幾天後，青時奉命打扮得端莊謹慎，隨著琉維的帶領，來到渡川長橋的交叉口。長橋分別連結天冥兩界，以及緣覺庭，他們現在就位於Ｔ字型橋身的路口中央。
「要去哪？」
「看著吧。」
琉維從手中拿出──好吧，青時以為他會拿出類似符咒或是寶玉，總之是很酷炫的東西，結果對方只是拿出手機，將螢幕調整到某個像是二維碼的畫面，對著空無一物的長橋前方刷了一下。這絕對只會出現在二十一世紀的先進技術，讓青時嘖嘖稱奇。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就像是成功感應到二維碼一樣，現場發出嗶嗶兩聲，Ｔ字型的長橋岔路，竟然又多了個嶄新的通道出來，這下他們腳下的木製橋梁徹底變成了十字路口的狀態。
「走吧。」
琉維領著他走入前所未見的通道裡，兩人穿越迷霧繼續向前走，當霧氣消散時，周遭景色早就不再是煙雨朦朧的灰色渡川，而是某個建築物內部。他們明明沿著橋梁走，卻在不知不覺之間置身於偌大雄偉的宮殿之中。青時甚至看見形形色色的行人與他擦身而過，那些人散發出來的氣質與並非生者、卻又和兩界居民有著些許差異。
「……這裡是哪？」
「一樣是兩界，不過並非我們平時待著的兩界，而是將空間與時間分割，佈下屏障的特殊之地。若非獲得許可，否則嚴禁踏入。」琉維頗有神秘感地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淺白點的話嘛……就是神明大人所居住的地方。」
「神明大人……原來死後的世界真的有神……」看來紫苑以前對他說的話是真的，他以為兩界只有死後還得繼續工作的可憐苦力。
「當然有，只是不常於大眾前露面而已。今天就是要帶你去見其中一位高官。」琉維帶著他前往某間房間，走在柔軟紅毯上時，他照常開始調侃人：「姐姐我待在兩界幾百年了，受邀謁見神明大人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照理而言，像你這種剛死成的菜鳥更是不可能有這種待遇，你是特例中的特例，從今以後想必會引來他人的嫉妒與不滿，要好好保護自己。」
做個比喻的話，就像是一介加油站打工仔突然得到公司ＣＥＯ的會面許可一樣，或是倒茶小妹一舉成為霸道總裁的俏秘書，就是這麼不切實際。
「不過今後怎樣被人暗算也是你自己的事啦，與我無關，哈哈哈哈哈。」
這完全是老屁股仗著自己即將退休於是把公司同事搞得一團亂的典型，果然是要走了就無事一身輕，「要去哪？」
「等等你就知道了，要懂得基本禮數，明白了嗎？」
「是……」
琉維領著他走進某間房間，敲敲房門，得到一聲低沉的「請進」允諾後，開門走了進去。
房內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外貌嚴肅，並有著充滿派頭的雄壯氣勢，這副充滿威嚴的模樣令青時聯想到中央警署裡的警察高官。剛才那聲低沉的應門允諾聲，就是這個男人發出來的。
「愛染大人。」琉維用眼神暗示青時，兩人一併朝眼前的男人行禮，「自上次會面以來許久不見了，您近來可好？」
被稱為愛染的長者頷首，揮了揮衣袖，示意兩人坐下。
「這位就是傳聞中的新人嗎？」愛染看著青時問道。
「是的。」琉維點點頭，開始說明：「擁有不可思議之力的亡魂，季青時。」
