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人類大軍
本章節 6684 字
更新於: 2019-07-27
坐在接駁車上夜色悄悄降臨，看到基地大門時克林姆鬆一口氣，為期三天的出差終於結束。雖然不知道馬連中校什麼時候才會准假，但招募還沒結束、新版本的動力輔助系統尚未交貨，克林姆現在沒有任務要做，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就算上面來命令要她開始準備軍官訓，剛開始前幾天偷懶也沒什麼不可以吧？
這幾天的自主訓練就先翹掉吧。克林姆從接駁車上拿下行李期間已經打好如意算盤，就看她怎麼和漢娜打馬虎眼。之前軍官訓的時候誆騙漢娜戰爭片是輔助教材，找電影差點累死克林姆。這次應該要找容易準備的素材。不然玩策略型桌遊，或是即時戰略線上遊戲？
啊，是漢娜！三天不見，克林姆在走廊上看到漢娜，不禁高興地跳起來。不過漢娜沒有表現出相應的喜悅，反而一臉焦急。漢娜說：「妳終於回來了！我們全部的人都在等妳。現在事情變得很麻煩，妳趕快去找高斯士官長。」
「現在嗎？」
「就是現在，快去。」
克林姆和薩曼莎互看一眼，兩人都是滿臉疑惑。但漢娜根本沒有要解說的意思，接過克林姆的行李就推著她前進。克林姆半推半就地抵達士官長室，透過紗窗可以看見高斯士官長正在泡茶，心情似乎很好。克林姆敲敲門：「報告長官，我是克林姆。」
「啊，回來了啊，快進來吧。我正在等妳呢。」高斯士官長坐在會客長椅上，就著低矮的茶几泡茶。他說：「研發基地參觀地怎麼樣？好玩嗎？」
「一點都不好玩。」克林姆抱怨：「那根本就不是參觀嘛，又是跑步又是開會又是曬太陽的，累死人了。」
「能出去透透氣就很好啦。哪像我整天都只能待在這裡。哪，妳說說，烏木基地和大漠基地哪裡比較好？」
「差不多吧，房子很舊，天氣也都很乾又很熱。」克林姆抱著手肘摸摸下巴，思考研發基地和大漠基地的區別，她說：「真要說的話，我們應該每個月都辦一次在地特色派對。我來這麼久，前天才第一次吃到烤羊肉，他們都覺得很驚訝。」
「這我倒是沒想過。之前特別交代伙房要準備讓大家吃得慣的食物，還讓他們很傷腦筋呢。下次跟隔壁連討論看看。不過感想只有這些嗎？去了三天什麼東西都沒有學到，妳這樣下次有參訪機會我要怎麼選妳呀？」
「你自己叫我用觀光的心情去的，出去玩會想著要學什麼的人才不正常吧？」
「嘿，沒大沒小，還敢頂嘴？」
說是這麼說，但高斯士官長的語氣和表情根本就沒有生氣。換作是王博山站在這裡，早就被轟出去了。
「不說那個了啦。」克林姆實在沒辦法跟上高斯士官長雀躍的心情。她說：「漢娜剛剛跟我說你在找我？」
「喔，對對對。我這裡有一個好消息。」高斯把沖得沒味道的茶葉從茶壺夾出來，填上新茶葉。拿熱水壺沖滿開水，蓋上茶壺蓋子，再從頭用熱水潤濕茶壺。他說：「妳負責的新兵今天送來了。」
「我負責的新兵？」
克林姆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雖然名義上克林姆已經當上下士，是可以帶兵的身分。但她有辦法獨自訓練新兵嗎？再說，這次重裝戰術小組擴編是從成元陸軍裡招募人員，怎麼會有新兵？而且「送來」是什麼意思？
「這次擴編會有一個單位由次人類組成，妳就是那個單位的總負責人。雖然妳現在只是下士，不過上頭很看重妳。妳可不要辜負大家的期待。」
「次人類……！」克林姆想起她和克里斯的談話。這種事情居然在現實裡發生，實在太荒謬了。為什麼提計畫書的時候都沒有人仔細想過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克林姆戰戰兢兢地問：「請問有多少員呢？」
「原本我們向揚彩生命公司徵用三十個次人類，不過他們送來一百五十八個，說是怕訓練過程中會折損，就多送一點。」
「一百五十八個次人類？」
先不管用詞問題，也不管揚彩公司怎麼算出這種「折損率」，一個小小的克林姆怎麼可能帶一百五十八人？一般下士只會當班長或分隊長，就算再有經驗也不會需要管理超過十五人。原先預定的三十人就很誇張了，現在變一百五十八人還要她一個人帶？高斯士官長，醒醒好嗎？
「不用擔心啦，公司那邊跟我說次人類都很乖。而且。」高斯老神在在，用第一泡茶潤洗茶杯，然後再添第二次熱水。他用那種「你知我知」的語氣說：「你們不是比較容易溝通嗎？」
