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講完電話，瓦列斯又花了二十分鐘將結論轉告給其他人。一天沒有收穫的他們精神振奮起來，好像剛睡醒一樣，莉迪亞還等不及地馬上開始收行李。

　　「開夜車了開夜車！該去攔人啦。」

　　「講的好像是妳在開一樣。」

　　郭聖德臉歪了歪。


　　「古斯塔夫，交換著開？」

　　「可以。你今天做的事比較多，就我先吧。」

　　「總覺得有點抱歉……」

　　小黃在旁邊良心不安，今天沒派上用場的三個人都不會開車，只能乖乖配合。


　　他們在決定後立刻出發，還沒仔細分析席克可能的位置，總之先往北再說。郭聖德坐在前座戴著眼罩和耳塞睡覺，瓦列斯就坐後面和小黃跟莉迪亞討論。

　　「根據靜的說法，席克的目的地是無王之地，在那裡，會有FBI的人員前來接應他──或殺他滅口。三天，假設他是一個人逃離，他會需要休息，六小時睡眠加上吃飯上廁所，我想一天可以假設他開十六小時。普通轎車，在泥地上和草地上行駛。王子，這樣假設他時速五十會不會低估了？」

　　「我們可以試試。」

　　他們出了市區，旁邊就是空曠的草地。古斯塔夫二話不說就直接開到旁邊，油門踩滿。車身晃的有點厲害，讓郭聖德忍不住抱怨。



　　「六十，不過很難控制，我想你估五十沒問題。」

　　「好，那麼五十。逃脫路線這樣彎折，以這來估計距離的話……」

　　「在這裡吧。」

　　常看地圖的莉迪亞大概算出來了，席克已經走了三分之二的距離，抓誤差可能還更前面。就算他們是開高速公路，等他們開到，應該又走了好一段距離。他們唯一的救贖是對方開車也需要油，尤其是偏鄉野徑，所以比實際比估計值還少上一些。


　　「這樣會不會直接去無王之地攔截他比較快？」

　　「哼嗯，可以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在市區，引人注意。尤其是接應他的是FBI的狀況下。可以的話就假裝成他半路出車禍或是被怪物襲擊就好了……莉迪亞你可以早一步過去嗎？」

　　「獵豹也沒有比車快啊。」

　　「飛的呢？」

　　「雨燕還可以，不過長期飛行也就一百六十，這台一千八百cc的隨便就過得了兩百，不會比較快。順帶一提，海裡面的旗魚也不過才一百九，所以不要叫我去游泳。」

　　「怎麼辦呢……王子你一個人攔他有自信嗎？」

　　「我飛過去嗎？這我倒沒想過。」

　　一路都是直線，路上也沒車，古斯塔夫就分心評估一下。


　　「我可以直接去無王之地，然後逆向開車，不，極端一點……應該可以，要這麼做嗎？我們找個另外的地方見面。」

　　「好。你停車我們來找。」

　　車子慢慢減速停在路邊，莉迪亞順便把郭聖德搖起來要他準備接手。


　　「我才睡一小時耶。」

　　「事情有變，王子要一個人上。」

　　「趕時間嗎？好吧。」

　　他把眼罩爾塞塞回抽屜，跟著一起看地圖。


　　「我們在這邊碰頭怎麼樣？霞城，王子你可能要回頭一點，我們也可以直接切過去。」

　　「好主意。說起來莉迪亞你對車子意外的熟悉啊？有計畫考駕照嗎？」

　　「啊、呃、這個……」

　　「好吧當我沒問。」

　　古斯塔夫馬上就看出有隱情，切換話題。


　　「那我這就出發，我的行李幫我載著。現在時間晚上十點，我會拉著席克到霞城醒目的地標，明天早上六點如果還沒有碰頭，我們就向總部聯絡。」

　　「OK。」

　　「那就這樣吧，喔該死，那車要撞過來了！」

　　其他四個人全部緊張得回頭，不過什麼都沒有，等到轉回來的時候古斯塔夫已經不見了。


　　「王子……」

　　他們一面抱怨這個讓心臟不好的玩笑，繼續開車前進。


//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無王之地一棟建築的屋頂，古斯塔夫的華美大衣被強風吹出劈啪聲，他往西方看去。


　　「劍嗎，或是槍嗎，也許需要火箭炮和路障。還有就是……要是被看到會很麻煩。車子……就不用了吧。保留點時間。」

　　說完，他消失，然後出現在八百公尺外的空中，他只再看了一眼，就又再次消失，再移動八百公尺，下沉的距離不到十公分。


　　高速移動，危險又強大的能力應用。只要任何人注意到他，就是自由落體。不只如此，要是大意讓下墜的速度太快，只在最後一刻回到地面上可是沒有用的。

　　三十秒之內，他在高空移動了五公里。然後落地，在有人聽到聲音轉頭看他之前，再次消失，回到高空連跳五次。

　　他在五分鐘之內出城，而出了城之後就簡單得多，奧德薩的郊區景色十分開闊，不用在空中就能看清遠方。他沿著地圖上的軌跡逆向行走，不連續的出現在空間中，連狂風也穿過他的身體。只有偶爾一台車開過去，才會讓他停下來一下。


　　（嗯，要不是在趕路，偶爾來個夜間漫步也滿不錯的。）

　　古斯塔夫在十分鐘內輕鬆趕了八十公里，停下來確認一下方向，再繼續前進。不到一個小時，他就發現了席克和他的車。那台車車速不快，車身滿是泥土和撞痕，大燈醒目，車牌也沒換過，看來席克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想抓他。

　　「找到了……那麼。」

　　古斯塔夫在對方發現他之前消失。三秒後，巨大的路障從天上墜落，將道路橫斷。


　　「什麼！」

　　車內的席克驚叫，煞車皮也發出尖叫聲，在撞上之前車身橫打停了下來。但他轉念一想，直覺認定來者不懷好意，油門踩到底，輪胎再次轉起。

　　「停車！」

　　「想得美！」

　　席克當到將軍可不完全靠著他的戰略和指揮，他看也不看就發動攻擊，左手一揮，十八塊冷氣彈在空中凝結，下一秒散射而出，朝古斯塔夫襲來，旁邊被擦過的草木隨之乾枯。


　　「這麼強的能力？當將軍真是太可惜你了。」

　　幸好對方忙開車，瞄都沒瞄。古斯塔夫直接躲到高空閃過，同時拿著火箭炮朝席克前方開火。他還得特地打偏一點，免得把席克直接打死。

　　「嗚！！」

　　對方完全沒想過會有這種重火力，急忙閃躲。車子一個打滑衝進旁邊的泥土中，席克猛轉方向盤想要導回正軌，同時冷氣彈向上。只看火箭砲的來向就打這麼準，讓古斯塔夫甚是佩服。