愛染直接對青時提問：「我從琉維的報告書上得知，你的遺物似乎擁有吸收業的力量？」
「呃。」青時偷瞄了身旁的琉維一眼，對方頷首同意後他才敢應聲：「是的。」
「我說，季青時呀。」
「是、是！」
「你對打工換宿有興趣嗎？」
「……啊？」
※
「兩位的房間在三樓走廊最裡面，這裡是鑰匙和觀光導覽手冊，另外我們也提供沖浪板、游泳圈等相關租借服務，以及香蕉船、水上摩托車、潛水體驗，有興趣還請參考項目清單。」
目前狀況相當詭異，詭異至極。
「自助洗衣機可利用時間為早上九點至晚上九點，一樓陽台提供曬衣場、脫水機、以及垃圾分類筒。退房時請將鑰匙歸還櫃檯，感謝配合，那麼祝您假期愉快。」
青時流暢自然的向旅客介紹完畢民宿相關事項、並目送客人離開大廳後，一臉茫然地望向縮在後方電腦桌前的琉維，提出最基本的疑問：
「為什麼我得在這裡當打工仔？」
「嘿──原來這就是大菓葉狀玄武岩喔，百聞不如一見，下班後來去看一下好了。」
「琉維，可以聽我說話嗎？」
「八月盛夏竟然得在海邊民宿工作，唉唷，人家的水嫩肌膚呀……」
琉維完全把青時當空氣，自得其樂地瀏覽著筆電螢幕，電腦停留在「澎湖群島觀光」的頁面上，電腦桌旁還放置著最新版本的旅遊指南，書頁裡貼了不少螢光標籤。
位於澎湖群島某處的海邊民宿，八月盛夏的艷麗陽光透過落地窗直射一樓大廳，從窗戶遠眺過去就能遠望晶光滴滴的蔚藍海面。民宿內部則呈現潔白簡潔的風格，一樓交誼廳備有長桌與木椅、沙發區、小廚房與用餐區、櫃檯四周擺放各種觀光手冊與水上活動紙本宣傳。民宿內部的牆壁掛上不少風景海報、節慶宣傳、遊客合照與感謝信件、以及各種觀光日誌等，不計其數的紙片宛如碎布般密度不一的黏貼在牆上。
時間是早上七點整，青時和琉維兩人待在民宿一樓大廳內工作。兩個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的成年男子擠在櫃檯裡，雖稱不上擁擠，但一臉茫然的菜鳥天使加上蜷縮在電腦桌前的男大姐上司，畫面總有股說不上的微妙。
青時見一大早民宿大廳裡沒有其他客人，老闆正好也不在，終於對上司大不敬地吼了聲：「琉維！」
「別那麼大聲。你就當作是送舊餞別會，姐姐都要投胎了，陪我渡個假不行嗎？」
「死人用不著渡假。」
「姐姐再過不久就要轉世重新當活人了，你羨慕我就直說吧。」
青時轉頭瞪他，正打算開口反駁時，一道陰影壟罩在他的頭頂，坐在櫃檯前的他轉回正面。是一位身材高瘦，穿著一身衝浪防寒衣，將長髮率性綁高的女性。
「兩位早安。」
琉維一看見下榻於民宿的女房客，立刻換上職業笑容，跳到櫃檯前把青時的臉擠到旁邊去，「早安！親愛的蘇妮亞❤妳今天也很早起呢，這身打扮，是去衝浪？」
被推到邊邊去的青時發出「噗」的一聲，那聲音有點像是被輾斃的青蛙。
「嗯，看了一下預報，狀況似乎不錯，就臨時改了行程。」名為蘇妮亞的女性晃晃手機螢幕，似乎是衝浪玩家常用的潮汐與天候預測程式，「你們也很早起呢，工作還習慣嗎？」
「謝謝妳的關心，老闆人很好，工作時間也不會很長，我們過得很愉快。」
「那就好，如果之後下午有時間的話，歡迎來找我，我們可以一起去附近觀光。」蘇妮亞轉身離去，深褐色的長馬尾隨著她轉動身體滑出一道弧形，「早餐就不用了，先這樣，工作加油。」
