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我很好奇。奧德薩政府到底是怎麼隱瞞這些東西的，要是有什麼訣竅我很樂意學一下。」

　　抵達目的地之後，蘇芬第一句就是這個。原因無他，車窗外看到的畫面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機槍的聲音不停傳來，其中夾雜了大砲，飛機從上頭不停飛過，飛彈像是隕石一樣墜地。到處都是屍體，少部分是人的，大部分是不知道什麼東西。來自異世界的怪物，屍體腐爛的特別快，已經有不少屍體回歸塵土，隨風而逝，就像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公路沿途有著曾經的民房，以前有著每個家庭的個人風格，現在只有半毀和全毀之分。農田內隱約可見沒有意義的戰壕，軍人們帶著痛苦的表情死在裡面，表明了面對軍隊的戰術以及和怪物的戰術差別之大。當初諾夫卡人體驗過的，現在奧德薩人正在重新體驗一遍。

　　這裡就是戰場。


　　他們的目的地就在前方，一個佔地廣大的軍營，駐軍兩個旅共六千人，殘破的讓他們看不清楚原本的範圍到底是從哪開始。裡面的戰鬥還在進行，影約可見是兩層樓高的怪物，貌似蜥蜴，但是有著雞的頭，兩隻倒下，還有三隻在戰鬥。另外還有長相醜惡的小人，數量眾多，像是小蟲一樣敏捷，讓槍枝難以瞄準。從基地中央來的，遠方還有更多大型怪物，看不清楚長相。只知道他們正在多面作戰。

　　「是不是就是要鏡子！是不是就是要鏡子！」

　　「你得意個屁啊！」

　　弗拉維歐立刻從行李裡面拿出半個身體大的鏡子，當作盾牌拿在胸前。


　　「大叔，留點距離路邊停車，我們徒步過去。」

　　「嗯。」

　　法澤卡斯一邊說，一邊調整自己帶來的無線電發信器，他們曾經在戰場上交手過，他很清楚奧德薩軍用的頻道。


　　《這裡是北三舍、我們快撐不住了，那些異形會吐齣子彈狀的石頭！嘎！》

　　《彈藥倉被包圍了，他們進來了，數量至少幾百，我們的路障只剩兩道，請求火炮支援。我們需要開路突圍！》

　　《這裡是火炮，給我座標！》

　　《有誰看到路克斯金將軍的！》

　　「奧德薩軍，這裡是世界之敵。我們人在外側，即將從西南道路協助進攻，請避免誤擊。」

　　《世界之敵？那是什麼鬼東西？》

　　「你們副總統找來的援軍，你們專注在防禦上，交給我們。」

　　法澤卡斯把無線電掛了，車子一停，六個人分從兩邊下車。


　　「我直接上了！先解決那三隻不知道什麼東西！」

　　「幫我吸引他視線！」

　　他們一路往前跑，靜一個人衝在最前面，氣勢讓蠢如哥布林都立刻發現，一個舉手，幾十個轉過頭，幾百個反方向往他們衝來。

　　不過攻擊先命中的是法澤卡斯，長管火箭砲準確擊中雞蛇的脖子，將雞頭直接炸斷。

　　「要吸引視線這不是來了嗎？」

　　炙烈的火焰和噴濺的鮮血成了開戰號，原本只有少部分的哥不林，現在全部的西側怪物都朝他們過來了，最顯眼的是兩隻雞蛇，他們轉頭的那一刻，他們立刻感受到強大的力量。

　　幸虧他們是碎片，還不至於像傳說中一樣一被瞪到就死，不過仍然感到了強大的──套個巴斯汀會用的詞──魔力。地片開始枯萎，也有跑太快的哥布林被捲進去，不過雞蛇和他們沒有同盟關係，這裡沒人對此婉惜。


　　「等你很久了！」

　　弗拉維歐也感到了壓力，將盾牌高舉過頭，角度擺正的那一瞬間，兩頭雞蛇發出讓血液凝固的哀號，眼睛爆了開來，隨後大嘴一張，毒氣往他們噴出。

　　「弗拉維歐說謊！」

　　「有解掉視力很好了拉！」

　　碎片們紛往兩旁躲避，沒了眼睛的雞蛇不知道這種事，直線瘋狂進攻。伊歐瑟夫看有機可趁，放了閃光讓成群的哥布林頭暈目眩。像是小蟲一樣的他們隊形大亂，很快就摔成一團，毒氣將他們吞沒。

　　靜在這場混亂的正中央，用長刀切開毒氣，繼續往前奔馳。兩側不停有哥布林往她撲過來，拿著手上的鐵斧或鐵槍亂揮，而靜全部閃過，只在必要的時候反擊將他們砍成兩半。她的目標是僅存的兩頭雞蛇，踩著越來越高的哥布林屍體前進，在短短幾秒內拉到一百公尺的近距。


　　「唔。」

　　她原本打算跳起來砍牠頭，雞蛇的感覺卻比想像的靈敏。比人大的爪子抓來，靜一個打滾反手一刀，沒有把整個爪子砍掉，只砍出一道淺傷。

　　同時，不怕死的哥布林們繼續往她衝來，數量太多，一個個砍沒完沒了，靜決定繼續剛剛的計畫。她跑過雞蛇的胯下，順手在看起來像是生殖器的東西上砍了幾刀，來到身體的另一側。許多士兵慘死在地上，還有一些顫抖著，看著這些奇蹟般的援軍，他們手中的重機槍在看到靜之後立刻停火。


　　靜左手一揮，放大音量。

　　「繼續！幫我對付這些小隻的！我來搞定雞蛇！」

　　「「遵命，女士！」」

　　靜對著斷牆跳起，密集的機槍子彈從她下方飛過，讓追擊的哥布林加入倒在地上的同族。靜踩著斷牆上緣，再次上跳，雞蛇聽見了她的聲音，身體搖擺試圖衝撞，不過靜憑著過人的反應力抓住牠的羽毛，將自己拉上牠的身體。