　　但是這一來一回已經夠古斯塔夫達成他的目的了。在努力嘗試下，席克花了一分鐘將車開回正道上。

　　然後後座傳來的聲音讓他停止心跳。


　　「慢慢停車，向右靠，我不會說第二遍。」

　　槍口抵在他後腦，讓他身體僵硬。他只能乖乖照做，向右停靠。


　　「出去，雙手舉高。」

　　「……」

　　席克很配合，面如死灰。通常古斯塔夫會把這判斷為失去戰意，不過這次他決定小心點。


　　「背對我，手擺下來。」

　　席克照做，然後古斯塔夫用繩子將他的雙手綁起。就剛才的觀察，席克的能力要揮手才能使用，這只是初步的保險。他還用更多繩子將他身體綁起來。

　　而席克，發現古斯塔夫沒有殺他的意思，膽大起來。

　　「你是什麼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有說你可以發問？」

　　在胸前打結的古斯塔夫以冰冷的視線看他，讓他停住。


　　「……」

　　「我有說你可以發問嗎？」

　　「……」

　　「有還是沒有，回答啊！」

　　「沒有！」

　　席克一瞬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下士時代，反射性的回應。


　　「很好。你是軍人，我們用軍隊的方式溝通。上車，你坐副駕駛座。」

　　席克乖乖聽話，走到副駕駛座，古斯塔夫幫他關門之後，自己回駕駛座，調頭。

　　「你是個拋棄職責的垃圾，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不過我不特別有興趣。所以我現在給你問三個問題，之後你要回答我三個問題。」

　　「我有拒絕權嗎？」

　　「你沒有，你可以回答我，還有我稍後會會合的同伴，或是你可以回答KGB。我想前者會讓你比較舒服，這是你的第一個問題。」

　　席克的表情扭曲，這正是古斯塔夫要的，省得回答一些顯而易見的問題。像是你知道我是誰之類的。


　　「……我們要去哪裡？」

　　「那要看你會帶我們去哪裡，至於現在的目的地，我們要前往霞城。你可以試著留下線索請人救你，也許我不會發現，不過FBI已經決定把你殺了會比較快，你自己參考參考。」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要阻止整個異世界門和怪物的狗屁倒灶，還有你們的政府，不管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們都會阻止。還有不用裝傻，不用否認，我們知道你明白。這樣是三個問題了。」

　　說完，古斯塔夫繼續開車，心裡想的是現在這麼晚了要確保一間旅館會多麻煩。不過想想明天會合之後應該直接往目的地殺過去，席克在旁邊，他們也不太可能放鬆。


　　「……你不問我問題嗎？」

　　「我沒有要回答第四個問題。」

　　「唔……」

　　席克碰了一鼻子灰，沉默下來，不過一部分的他也感到安心，至少暫時還有命可活。


　　車子一路往前開去，身體動彈不得，古斯塔夫正在開車，也不像會累了停下來睡覺的樣子。席克沒有逃走的機會，於是決定閉上眼睛休息，正好趁了古斯塔夫的意。等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古斯塔夫已經回基地報告過，和同伴們連絡上，只等他們過來。

　　早上七點，瓦列斯等人在霞城外面一個休息站和古斯塔夫會合。天色還沒亮，被綁著的席克期待著的目擊者也沒有出現，只能乖乖在古斯塔夫的命令下上了瓦列斯他們的車，被載了十幾公里，才停在路邊。


　　「好了，稍微可以休息一下。我們就在這裡把話講清楚吧，免得開錯方向反而繞了遠路。這傢伙是席克，他會回答我們三個問題。」

　　「還談條件喔？」

　　「條件是我定的，這樣可以比較不用浪費時間。不用擔心，我還覺得一個問題就問完了。」

　　古斯塔夫揮揮手，安撫不同意的莉迪亞。


　　「告訴我們所有有關奧德薩政府的秘密計畫。」

　　「這連問題都不是啊。」

　　瓦列斯在旁邊吐槽。


　　「我也可以把這轉成問句，反正我們就是要問這個，也不用玩文字遊戲。回答。」

　　「我、我知道的沒有很多，都是副總統傑弗瑞告訴我的。」

　　「說謊。」

　　席克才講一句就被瓦列斯打斷。


　　「開場就來？看來我對你太好了。我打電話叫KGB來吧。」

　　「不、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有人能夠測謊！」

　　「就是這種態度才不行的啊，為什麼覺得沒人測謊就沒錯呢……」

　　席克的眼神十分慌張，就算不是瓦列斯也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想要配合，至少現在是。


　　「算了，繼續說吧。」

　　「一開始，確實是傑弗瑞找上我的。更正，我在那之前就有收到怪物的傳聞。怪物在軍方高層並不是新聞，世界各地時不時都會出現一些，由我們自己派遣特殊部隊，或著依靠教皇國處理。所以在一開始，我也沒有多以為意，只是覺得好像比平常多了一些。沒有任何報告，軍方高層連我們這種打入冷宮的都隱瞞到底。

　　直到傑弗瑞找上我，他說他想要讓他兒子離開營區。就算我和他們一家沒仇，我也當然不會白白浪費籌碼。我向他們問了原因，他們就告訴我一些事實。

　　這次的事件，是由一個機密計畫而起的。計畫的詳細沒有明說，但是成功之後，我們可以得到莫大的力量。想像這股控制怪物的力量，要統一整個西大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當然也不會說喔好那你們的兒子就快走吧，那和自殺無異。我試著問了一些有關計畫的詳細內容。不過他也不知道太多，幾乎所有的規劃，都由總統一個人直接下達命令。」

　　席克開始敘述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例如說什麼預算、時辰。都是些對搜查沒幫助的東西，不過他們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了。


　　最後，他們才聽見一個有意義的資訊。

　　「這些報告，都來自雷頓電磁研究院。」

　　「雷頓？那是民間的設施啊。」

　　古斯塔夫皺著眉頭說。


　　「我一開始也這麼認為，但是傑弗瑞告訴我不只如此。他們有另一個身分──第七基地的其中一環。」

　　「……原來如此。難怪找不到了，因為根本就不是基地嗎？跟我們一樣啊。只是其中一環？」

　　「是，我對第七基地並沒有很熟，只知道他們存在，回去之後也找了一點資訊。同時，我用這些情報要脅副總統，讓我自己也成為計畫的一員。並且計畫逃走。然後……就如同你們知道的。」