「掰啦，祝妳玩得愉快──」琉維笑瞇瞇地揮手目送她離去。
等到名為蘇妮亞的女房客的完全闖出民宿大門，彎過轉角完全消失後，他幾乎有如變魔術般立刻扯下前一秒還掛在臉上的虛偽職業笑容，像個糟老頭似地趴在櫃檯前抱怨：「真好啊，不愁旅費，用不著打工換宿的旅客，還自備衝浪板和防寒全套裝呢。」他前幾天還看到從民宿房間裡走出來的蘇妮亞一身職業潛水裝，一看就知道行頭不斐。
「……」青時無語瞪了自家上司一眼，當作是回應。
言歸正傳，青時與琉維之所以會「下凡」來到現世，甚至混入海邊民宿充當打工仔，全是上級的指示。
然而，神明大人除了「去打工換宿吧！」以外，其餘詳情與目的一概沒有告知青時，就算追問琉維也只會被搪塞呼攏過去。
仰賴管制局識別徽章的力量，能夠於現世暫時現形的青時，就這樣被琉維抓來四面環海的渡假勝地，在這意義不明的狀態下整整當了三天的民宿打工仔。工作內容相當簡單，每日早起準備旅客的早餐與退訂房、更換床單、打掃房間收拾垃圾等，均是些用不著動腦的勞力工作，對生前打工經驗豐富的青時而言得心應手。民宿夫妻也相當和善，加上是打工換宿的名義，自由時間也還算充裕，然而這些優點仍無法平息青時心中的納悶。
「讓原本預定打工換宿的員工因為『突發狀況』無法前來，好讓我們可以遞補職缺……這種敗壞道德的事你們還真的幹得出來。」完全認為自己被賣掉的青時繼續質問自家上司：「我問個最最最基本的問題好了，你們究竟是怎麼把死人偽裝成活人，身份證又是怎麼偽造的？」
「那是無法公諸於世的企業機密，你不要講那麼大聲。」
「來這裡打工換宿的目的是什麼？」
「秘密，不告訴你。」琉維故弄玄虛地聳聳肩，「還不是時候啦。」
至於出差的搭檔為什麼會選上身為一介菜鳥的他，青時自己倒是有個譜。
民宿地點位於台灣外海，又是天界分發的指示，為了能夠在不被起疑的狀態下完全融入當地並低調行事，也只有青時符合「東方面孔」、「台灣人」、「年輕打工族」等幾項條件了。上級委派下來的任務責任重大，於是才會形成課長琉維帶上菜鳥青時這顆掩護彈，這種母雞帶小雞的狀態。
天使死神雖有辦法幻化為與生者無異、可觸摸的存在現形於現世，也享有五感，但長期現形將會消耗大量精神力，持續時間也有限，因此每當休息時間時，青時不是跑回天界養精蓄銳就是拆下徽章倒頭就睡。反倒是琉維似乎不受任何影響，這幾天下午的自由時間完全化為觀光客，一睹二十一世紀的美妙海景，他與青時的能力之差似乎也取決於資歷。
青時處理好櫃檯的工作事項後，正打算歇口氣時，又被從頭到尾都沒幫忙的琉維呼聲喚去：「接下來還得去換床單，收拾垃圾跟打掃，去去去，動作快點──」
「等等，只有我一個人？！」
「當然，難道你忘記天冥教戰手冊第二條了嗎？回去複習一下吧。」琉維照舊相當不得體地趴在櫃檯上，像是趕野狗似地把他揮開，「我雖然已經快要離職了，但好歹也是你的上司，你忍心讓平時對你照顧有加的美人上司去收垃圾？」
這段時間早就被搭檔夏佐荼毒到無法信任人心的青時，遭受此等職場霸凌竟然有股意外的淡然，他認命說了句：「那你要顧好櫃檯喔。」就拿著吸塵器前往民宿房間。
生前早就習慣各種家事與打工勞動的青時動作熟練到為之驚人的地步，短時間內就將客房打掃的一塵不染，不只是民宿老闆夫婦，連偷閒的琉維也嘖嘖稱奇。
要是知道這段時間協助民宿營運的是兩位死人，老闆應該會嚇到休克吧，青時心想。