看到克林姆還想推辭，高斯說：「總之妳忙不過來的話就讓那些沒有被分配到處理轉調審查的隊員幫妳。不要再囉哩八嗦。年輕人就是要勇於挑戰，每次都畏畏縮縮什麼時候才能成大事？反正有事我扛著，妳怕什麼？」
「嗚。好啦，我去看一下。」再講下去高斯士官長就要生氣了，克林姆只好摸摸鼻子接受這件事。不過她走出士官長室之前，在門後向高斯士官長喊道：「到時候我需要什麼你可不能拒絕，這是你欠我的！」
「真是的，別人要這個機會還得不到，我欠妳？妳欠我吧！」
「哷！」克林姆不搭理高斯士官長的駁斥，吐吐舌頭就關上門。
這時漢娜和薩曼莎還等在門外，漢娜說：「克林姆不要鬧了，現在怎麼辦？」
「也只能先去看看他們的情況了。」克林姆聳聳肩：「他們什麼時候來的？」
「下午兩點多。剛剛才吃過晚餐，現在先把他們集合在天江室裡面，王博山和冠吟在顧。」
「晚上房間有著落嗎？」
「之前有清出大通舖，所以床位沒有問題。盥洗用品和換洗衣物也從販賣部的倉庫裡勉強湊出來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合身的衣服，但至少都拿到一件內衣和內褲。」
「還有需要優先處理的事情嗎？」
克林姆思索她在新兵訓練營第一天經過的流程，但對於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還是沒有頭緒。她是受過士官訓沒錯，但士官訓可沒有教她要怎麼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安頓一百五十八個說不定連話都不會說的人！
「我想想。」其實漢娜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高斯士官長要編制這個次人類單位，所以分組、說明、規劃行程這些事情完全沒辦法進行。刪去這些項目之後，今天要做的事大概就是帶他們去洗澡，然後睡覺。漢娜說：「應該就剩下分批盥洗還有分配床位吧？我們晚上再來想明天要怎麼辦。」
「好。」
難得天江室的燈是開的。走過天江室的後門，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裡面滿滿都是人，王博山和冠吟就坐在黑板前面。天江室教室裡鴉雀無聲。克林姆悄悄地問漢娜：「妳們有跟他們說什麼嗎？」
「沒有，因為現在我們也沒有頭緒。所以什麼都還沒有說。」
什麼都沒有說就能有這樣的秩序，次人類說不定跟真的很乖。不對，莫名其妙就被集中在這裡，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應該更可怕吧？看到克林姆，冠吟起身站到門外。王博山則是和克林姆交換視線，打開音響系統、試音之後將麥克風交給克林姆。克林姆看著台下一雙雙眼睛。
我就知道！
台下的次人類都是小孩模樣，大部分外表年紀和她差不多，最年長的也就十五、十六歲。孩子們穿著款式相同的純白制服，坐在一起看起來像是集會中的邪教門徒。揚彩生命公司送來的不是為了軍隊培養的次人類，他們只是把賣不出去的庫存全部丟到這裡，省下他們大筆「囤貨」和「銷毀」的費用。克林姆說：「大家都聽的到我說話嗎？聽得到的人請舉手。」
很好，每個人至少都聽得懂基本會話。
比起確保所有人都聽得見麥克風的聲音，確認這些孩子能否理解克林姆的話語更為重要。嬰孩出生時大腦就準備好學習語言了，但語言架構並非與生俱來。次人類的大腦需要在成長過程中持續受到語言刺激，出廠之後才能進一步學習複雜的語句。而次人類產業在主流生產技術發展上經歷了三個階段：隔離養殖，小社群養育，與教育機構式集中管理。每一種方式產出的次人類能掌握語言的程度都不同。
克萊爾博士剛進行技術轉移的時候，次人類是小規模、實驗性的養殖。廠商的客群主要面向追求獵奇事物的高社經地位人士。他們將次人類當作收藏品或寵物看待，並不要求次人類展現高等認知能力。生產過程用藥劑加速發育，沒有適當的家庭和社交環境能學習語言，此時出廠的次人類大多無法透過話語理解抽象概念，最多和主人長期相處之後能聽懂簡單指令。
之後飼養規模擴大，變成一個養育員照顧一群次人類小孩。受到養育員影響，次人類會使用養育員的母語。不過因為養育員不會特地教導次人類說話，所以次人類常常會發明新單字和文法滿足同儕之間溝通的需要。這也就是為什麼王博山會覺得之前的次人類同學的文化和人類格格不入。