　　「你對第七基地查到什麼？」

　　「不多。我知道第七基地散佈在奧德薩全境，有雙重身分的，也有完全隱密的。除了雷頓電磁研究院，我只找到蘇埃克斯，但那個基地已經被大量的怪物摧毀了。」

　　「……原來如此。好吧，告訴我們這兩個地方在哪。」

　　「蘇埃克斯在很西邊的地方，不，再西邊一點，就是那裡。」

　　席克手被綁著，只能看小黃一邊指一邊說。


　　「這？這裡不就是靜小姐他們去的地方……」

　　「這……」

　　席克有點尷尬，不樂見自己的價值下滑。


　　「蘇埃克斯是有兵器實作的軍營以及演練場，每年都有大量的武器在那研發製造。重兵把守的十分嚴密，如果被怪物毀掉那你們的同伴得小心──」

　　「夠了，不用擔心他們。我們是專業的。回到雷頓電磁研究院上，我知道那在哪裡，我也去過，但是我從來不知道他們的另一面身份。我們要怎麼和另一面接觸？」

　　「這……你們必須找對人，而且必須以正確的身分。要找的人是放射能組的組長，而你們的身分必須是可信賴的人。」

　　「你講得太模糊了，講詳細點。」

　　「我！我是說我可以。傑弗瑞幫我打過招呼了，我也和他聯絡過。他是個口風很緊的人，我沒能打聽到更多情報。」

　　雷米低下頭。


　　「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事實，毫無保留。」

　　瓦列斯看了看他，用眼神表示他沒說謊。

　　「大家怎麼說？接下來怎麼辦？」

　　「看來只有過去一趟了那個什麼研究所了，王子你知道在哪裡吧。」

　　「知道，離這裡不遠。問題是我們要怎麼進去。莉迪亞變身可能太顯眼，郭聖德潛入嗎？或是我們有確證就硬闖？還是……」

　　古斯塔夫看著旁邊的席克。


　　「我可以幫助你們潛進去，只要說是熟人就好了。」

　　「是啊然後一個念頭決定要大鬧一場逃走，真是謝謝你我們已經很清楚這種套路了。」

　　瓦列斯邊嘆氣邊說。


　　「我們有更好的選擇嗎？一的話收穫不保證，二的話會暴露我們的行動，最糟的是還會把無關的人全部扯進來，三的話我是覺得會變成和二差不多。嘖、要是預言可以用的話……」

　　「別急。」

　　「那個……這樣怎麼樣呢？聖德先生的能力也可以給周圍的人使用吧。由席克先生一個人前去和對方接觸，我們偷偷跟在後面。」

　　「三的變體嗎？好吧，就這麼做，聽起來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們邊走邊想吧，我來開車，郭聖德你去休息一下。」

　　「你也開了一整個晚上吧，沒問題嗎？」

　　「至少我等等不一定要去。」

　　決定方針以後，他們一路往雷頓電磁研究院前去。




//


　　在瓦列斯等人不斷開車的時候，靜所屬的戰鬥組早早就來到了蘇埃克斯，當然，他們不知道這個名字。只看到一片化為廢墟的基地，一個大洞，毫無保留暴露在空氣中，深達四層的地下的設施像是活生生被挖出來，斷裂的電線還在產生火花。高科技的遺跡讓人產生興奮感，如果不是這種狀況，他們一定會忍不住好好探險。

　　不過遺跡正中心的那個門讓他們心情全消。縱貫整個基地的次元門，門的正中間是不停變換的光影。比他們看過的每一個都還要大，而且極度不穩定。

　　這份不穩定也表現在周圍的怪物身上。地上滿滿的都是怪物屍體，和其他的地方不同，這裡的怪物明顯種類繁多，而且，有好一部分是人類死光之後互相殘殺而死。就在現在，還有三四種不同的怪物在周圍遊蕩，不只找尋獵物，還有地盤之分，互相警戒。


　　「這倒出乎意料……你們有什麼想法？」

　　六個人躲在坑洞的上緣，往下眺望。怪物的地盤不太規則，不過大致上可分成四區。迅猛龍盤據了地下四樓的地面，還有第三層的右半部分；像是超大型海葵的噁心生物長滿了第三層的剩餘區域和第二層；有著蝙蝠翅膀的類人生物占據了剩下的空間。最後一種則是曾經見過的石像鬼，還在從傳送門飛出，同時襲擊三種怪物，數量眾多，看來佔了優勢，不過很明顯，只會持續到傳送門再次變化。

　　「那個有翅膀的……是人嗎？」

　　弗拉維歐道出了他們的猶豫。


　　「看起來不像，照之前的邏輯應該也不會想和我們交談。」

　　「萬一談了呢？」

　　「就再看怎麼談吧。重點是，我們要怎麼做。殲滅他們，或是在這種狀況下偷偷找情報。」

　　靜比劃了一下。


　　「我們連要找的東西在哪都不知道，我覺得偷偷看起來有點困難。」

　　「靜，妳能先把那個傳送門消掉嗎？消除之後等他們自相殘殺一下，我們再去撿剩下的。」

　　「可以。我不確定他們會不會注意到我們，大家準備一下武器。」

　　靜變出刀子，其他人也各自拿著自己的武器，仍然趴在地上。


　　「ok。」

　　然後靜把刀子丟出去。

　　丟出去。

　　只看到長刀在空中轉啊轉，一點氣勢都沒有的形成漂亮的拋物線，穿過了正中央的超大傳送門，傳送門就消失了。然後下一刻，長刀也從空中消失了，經由靜的召喚再次回到手上。


　　「好沒力的方式。」

　　蘇芬聽起來很失望。

　　「不然妳期待什麼，我跳起來來個貫穿四層樓的縱劈嗎？」

　　「對對對，可以嗎？」

　　「要是旁邊沒有怪物，下面墊滿軟墊，我就考慮考慮。」

　　「嘖。」

　　蘇芬沒意思的轉頭回去看洞裡的怪物，石像鬼發現自己的退路被斷，大聲驚呼起來。不只他們，另外三種怪物也做出了反應，像是驚慌又像是憤怒，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激動起來，搜尋起這陣異變的元兇。


　　首先發現的是那些有翅膀的類人，指著探頭看的六人，大聲招呼著聽不懂的語言。

　　「嘖，還是來了喔！」

　　他們退開準備應戰，只是沒想到攻擊來自上方。火球從虛空中出現，往他們砸來，他們趕緊躲開。


　　「是能力？」

　　「不，我不覺得惡神會祝福他們。魔法比較合理吧。」

　　「我可沒看過老爺子用這種的。」

　　火球越來越多，查覺到對方有遠距離攻擊手段，靜等人決定主動出擊。


　　「我先吸引火力，你們殿後，一次對付一種怪物就好，避免兩面作戰。」

　　「好！」

　　「我跟妳。」

　　說完，靜跳了出去，盧梅娜跟在後面。兩人沿著懸崖的周圍奔跑，除了從上方來的火焰以外，一部分的類人怪物還對他們射箭。


　　「果然很像人類啊。」

　　「別手下留情喔。」

　　「別說我了，他們可沒有手下留情的樣子。」

　　兩人跳了起來，靜抓著盧梅娜的手，巧妙的滑翔衝進地下一樓。左右的怪物生長出三十公分餘的利爪，朝她們抓來，靜以靈敏動作躲過，憑著自己的刀子比較長硬是把他們劈成兩半。


　　但是盧梅娜動作沒這麼快，一錘打爛了一隻怪物，剩下三隻一擁而上，讓她忙於招架。

　　《盧梅娜，強光。》

　　《OK，感恩。》

　　盧梅娜用自己的袖子遮住臉，隨後強光照射，讓怪物們痛苦不堪。她找好姿勢，一槌將三隻怪物打下去，成為石像鬼的餌食。


　　《不太妙喔，靜，兩邊樓梯都有往你們那邊上去的，總共五十隻！》

　　《不用幫我，支援盧梅娜就好。》

　　《了解。》

　　兩枚步兵飛彈飛來，擊中成為窄門的樓梯口。至少八具屍體在爆炸中飛出來，不過盧梅娜知道她要對付的還有很多。果不其然，倖存的怪物紅了眼，嘶吼著不明的語言朝她而來。

　　《留三個給妳對付。》

　　《我可以對付四個。》

　　《不用客氣。》

　　面前衝過來的怪物有十四隻，盧梅娜抓準了距離，從下面揮擊，讓第一個卡在天花板上，剩下其他九隻。左右手互換，調轉錘頭往右下猛揮，只剩下兩隻。正當她將戰錘橫擺，準備依約再幹掉一個的時候，兩顆子彈飛來，將兩隻怪物都斃了。