「要去哪？」
「看著吧。」
琉維從手中拿出──好吧，青時以為他會拿出類似符咒或是寶玉，總之是很酷炫的東西，結果對方只是拿出手機，將螢幕調整到某個像是二維碼的畫面，對著空無一物的長橋前方刷了一下。這絕對只會出現在二十一世紀的先進技術，讓青時嘖嘖稱奇。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就像是成功感應到二維碼一樣，現場發出嗶嗶兩聲，Ｔ字型的長橋岔路，竟然又多了個嶄新的通道出來，這下他們腳下的木製橋梁徹底變成了十字路口的狀態。
「走吧。」
琉維領著他走入前所未見的通道裡，兩人穿越迷霧繼續向前走，當霧氣消散時，周遭景色早就不再是煙雨朦朧的灰色渡川，而是某個建築物內部。他們明明沿著橋梁走，卻在不知不覺之間置身於偌大雄偉的宮殿之中。青時甚至看見形形色色的行人與他擦身而過，那些人散發出來的氣質與並非生者、卻又和兩界居民有著些許差異。
「……這裡是哪？」
「一樣是兩界，不過並非我們平時待著的兩界，而是將空間與時間分割，佈下屏障的特殊之地。若非獲得許可，否則嚴禁踏入。」琉維頗有神秘感地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淺白點的話嘛……就是神明大人所居住的地方。」
「神明大人……原來死後的世界真的有神……」看來紫苑以前對他說的話是真的，他以為兩界只有死後還得繼續工作的可憐苦力。
「當然有，只是不常於大眾前露面而已。今天就是要帶你去見其中一位高官。」琉維帶著他前往某間房間，走在柔軟紅毯上時，他照常開始調侃人：「姐姐我待在兩界幾百年了，受邀謁見神明大人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照理而言，像你這種剛死成的菜鳥更是不可能有這種待遇，你是特例中的特例，從今以後想必會引來他人的嫉妒與不滿，要好好保護自己。」
做個比喻的話，就像是一介加油站打工仔突然得到公司ＣＥＯ的會面許可一樣，或是倒茶小妹一舉成為霸道總裁的俏秘書，就是這麼不切實際。
「不過今後怎樣被人暗算也是你自己的事啦，與我無關，哈哈哈哈哈。」
這完全是老屁股仗著自己即將退休於是把公司同事搞得一團亂的典型，果然是要走了就無事一身輕，「要去哪？」
「等等你就知道了，要懂得基本禮數，明白了嗎？」
「是……」
琉維領著他走進某間房間，敲敲房門，得到一聲低沉的「請進」允諾後，開門走了進去。
房內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外貌嚴肅，並有著充滿派頭的雄壯氣勢，這副充滿威嚴的模樣令青時聯想到中央警署裡的警察高官。剛才那聲低沉的應門允諾聲，就是這個男人發出來的。
「愛染大人。」琉維用眼神暗示青時，兩人一併朝眼前的男人行禮，「自上次會面以來許久不見了，您近來可好？」
被稱為愛染的長者頷首，揮了揮衣袖，示意兩人坐下。
「這位就是傳聞中的新人嗎？」愛染看著青時問道。
「是的。」琉維點點頭，開始說明：「擁有不可思議之力的亡魂，季青時。」
愛染直接對青時提問：「我從琉維的報告書上得知，你的遺物似乎擁有吸收業的力量？」