　　乾淨俐落的一斬切斷半隻脖子，反手的第二刀將整隻切斷。鮮血像是豪雨一樣揮灑，靜從搖搖欲墜的身體上看下最後一隻，準備助跑起跳。

　　不過在那之前，一枚流星從天而降，將雞蛇的頭炸個粉碎。

　　正確地說是盧梅娜，撿起掉到地上的帽子，戴回頭上。


　　「喔呦幫我一下啊靜，我可不擅長對付這些小隻的。」

　　「知道啦。」

　　靜跳到她身邊，盧梅娜靈敏的揮動戰錘，不過頻率還是比哥布林撲上來的速度慢得多。靜盡力掩護她，但是刀法再強，效率仍然不彰。

　　這時，遠方的掃射傳來，精確地在哥布林頭上開洞，法澤卡斯撿到了一把重機槍，全速開火。蘇芬等三人在旁邊掩護他。

　　沒過多久，最後一名哥布林倒下。不過戰場離寂靜還遠，幾百公尺外，還有另外兩場戰鬥。他們暫且集合，拿著武器，朝著戰壕中的士兵們走去。


　　「比我想像的還激烈。」

　　伊歐瑟夫一邊檢查自己的彈藥還夠一邊說。

　　「是啊，那邊的看起來也不好對付。弗拉維歐，看的出來那是什麼嗎？」

　　「大概是獨眼巨人。不過傳說中沒有什麼弱點，是有神血的生物。」

　　「那就代表靜砍一下就會死了？」

　　「大概沒這種好事。」

　　弗拉維歐一邊擦身上的血一邊回答，學習的劍術難得派上用場就是這種場合。


　　另一邊，士兵們抱以熱烈歡迎的熱情，從戰壕中起來迎接。

　　「你們好，世界之敵。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誰，我是李德中士。」

　　「李德，這個方向還有敵軍嗎？」

　　「偵查兵回報淨空。」

　　「好，那你們幫我們，那邊還有兩仗要打。不用報告戰況了，我們隨機應變。我要你們傳達我們是友軍的訊息，誤擊對我們來說比較難辦。讓所有人配合我們，我們會先去對付獨眼巨人，你們有餘力就先去另一邊撐著。」

　　「我明白了，我們立刻去。」

　　李德指揮起班上的士兵，將布置好的陣地解除，往東邊的戰場去。他們走之前，蘇芬叫住了他。


　　「啊，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

　　「把你們的手榴彈都拿過來，越多越好。」

　　蘇芬轉著手臂，準備大顯身手。



//

　　三場戰鬥總共花了他們兩個小時半。晚上七點，基地在歡呼聲中迎來夜晚。

　　士兵們將他們當作英雄一樣喊著世界之敵的名號，而連戰兩個多小時沒有休息的碎片們看到這麼多人得救，也十分高興。在戰鬥中發揮了聯絡功能的李德連忙跑過來，帶他們去還算得上房屋的地方休息。


　　「你們的指揮官呢？還有其他將校？」

　　旅部大廳，其他人都去上廁所了，靜一個人坐在破洞的椅子上，東張西望了一陣子，對於只有一個中士來和他們接洽感到意外。

　　「我們的指揮官……失蹤了。」

　　「陣亡了嗎？」

　　「是的，大部分是，但是克拉夫特少將應該還在的……但不知道去哪裡了。應該在某處指揮才對。」

　　「搞不好也死了。所以照指揮鏈排下來，目前指揮者是誰？」

　　「是我。」

　　「中士當指揮官？陞官的速度挺快的啊。」

　　「說實話還有幾個上士活著，不過他們不是很能……不是處於正常的精神狀態中。」

　　「啊，我懂。不過我再確認一次，全部人都服你嗎？我們來這裡是想要幫忙解決問題，不是想要當保母。」

　　「目前為止還服。我不知道明天場面一亂又會怎麼樣。也許只是晚一天死也說不定……」

　　「別氣餒。我可不想承認我們今天來做白工，現在有人聽你的話就夠了。你對於這場戰鬥知道多少？我想盡可能了解狀況。」

　　「我們……從前天開始遭到這些怪物的攻擊。我們從上個禮拜就收到這樣的消息了，我們將和非人的東西交戰。我們開始挖戰壕，然後前天晚上開始，都是殺不完的怪物不停攻擊。地面，空中，還有不知道從哪來的，直接出現在隔壁旅的旅部，不然也不會一個軍官都不剩。」

　　「周邊地區？還有平民嗎？」

　　「平民……我不清楚。軍官不讓我們知道消息，我們也沒有餘力，光是活下去就夠累的了。」

　　「好吧，那你不介意我們搜你們的建築吧。」

　　「你們本來可以選擇放給我們死，然後在我們的屍體上搜索，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說奉承話也沒有糖吃。那我們就搜了。同時你可以確認所有人都有飯吃嗎？攻擊還會再來。你們得抓準時間休息。如何調度輪班，武器儲備確認，流程都懂嗎？」

　　「你以為平常都誰在做？」

　　「那就好。」

　　「我想知道的是你們之後打算怎麼做，我們該怎麼做？我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我們明天會去消滅產生怪物的東西，之後前往下一個地點。我們……應該不需要你們幫忙。不過你還是召集二十個有戰力有戰意的人，跟著我們待命吧。也許幫得上忙，幫不上忙你們也能知道，你們究竟在面對什麼。」

　　「了解。」

　　「同時幫我們確認軍用車輛、火炮、無線電。可用的裝備湊齊，明天可能會用上。然後幫我確認電話線路，我兩個小時後要和我們的同伴聯絡，他們現在正前往西南方的另一個軍事基地支援。」

　　「史坦頓基地嗎？他們還活著？太好了，我還以為他們沒聯絡這麼久，和我們一樣撐不下去。」

　　「別高興太早，還什麼都不確定。我們明天把源頭消滅後你們應該有一段安全的時間。趁這個機會站穩陣腳吧，應該全奧德薩都沒人會來救你們，連會不會有人來指揮你們都不知道。」

　　「這……我們向上聯絡，總能聯絡到源頭的。」

　　「你相信就好。總之我給你們的建議是養精蓄銳，這會是長期戰，門可能會再次打開。所以能弄到多少彈藥就去弄，有多少人力都是戰力，這種時刻除非有可靠的指令就不要在意軍法了。」

　　講到這，去上廁所的其他人也都回來了。


　　「好了，軍隊方面就交給你，我實在沒什麼好插手的，除了記得準備我們的晚餐以外。」

　　「那當然沒問題。」

　　李德就這樣離開，將整個旅部留給他們。






//


　　在靜他們忙著拯救世界的時候，瓦列斯等人也終於乘著夜色來到了自由港。開車來的，他們的飛機降落地是個荒原，為了掩人耳目繞了一大圈。郭聖德還用自己的能力讓整台車從這世界上消失了三個小時，確保百分之百安全。