　　《剛剛不是說三個？》

　　《那是法澤卡斯說的。還有我在啊。》

　　《你不要打到我就好，你又沒有魔彈。》

　　《我辦事妳放心。》

　　《蘇芬有錄起來吧？下次伊歐瑟夫出包就拿這句嗆他。》

　　《了解──》

　　三個人對付一邊，打得輕鬆愜意。不過至於另一邊，靜一個人對付源源不絕的怪物，果然還是太吃力。

　　吃力的意思不是她會輸，而是她只保護的了自己。


　　《呃，庫爾沃、迪西斯，四隻怪物穿過我往上面跑了，你們保護好自己。》

　　《OK。》

　　《我說錯了，八隻，不對，十二隻。》

　　《太多了！我們兩個對付不了這麼多！》

　　手榴彈的爆炸聲響起，地面部分也開始交戰。同時盧梅娜也感到她面對的怪物數量明顯得變多。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靜，多少損壞一些建築物可以接受吧！》

　　《只是一些的話啊，別忘了我們是來裡面找線索的！》

　　《我記得！》

　　兩人交談的同時，盧梅娜身體轉了一圈，將戰錘順勢舉過頭頂。


　　「512g！」

　　戰錘砸在脆弱的地板上，本來就已經崩塌過的地下建築沒辦法像正常那樣承受這麼大的力道。地面開始崩塌，連同周圍的設施一起捲入，一發不可收拾。靜找機會拉著突出的鋼筋往上跳回地面，看著崩塌將半數的類人捲入，法澤卡斯的機槍彈但像是蜜蜂一樣的在崩塌中鑽動，確實地將他們殺死。

　　崩塌造成了巨大的混亂，怪物間的戰爭也因此受到牽連。類人迅速被殲滅，也連帶的地面的戰鬥壓力減小許多。


　　「休息一下。」

　　不過他們的戰鬥已經確實讓所有怪物都注意到他們了，面對這股新勢力，其餘的怪物們邊打邊戒備。幸好他們都沒辦法在遠距離做出攻擊，只能乾瞪眼。

　　「波耶納魯，大叔，你們兩個可以先能殺就殺嗎？趁這個機會單方面攻擊。」

　　「嗯。」

　　法澤卡斯開了兩槍，正確的貫穿兩個迅猛龍的頭。


　　「迅猛龍可以。」

　　再開了兩槍，將石像鬼打倒在地。沒死，於是法澤卡斯拿了反物資步槍出來，再開一槍。

　　「石像鬼也可以。」

　　之後他瞄準那個難以名狀的海葵般的生物，然後他發現他不知道該瞄哪邊好。隨手開了兩槍，打在油亮的軀體上，沒什麼反應。

　　「我連心臟在哪都不知道。」

　　「搞不好還沒有心臟咧……」

　　「那邊交給我們吧。你們就專心對付石像鬼和迅猛龍，我們去想辦法。」

　　「好。」

　　法澤卡斯和伊歐瑟夫開始打靶，剩下四個人就聚到另一邊。


　　「好吧，那我們要怎麼辦才好？」

　　「嗯…不知道，妳有什麼好建議。」

　　靜想了想，那些東西比起動物更像是植物，滿滿的觸手固定在地板、牆還有天花板上。就算把觸手砍掉，剩下的部位又會馬上長出來也說不定。


　　「髒東西就是要消毒？」

　　「迪西斯？我們等等要找線索喔迪西斯？妳這樣引起火災怎麼辦？」

　　「盧梅娜就可以亂砸我就不能放火，這不公平。」

　　「把我扯進去幹嘛。」

　　「蘇芬，我說句話。」

　　「嗯？」

　　弗拉維歐好像想到什麼，讓蘇芬難得停下來等他。


　　「我以前好像聽過貢札洛抱怨他家的水族箱，海葵清都清不掉。妳記不記得最後是怎麼弄的？」

　　「硬拔然後丟到垃圾桶裡，如果我沒記錯。」

　　「認真的這麼麻煩？」

　　「還有就是用超燙的熱水直接對著噴，不過運轉中的水族箱很難辦就是了。所以我才說要消毒嘛。不然就得長期抗戰看看他們吃什麼，要把它們餓死或是下毒之類的。」

　　「我覺得我們應該請瓦列斯來的……」

　　靜抓抓頭。


　　「所以我們有火焰放射器嗎？」

　　「沒有，只能用火把試試看了。」

　　「……就試試看吧。」

　　靜的刀子也沒有鋸齒鉤滿人的油脂可以燒，只能做點嘗試。他們在附近找了幾根結實的木棍，回到車上找了燃油，將布泡進油裡之後纏上，點燃。

　　四個人拿著四隻火把，一路走到地下二樓的東端。前面滿是奇異的觸手，在空氣中擺動，不是違反重力，就是這些觸手比空氣還輕。


　　「說起來克拉科夫，妳能不能抓住觸手然後讓這些東西通通被自己的體重壓垮？妳以前這樣對付過費吉迪安。」

　　「如果他們是一個個體的話就可以。」

　　「看起來很像啊，一大片的。」

　　「可是我不想抓，我一定要抓嗎？可以不要嗎？」

　　「……至少考慮一下嘛，要是火攻失敗了的話的場合。我先上，你們掩護我。」

　　靜走到前面，舞動的觸手讓她生理上的厭惡。他蹲低身體，盡量把手伸長，拿火把去碰其中一根觸手。

　　觸手縮了一下，然後奮力揮動把火把拍掉。靜被嚇了一跳而沒有握穩，火把因此飛進了觸手堆中，被更多的觸手纏上去，很快熄滅，沒有造成明顯的傷害。

　　不只如此，他們察覺了靜這個敵人，大量的觸手揮來。靜只好一邊砍一邊退，雖然有用，但是這些東西一邊被砍一邊長，一路往靜後退的方向長去。靜只好轉身逃跑。


　　「是誰說用燒的有用的！是誰！？」

　　「他們反應這麼大不就代表有用嗎！」

　　看到的三個人把火把扔了就跑。這些東西生長得很慢，他們很輕鬆地拉開距離。然而等到他們準備上樓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這些東西已經沿著牆壁長上來，將他們包圍。