最後，為了提供高品質的次人類，部分公司以教育機構式集中管理的方式來控制次人類的認知發展。他們給予不同年紀的次人類不同課程，減少次人類和新僱主的溝通障礙。但這種生產方式成本非常高，一般受薪階級的小家庭也只能負擔公司養到五至六歲的次人類。像克里斯家購買亞美的時候亞美才四歲，基本上就是領養一個上過幼稚園的女兒回家。敏荷這種出廠時已經會處理基本家務的次人類大概也只有小公司的社長才買得起。市場上需求有限，所以就連揚彩生命公司也不是用這種方式生產所有的次人類。
現在的問題在於，送到這裡的這些次人類到底經過什麼樣程度的教育。不同的廠商有不同營運的方針，不同的系列產品也有不同的製程，克林姆必須知道這群孩子的狀況才能決定之後要怎麼帶領他們。現在克林姆知道的資訊是這群次人類年紀有大有小，而且年紀相近的孩子傾向坐在一起。
「大家好，我是蓓瑞·克林姆，算是你們的前輩。這裡是成元陸軍的大漠基地，接下來幾天會讓大家適應環境，還有學習之後工作要用到的技能和知識。希望大家能夠認真學習，互相幫助。我這裡先問一個問題，你們大家都互相認識嗎？」
台下有少數次人類點頭或搖頭。真是太乖了，居然會回答問題。克林姆問坐在前排一個年紀看起來較大的女孩子：「妳叫什麼名字？」
「曉楓。」
這時冠吟拿來一份手寫名單。看來揚彩生命公司真的把人丟著就走，連最基本的資訊都沒有給。辛苦大家一個一個人登記名字了。克林姆說：「曉楓，妳們是哪個中心來的？」
「新平分會。」
「大家都是新平分會來的嗎？」克林姆抬頭詢問所有人。大部分的次人類都點頭。克林姆問曉楓：「所以你們是不同類型的次人類？」
「我不確定。」曉楓環顧四周，她說：「因為也有不同年紀的學弟妹在，所以我不曉得大家是不同類型的次人類，還是只是我沒看過所以不認識。」
「是事務型的舉手，是家務型的舉手，還沒分過類型的舉手。」克林姆依序調查各型人數，大家的類型都不同，而且相同類型的次人類年紀也不一樣。真是麻煩啊。克林姆說：「我知道了，那現在請大家動一下。以前是同學的就站在一起。」
克林姆重複了幾次指示催促大家行動。一百五十八人聚集成大小不一的群體。克林姆問離她最近的群體：「妳們是什麼類型的？」
「原本是陪伴型，可是他們說我們現在是軍務型。」
「好，所有原本是陪伴型的人都到前面來。」
克林姆把同樣類型的小團體抓在一起，並且依年齡排序群體，年紀越大越靠近講台。在場的次人類有四種類型，年齡大致分成三段。克林姆做完人數統計，安排了一下人數分配，她說：「我現在要分班。大家聽清楚囉。每班十人或九人。同一班裡必須有一個到兩個十五歲的孩子，十三歲的人和十一歲的人組班的時候至少要有一個人是自己原本的同學。人數不夠的話再來找我。」
現場馬上陷入一陣混亂。克林姆拍拍麥克風讓大家安靜，她說：「算啦，我們之後慢慢練習。站在最前面的人過來分成十六組，其他人先後退。」
克林姆先抓出各班班長，然後剩下的成員三到六人來自同一類型同一年齡。最後一百五十八人分成十六班，其中十員的有十四班，九員的有兩班。分完之後，克林姆站到台上，說：「之後年長的孩子請照顧自己班上的成員，不管是十五歲的還是十三歲的孩子都一樣，十一歲的孩子也不要閒著，要儘量跟上大家。現在大家先認一下自己的同伴。這裡給一個小技巧，大家先記住哪些原本的同學和自己一班，然後在班上其他人裡一個看起來面熟、好記的人，以後行動的時候除了以前認識的同學，就儘量把自己和那個人拉在一起。每個人可以記不同的人，這樣在人群裡走散的時候才容易找到同班的人。」
「大孩子辛苦一點，目前一個班裡都有兩組年紀比較小的孩子，現在先記下每個組的人數和其中一人。之後每次集合我會問你們班上的人的行蹤，到時候如果人數不對就問認得的孩子少了哪些人，又去了哪裡。與之相反，大家如果要去哪裡一定要至少讓班上的兩個人知道。不然走丟了，我們不會去找亂跑的壞孩子喔。」
克林姆仔細想了一下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底下的小孩能記住的內容大概不到三分之一。還是做一次給大家看吧。克林姆找到剛剛的曉楓，讓她們班上台，然後把班上的人依照原本是否認識分成兩群。克林姆說：「現在示範一下，曉楓，妳們班有哪兩組？」
曉楓「呃」了一聲。克林姆說：「現在問一下。」
「十三歲的事務型六人，十一歲的事務型三人。」曉楓點完人數回報。
克林姆點點頭，她講一個十一歲男孩拉到身邊問：「曉楓，這是誰？」