　　「不過說起來……我們到底要找什麼，還沒有頭緒啊。」

　　莉迪亞趴在舒適的座椅上，好像剛剛在飛機上還沒睡夠。


　　「持有足夠情報，消失又不至於害我們馬上被懷疑的人物……這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嗎？」

　　他們這次的任務，是找到真相，又不至於和奧德薩政府立刻敵對。人、物證，什麼都好，他們要找到真相，之後才能根據真相，將整件事實解決。所以隱密是先決條件，要是找到真相卻因為和政府敵對身陷泥沼，狀況只會更差。


　　「瓦列斯，小靜那邊怎麼樣啊？」

　　「沒有什麼有用的，靜對奧德薩政府要求詳情，他們也答應了。不過那個詳情有多詳誰也不知道，蘇芬聽起來是一點都不相信。」

　　「那就沒救了啊。一點線索都沒有，這還真是個好工作。」

　　「嗯，直接調查副總統如何。」

　　前面開車的郭聖德開口。


　　「怎麼查？去他家說嘿把你手上的情報全部交出來？」

　　「我去偷情報，只是住家或辦公室的話，應該可以輕鬆進出。」

　　「嗯啊……郭聖德。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你常做這種事嗎？」

　　「不常做。我以前都是保鑣或是幫人躲藏。」

　　「那我可以以前輩的身分給一句忠告，就是這招大概沒有用。」

　　「怎麼個沒用法？」

　　「你說的地方我大概也去得了。不過這種有鬼過頭的東西通常不會放在家裡或辦公室，不然被家人或助理看到怎麼辦。問題不在能不能拿到東西，問題在不知道東西在哪裡。」

　　隱密的軍事基地，總統的地下指揮所，或是什麼國家級機密研究所。潛進去可以確實解決問題，問題就是不知道在哪裡也不知道怎麼進去。


　　「哼嗯……這麼說，跟蹤他也許就能得到我們要的了。」

　　「也許，也許不能。麻煩就在不能的話我們就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這麼一說確實是很值得考慮的想法。」

　　郭聖德點點頭思考起來，車身稍微傾斜，一輛車從旁邊五公分的地方超過去，讓瓦列斯嚇了一跳。


　　「開車看路啊拜託，我是覺得想不到好法子可以土法煉鋼。反正郭聖德你做起來很輕鬆，途中有想到什麼新主意跟我們連絡就行。」

　　「也可以。那動腦的部分就交給你們，我實在不擅長這種事。」

　　「慢慢擅長就好了。」

　　說著，車子開進了自由港。夜晚的自由港也是燈火通明，車輛川流不息，不論是旅客或是上班族，一天現在才要開始。他們感受到的和靜所感受的完全不同，難民的痛苦被掩沒在黑暗之中，他們只為了人們的活力驚嘆。

　　他們跟平常一樣直接把車開進了大飯店，老樣子古斯塔夫出錢，而且已經在飯店翹著腳等他們。


　　「呀，你們終於來了。」

　　他拿著盛滿紅酒的酒杯，舉杯致意。

　　「這麼有閒情逸致？」

　　「難得有一場較勁，稍微放鬆一下。」

　　「聽起來很順利？」

　　「嗯。明天卡賽和波森的外交官會詢問有關難民和謠言的事，以及失聯的幾個國民。卡賽外交官的助手是我的朋友，我們會有第一手情報。莉迪亞可以的話請幫忙追蹤一下奧德薩這邊的情報傳遞路線。」

　　「或是交給郭聖德？」

　　「來決定分工吧。」

　　他們把行李扔到一邊，坐到床上。


　　「誰要去盯副總統？誰要去盯外交官？誰要去翻副總統的家？」

　　「妳剛剛不是才說重要的東西不會放家裡嗎？」

　　「我是說大概沒有用──除了一個例外，搞不好他有寫日記。」

　　莉迪亞聳聳肩。


　　「題外話，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人在寫日記。」

　　「就妳長年偷偷摸摸的經驗呢？」

　　「超多的。但是我就沒看到我們有半個人寫日記，我家也沒人寫日記。我都搞不懂是我們不正常還是他們不正常了。」

　　莉迪亞邊說又邊看了在場的另外四個人，沒有人有寫日記的習慣。


　　「總之日記是值得找的東西，要是有空檔可以至少抽一天去翻。」

　　「最難的交給我來吧，我來跟蹤副總統。」

　　郭聖德自告奮勇。


　　「那最簡單的……瓦列斯、小黃，你們可以闖他家嗎？我去跟蹤外交官。雖然我覺得之後還是會牽到副總統身上。」

　　「王子你呢？」

　　「我用我自己的門路到處刺探吧，奧德薩的政治是世界上數一數二複雜的，我來見縫插針一下。」

　　「我們這次不是要顛覆他們政府喔？」

　　「別擔心，我還記得。」

　　五人的分工簡單定下來，看似簡單的任務出乎意料的麻煩。



//

　　隔天中午，瓦列斯和小黃衣著輕便，來到副總統官邸外。不愧是國家規格，防禦相當嚴密，周圍有警衛，屋內有監視，門口有警報，隨時都會有一隊待命班衝出來，不說瓦列斯還以為是軍營。

　　可惜這麼認真的防護措施還是阻止不了娜莎洛娃和她指揮的KGB，今天早上他們從她手中拿到了整棟房子的結構圖，還拿到了監視器地圖。瓦列斯他們不用到現場，就知道該怎麼入侵了。


　　「交給妳了小黃，我會在心底幫妳加油。」

　　「請不要講得事不關己啊瓦列斯先生。」

　　入侵路線是隔壁的議員住宅，爬到頂樓之後跳到官邸屋頂，然後從煙囪進去。是個沒人在用的樣式美成為入侵路線的最好例子，瓦列斯還想給小黃紅色的大衣穿，不過實在太顯眼就算了。

　　不過說得簡單，這個入侵路線還是需要一些極限動作。例如說從三層樓的高度跳下來受身，還有踩著磚牆的縫隙往上爬，總之瓦列斯是絕對辦不到的。只能在地上提供援助。


　　「知道啦，我等妳信號。要是有問題就喊吧，直接開戰總比遭遇危險好多了。有疑慮就放手做，我當妳後盾。」

　　「嗯！」

　　小黃聽了令人心安的話，用力點頭。


　　「那麼行動開始。」

　　兩人分頭，瓦列斯繼續往前走，小黃則是直接閃身進旁邊房屋。現在大白天的，大家都在工作，沒人在家。小黃沒有遭遇阻礙，一下就爬到了屋頂。

　　《我準備好了，瓦列斯先生。》

　　「好。我這邊開始。」

　　瓦列斯簡短回應之後，對著兩棟外的房屋窗戶施放焦煙。他集中精神，讓黑煙不斷從內冒出，集中不要消散，就好像是真正的濃煙一樣，向上上昇，而不消散。在飄著小雪的陰天裡，十分顯目。