　　「克拉科夫！」

　　「我不要！」

　　「求妳！」

　　「不、不要！」

　　「快點盧梅娜不然我們就死定了！」

　　「啊啊啊啊啊幹幹幹幹幹幹！」

　　眼前的路一下就被封死，盧梅娜放棄掙扎，尖叫著自己跳進觸手叢中。這比跳進蟑螂堆還噁心。她隨手抓了一根觸手，發動能力。

　　一個難以形容的聲音傳來，像是溼透的海綿重重摔在地上那樣，再噁心個三倍。響遍了整個坑洞。所有的觸手都萎縮了，從細胞層級把自己壓死。只剩盧梅娜一個人坐在一攤噁心死人的物質中間，全身都是不知道什麼黏液。


　　「幹的好，克拉科夫，MVP啊。」

　　「嗚、嗚嗚……」

　　「欸？」

　　靜跑過來興高采烈地將盧梅娜拉起來，卻發現她眼淚汪汪，像是隨時都會嚎啕大哭。她努力忍耐，不過還是忍不住回想起剛剛那個被觸手舔片全身的噁心感覺。


　　「嗚嗚……」

　　「呃、對、對不起喔？很難過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靜不管盧梅娜全身黏液，用左手攬住她。


　　「不、沒、沒關係，不過真的很噁心，噁心透了，幹。」

　　「那妳至少去換件衣服吧，這樣溼答答的，迪西斯陪她。」

　　「喔、喔好。」

　　作為剛剛起鬨要盧梅娜上的其中一人，蘇芬難得愧疚了一次，陪著她離開了。靜和弗拉維歐目送他們兩個，沉重的嘆了口氣。


　　「我們做了壞事啊……」

　　「妳們做的喔。」

　　「知道啦知道啦，早知道剛剛就再拚一下了。得想辦法補償她……」

　　「像是買酒之類的？」

　　「酒對克拉科夫是消耗品所以應該沒有用……我再想想吧。」

　　靜往外面看去，海葵怪物全滅，迅猛龍也已經全滅了。只剩下少量的石像鬼，正在往上飛去，朝地表的法澤卡斯和伊歐瑟夫反擊。


　　「不過看來也沒什麼事了。波耶納魯，有什麼要支援的嗎？」

　　《不需要。你們也上來吧，還有你們剛剛發生什麼事啊，盧梅娜看起來很難過。》

　　「克拉科夫當了一次MVP，不過有點慘。」

　　《嗯……我不知道狀況所以不評論。不過聽語氣，妳在反省了？》

　　「嗯。」

　　《那我就不說了。上來吧，剛剛把最後一隻解決了。討論一下接下來要做什麼。》

　　說完，兩人也爬回地面，六人重新集合，盧梅娜已經換了一套新的衣服，將眼淚擦乾。話講個不停。


　　「啊，噁心死了噁心死了。我再也不要對付那種東西了，我以後還是對付人類就好，對付人類。」

　　「喔、喔……我盡量。以後我們對付。」

　　「嗯，那我們要下去搜了嗎？」

　　「對。克拉科夫妳還要休息一下嗎？」

　　「不用不用，我沒有這麼脆弱……而且有人在旁邊講話比較容易忘記那個感覺。」

　　盧梅娜打了個寒顫。蘇芬有點想嚇她說搞不好有卵寄生在她身上，不過應該會被揍，而且很認真地揍，所以她決定算了。


　　「好了好了不提這個，走吧。再待久一點只是徒增變數。」

　　盧梅娜推著其他人下去。一來到地下一樓，就變回了原本的專業態度。

　　「嗯……看起來像是研究所……不，與其說是研究所不如說是試驗場嗎？」

　　盧梅娜看著廢棄房間裡的各種器材，雖然她不懂兵器，不過她知道敲敲打打的地方長什麼樣子。


　　「至少不是研究理論的地方，最終階段的實地測試之類的吧。不過我看不出來這些是什麼東西，法澤卡斯你知道嗎？」

　　盧梅娜戳了戳旁邊的破銅爛鐵，本來是某種兵器吧。不過在怪物的摧殘之下已經沒有原樣。

　　「看不出來。不過想必不是什麼符合常理的東西。」

　　「這很重要嗎？我想不到兵器實驗能和怪物扯在一起的原因。」

　　「不是不可能，如果奧德薩跟怪物出現有所關連，最簡單的想法就是作為兵器使用。那麼出現在這個兵器試驗場，也是很合理的。」

　　「嗯？」

　　法澤卡斯的話讓蘇芬想到了什麼。


　　「嗯？」

　　「怎麼了？嗯那麼多次。」

　　「等等，我回想一下，也許我們早就看到了我們要找的東西也說不定。」

　　一邊說，蘇芬走出房間外，靠在欄桿上，往下看著大量的怪物屍體。


　　「這個不一樣啊。」

　　「什麼不一樣？」

　　「屍體沒有消失。大家記不記得，我們第一天戰鬥的時候，殺了三支超大型雞蛇。然後等到晚上，有些士兵想能不能拿那個看起來像雞的生物做菜。」

　　「對，但是屍體好像溶化還是風化了，總之變成很奇怪的樣子。」

　　「嗯，路上也是，屍體很快就消失了。但是這些沒有。」

　　蘇芬往地上指了指，除了他們剛剛看見的四種，還有至少六種怪物的屍體散佈在各處。


　　「問題二是這些怪物會自相殘殺，是前所未見的。問題三是那道門不停變換，他們全部都是從同一道門出來嗎？所以那些類人在我們把門封起來的時候才會這麼生氣？」

　　「假設這些的答案都是對好了，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這道門和其他的門不一樣。連帶的裡面出現的怪物也不一樣，而不一樣的一次，也許就和大叔說的一樣……」

　　「原來如此，所以這個試驗場是被摧毀，而不是撤離嗎！」

　　靜雙手一拍，一切的謎都解開了。


　　「嗯，那個百岳人想必是想到這點。搞不好他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等著收漁翁之利呢。」

　　「很可能，畢竟我們都打這麼辛苦了，我可不相信一般人能輕鬆進來。」

　　靜揮揮手，要其他人先不管無關的間諜。

　　「所以我們要找的是，奧德薩對於傳送門實驗的紀錄和過程，如果是實驗失控才造成這個結果，東西應該都還留在原地。」

　　「很合理。」

　　「我們分頭找吧。這裡很安靜，應該沒有更多怪物。照戰力分，我和迪西斯，大叔和庫爾沃，克拉科夫和波耶納魯。我們搜三四樓，庫爾沃你們搜二樓，克拉科夫你們搜一樓。可以吧。」

　　「嗯。」

　　單純的分工，沒人有什麼意見，他們一下就打散，開始找遍地下試驗場的每一個空間。


　　東西很多，靜和蘇芬在途中還找到了些別的不妙的東西，像是非人道實驗或是戰俘解剖等等，他們姑且收著以後當成交涉的材料用，不過東西實在太多，他們還不得已回了一趟車上，將東西收好。