「映辰。」
曉楓馬上向跟男孩同年齡的兩人打聽男孩的名字。很機靈呢。克林姆說：「那大家都認的班上的曉楓姐姐了嗎？映辰，你以後團體行動的時候要跟著誰？」
「曉楓。」
「對，很好，就是這樣。現在大家就開始進行。能做到剛剛曉楓班能做到的事的班就到前面來找我，準備洗澡睡覺了。等等。」克林姆突然想到有的班有兩個十五歲的大孩子，她說：「我不能叫你們曉楓班。你們喜歡什麼動物？快一點，先搶先贏。」
「鮕鮘。」一個女生被克林姆逼得畏畏縮縮地發言。
「那是什麼？」
「一種很帥氣的魚，牠會吃溪裡的小魚小蝦，然後爬到泥攤上呼吸。」
一般覺得帥氣的都是老鷹或獅子吧？居然選彈塗魚，真是奇葩。不過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克林姆說：「那你們以後就叫鮕鮘班。其他人過來找我的時候也要選一個動物，排隊的時候可以討論一下。先搶先贏喔。最後，大家有什麼問題一定要當下提出來，在這裡人這麼多，你的問題可能也是別人的問題。但沒有人提出來就永遠不會得到解答。怎麼了？」
「蓓……」
克林姆點了一個舉手的小男孩，男孩想叫克林姆的名字卻說不出口。他們大概只會說洛語。
「叫我小莓就好。」
「小莓老師，請問妳也是次人類嗎？」
克林姆看向漢娜，只見漢娜低下視線輕輕搖頭。克林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現在我們已經是同伴了，所以是不是次人類並沒有關係。只是這裡不像新平分會，你們會遇到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尤其是去餐廳的時候。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像剛剛照顧你們的這些哥哥姐姐那樣對你們這麼好。所以以後要行動一定要三個人一起行動，然後不要跟不認識的人說話，知道嗎？」
「知道。」
「好，那大家開始吧。曉楓來，先來登記妳們班的成員。」
之後克林姆和漢娜登記不同班的成員和名稱，冠吟和黃博山分別帶女生和男生去洗澡，然後分配床位。薩曼莎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可能剛出差完很疲憊，先去休息了吧？
「那今天應該沒有問題了，謝謝你們做這麼多。」
安置好所有孩子之後，克林姆送走冠吟和王博山。雖然大家都沒有說什麼，但她可以感覺他們眼中的異樣。回房間的路上，漢娜終於開口了：「克林姆，妳覺得這是正確的嗎？」
「我也覺得很荒謬，上次就跟克里斯討論過，讓次人類當兵效益就很低。」
「他知道妳是次人類？」
「她家的次人類是我高中同學。」
「……克林姆！」漢娜很驚訝克林姆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不過這不是重點。漢娜說：「之後再找妳算帳。我要說的是怎麼能讓這些次人類上戰場？他們根本都是小孩啊。」
「這也沒有辦法，上面要派下來的任務我們就必須要執行。」
「妳什麼時候變成這種人了？平常不都是義正嚴詞嗎？」
「漢娜。」克林姆停下來，她看著漢娜的雙眼，說：「他們不能退回去。他們現在已經出廠了，妳剛有聽見嗎？她說他們是軍務型。」
「那又怎樣？」
「除了軍隊，除了這裡，成元沒有任何地方需要軍務型的次人類。如果他們被退回去，公司就只能銷毀他們。」
克林姆歎一口氣，對僵在原地的漢娜說：「既然他們早晚都會死，我們就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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鮕鮘是七星鱧，一種淡水肉食性魚類，在以前的溪裡常常看到。不是克林姆說的彈塗魚喔。
七星鱧。(來源：http://www.snakeheads.org/)
話說，軍隊靠關係和權力向民間公司徵用高價產品，民間公司順著機會降低自己的儲貨成本，各有各的打算。夾在中間的人只能自求多福。雖然現在有次人類人權法案，但被退貨的次人類還沒有拿到身分認證，處於模糊地帶。如果所有權無法轉介給其他人，等著他們的結局只有一個。