　　「小黃，有看到了嗎？夠大了嗎？顯眼嗎？」

　　瓦列斯集中精神得很累了，直接問小黃標準。


　　《嗯，夠了。》

　　「好。我開始喊，妳準備。」

　　《沒問題。》

　　瓦列斯關掉無線電之後，深吸了一口氣：

　　「失、失火了！有人在嗎！誰可以打電話嗎！」


　　官員的住宅區十分安靜，他的聲音清楚的傳了出去。不過理所當然的不會有人回應，大家都在上班。瓦列斯越喊越大聲，裝作慌張的樣子：

　　「誰、有誰在家嗎！」

　　「什麼事！」

　　副總統官邸的警衛們跑了出來，瓦列斯立刻對著他們揮手，右手指著焦煙冒出來的地方。

　　「失火了！我找不到電話亭，可以請你們幫忙打電話嗎。」

　　「喔，天啊。該死！傑夫！聯絡消防隊，奧利弗，那是林恩議員的住宅，連絡他確認裡面沒有人！」

　　那名領頭的警衛立刻發號司令，同時瓦列斯從眼角瞄到一個灰白色的人影從上面跳下來。他的工作完成了，照規定來說應該要被抓去做個筆錄，不過瓦列斯不想留下太多行蹤。於是他趁著那個領頭忙著聯絡的時候偷偷離開，沒有被人發現，他還到沒人的地方把煙加大，免得太快露餡。

　　這件事也不會留下正式紀錄吧。通報火災卻又沒有火災，還有個擅自離開的第一發現人，警衛們會為了自己的面子捏造事實。瓦列斯看準這點，讓他們幫忙隱匿行蹤。


　　《小黃，我安全了，那邊如何。》

　　「順利潛入，正在副總統房間找日記。」

　　副總統宅邸內，小黃一邊回答一邊翻箱倒櫃。


　　「嗯，書桌沒有書架沒有保險箱沒有，莉迪亞姊姊說的地方都沒有，是不是副總統沒寫日記啊。」

　　《書桌抽屜裡面倒過來才會開的夾層有沒有？》

　　「誰會把日記藏在那種地方啊……」

　　小黃不相信的吐槽，把抽屜全部拉出來敲了敲。都是實心的，這樣她就對自己的常識安心了。


　　「沒有呢，怎麼辦。我該放棄嗎？瓦列斯先生。」

　　《別慌。不趕時間，我們應付得來。要放棄也是理性判斷之後再放棄，有副總統妻子的日記嗎？或是其他類似日記的紀錄。》

　　「沒有紀錄，不過我可以找找看他妻子的日記。」

　　被瓦列斯點醒，小黃立刻將翻出來的書本歸位，前往妻子用的書房。完全不同類別的書陳列在架上，而她一下就找到了書皮特別醒目的日記。


　　「找到了，我來看。」

　　《分量會太多嗎？》

　　「請不要吵我。」

　　小黃進入認真模式，每一頁都寫了密密麻麻的百來字，平常讀書的技巧在這裡派上用場。小黃大略抓出了關鍵字，判斷文章所帶的感情和所想表達的事。每六秒翻一頁，在短短兩分鐘內就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


　　「十二月三十日，我看見新聞，波森的局勢很亂，希望杜瓦一家人不會有事。但是傑弗瑞告訴我，我們國內比波森更糟。一頭暴龍差點衝進奧瑪哈城，幸好陸軍在那之前把那個怪物擋了下來，因此損失了三百人。幸好再兩天就是滿月了，希望能夠度過幾天安穩的日子。

　　十二月三十一日，傑弗瑞說半個月後的門會出現在阿諾服役的托皮卡基地。我不能讓我們的兒子就這樣送死，必須讓他調離，或是。但是這又牽涉到國家機密，我們必須找理由，而且要快。傑弗瑞說他會處理……但他的表情讓我不是很喜歡，我怕他會太衝動。

　　一月一日。就這樣吧。傑弗瑞請席克將軍來家裡吃飯，並且告訴他了這個秘密。他連詳細的計畫都告訴他了，我真的不喜歡這個做法，好像我是共犯一樣……不，既然做了就做了吧。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托皮卡基地和席克將軍嗎。》

　　「對，除此之外沒太多東西。後面都在擔心自己洩密的事情會洩漏出去，讓麻煩找上門。」

　　《這收穫夠多了，還有有價值的東西嗎？》

　　「一眼看去沒有。諾柏夫人看起來不是很喜歡干政，我想不會有更多的情報。我現在回去。」

　　《嗯，煙還在冒，應該不會太困難。還需要掩護的話就跟我說。》

　　「我沒問題，謝謝。」

　　小黃靠著牆壁，從窗戶往外看了一眼。警衛們還在圍著冒煙的窗戶，遠方的警笛聲已經響起，沒有人注意到她。她爬到外面，將窗戶帶上之後一跳跳回小巷中，完美地落在監視器範圍外。