　　沒有人打擾他們，搜尋進行了一段時間，等到快要晚上的時候，才有個結果。

　　《嘿，大家，我們找到了，三樓西側。我在走廊上和你們會合。》

　　《馬上下去。》

　　《馬上上去。》

　　一聽到弗拉維歐的聲音，靜和蘇芬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往開洞的地方。盧梅娜組剛好和他們會合，一起往招手的弗拉維歐走去。


　　「找到什麼了，庫爾沃。」

　　「直接看比較快，來吧。」

　　他帶他們往裡面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間門被破壞的大房間。裡面有著大量研究員的屍體，還有之前沒看過的怪物屍體，他們抵抗到最後一刻。就這樣放了幾天，味道實在不好，五個人紛紛戴上口罩。

　　牆上有張地圖，是他們之前從傑弗瑞手中接過的傳送門預測，而且比他們手上的更精確更複雜。桌上擺滿了只會出現在科幻電影裡的奇怪機械，周圍還有文件散落，法澤卡斯現在正在看，聽見他們靠近，抬起頭來。


　　「你們來了。東西都在這裡，我先總結一下吧。那個。」

　　法澤卡斯指著桌上的機械。

　　「有看到中心有塊空間吧，那裡原本放了個被稱之為核心的東西，不見了，很可能是最後一刻帶走了。另外那邊。」

　　他有指了指角落，有多燒焦的物體，包括一具屍體。

　　「一部分的資料被燒毀了，燒得很徹底，救不回來。救得回來的東西都在這裡。裡面有提到一個核心，那個核心，在某個代號被稱為『alpha-8』的地方被發掘出來。」

　　「核心？難不成是遺產嗎？這麼大規模的事件竟然是遺產造成的？」

　　「有可能。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了這核心會不受控制的產生怪物和門，而且範圍會隨著時間變廣。除此之外就是他們的傳送門實驗，他們一是想利用這成為兵器，二是為了停止那些不受控制的傳送門，結果創造了完全不同的東西──」

　　鈴鈴鈴鈴。


　　「……」

　　突然的鈴聲讓他們毛骨悚然，就然法澤卡斯也震了一下。他們東張西望，終於在角落找到被打落的電話，線路還接著。

　　他們對看了一眼，這實在不是什麼吉利的徵兆。

　　「接嗎？」

　　「要、要接嗎？接起來是無聲的雜訊怎麼辦？」

　　「那還真有點恐怖，要是王子應該會被嚇死。」

　　他們一邊講，靜走近了響個不停的電話，已經響了三十幾秒還沒掛，擺明了就是『我知道你們在那裏』。

　　「好啦我接囉。」

　　「嗯嗯。」

　　其他人屏息看著事情發展。


　　「……喂？」

　　《我瓦列斯。》

　　「什麼，瓦列斯啊，不要嚇我們好不好，我們快被嚇死了。你怎麼知道這裡的電話號碼的，預知能力開花結果了嗎？」

　　《沒有，我們現在潛入另一個地點，裡面有聯絡表。剛剛大叔說了alpha-8嗎？》

　　「嗯，他是這麼說。」

　　《幹。》

　　一陣摔東西的聲音傳來，還有瓦列斯離話筒更遠也更大聲的幹。


　　「瓦列斯？瓦列斯？怎麼了嗎？」

　　《靜，我們手上有奧德薩軍的地點代號。Alpha-8的位置是……泥山。》

　　泥山，好像在那裡聽過這個地點，一陣回憶閃過，靜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幹。」



//

　　今天，六名大神官聚集在威爾蘭，參加柴弗的葬禮。

　　和特尼尼亞不同，柴弗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活躍的大神官。最忠心的，最積極的，為了神還有他自己的理想在世界奔走，也挑下毀滅世界之敵的重擔。一個今天他終於得以放下的重擔。


　　參加者來自世界各地，各國外交官，受過幫助的人，受過祝福的人。從達官顯貴到平民百姓，而平民百姓還多了一點，可知他的影響力之大。達官顯貴也不完全為了權謀而來，確實，他們有互相利用的部分，利益交換，神秘的資金流動，背叛和反背叛。但是他們也同時敬佩這名大神官的人格，不只做為朋友，還有做為敵人。

　　柴弗被葬在離神最近的土地，位於威爾蘭的一個海角。他們沒有對外公開柴弗的死因，只說以主的名字懷抱榮耀死去。他由大神官裡面最老的朋友，史蒂芬尼烏姆主持追思：


　　「柴弗。他是我年紀最小的朋友，也是最有衝勁的朋友。我沒有想過他會這麼快死，不過，也許這是必然的結果。他以比誰都還要強烈的感情追求自身的正義，也因此直面了常人一生無法見識的挑戰。

　　正義，真是個有趣的說法。這是我當初對他的回應。主從來不講正義，那是弱者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發明的名詞。他說對，正因如此，他才更要使用這個詞。為了讓更多的人認清事實，嘴裡喊著正義，是讓世界照著自身的理想運轉。正義才是真正利己的極致，正義即是邪惡。

　　我問他，那你的正義是什麼。他說，讓每一個弱者能夠正視自己遭受的不公，燃起自己的憤怒，讓世界所有的火點燃起，燒盡壓迫自身的強權。

　　這即是聖經中第七章全部的精神。他是真正的信徒。雖然我本身是大神官，但我必須這麼說，他是我見過唯一的信徒。」

　　說完，史蒂芬尼烏姆在棺上放上一朵花，對旁邊的工人點點頭，棺木就被平穩地放進土中。


　　終於，葬禮告了一個段落，大神官們聚在專用的行館裡面休息。

　　「……柴弗死了呢。」

　　最先開口的是托西流斯，要說史蒂芬尼烏姆是認識最久的，他就是最依賴柴弗的。他已經哭了好幾天，到了今天才停下。


　　「是啊。人氣很旺呢。」

　　愛佩迪修斯看著窗外的人群說，他本人並沒有太難過，托西流斯知道這點，兇狠的瞪他們。

　　「是說你們兩個來幹嘛？不是一直都不合作嗎？要是你們多幫點忙，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人生有很多要是，像是要是你和李奧尼達沒受傷也許柴弗就不會死了，要是拉布勒娜和柴弗一起打先鋒他就不會死了。不過講這些都沒意義。」

　　賈碧妮雅看了看著拉布勒娜。


　　「沒有責備妳的意思，本來我也和柴弗沒有關係太好。只是，好歹以前也邀他當過砲友，緬懷一下而已。」

　　「我知道。」

　　拉布勒娜免不了自責，不過都是大人了，她能很好的放下。事實上，要是她跟著下去，在預言者的全力面前，也只是和柴弗一起死而已，就算在場的大神官全部一起去也是一樣。

　　李奧尼達在另一個角落翹著腿，稍微有點困擾的思考著。


　　「只是柴弗死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有人知道要怎麼辦嗎？」

　　「……」

　　又是一陣沉默，其實他們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繼續，直到世界之敵毀滅為止。但是他們無可避免的注意到了一件事實──惡神什麼意見都沒表示。就連最受他寵愛的柴弗都是如此，他們，就算貴為大神官，在神的眼中還是與其他凡人無異，毫無價值。