最後提一下成元共和國的政治情況。成元共和國的國父洪天江的志業是建立採用民主政體的成元民族國家。但成元共和國經歷內戰軍政時期，進入以黨治國的訓政時期之後，獨裁者大權在握，國內又沒有能夠推動改革的外在刺激，制憲大會通過的《成元共和國憲法》形同虛設。因此，現在的成元共和國還是一黨領政的專制國家。
下回，次人類大軍的未來。
這幾天的自主訓練就先翹掉吧。克林姆從接駁車上拿下行李期間已經打好如意算盤，就看她怎麼和漢娜打馬虎眼。之前軍官訓的時候誆騙漢娜戰爭片是輔助教材，找電影差點累死克林姆。這次應該要找容易準備的素材。不然玩策略型桌遊，或是即時戰略線上遊戲？
啊，是漢娜！三天不見，克林姆在走廊上看到漢娜，不禁高興地跳起來。不過漢娜沒有表現出相應的喜悅，反而一臉焦急。漢娜說：「妳終於回來了！我們全部的人都在等妳。現在事情變得很麻煩，妳趕快去找高斯士官長。」
「現在嗎？」
「就是現在，快去。」
克林姆和薩曼莎互看一眼，兩人都是滿臉疑惑。但漢娜根本沒有要解說的意思，接過克林姆的行李就推著她前進。克林姆半推半就地抵達士官長室，透過紗窗可以看見高斯士官長正在泡茶，心情似乎很好。克林姆敲敲門：「報告長官，我是克林姆。」
「啊，回來了啊，快進來吧。我正在等妳呢。」高斯士官長坐在會客長椅上，就著低矮的茶几泡茶。他說：「研發基地參觀地怎麼樣？好玩嗎？」
「一點都不好玩。」克林姆抱怨：「那根本就不是參觀嘛，又是跑步又是開會又是曬太陽的，累死人了。」
「能出去透透氣就很好啦。哪像我整天都只能待在這裡。哪，妳說說，烏木基地和大漠基地哪裡比較好？」
「差不多吧，房子很舊，天氣也都很乾又很熱。」克林姆抱著手肘摸摸下巴，思考研發基地和大漠基地的區別，她說：「真要說的話，我們應該每個月都辦一次在地特色派對。我來這麼久，前天才第一次吃到烤羊肉，他們都覺得很驚訝。」
「這我倒是沒想過。之前特別交代伙房要準備讓大家吃得慣的食物，還讓他們很傷腦筋呢。下次跟隔壁連討論看看。不過感想只有這些嗎？去了三天什麼東西都沒有學到，妳這樣下次有參訪機會我要怎麼選妳呀？」
「你自己叫我用觀光的心情去的，出去玩會想著要學什麼的人才不正常吧？」
「嘿，沒大沒小，還敢頂嘴？」
說是這麼說，但高斯士官長的語氣和表情根本就沒有生氣。換作是王博山站在這裡，早就被轟出去了。
「不說那個了啦。」克林姆實在沒辦法跟上高斯士官長雀躍的心情。她說：「漢娜剛剛跟我說你在找我？」
「喔，對對對。我這裡有一個好消息。」高斯把沖得沒味道的茶葉從茶壺夾出來，填上新茶葉。拿熱水壺沖滿開水，蓋上茶壺蓋子，再從頭用熱水潤濕茶壺。他說：「妳負責的新兵今天送來了。」
「我負責的新兵？」
克林姆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雖然名義上克林姆已經當上下士，是可以帶兵的身分。但她有辦法獨自訓練新兵嗎？再說，這次重裝戰術小組擴編是從成元陸軍裡招募人員，怎麼會有新兵？而且「送來」是什麼意思？
「這次擴編會有一個單位由次人類組成，妳就是那個單位的總負責人。雖然妳現在只是下士，不過上頭很看重妳。妳可不要辜負大家的期待。」
「次人類……！」克林姆想起她和克里斯的談話。這種事情居然在現實裡發生，實在太荒謬了。為什麼提計畫書的時候都沒有人仔細想過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克林姆戰戰兢兢地問：「請問有多少員呢？」
「原本我們向揚彩生命公司徵用三十個次人類，不過他們送來一百五十八個，說是怕訓練過程中會折損，就多送一點。」
「一百五十八個次人類？」
先不管用詞問題，也不管揚彩公司怎麼算出這種「折損率」，一個小小的克林姆怎麼可能帶一百五十八人？一般下士只會當班長或分隊長，就算再有經驗也不會需要管理超過十五人。原先預定的三十人就很誇張了，現在變一百五十八人還要她一個人帶？高斯士官長，醒醒好嗎？
「不用擔心啦，公司那邊跟我說次人類都很乖。而且。」高斯老神在在，用第一泡茶潤洗茶杯，然後再添第二次熱水。他用那種「你知我知」的語氣說：「你們不是比較容易溝通嗎？」
看到克林姆還想推辭，高斯說：「總之妳忙不過來的話就讓那些沒有被分配到處理轉調審查的隊員幫妳。不要再囉哩八嗦。年輕人就是要勇於挑戰，每次都畏畏縮縮什麼時候才能成大事？反正有事我扛著，妳怕什麼？」
「嗚。好啦，我去看一下。」再講下去高斯士官長就要生氣了，克林姆只好摸摸鼻子接受這件事。不過她走出士官長室之前，在門後向高斯士官長喊道：「到時候我需要什麼你可不能拒絕，這是你欠我的！」