　　兩人很快會合，聽著混亂的警報聲離開現場。



//

　　瓦列斯和小黃回到旅館是晚上八點的事，他們是第三組回來的，到旅館的時候，莉迪亞和古斯塔夫已經在房間裡面等了。

　　「莉迪亞這麼早回來？」

　　「嗯，和我想得一樣，外交官跟郭聖德那邊的副總統扯在一起了。接下來就交給他，他剛剛有打電話回來，說副總統有反應，他會跟蹤到晚上十二點告一個段落。」

　　「是好消息啊。」

　　「是好消息。不過王子那邊……」

　　莉迪亞看了看古斯塔夫，讓他自己說。


　　「怎麼樣？」

　　「沒消息。各種手法都試過了，就連幕僚長都不知道內情。不過很多人都在懷疑了，有人拿著模糊的照片來質疑，但是正副總統一概宣稱那是偽造。」

　　「你能搜到幕僚長那邊也是挺厲害的。那KGB有消息嗎？」

　　「他們正在以軍方為中心調查。如果能知道指揮是從哪裡發出來，或是研究機構位於哪裡，應該也有很大的幫助吧。你們呢？你們有找到日記嗎？」

　　「這個嘛，他本人的沒有──」

　　瓦列斯讓小黃講，小黃就把自己發現的告訴古斯塔夫和莉迪亞。


　　「嗯，席克將軍和托皮卡基地，也許有一試的價值。KGB正在調查軍隊的話，我們至少能知道在哪裡，我現在聯絡他們。」

　　古斯塔夫站起身來，走向電話，不過手還沒伸出去，鈴就先響了，他看了一眼其他人，把電話接起來。

　　《是我。》

　　「郭聖德，怎麼樣？」

　　《第七基地。叫KGB找這個，我要走了。》

　　說完，郭聖德馬上掛了電話，趕著逃命。神隱確實完美，但是不是無敵。要是引人起疑，把他抓出來的手法還是有的，就像現在一樣。


　　「……他是怎樣？心情不好嗎？」

　　古斯塔夫皺眉。

　　「在被追殺的樣子。」

　　「什麼？需要我們幫忙嗎？」

　　「就算需要我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裡……先相信他吧，他沒說就是不用。他剛剛說什麼？」

　　「第七基地。不知道什麼場合聽來的關鍵字，請娜莎洛娃解釋可能就知道了。」

　　古斯塔夫說著，撥了電話。娜莎洛娃的動作很快，在第一聲響鈴結束之前就接了起來。聽完古斯塔夫的描述以後，沉思了一陣子。


　　《資訊有點多，我可以和你們直接會面嗎？當面和所有人解釋應該比較清楚。》

　　「可以，妳就直接過來吧。」

　　《好，十分鐘以內抵達。》

　　娜莎洛娃在說好的十分鐘後準時出現，身上滿滿的酒味，讓四個人忍不住皺眉。


　　「妳在工作吧？」

　　「喝酒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們知道不知道間諜多難當啊，體諒一下。」

　　「體諒是可以，妳腦袋清楚嗎？」

　　「放心，我是專業的。那張椅子借我坐吧，你們應該不希望我把床單弄臭。」

　　娜莎洛娃從古斯塔夫手上接過藤椅，像是按著頭痛一樣坐下來。


　　「從最好回答的問題開始好了。第七基地。第七基地是不存在的基地，如果你們有調查的話，奧德薩有很多都市傳說都是以第七基地開頭的。專門研究超自然的力量。然後，我們也不知道在哪裡。」

　　娜莎洛娃不甘心的說。


　　「我們知道這是真的，但是我們不清楚在哪裡。至少可以確定的是，第七基地沒有固定的對外聯絡。裡面的資源豐富到可以某種程度的自給自足，所以佔地不可能小，也不可能在地下。」

　　「奧德薩很大，光憑這點線索找不到。」

　　「我知道。但是除非審問知情的人，不然沒有更簡單的方法了。我們可以投入全奧德薩的人員進行搜索，但是其他部分就沒辦法支援你們太多。」

　　「全部投入，預計可以多快找到？」

　　「三周。」

　　「……三周很久。」

　　古斯塔夫吸了一口氣，一周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說好，兩周的話他會仔細評估之後說好，但是三周，完全沒有來自諜報網的支援，是很沉重的損失。


　　「預言者小姐……」

　　古斯塔夫轉過身往電話看，但是轉到一半停下動作。

　　「……沒事。瓦列斯你的預言能看見什麼了嗎？」

　　「……沒辦法。抱歉。」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就算預言者的能力原封不動拿來給瓦列斯用，瓦列斯也沒辦法下判斷吧。預言者可不是光靠單一預言，而是整個區域的綜合情報分析，才幫他們做決定的。瓦列斯要學，至少要練十年。


　　「那麼我們先聽另外兩邊情報再決定吧。席克將軍和托皮卡基地。你們知道他們是誰嗎？基地又在哪裡？」

　　「席克上將，奧德薩中央司令部元帥。中央司令部是和打仗最無緣的區域，所以這是一個左遷的位子。托皮卡基地是中央戰區下的主基地，我們可以去確認諾柏副總統的兒子在那邊服役，不過我想他已經走人了。」

　　「托皮卡基地在哪？」

　　「請看地圖。」

　　娜莎洛娃在紙上將基地的位置指出來，在靜他們所處位置的西北方五百公里。


　　「剛好順路，我們可以請靜他們調查基地，也許能找到什麼。你有收到基地受到攻擊的情報了嗎？」

　　「我們有收到這個消息，不過詳細情況不清楚……從失聯的狀況來判斷，應該不是很令人愉快的場面。」

　　「那就讓靜她們去吧？」

　　「嗯。」

　　「同意。我晚點聯絡本部。席克上將本人呢？如果真的照日記所寫，完全知情，我懷疑他會待在基地裡面乖乖抵抗怪物襲擊。」

　　「這我們也無法確認。但是開戰前還在基地內這點是肯定的，我們有找到他的家人，但是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除非拷問他們，不然很難套話。」

　　「拷問先不要吧。」

　　古斯塔夫摀著自己的嘴巴想。



　　「娜莎洛娃。第七基地的事情先保留。後續的行動我想先和靜討論，還有等郭聖德回來確認。」

　　「我要在這裡等嗎？」

　　「可能要等幾個小時，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也不介意。不過先去洗個澡把酒味去掉。外表再好看，氣質不對是算不上美麗的。」

　　（……王子是拐個彎在說盧梅娜嗎？）

　　（是盧梅娜吧。）

　　莉迪亞和瓦列斯交頭接耳，小黃聽見他們的悄悄話露出尷尬的笑。


　　「好好，那誰有多的衣服借我穿。啊不行體型都太小了。」

　　「我可以幫忙送洗，娜莎洛娃小姐可以先穿旅館附的睡衣。」

　　「嗯，我是不介意。如果不會對你們年輕人太刺激的話。」

　　「……」

　　莉迪亞一手把瓦列斯拉到身邊，右手猛揮要她趕快回去，只差沒有發出威嚇聲了。瓦列斯心情和表情都很複雜。


　　「嘻嘻嘻，好吧，之後再由電話連絡，反正我就住附近。你們有了結論跟我說。」

　　「去去。」

　　娜莎洛娃笑著離開。他們四個人休息了一會，郭聖德還是沒有回來，也差不多到了定時聯絡的時候，古斯塔夫決定先和靜那邊交換情報。

　　「靜！這麼剛好，我才覺得想念妳的聲音了。」

　　古斯塔夫拿起話筒第一句話都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她竟然掛我電話。」

　　「是我也掛你電話，好好講啦。王子你平常都挺正常的，為什麼就是有這個怪僻。」

　　「心情不愉快的時候看到美麗的事物總是會舒服一點，忍不住就開口了。」

　　古斯塔夫再試一次。

　　「靜，是我啦。你們那邊還好嗎？我們有些情報想要讓你們查──」



//


　　「托皮卡基地和裡面的將軍？」

　　和摩林的葬聖隊會合，血戰了一天，將通往異世界的門一刀兩斷之後，靜等人十六個浩浩蕩蕩地回到第一天營救的迦納基地。在準備休息一個晚上，隔天再出發之前，他們接到了瓦列斯那邊調查組的消息。