「呃。」青時偷瞄了身旁的琉維一眼，對方頷首同意後他才敢應聲：「是的。」
「我說，季青時呀。」
「是、是！」
「你對打工換宿有興趣嗎？」
「……啊？」
※
「兩位的房間在三樓走廊最裡面，這裡是鑰匙和觀光導覽手冊，另外我們也提供沖浪板、游泳圈等相關租借服務，以及香蕉船、水上摩托車、潛水體驗，有興趣還請參考項目清單。」
目前狀況相當詭異，詭異至極。
「自助洗衣機可利用時間為早上九點至晚上九點，一樓陽台提供曬衣場、脫水機、以及垃圾分類筒。退房時請將鑰匙歸還櫃檯，感謝配合，那麼祝您假期愉快。」
青時流暢自然的向旅客介紹完畢民宿相關事項、並目送客人離開大廳後，一臉茫然地望向縮在後方電腦桌前的琉維，提出最基本的疑問：
「為什麼我得在這裡當打工仔？」
「嘿──原來這就是大菓葉狀玄武岩喔，百聞不如一見，下班後來去看一下好了。」
「琉維，可以聽我說話嗎？」
「八月盛夏竟然得在海邊民宿工作，唉唷，人家的水嫩肌膚呀……」
琉維完全把青時當空氣，自得其樂地瀏覽著筆電螢幕，電腦停留在「澎湖群島觀光」的頁面上，電腦桌旁還放置著最新版本的旅遊指南，書頁裡貼了不少螢光標籤。
位於澎湖群島某處的海邊民宿，八月盛夏的艷麗陽光透過落地窗直射一樓大廳，從窗戶遠眺過去就能遠望晶光滴滴的蔚藍海面。民宿內部則呈現潔白簡潔的風格，一樓交誼廳備有長桌與木椅、沙發區、小廚房與用餐區、櫃檯四周擺放各種觀光手冊與水上活動紙本宣傳。民宿內部的牆壁掛上不少風景海報、節慶宣傳、遊客合照與感謝信件、以及各種觀光日誌等，不計其數的紙片宛如碎布般密度不一的黏貼在牆上。
時間是早上七點整，青時和琉維兩人待在民宿一樓大廳內工作。兩個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的成年男子擠在櫃檯裡，雖稱不上擁擠，但一臉茫然的菜鳥天使加上蜷縮在電腦桌前的男大姐上司，畫面總有股說不上的微妙。
青時見一大早民宿大廳裡沒有其他客人，老闆正好也不在，終於對上司大不敬地吼了聲：「琉維！」
「別那麼大聲。你就當作是送舊餞別會，姐姐都要投胎了，陪我渡個假不行嗎？」
「死人用不著渡假。」
「姐姐再過不久就要轉世重新當活人了，你羨慕我就直說吧。」
青時轉頭瞪他，正打算開口反駁時，一道陰影壟罩在他的頭頂，坐在櫃檯前的他轉回正面。是一位身材高瘦，穿著一身衝浪防寒衣，將長髮率性綁高的女性。
「兩位早安。」
琉維一看見下榻於民宿的女房客，立刻換上職業笑容，跳到櫃檯前把青時的臉擠到旁邊去，「早安！親愛的蘇妮亞❤妳今天也很早起呢，這身打扮，是去衝浪？」
被推到邊邊去的青時發出「噗」的一聲，那聲音有點像是被輾斃的青蛙。
「嗯，看了一下預報，狀況似乎不錯，就臨時改了行程。」名為蘇妮亞的女性晃晃手機螢幕，似乎是衝浪玩家常用的潮汐與天候預測程式，「你們也很早起呢，工作還習慣嗎？」
「謝謝妳的關心，老闆人很好，工作時間也不會很長，我們過得很愉快。」
「那就好，如果之後下午有時間的話，歡迎來找我，我們可以一起去附近觀光。」蘇妮亞轉身離去，深褐色的長馬尾隨著她轉動身體滑出一道弧形，「早餐就不用了，先這樣，工作加油。」
「掰啦，祝妳玩得愉快──」琉維笑瞇瞇地揮手目送她離去。