　　「還是要繼續吧。只是誰來接手主導。」

　　「我來。」

　　「你不行，托西流斯。你手下太少，就算從柴弗手上把人接過來，還要時間熟悉。你們兩個……擺明了不幹吧。」

　　「會幹喔，如果硬要的話。只是不保證效率。」

　　「哼。」

　　李奧尼達不屑地笑了一聲。


　　「就我接吧，還是拉布勒娜。」

　　「你吧，我沒有說我會偷懶，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搜，只是你主導整件事。」

　　「史蒂芬？」

　　「我沒有意見。」

　　「好。」

　　李奧尼達打起了幹勁，而打起幹勁的李奧尼達是最危險的李奧尼達。


　　「讓我想想，最近應該有個機會把那群王八羔子引出來……」

　　「對了。說起來。」

　　說到一半，他們突然被愛佩迪修斯打斷。


　　「奧德薩的事情你們聽說過了嗎？」

　　「啊，聽說過了，怪物肆虐是吧。」

　　「嗯，我想八成是那群凡人看特尼尼亞死掉想要趁機玩神器吧。結果結界繼續運作，變成現在的狀況。沒人有辦法救他們，我們有要去救嗎？」

　　「不要。」

　　「不幹。」

　　「沒興趣。」

　　「他們自作自受。反正也沒人說怪物的存在不能給全世界知道，我們沒責任幫他們擦屁股。」

　　大神官們興趣缺缺，愛佩迪修斯看他們這個反應，也沒有打算行動。反正只要里默的本部還沒有被波及，他們就沒意見。


　　真可惜，要是他們再積極一點，馬上就會得到報仇的機會了。



//


　　「……現在是什麼狀況？」

　　奧德薩總統，庫迪斯．麥奇，正在和他的高階將領坐在高科技的戰情室中，看著監視器轉過來的畫面。他們本來不該看這個的，他們得駕馭神器，控制力量，將失控的傳送門關閉才行。為此，他們得指揮作戰，將怪物們牽制在原地。

　　但是現在他們顧不了這麼多，只看著門口的畫面。


　　六名輕裝男女在門口。看門的憲兵已經被放倒在地上，兩人都沒有生命危險。帶頭的那名年輕女孩翻找著旁邊的守衛室，拿起電話隨便撥號。

　　「……接過來，我直接和她對話。」

　　正巧，靜也是同樣的想法，隨口講了兩句就開始等著對方自己接過來。庫迪斯拿起電話，幾秒後正式接通。


　　「妳好。」

　　《你好，麥奇總統。知道我是誰嗎？》

　　「……世界之敵是嗎？」

　　《正確。對於亂拿神器來玩，造成今天的局面，你們有什麼要辯解的？》

　　「這是奧德薩的內政。不關你們的事，神器也是奧德薩國的所有物，我們要怎麼使用，是我們的決定。反而是你們，隨意刺探我國國家機密，還綁架了政府要人，放下武器，我要拘束你們。」

　　庫迪斯回答得很快，他在看到靜等人的時候就想好了說詞。


　　《哈哈哈，要拘束我們？真是有趣的說法。不過先聽聽我們的交易吧，乖乖把神器交出來，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地把這件事情解決，你可以帶有尊嚴地跟著你的內閣總辭。不然你不是在責難和迫害中度過餘生，就是得開始想想大元帥追晉兩階要叫什麼了。》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抓住他們，必要時射殺！」

　　庫迪斯掛了電話，整個軍事要塞的警鈴響起，駐紮在裡面的四千守備隊應聲而出，包括了四隻訓練精實的特種部隊、FBI的數十名精銳，兩架直升機還有幾台裝甲車。庫迪斯放下話筒站了起來。


　　「總統先生？」

　　「準備離開這裡。」

　　「您確定嗎，總統先生！奧德薩沒有地方比這裡更安全了！」

　　四周的將領們一片譁然，這個舉動既是軟弱也是輕視，他們不知道總統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竟然認為這六個人可以對他們造成威脅。


　　不過他們就是可以，庫迪斯有這個預感，不是能力，只是他總是有這種預感。

　　「總之先熱車，我要隨時都可以離開。有一個不對隨時報告。」

　　「是！」

　　隨扈急忙離開，完成主子的交代。



//

　　「果然變成這樣了啊。」

　　「沒辦法。這已經是最好的發展了，從我們走到這個基地前面開始，就註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我以為他們至少會假裝一下。」

　　靜嘆著氣，一邊看著士兵們動起來。


　　「可以不要殺他們的話盡量不要殺。」

　　「我不擅長做那種事。」

　　「所以我說盡量。」

　　法澤卡斯已經開始扣板機，雙手各持衝鋒槍，對著碉堡的窗戶射擊，壓制的同時跳彈也造成極大的殺傷。


　　「我一個人上，你們一邊找掩蔽一邊跟著。」

　　靜往開闊地帶衝了出去，四面八方都有措手不及的士兵想要瞄準她，結果沒一個打得中。要塞的結構很單純，建築成兩圈排列，最中間則是核心的指揮所。靜直接穿過第一圈，殺進第二圈，在建築內部大開殺戒。

　　《靜，衝那麼快我們沒辦法掩護喔。》

　　《我沒問題，越快達成目的越好。不然殺再多人也是白死。》

　　《知道啦。》

　　法澤卡斯一邊回答，一邊從掩蔽後探頭出來射擊。旁邊的伊歐瑟夫還有幫點忙，蘇芬、盧梅娜和弗拉維歐幾乎就是來看戲的。在槍林彈雨之中，他們的能力一點用也沒有，只能乖乖躲在掩蔽後面。


　　「我開始懷疑我們的存在意義了怎麼辦？」

　　「等到那些所謂的特務放棄數量戰攻勢，想靠著能力和我們一決勝負的時候把他們打爆吧？」

　　「喔喔，謝謝蘇芬，我想起來我們的存在意義了。」

　　盧梅娜雙手一拍，同時螺旋槳的聲音從遠方接近，她找了個不會被打到的角度站起來，轉起自己的戰錘，放鬆鋼索。

　　「還有把直升機打下來。有時候我覺得莉迪亞說的真的很對。」

　　「我還有火箭炮其實。」

　　「別這樣，給點面子。」

　　直升機完全沒有防備就從上方降落，想拿加特林基砲瞄準她們，還沒瞄好，就被天外飛來的鐵塊打進駕駛艙，機身不只失去平衡，還被多倍的重力拖下地面，在遠方爆炸。

　　爆炸不止這一處，西邊稍遠的地方也傳來直升機墜落的聲音，還穩穩砸地到裝甲車上。爆炸連砲彈都引爆了，波及到附近的士兵。


　　《摩林你們也打得挺刺激的嘛，別殺過頭了忘了目的了喔。》

　　《要我說的話你們才是吧！前進啊前進，不是要造成壓力嗎？》

　　實力上，葬聖隊的成員也許不及碎片。不過他們每一個都是戰鬥專家，而且不管殺人還是殺怪物都是專家，不像碎片有不擅長這種戰鬥的蘇芬和盧梅娜。他們確實地推進，在第一圈建築大戰一場後，利用濃煙與火焰掩蔽，快速衝進了第二圈建築，進度和靜差不多。