　　「等我。迪西斯，幫我拿地圖。」

　　「來了喔。」

　　蘇芬攤開兩張地圖，一張是搜刮來的，一張是傑弗瑞給他們的。


　　「托皮卡基地……不在我們原本要去的清單上，看來有一去的價值。照他們的預測，應該是兩天前開始遭到攻擊的。幫個忙應該不會太困難。克斯加，你們明天還是可以獨立作戰吧。這兩天感想如何？」

　　「扛得住，我們還無傷呢。」

　　「那就好，我們改變一下作戰吧。預計分頭支援的兩個基地都交給你們，我們要先往北邊繞過去，再南下直接去關門，我們後天在這邊這個河邊的基地會合。」

　　「喔，沒問題啊。不確定誰會活誰會死就是了。」

　　「盡力而為就好。王子，我們這邊可以。除了調查將軍以外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嗯，奧德薩第七基地，如果有注意到就留意一下。娜莎洛娃說這是極度隱密的軍事設施，他們不知道在哪。》

　　「OK。我們不會特別找。」

　　《還有，她們說她們可以去找，不過三個禮拜內無法提供我們支援，妳覺得怎麼樣？我有點猶豫。》

　　「這麼問好了，你們需要KGB的支援嗎。」

　　《這麼一說似乎……不是那麼必要。我知道了，那就讓他們做吧，我們留在自由港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什麼，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忙的也和我們聯絡。》

　　「好。」

　　兩人談完之後，和赫丘里跟拉斐拉報告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赫丘里的情報網也沒有收穫，他們只好繼續跟著這些不穩定的線索走。


　　隔天，他們一早起來，和忙著修補基地的李德打過招呼，就出發前往托皮卡基地。他們在高速公路上看到許多遊蕩的怪物，將沿路的居民殺光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這樣原地遊蕩。靜他們一靠近，怪物們就像裝了雷達一樣的轉過頭來。

　　但是奇特的是就只是這樣，怪物們並沒有攻擊的跡象，不只如此，還保持警戒慢慢退開。


　　「……雖然我不是很想做這個假設，但是這些怪物該不會擁有溝通的智慧。知道我們先前的戰鬥，所以決定逃走吧。」

　　「我不覺得有這麼厲害。搞不好只是單純地感到打不過我們所以後退了而已。」

　　蘇芬一邊看一邊說。可惜身為都市人她對猛獸本能沒有研究，要是小黃的話，也許能看出什麼端倪。

　　不過目前來說這對他們是好事，他們沒有遭遇任何阻礙，獨自開在開闊的高速公路上。法澤卡斯把油門踩到底，難得體驗了一次時速超過兩百公里的感覺。


　　三個小時候，他們抵達了目的地。曾經是托皮卡基地的地方。

　　「怎麼可能……」

　　基地已經全毀。就連抵抗的人也不剩，只有幾隻巨魔在基地裡面坐著，搖頭晃腦。


　　「這基地比迦納基地還要大三倍啊，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

　　「等等再聊，先把那些東西解決掉吧。」

　　「住手，大叔！」

　　法澤卡斯的動作讓靜回神制止，他露出驚訝的樣子。


　　「怎麼了嗎？」

　　「我以前和巨魔交談過，異世界的怪物不全是無法溝通的。對方只有四隻，我們隨時可以打贏。讓我試試。」

　　「……我準備好武器就是。」

　　「怎麼會……巨魔不怕陽光的嗎？」

　　弗拉維歐好像很在意奇怪的點。


　　「很可惜不怕。上次跟他們交手還沒看到什麼弱點，好了我上了，不聊天。」

　　小聲說完，靜踢開瓦礫，大步走到巨魔面前。


　　「巨魔，我有話要說。」

　　「！」

　　她的聲音吸引了四隻巨魔的注意力。一看到她，四隻巨魔立刻跳起來。


　　「阿塔莫──！」

　　它們張著血盆大口撲過來，靜看狀況不對，拔刀反擊。巨魔體型巨大，靜隨便挑選了一隻，逆向踏進他們的雙臂之中，瞄準睜開的嘴巴橫砍，將頭顱分成兩半。

　　巨魔倒下，但還有另外三隻巨魔，巨大的體型與質量讓靜非閃不可，她從死去巨魔的腋下跳出包圍，翻滾拉開距離。

　　隨後三隻巨魔的周圍產生爆炸，是蘇芬丟的手榴彈，一次五顆。

　　「靜，妳剛剛說什麼交什麼來著？」

　　「我錯了行吧！看來這些巨魔和我認識的不一樣啊！還有迪西斯妳的手榴彈沒有用！」

　　靜用打帶跑的方式砍下一隻腿，然後指著蘇芬造成的傷口，手榴彈破片插在巨魔身體裡面，而那些傷口已經癒合。對於身體龐大的巨魔來說，這些渣渣就跟免洗筷的刺一樣沒有用。


　　「那這個有用了吧。」

　　反戰車火箭彈從旁邊飛過去，準確打到巨魔龐大的後腦勺，粗重的彈頭爆開，從頭顱中心開了直徑三分之二大小的空洞。畫面十分難看，不過確實的讓巨魔停止動作。

　　法澤卡斯抬了抬眉毛，不做評論。


　　「還真的有用，弗拉維歐，幫我拿一下彈藥。」

　　「知道了。」

　　法澤卡斯忙著將擊發後的彈殼甩到一邊，弗拉維歐急忙衝回車上。僅剩的兩隻巨魔看到了這驚人的火力，決定先往他們這邊突擊。沉重的腳步讓地面震動，讓蘇芬看了忍不住先閃人，動作沒那麼靈敏的盧梅娜也決定先飛上天，至少交叉反擊錘這種事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幹。開炮之前好歹也考慮一下後果！」