「真是的，別人要這個機會還得不到，我欠妳？妳欠我吧！」
「哷！」克林姆不搭理高斯士官長的駁斥，吐吐舌頭就關上門。
這時漢娜和薩曼莎還等在門外，漢娜說：「克林姆不要鬧了，現在怎麼辦？」
「也只能先去看看他們的情況了。」克林姆聳聳肩：「他們什麼時候來的？」
「下午兩點多。剛剛才吃過晚餐，現在先把他們集合在天江室裡面，王博山和冠吟在顧。」
「晚上房間有著落嗎？」
「之前有清出大通舖，所以床位沒有問題。盥洗用品和換洗衣物也從販賣部的倉庫裡勉強湊出來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合身的衣服，但至少都拿到一件內衣和內褲。」
「還有需要優先處理的事情嗎？」
克林姆思索她在新兵訓練營第一天經過的流程，但對於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還是沒有頭緒。她是受過士官訓沒錯，但士官訓可沒有教她要怎麼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安頓一百五十八個說不定連話都不會說的人！
「我想想。」其實漢娜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高斯士官長要編制這個次人類單位，所以分組、說明、規劃行程這些事情完全沒辦法進行。刪去這些項目之後，今天要做的事大概就是帶他們去洗澡，然後睡覺。漢娜說：「應該就剩下分批盥洗還有分配床位吧？我們晚上再來想明天要怎麼辦。」
「好。」
難得天江室的燈是開的。走過天江室的後門，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裡面滿滿都是人，王博山和冠吟就坐在黑板前面。天江室教室裡鴉雀無聲。克林姆悄悄地問漢娜：「妳們有跟他們說什麼嗎？」
「沒有，因為現在我們也沒有頭緒。所以什麼都還沒有說。」
什麼都沒有說就能有這樣的秩序，次人類說不定跟真的很乖。不對，莫名其妙就被集中在這裡，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應該更可怕吧？看到克林姆，冠吟起身站到門外。王博山則是和克林姆交換視線，打開音響系統、試音之後將麥克風交給克林姆。克林姆看著台下一雙雙眼睛。
我就知道！
台下的次人類都是小孩模樣，大部分外表年紀和她差不多，最年長的也就十五、十六歲。孩子們穿著款式相同的純白制服，坐在一起看起來像是集會中的邪教門徒。揚彩生命公司送來的不是為了軍隊培養的次人類，他們只是把賣不出去的庫存全部丟到這裡，省下他們大筆「囤貨」和「銷毀」的費用。克林姆說：「大家都聽的到我說話嗎？聽得到的人請舉手。」
很好，每個人至少都聽得懂基本會話。
比起確保所有人都聽得見麥克風的聲音，確認這些孩子能否理解克林姆的話語更為重要。嬰孩出生時大腦就準備好學習語言了，但語言架構並非與生俱來。次人類的大腦需要在成長過程中持續受到語言刺激，出廠之後才能進一步學習複雜的語句。而次人類產業在主流生產技術發展上經歷了三個階段：隔離養殖，小社群養育，與教育機構式集中管理。每一種方式產出的次人類能掌握語言的程度都不同。
克萊爾博士剛進行技術轉移的時候，次人類是小規模、實驗性的養殖。廠商的客群主要面向追求獵奇事物的高社經地位人士。他們將次人類當作收藏品或寵物看待，並不要求次人類展現高等認知能力。生產過程用藥劑加速發育，沒有適當的家庭和社交環境能學習語言，此時出廠的次人類大多無法透過話語理解抽象概念，最多和主人長期相處之後能聽懂簡單指令。
之後飼養規模擴大，變成一個養育員照顧一群次人類小孩。受到養育員影響，次人類會使用養育員的母語。不過因為養育員不會特地教導次人類說話，所以次人類常常會發明新單字和文法滿足同儕之間溝通的需要。這也就是為什麼王博山會覺得之前的次人類同學的文化和人類格格不入。
最後，為了提供高品質的次人類，部分公司以教育機構式集中管理的方式來控制次人類的認知發展。他們給予不同年紀的次人類不同課程，減少次人類和新僱主的溝通障礙。但這種生產方式成本非常高，一般受薪階級的小家庭也只能負擔公司養到五至六歲的次人類。像克里斯家購買亞美的時候亞美才四歲，基本上就是領養一個上過幼稚園的女兒回家。敏荷這種出廠時已經會處理基本家務的次人類大概也只有小公司的社長才買得起。市場上需求有限，所以就連揚彩生命公司也不是用這種方式生產所有的次人類。