等到名為蘇妮亞的女房客的完全闖出民宿大門，彎過轉角完全消失後，他幾乎有如變魔術般立刻扯下前一秒還掛在臉上的虛偽職業笑容，像個糟老頭似地趴在櫃檯前抱怨：「真好啊，不愁旅費，用不著打工換宿的旅客，還自備衝浪板和防寒全套裝呢。」他前幾天還看到從民宿房間裡走出來的蘇妮亞一身職業潛水裝，一看就知道行頭不斐。
「……」青時無語瞪了自家上司一眼，當作是回應。
言歸正傳，青時與琉維之所以會「下凡」來到現世，甚至混入海邊民宿充當打工仔，全是上級的指示。
然而，神明大人除了「去打工換宿吧！」以外，其餘詳情與目的一概沒有告知青時，就算追問琉維也只會被搪塞呼攏過去。
仰賴管制局識別徽章的力量，能夠於現世暫時現形的青時，就這樣被琉維抓來四面環海的渡假勝地，在這意義不明的狀態下整整當了三天的民宿打工仔。工作內容相當簡單，每日早起準備旅客的早餐與退訂房、更換床單、打掃房間收拾垃圾等，均是些用不著動腦的勞力工作，對生前打工經驗豐富的青時而言得心應手。民宿夫妻也相當和善，加上是打工換宿的名義，自由時間也還算充裕，然而這些優點仍無法平息青時心中的納悶。
「讓原本預定打工換宿的員工因為『突發狀況』無法前來，好讓我們可以遞補職缺……這種敗壞道德的事你們還真的幹得出來。」完全認為自己被賣掉的青時繼續質問自家上司：「我問個最最最基本的問題好了，你們究竟是怎麼把死人偽裝成活人，身份證又是怎麼偽造的？」
「那是無法公諸於世的企業機密，你不要講那麼大聲。」
「來這裡打工換宿的目的是什麼？」
「秘密，不告訴你。」琉維故弄玄虛地聳聳肩，「還不是時候啦。」
至於出差的搭檔為什麼會選上身為一介菜鳥的他，青時自己倒是有個譜。
民宿地點位於台灣外海，又是天界分發的指示，為了能夠在不被起疑的狀態下完全融入當地並低調行事，也只有青時符合「東方面孔」、「台灣人」、「年輕打工族」等幾項條件了。上級委派下來的任務責任重大，於是才會形成課長琉維帶上菜鳥青時這顆掩護彈，這種母雞帶小雞的狀態。
天使死神雖有辦法幻化為與生者無異、可觸摸的存在現形於現世，也享有五感，但長期現形將會消耗大量精神力，持續時間也有限，因此每當休息時間時，青時不是跑回天界養精蓄銳就是拆下徽章倒頭就睡。反倒是琉維似乎不受任何影響，這幾天下午的自由時間完全化為觀光客，一睹二十一世紀的美妙海景，他與青時的能力之差似乎也取決於資歷。
青時處理好櫃檯的工作事項後，正打算歇口氣時，又被從頭到尾都沒幫忙的琉維呼聲喚去：「接下來還得去換床單，收拾垃圾跟打掃，去去去，動作快點──」
「等等，只有我一個人？！」
「當然，難道你忘記天冥教戰手冊第二條了嗎？回去複習一下吧。」琉維照舊相當不得體地趴在櫃檯上，像是趕野狗似地把他揮開，「我雖然已經快要離職了，但好歹也是你的上司，你忍心讓平時對你照顧有加的美人上司去收垃圾？」
這段時間早就被搭檔夏佐荼毒到無法信任人心的青時，遭受此等職場霸凌竟然有股意外的淡然，他認命說了句：「那你要顧好櫃檯喔。」就拿著吸塵器前往民宿房間。
生前早就習慣各種家事與打工勞動的青時動作熟練到為之驚人的地步，短時間內就將客房打掃的一塵不染，不只是民宿老闆夫婦，連偷閒的琉維也嘖嘖稱奇。
要是知道這段時間協助民宿營運的是兩位死人，老闆應該會嚇到休克吧，青時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