　　伊歐瑟夫集中火力，用光將其中一隻的雙眼直接燒掉，粉紅色的液體從雙眼流出，配上痛苦的嚎叫看起來更為可怕。但這並沒有讓他們改變方向，法澤卡斯和伊歐瑟夫繃緊精神，看準大手掃下來的時候，奮力跳開。

　　法澤卡斯順利躲開了，伊歐瑟夫則是被掃起來的石頭追擊，力道之強，把借來的步槍整個打爛。


　　「幹我的槍，算了附近隨便撿也有。」

　　伊歐瑟夫在空中翻了一圈，準備把另外一個巨魔也閃瞎。不過從後面趕過來的靜快了一點。白亮的刀刃從脖子中間穿出，橫向一扯將整個頭扯下來。

　　「辛苦啦，靜。」

　　盧梅娜從上而下的一擊將最後一隻巨魔收拾掉。她最近發現怪物好像普遍缺乏對空能力，飛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順帶一提弗拉維歐拿了火箭彈不過法澤卡斯已經閃遠遠的，他只能拉開距離迴避到戰鬥結束。


　　「呼。」

　　「打得不錯。剛剛我是不是不該射那發？」

　　法澤卡斯有點尷尬地問，他不習慣認錯。


　　「你們閃得掉我都沒意見。不過確實，我一個人可以對付四隻。還是謝謝你的援護。」

　　「不客氣。」

　　四周歸於平靜，剛剛的戰鬥很大聲，讓他們看了看遠一點的地方，沒有怪物出現的樣子。

　　「我們搜索看看吧。我還得先找一把可以用的槍。」

　　「好。我們要找的是席克將軍的資訊……不過都是這種狀況了。從哪邊開始找應該都一樣。大家分頭吧，有什麼異常就立刻大叫。」

　　「了解。」

　　他們稍為放鬆警戒，在營區裡面漫步。這裡的營區比之前的迦納基地大得多，他們只能猜測建築物原本的用意來找，就算這樣，還是看起來沒有太多希望。


　　意外的是，在尋找了十五分鐘之後，弗拉維歐聽見了聲音。

　　「有人嗎？」

　　「是誰！」

　　男朋友忽然大喊，讓蘇芬轉頭去看。


　　「怎麼了？」

　　「我聽到有人喊，有誰在叫我們嗎！」

　　「弗拉維歐你太大聲了，這樣會把人家的聲音蓋掉。」

　　「啊，也是。」

　　弗拉維歐舉起一隻手打信號，要遠方的人也別動。屏息凝神，仔細聆聽。


　　「有人在嗎！！有人嗎！我們被困住了！救命！」

　　「這裡！」

　　盧梅娜第二個聽到，還判別了位置。所有人的視線跟著她走，她很快的就找到呼救聲傳來的位置，一個巨大石塊下方的空洞。


　　「在這裡，這下面！」

　　「我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

　　「稍等一下，盧梅娜。」

　　弗拉維歐制止了馬上就要用能力的盧梅娜，對準聲音傳來的廢墟下方。


　　「這個基地叫什麼名字，你的指揮官叫什麼名字？」

　　「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快幫我們出去！」

　　「快回答，沒聽過模仿呼救的怪物嗎？」

　　「……這、這裡是托皮卡基地。我不知道外面怎麼了，也不知道現在指揮官是誰。幾天前，還是席克上將。」

　　「好。應該可以了。」

　　「OK，那我去拿繩子，大家幫我找一下施力點。」

　　盧梅娜趕緊跑回車上將繩子拿過來。於此同時，靜和受困的士兵解釋狀況：


　　「等一下我們會將繩子丟下去，我要你們在下面打個結，才能將石頭一口氣抬起來。結打得越密越好，移除石頭造成的崩塌也越少。可以嗎？」

　　「好。打結就可以了吧，我們要幫忙推嗎？」

　　「不用，你們打完結之後就小心崩塌，好了，我們放繩子。」

　　他們將繩索的尾端從崩塌的縫隙中放下去，總共放了十根。在下面打結的時候，他們在上面也把所有繩索綁在一起，一下就準備完畢。

　　「好了。」

　　「好，大家一起搬，盧梅娜，能力麻煩。」

　　「OK。」

　　盧梅娜抓住繩索的聚集點，用力提起。


　　「開始。」

　　重力立刻消失。奇異的狀態讓崩塌結構變得脆弱，開始搖動。其餘五個人拿著大片大片的石塊往後面丟，一脫手就重得完全拿不動。只花了三十秒，就讓石塊剩下一半大小。

　　「好了這些一次抬起來。幫我，一、二、三！」

　　所有人抓住繩索，像是拔河一樣的將石頭往上拉。大量瓦礫猛然受力往上飛起，現出被埋在廢墟中的人。人不少，有十二個，一看到陽光，忍不住瞇眼睛。

　　「抓好，快上來！基盤不穩喔！」

　　習慣救援的伊歐瑟夫立刻拿了剩餘的繩子往下拋，看不清楚的士兵們一碰到繩子，反射性地抓住。其他人也知道他的用意，將他們努力拉上來。

　　停留在空中的瓦礫開始崩解，脫離盧梅娜的掌控，以高速墜落。他們加快動作，趕在有人被砸傷之前，將全部的士兵救出。

　　所有的瓦礫掉落。撿回一命的士兵們坐在地上喘氣。


　　「謝謝、謝謝你們，非常謝謝你們。我們還以為死定了。」

　　「不客氣，這裡有水，不過我們沒有點滴。誰幫我去煮點濃湯，越濃越好，還有多放點鹽，他們得趕快吃點東西。」

　　「我來煮。」

　　法澤卡斯動身，士兵們接過水，大口猛喝。


　　「哈啊……活過來了。」

　　「別喝太多，慢慢調整。」

　　「謝謝你們的援助。不過……你們是？」

　　「平常我們會說是路過的。不過這次不是。我們受你們政府的委託，救援各處被襲擊的基地。你們呢？你們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基地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沒有抵抗嗎？」