現在的問題在於，送到這裡的這些次人類到底經過什麼樣程度的教育。不同的廠商有不同營運的方針，不同的系列產品也有不同的製程，克林姆必須知道這群孩子的狀況才能決定之後要怎麼帶領他們。現在克林姆知道的資訊是這群次人類年紀有大有小，而且年紀相近的孩子傾向坐在一起。
「大家好，我是蓓瑞·克林姆，算是你們的前輩。這裡是成元陸軍的大漠基地，接下來幾天會讓大家適應環境，還有學習之後工作要用到的技能和知識。希望大家能夠認真學習，互相幫助。我這裡先問一個問題，你們大家都互相認識嗎？」
台下有少數次人類點頭或搖頭。真是太乖了，居然會回答問題。克林姆問坐在前排一個年紀看起來較大的女孩子：「妳叫什麼名字？」
「曉楓。」
這時冠吟拿來一份手寫名單。看來揚彩生命公司真的把人丟著就走，連最基本的資訊都沒有給。辛苦大家一個一個人登記名字了。克林姆說：「曉楓，妳們是哪個中心來的？」
「新平分會。」
「大家都是新平分會來的嗎？」克林姆抬頭詢問所有人。大部分的次人類都點頭。克林姆問曉楓：「所以你們是不同類型的次人類？」
「我不確定。」曉楓環顧四周，她說：「因為也有不同年紀的學弟妹在，所以我不曉得大家是不同類型的次人類，還是只是我沒看過所以不認識。」
「是事務型的舉手，是家務型的舉手，還沒分過類型的舉手。」克林姆依序調查各型人數，大家的類型都不同，而且相同類型的次人類年紀也不一樣。真是麻煩啊。克林姆說：「我知道了，那現在請大家動一下。以前是同學的就站在一起。」
克林姆重複了幾次指示催促大家行動。一百五十八人聚集成大小不一的群體。克林姆問離她最近的群體：「妳們是什麼類型的？」
「原本是陪伴型，可是他們說我們現在是軍務型。」
「好，所有原本是陪伴型的人都到前面來。」
克林姆把同樣類型的小團體抓在一起，並且依年齡排序群體，年紀越大越靠近講台。在場的次人類有四種類型，年齡大致分成三段。克林姆做完人數統計，安排了一下人數分配，她說：「我現在要分班。大家聽清楚囉。每班十人或九人。同一班裡必須有一個到兩個十五歲的孩子，十三歲的人和十一歲的人組班的時候至少要有一個人是自己原本的同學。人數不夠的話再來找我。」
現場馬上陷入一陣混亂。克林姆拍拍麥克風讓大家安靜，她說：「算啦，我們之後慢慢練習。站在最前面的人過來分成十六組，其他人先後退。」
克林姆先抓出各班班長，然後剩下的成員三到六人來自同一類型同一年齡。最後一百五十八人分成十六班，其中十員的有十四班，九員的有兩班。分完之後，克林姆站到台上，說：「之後年長的孩子請照顧自己班上的成員，不管是十五歲的還是十三歲的孩子都一樣，十一歲的孩子也不要閒著，要儘量跟上大家。現在大家先認一下自己的同伴。這裡給一個小技巧，大家先記住哪些原本的同學和自己一班，然後在班上其他人裡一個看起來面熟、好記的人，以後行動的時候除了以前認識的同學，就儘量把自己和那個人拉在一起。每個人可以記不同的人，這樣在人群裡走散的時候才容易找到同班的人。」
「大孩子辛苦一點，目前一個班裡都有兩組年紀比較小的孩子，現在先記下每個組的人數和其中一人。之後每次集合我會問你們班上的人的行蹤，到時候如果人數不對就問認得的孩子少了哪些人，又去了哪裡。與之相反，大家如果要去哪裡一定要至少讓班上的兩個人知道。不然走丟了，我們不會去找亂跑的壞孩子喔。」
克林姆仔細想了一下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底下的小孩能記住的內容大概不到三分之一。還是做一次給大家看吧。克林姆找到剛剛的曉楓，讓她們班上台，然後把班上的人依照原本是否認識分成兩群。克林姆說：「現在示範一下，曉楓，妳們班有哪兩組？」
曉楓「呃」了一聲。克林姆說：「現在問一下。」
「十三歲的事務型六人，十一歲的事務型三人。」曉楓點完人數回報。
克林姆點點頭，她講一個十一歲男孩拉到身邊問：「曉楓，這是誰？」
「映辰。」
曉楓馬上向跟男孩同年齡的兩人打聽男孩的名字。很機靈呢。克林姆說：「那大家都認的班上的曉楓姐姐了嗎？映辰，你以後團體行動的時候要跟著誰？」
「曉楓。」
「對，很好，就是這樣。現在大家就開始進行。能做到剛剛曉楓班能做到的事的班就到前面來找我，準備洗澡睡覺了。等等。」克林姆突然想到有的班有兩個十五歲的大孩子，她說：「我不能叫你們曉楓班。你們喜歡什麼動物？快一點，先搶先贏。」
