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根羽毛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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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8
  「失陪一下!」我鬆開一瀨的手,他錯愕的看著我。我並未理會他,往樓梯口衝去。但才一眨眼,那裏已空無一物。

  秦颺原先所在的地方,連一根髮絲都未留下。

  我十分確定我看到了他,不是幻覺。

  我大步走向派希的辦公室,才剛走到鐵門前,一根修長的食指按在了我的肩上。「有什麼事需要動用到去辦公室找我?」

  我迅速的轉過身,穿著筆挺西裝的派希正冷眼睨視我。

  「你。們。把。秦。颺。藏。到。哪。裡。去。了。」我一字一字的把我的怒氣射到他臉上。

  派希露出輕浮的笑容。「小姐,他可是妳親手殺的哦。」

  「我知道他沒死,你們沒讓我殺了他。」我知道就算教會讓他起死回生也不足為奇。

  「小姐,我看妳是被平板的題目誤導了吧?我注意到妳最後一題答不知道,不過就算妳殺光所有人他也是不會回來的哦。現在請回去跳舞,忘了他吧。」派希一派輕鬆的推滿腔怒火的我回餐廳。

  派希說的話讓我更沒心思跳舞,我離開了餐廳,到了一樓。

  交誼廳中沒有人,可能不想參加舞會的都先回房休息了。我推開通往溫室的門,馬上置身在奇異幻境中。一條石板小路蜿蜒通往深處,沿路是各種不同的植物。課本曾說以前有四季的時候,花朵會在不同的季節綻放。到了後來基因改造盛行,每種花都能一年無間段的開花,聽說現在沒有基因改造過的花市面上已經找不到了。

  隨著我越深入花園,四周開始出現了一些較陌生的品種。有一簇白色的花會自行發光,另一群長得像葫蘆,旁邊的牌子標示著:豬籠草,食肉植物。咦?竟然有植物吃豬。另一個像夾子的也是食肉植物,叫捕蠅草,我猜大概是吃蒼蠅為生吧。

  小徑的盡頭是一潭池子,池子微微地泛著螢光藍。池子上懸浮著一個大瓶子,大約以一分鐘一滴的速率滴著水。瓶子中的水已經所剩不多,不知道這水滴了多久才形成了一個池子?

  池子中長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植物,它的花是淡淡的白色加上漸層的粉紅,綠色的葉子像是缺了一角的圓形,靜靜漂浮在水面上。

  「真難得會有人來到這裡,通常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在。」一聲輕輕的、容易被忽略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猛然轉頭,訝異的發現來者竟然是一向和我沒什麼交集的解離。

  「這是荷花,在以前是十分常見的植物。」解離自顧自地走到我身邊。

  「這個池子為什麼會發光?」我好奇的詢問他。

  「因為這是天父賜給人類的池子。」解離看向懸浮在上方的玻璃瓶。「水快滴完了,不是好預兆。」

  「什麼意思?」解離講得不清不楚的,很吊人胃口。

  「晨星之塔是一座支撐著天地的塔,在幾千年前因為路西法和天父的戰爭而差點倒下,當時是天父集合了所有天使的力量才成功阻止它崩毀。這個水池是用來計時晨星之塔何時會再倒下。若當水滴完時,天界和地獄不願意合作的話,塔內的魔物便會被釋放出來,我們會通通完蛋,而死傷會比『大反撲』還慘烈。」解離淡淡的說出令人不可置信的話語。

  ……我突然覺得池子不那麼和藹可親了。

  「潔艾兒,我……我有事想和妳坦承。」解離支支吾吾的說,雖然在黑暗中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似乎見到他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咦?」我看向他,突然發現他身上有種淺淺的陰影。「你的身上有……那是黑影嗎?」

  「我的父親是死亡使者,所以我在夜晚可能會有點陰暗。我……呃……我只是想告訴妳,當我在第一輪中見到妳時,我就喜歡上妳了。」

  「對不起,但是……」我的第一個反應立刻就是拒絕,但解離沒有給我講完話的機會。

  「等一下,先聽我說。我知道妳和秦颺相愛,所以我不會追求妳,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的感覺。謝謝妳聽我說,所以我願意再告訴妳一件事情。我的能力是能知道誰有無死亡,而我可以告訴妳,」解離深吸了一口氣。「秦颺沒死。」

  「如果秦颺沒死,那他會在哪裡?」我冷靜的望著他,但是遮掩不住內心的激動。我就知道我當時看到的不是幻影。

  「我不曉得。」解離搖搖頭,視線移向我的手腕。「妳……和他訂了命運契約?」

  我有些害羞地用左手把金色翅膀遮住。「嗯。」

  「有了防劈腿裝置,妳應該能輕易找到他啊?」解離不解的問。

  對齁我都忘記命運契約有定位功能了。

  還好當時有訂我真是太聰明了。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腕,想著秦颺。一股細尖的疼痛竄入腦中,我眼前發黑,往旁邊一倒。

  「小心!」解離扶住我,他的身上有薄荷香,非常的好聞……我到底在想什麼?我下意識推開他,他立刻露出受傷的表情。糟糕,我好像傷了某人的心。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緊張的看著他,怕他等一下就要宰了我。