　　《我們沒辦法啦，你沒看火力都集中到這邊來了。啊，伊歐瑟夫，那一型的裝甲車的油箱應該是在左後方，看到那邊那個U字沒有，就在下端。》

　　《看到了。》

　　伊歐瑟夫才說完，一台裝甲車就起火燃燒，沒過多久引爆。遠方的幾台看見自己的僚車被莫名的手法擊毀，緊戒的停了下來。法澤卡斯拿起反物資步槍趁機對他們開槍，擊殺裝甲車駕駛。


　　「好了，附近安全。我們也往前吧！靜妳人呢？要會合嗎？」

　　《快突破了。你們自己來吧，我退路已經被斷了。》

　　退路被斷四個字講得輕輕鬆鬆，不愧是靜。


　　「好，那我們走吧。」

　　「我先丟兩顆煙霧彈。」

　　手榴彈玩上癮的蘇芬隨手丟了兩顆，煙霧彌漫，他們趁機通過。進入建築，就到了盧梅娜等人擅長的地方。法澤卡斯換上手槍，伊歐瑟夫換衝鋒槍從後面支援，動作比較快的弗拉維歐則是在前面把措手不及的士兵們砍成兩半，盧梅娜負責製造密道，讓蘇芬丟丟手榴彈。

　　建築內的狹窄戰鬥持續了四分鐘有餘，左方傳來的聲音讓他們放心了不少。


　　「唷！會合啦！」

　　「我怎麼不記得有會合的計劃？」

　　「順其自然而已。我們朝著防守最多的地方進攻自然而然就過來了。」

　　摩林笑著說，後面六名葬聖隊員滿臉都是血，個個露出好戰的微笑。只有敬一一臉嚴肅，操控三隻式神，主要負責掩護的工作。


　　「摩林小姐，我來架設結界。」

　　「結界有用嗎？」

　　「能支撐一段時間，讓人過不來。奧德薩軍不是有相關的能力者就是有魔法師，我能感覺到結界慢慢在被破除。」

　　「好。左邊和後面都架，我們集中火力往前，摩林，你們打前鋒可以吧。」

　　「就算你們不要我們也會打前鋒。」

　　七個人沒多說直接往前衝，跑步帶起風，風帶起沙塵，摩林衝第一個，以野蠻的手法把看到的士兵全部大卸八塊，碎片們在後面跟上。

　　他們也快突破了第二圈建築，已經來到窗邊，還能看見靜在最後的開闊地區穿梭。奧德薩軍已經放棄用子彈對她射擊，派了六個高手和她纏鬥。


　　「喔，特種部隊也出來了嗎？那我們這裡──」

　　摩林還沒說完，一陣新的風吹來，伴隨著兩顆子彈，在空中轉折，打進摩林的手腳。

　　「呿，這麼快。」

　　摩林往後一跳，用手指硬把子彈挖出來。襲擊者有十來個，前鋒後衛擺出防守陣形，將他們的去路擋死。


　　「對方也魔彈？」

　　「我猜只是會彈跳而已。」

　　法澤卡斯一邊問一邊開槍，但對方靠著空氣震盪將子彈粉碎，造成不了傷害。對方同樣反擊，被一名葬聖隊成員擋住。

　　雙方僵持不下，都在觀察形勢，看什麼時候雙方要衝上前肉搏到死。


　　「這下就卡住了啊……」

　　「也不見得啦。」

　　蘇芬自然的扔出手榴彈，對方看了立刻警戒可能的爆炸，但手榴彈只是放出煙霧，不是普通的煙霧，是綠色的刺激性毒煙。


　　「嘿。」

　　這裡是二樓，右邊就是室外。盧梅娜用力一槌，將牆壁打碎。十幾個人一個接一個跳下去，把毒氣留給那些特種部隊處理。

　　他們準備趕去和靜會合，不過在那之前，他們一直在等的事發生了。

　　《目視奧德薩總統庫迪斯，開始交戰。》

　　白火焰從中央的建築物旁邊噴發，顯眼得連距離半公里遠的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交戰完畢。王子，交給你了。》

　　《了解。》

　　廣播器刺耳的雜音回饋刮遍了整個基地，讓所有人停下來。


　　「世界之敵所屬古斯塔夫．布蘭克巴斯頓通告全體奧德薩戰鬥人員。庫迪斯．麥奇已經在我們手上，所有士兵即刻停火，帶著武器退到第二建築群外側。」

　　「……」

　　軍人們疑惑了。一般聽到這種威脅，都是由副司令接手，戰鬥到底。但是開戰到現在十五分鐘，世界之敵表現的戰力實在太具有壓倒性了。即使實際的損傷還在三百以下，在這麼短時間被突破多道防線，感覺起來就像三千一樣，深深打擊了他們的士氣。他們猶豫起來。


　　《古斯塔夫先生，這裡也壓制了司令部喔。》

　　「你們應該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如果要加碼的話。你們的國防部長、參謀總長、情報局長副局長、陸軍海軍空軍總司令還有他們的參謀通通在我們手上了。帶著你們的傷員，退出去。你們不知道怎麼交涉的嗎？」

　　「……」

　　軍人們不是滋味的瞪了他們幾眼，紛紛將武器舉高，退往外部。他們還要多一點時間找到新的指揮者，才能策畫反攻。

　　而世界之敵的計畫就是利用這段時間。


　　「瓦列斯，德馬雷！」

　　靜等人往剛剛白火焰的地方走去，瓦列斯和莉迪亞在那裡等著他們。隨扈全部躺在地上，莉迪亞則拖著庫迪斯，讓他動彈不得。

　　「小靜，你們有受傷嗎？」

　　「我沒事，一些小擦傷，最後那幾個人還有兩把刷子。其他人……看來活蹦亂跳的，應該也沒事。」

　　「除了我吸了一點那個奇怪的氣體。那是什麼啊？」

　　一名葬聖隊員向蘇芬問，他眼睛整個變成紅色，捏著鼻子猛搓。


　　「喔，普通的催淚瓦斯而已，沖一下鼻子眼睛會好一點，不過不管也會好。」

　　「好。」

　　他退到一邊和隊友借水去了，靜就蹲下來看著被制伏的庫迪斯，他屈辱的跪在地上，兇狠的看著她。身為一國總統，大概很難接受被踩在腳下的事實。

　　靜歪了歪頭。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吧，剛剛的交易仍然有效。」

　　「………我們坐下來談吧。」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