「鮕鮘。」一個女生被克林姆逼得畏畏縮縮地發言。
「那是什麼？」
「一種很帥氣的魚，牠會吃溪裡的小魚小蝦，然後爬到泥攤上呼吸。」
一般覺得帥氣的都是老鷹或獅子吧？居然選彈塗魚，真是奇葩。不過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克林姆說：「那你們以後就叫鮕鮘班。其他人過來找我的時候也要選一個動物，排隊的時候可以討論一下。先搶先贏喔。最後，大家有什麼問題一定要當下提出來，在這裡人這麼多，你的問題可能也是別人的問題。但沒有人提出來就永遠不會得到解答。怎麼了？」
「蓓……」
克林姆點了一個舉手的小男孩，男孩想叫克林姆的名字卻說不出口。他們大概只會說洛語。
「叫我小莓就好。」
「小莓老師，請問妳也是次人類嗎？」
克林姆看向漢娜，只見漢娜低下視線輕輕搖頭。克林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現在我們已經是同伴了，所以是不是次人類並沒有關係。只是這裡不像新平分會，你們會遇到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尤其是去餐廳的時候。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像剛剛照顧你們的這些哥哥姐姐那樣對你們這麼好。所以以後要行動一定要三個人一起行動，然後不要跟不認識的人說話，知道嗎？」
「知道。」
「好，那大家開始吧。曉楓來，先來登記妳們班的成員。」
之後克林姆和漢娜登記不同班的成員和名稱，冠吟和黃博山分別帶女生和男生去洗澡，然後分配床位。薩曼莎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可能剛出差完很疲憊，先去休息了吧？
「那今天應該沒有問題了，謝謝你們做這麼多。」
安置好所有孩子之後，克林姆送走冠吟和王博山。雖然大家都沒有說什麼，但她可以感覺他們眼中的異樣。回房間的路上，漢娜終於開口了：「克林姆，妳覺得這是正確的嗎？」
「我也覺得很荒謬，上次就跟克里斯討論過，讓次人類當兵效益就很低。」
「他知道妳是次人類？」
「她家的次人類是我高中同學。」
「……克林姆！」漢娜很驚訝克林姆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不過這不是重點。漢娜說：「之後再找妳算帳。我要說的是怎麼能讓這些次人類上戰場？他們根本都是小孩啊。」
「這也沒有辦法，上面要派下來的任務我們就必須要執行。」
「妳什麼時候變成這種人了？平常不都是義正嚴詞嗎？」
「漢娜。」克林姆停下來，她看著漢娜的雙眼，說：「他們不能退回去。他們現在已經出廠了，妳剛有聽見嗎？她說他們是軍務型。」
「那又怎樣？」
「除了軍隊，除了這裡，成元沒有任何地方需要軍務型的次人類。如果他們被退回去，公司就只能銷毀他們。」
克林姆歎一口氣，對僵在原地的漢娜說：「既然他們早晚都會死，我們就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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鮕鮘是七星鱧，一種淡水肉食性魚類，在以前的溪裡常常看到。不是克林姆說的彈塗魚喔。
七星鱧。(來源：http://www.snakeheads.org/)
話說，軍隊靠關係和權力向民間公司徵用高價產品，民間公司順著機會降低自己的儲貨成本，各有各的打算。夾在中間的人只能自求多福。雖然現在有次人類人權法案，但被退貨的次人類還沒有拿到身分認證，處於模糊地帶。如果所有權無法轉介給其他人，等著他們的結局只有一個。
最後提一下成元共和國的政治情況。成元共和國的國父洪天江的志業是建立採用民主政體的成元民族國家。但成元共和國經歷內戰軍政時期，進入以黨治國的訓政時期之後，獨裁者大權在握，國內又沒有能夠推動改革的外在刺激，制憲大會通過的《成元共和國憲法》形同虛設。因此，現在的成元共和國還是一黨領政的專制國家。
下回，次人類大軍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