  「我沒事,」他勉強裝出笑顏,但我知道他是想用笑容來掩飾內心的傷痛。「妳有找到他嗎?」

  我搖頭。「可能是有東西在阻擋我,我想先回房休息了。」主要是我覺得這裡的氣氛變僵了。

  「好。」解離似乎也鬆了一口氣。「晚安。」

  簡單的向他告別之後,我便靜靜的回到了自己房間。

  而今晚,我失眠了。

  少了秦颺的懷抱,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如此難入睡。

  我總是暗自希望秦颺會突然走入房間,然後用那可以融化任何人的溫柔語調告訴我:「沒事了。」但我心底知道,無論秦颺是否還活著,他都不可能來到我身邊。

  雖然房內隔音設備良好,我還是彷彿聽見波濤拍擊著岸邊的聲音。最後,我終於放棄對抗失眠,起身打開平板。

  參賽者互聯中分成黑組和白組兩排,名字亮著白光的表示在線,綠光的則是通話中。深夜沒睡的人出奇的多,大都掛在網上。就在此時,多莉絲來電。

  「嗨潔兒!」多莉絲非常熱情的聲音從平板傳出。因為平板沒有附視訊,所以我看不到她。

  「嗨。」我有氣無力的說。「我是潔艾兒,不是潔兒。」

  「潔兒比較順啦!這麼晚了妳怎麼還不睡?」……那妳怎麼還不睡?

  「我睡不著。」我據實以答。

  對方沉默了良久。「是因為秦颺的事嗎?」

  「嗯。」我回的很簡短,感覺內心扎了一下。

  「妳還記得羅修˙白亞嗎?」多莉絲的聲音少了玩笑的語調。

  當然記得,白化症的蛇。

  「我記得。」我趕緊把白化症這個想法甩掉,免得他的魂魄回來報仇。

  「雖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非常短暫,但是我非常的珍惜。」多莉絲輕笑了一下。「他是個有趣的傢伙,又十分聰明。當他死時,我也崩潰了好幾天。但漸漸的,我學會了遺忘,盡量不去想起那些事。遺忘並非忘記他,而是把他藏在心底,不日日夜夜的把心思放在那個人身上。因為妳還有兩場硬仗要打,必須全神貫注在上面。」

  雖然我不太懂多莉絲的話,不過她的安慰─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讓我心中舒坦了一些。濃濃的睡意恰巧在這時襲來。

  「我要睡了,晚安。」我故意打了個哈欠,證明自己並非只是隨便找個理由呼攏她。

  「晚安囉!」多莉絲愉快的掛上電話,留下空蕩的嘟嘟聲。

  我放下平板,在床上沉沉睡去。

  只可惜,夢境依然不放過我。

  一開始是淡淡的紫霧,接著艾絲忒的身影映入眼簾。她的胸口還插著晶瑩的冰刃,濃稠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胸襟。「前輩……為什麼前輩不救我……」血淚自她的眼框滑下,艾絲忒露出悽慘的笑容。

  「對不起。」我的嘴唇顫抖,只能一直反覆的道歉。

  「來我這裡……贖罪……」艾絲忒伸出手,手掌上殷紅的血液往地上滴落,綻放出美麗又懾人的血花。

  「不要,拜託……不是我……」恐懼竄遍全身,艾絲忒緩緩走向我,我想逃開,卻動彈不得。

  幾個熟悉的身影浮現在艾絲忒身後,我能認出一頭紅髮的修舞渢,寶石紅雙瞳的雪幽、眼神閃爍著瘋狂的帝芬尼、拿著黑色長槍的邢軒……

  「去死。」艾絲忒拔出胸口的冰刃,無視噴濺而出的鮮血,刺入我的心窩。我不明白為什麼夢中也能感覺到痛,但我能告訴你那真的是痛不欲生,有如被火灼燒。我淒厲的慘叫。

  接著,所有人都消失了。正當我感到疑惑之時,紫霧中顯現一道身影,越走越近。「潔。」

  「秦颺。」我哽咽道,但是一步也動不了。

  我的紫眸天使走到我面前,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

  「秦颺,你在哪裡?我知道你還活著。」我想碰觸他,但是手還是頑固的動不了。

  「我……」秦颺的眼中有痛苦、愛戀以及佔大多數的悲傷。「妳真的認為我還活著嗎?」

  「是的。」我堅定的告訴他。

  「我只能告訴妳一件事,」秦颺傾向前,輕輕的在我的額頭親吻了一下,他嘴唇的觸感出乎意料的真實。「不要相信任何人,還有我們永遠都無法再相見了,祝……比賽順利。」

  夢境轉換。

  我看見解離在一條走廊上鬼鬼祟祟的走著,一路上不斷東張西望。這條走廊我似乎沒有見過,但是我能確定他是在訓練館裡。解離迅速的閃入一扇隱藏的門,要是他沒有推開門,我還真的沒有發現。我的意識隨他飄入房間,見到了我最不想碰到的人,派希。

  「你要我跟她說的話,我都說了。」解離冷淡的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那個「她」一定是在指我。

  「幹的好。」派希露出邪惡的笑容,使他的臉更加的醜陋。「去休息吧。」

  「記得你承諾過我的。」解離直勾勾的盯著派希,彷彿眼前站的並不是能掌握他生死的人,而是一個平凡小輩。

  派希大笑,是很難聽的笑聲,有點像是巫婆轉性。「我知道。」

  夢境淡去,我的心猛然揪緊,依然不願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秦颺說得沒錯,不要相信任何人。

  解離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