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１１

　　
＊藉酒澆愁什麼的，只會讓事態變得更慘不忍睹。
　　
　　
　　隔天再醒來時，全身無力，腦袋昏沉外還伴隨著陣陣鈍痛，也少不了一股噁心感讓他有點想吐。
　　
　　只是，此時此刻的他躺在自己床上。正想著『自己喝醉之後上床睡了吧？』，又發現，在薄被下的身子，一絲不掛。
　　
　　身為業務，他有過幾次跑攤應酬喝掛的紀錄，但從不曾把自己脫得如此乾淨過。他只勉強眨了眨模糊的視線，環視著周圍，伸手在枕頭附近、床頭櫃上亂摸，找不著自己的眼鏡。
　　
　　沒戴眼鏡的他，只是個睜眼瞎，而且是個宿醉頭痛到想死的睜眼瞎。
　　
　　『該死的……喝掛了之後的事完全不記得，眼鏡該不會掉在床底下吧？』
　　
　　想起備用眼鏡，但在原先放著的抽屜裡，怎麼也找不到。
　　
　　在他全裸伏在地上試圖尋找不見的眼鏡時，臥房門被打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東銘下意識認定是修竹，而羞得立刻起身，扯過床上的被子掩住下半身。
　　
　　但門口的身影，完全沒有動搖的樣子，只是直定定地，手上像捧著些什麼東西，沈默不語。
　　
　　所以在東銘開口前，他困惑了，沒叫出『笨蛋』兩個字：「你……」
　　
　　「我去給你買早餐了，前輩。」
　　
　　修竹的聲音，此時令他完全卸了防備，精神完全鬆懈下來，應著那份安心，倚上了床沿：「還好是你……」
　　
　　「你把我當成誰了？前輩。」
　　
　　後輩的聲音此時冷漠如冰，語氣裡並不是好奇，而是更明顯的質問。東銘看著那片模糊的人影，突然感到相當陌生，這令他心生懼怕，而產生了，希望現在只是作夢的期盼。
　　
　　「不，我沒把你當成是誰。」搖了搖頭，但東銘清楚現在的心慌，掩飾不了什麼：「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
　　
　　沈默了半晌，修竹沒回答東銘想岔開話題的提問，而以冷漠口吻，追問：「陳柏霖跟你什麼關係？前輩。」
　　
　　那就像一道雷打進腦子裡，讓腦袋一片空白、耳內嗡嗡作響。
　　
　　最不想讓修竹的事情，被知道了嗎？
　　
　　東銘的心臟狂跳，驚慌侵擾著陣陣鈍疼的腦袋，他現在，什麼都無法思考了。只能放任著指尖顫抖、冷汗直流，試圖聚焦在修竹臉上的瞳孔，最後也是無神地在房間角落處放大了。
　　
　　修竹踏進房裡，只是把手上的東西擱在床頭櫃上，淡漠地：「你衣服弄髒我拿去洗，先把早餐吃了吧。」
　　
　　意識到後輩現在對他的冷漠，不只沒看他，連經過他身旁時，都像刻意避開他……東銘不自主地回憶起柏霖不要他時的冷淡，全身發顫，顫得連聲音也穩不住：「你……是不是……在我喝醉的時候……聽到了什麼？」
　　
　　「你什麼時候才要老實告訴我，他對你做了什麼？」修竹的聲音壓低了，聽起來，帶著幾分疼痛……被背叛的痛：「為什麼你要在喝醉的時候，一直喊著他的名字？告訴我啊，前輩。」
　　
　　「我……」
　　
　　感覺到修竹的心在遠離，明明人就在他的身前，但是，想傳達給他的話，又是什麼？
　　
　　怕他離開……好怕他離開，但是，現在的自己，還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說不出口……說不出那個人是我曾經用生命愛過的人……現在也想……拋下你再去擁抱的男人……』
　　
　　修竹的背影朝門口離去，像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似地，最後只留下：「我出門一趟，你在這裡待著別亂跑。」
　　
　　「竹……你想去哪裡？」東銘心裡，一股不祥的預感急速漫開。
　　
　　「回公司一趟而已，我會再過來的，晚點見。」
　　
　　沒有追出去的東銘，靜靜地聽著，大門打開關上後的聲音。
　　
　　此時的修竹，讓他想起了當時柏霖離開他時，說的那句『看到你就煩！』……
　　
　　頭好痛……心好痛……
　　
　　痛得他很想……一死了之。
　　
　　
　　
　　『現在的我，沒有被愛的資格，對不對？』
　　
　　『現在的我，沒有存在的價值，對不對？』
　　
　　『利用後輩的感情，修復被弄壞的心……卻在那個人回頭找我時，竟然覺得高興……』
　　
　　『這樣的我……真是爛透了……』
　　
　　『為什麼……一度給出去的心，就算養好傷了，也不是自己的，為什麼？』
　　
　　『我是真的很想重新來過啊！』
　　
　　
　　
　　視線模糊著，但在那陣熱要湧上鼻腔前，他的理智，阻斷了他的情緒。
　　
　　『不行，那個笨蛋沒從我這裡得到任何答案……他說要去公司，真的只是去公司嗎？！』
　　
　　笨蛋後輩看著像忠犬，但他最清楚，後輩真正執意要幹的事，是不會讓他有阻止機會的。
　　
　　那傢伙才不是什麼忠犬，只是裝乖的兇猛野獸啊！
　　
　　顧不得不知道失蹤去哪的眼鏡，就著印象打開衣櫃隨手亂翻幾件衣服出來，急急忙忙穿好，便衝出門去。
　　
　　『可惡！我還來得及嗎？』
　　
　　隨手招著馬路上看起來黃黃的移動物體，現在，他只祈禱賤嘴的陳柏霖和手快的笨蛋能慢點遇到對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