　　「我們……」

　　士兵想要回答，卻又閉口不語。


　　「我們……」

　　「怎麼了嗎？」

　　「我們……被背叛了。」

　　「背叛？怎麼會？為什麼？」

　　這兩個字讓世界之敵的人們感到意外，面對怪物還可以談得上背叛，他們想不到是什麼狀況。


　　士兵們臉色陰沉，由一個人開口：

　　「我們遭到攻擊是三天前的事。在事前就有收到消息，說有未知的敵人，要我們準備防禦。但是從來沒有人跟我們說，我們會遇上暴龍，也沒有人告訴過我們，暴龍嘴巴裡面會放出雷射光。不，如果是這樣還好，我們有飛彈，有砲兵旅，有戰車，有直升機。要是能夠作戰，我們能打……但是我們沒能作戰。」

　　「發生什麼事。」

　　「指揮官逃跑了。」

　　士兵突然抬起頭，眼中帶著近乎瘋狂的憤怒。


　　「指揮官逃跑了！他逃跑了！我們需要人下命令的時候他不見了！就連副司令與參謀長也被他殺死！整個指揮鏈大亂，在最需要指揮的時候失去先機，短短十分鐘，我們的三道防線就被完全突破。我們……我們沒有輸，因為我們連戰鬥都沒有！」

　　「逃走！？席克上將嗎！」

　　「沒錯，那個王八蛋。我們要上法庭，我們要讓他受到軍法審判！他害死了多少人！我們所有的弟兄……我們所有的弟兄！」

　　士兵激動得幾乎站了起來，被盧梅娜溫柔地按下去。


　　靜也露出難過的表情。

　　「……我很懷疑能辦到這件事。跟你們實話實說吧，我們來到這裡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席克。」

　　靜決定將上將兩個字去掉了。


　　「席克知道有關這些怪物的內情。這代表他和政府高層牽扯很深。他的勢力龐大，這不會太簡單。」

　　「就算不簡單也要做，誰能忍受這種事情。」

　　「另一個原因是等到一切都定下來之後他很可能已經死了。」

　　靜冷靜地打斷他，雙手叉在胸前，補了一句。


　　「被我們殺的。」

　　「你們……」

　　不可思議的，他們對這作法一點都沒有反彈。

　　「……你們救了我們一命，如果是你們殺的話，我們沒有怨言。雖然，我們真的很想讓他身敗名裂。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卑鄙之處。」

　　「可惜，我們不一定能達成這個要求。言歸正傳，我們要找他，就是為了了解整個怪物事件的始末。你們知道哪可能往哪裡逃，或是任何線索嗎？任何一點點的跡象都好，他可能往哪裡去？」

　　「……已經不知道了，這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我們在是在戰鬥中聽見流言的，說人都死了……有誰有什麼想法的嗎？」

　　負責開口的士兵問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低著頭，最後，一個人像是想到什麼。


　　「席克走得很急，我在戰鬥中有親眼看到他。」

　　「真的嗎？往哪個方向？」

　　「停車場。但這不重要。我想說的是，他什麼都沒帶。名符其實的什麼都沒帶，只穿了一身軍服，手上拿著手槍。很有可能，東西都還留在原地，如果沒有被摧毀的話。」

　　「你是說，他的辦公室？」

　　「和寢室。在……那裡。」

　　他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把已經不成樣子的步槍當作拐杖，身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


　　「不用勉強，跟我們講，我們去找就行了，你休息吧。」

　　「沒有勉強。如果，我在這裡再努力一點，可以提升那傢伙受到制裁的機率那怕1%也好……一切都值得。」

　　「說得好，我知道他寢室在哪，請跟我來吧。」

　　又有人站起來，世界之敵的五個人決定分兩路，跟著他們前往兩個不同的地點。靜來到的是席克的辦公室確認位置之後就請旁邊的盧梅娜先將士兵帶回去休息，自己在廢墟中找尋線索。

　　她很幸運，辦公室雖然坍塌，不過還算保持原樣。資料散了一地，也有破損，但是沒有被燒掉。他一本一本找，很快就找到了來不及帶走的備忘錄。

　　上面有註記他的逃生路線。


　　「就是這個了！」

　　「我對你們很失望，片倉靜。」

　　「什麼人！」

　　人的氣息突然出現在牆後，靜抽出長刀，面對突如其來的氣息。


　　「出來。」

　　聽到她的話，一個穿著風衣的人從旁邊的廢墟中出現。對方說的是百岳語，讓靜更加警戒。

　　「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世界之敵的片倉靜，你們有力量，卻被奧德薩政府白白利用，幫他們擦屁股。不覺得羞恥嗎？」

　　「這是──」

　　靜本來想要好好講，不過一個念頭閃過靜的腦中，讓她覺得她一定是被瓦列斯教壞了。


　　「你在說什麼？利用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背後還有故事嗎？」

　　「哼。」

　　對方沒有多說，從懷中抽了薄薄的一張紙，扔了過來。


　　「去這裡找吧，你們多少會知道一些真相。你也是百岳人吧，別讓我再失望了。」

　　「等等……！」

　　對方轉身，消失在牆後，靜裝出想要挽留的樣子，追了出去，但是已經看不見對方的人影。

　　然後靜偷偷笑了。



//

　　「瓦列斯瓦列斯，我跟你說。」

　　當晚，找到休息地的靜興高采烈的報告今天的得意之作。

　　十二名士兵被送回迦納基地療養，他們還訂了再連絡的約定。而靜等人就留下來，規劃起自己的下一步。

　　不過靜實在太興奮了忍不住先跟瓦列斯說一次再說，在旁邊的夥伴們都以溫暖的視線守護她。


　　「今天我學你的爛招結果騙到有用的情報，裝成什麼都沒想過的樣子，結果對方就嘩啦啦地用瞧不起的態度把情報講完了，一點條件都沒有提。」

　　靜自己才是用嘩啦啦的態度講，大概潛意識害怕瓦列斯突然打斷她說他早就知道了吧，不過現在的瓦列斯很有風度，不會做這種事。


　　《很好啊，邊罵爛招邊學，妳身體也是挺誠實的。啊，不過以防妳太興奮一直用，我得提醒妳一點。》

　　「什麼？你可以再不客氣一點，我現在心情超好的。」

　　《如妳所說的這是個爛招，所以不要太常用，尤其是對很謹慎的對手，還有看穿妳的對手。我曾經用同樣的作法冒險，不過對方早就偷偷斷了我的後路，我在假裝合作的時候被逼著給他們面子，喝了他們的飲料，結果裡面下了毒，我差點就死了。》

　　「……是誰作的？」

　　《很久以前的事啦。而且老早就被妳和莉迪亞幹掉了吧。那個幫派……現在看來，小到我都記不得他們名字了。》

　　瓦列斯邊講邊笑。


　　《好了，赫丘里和拉斐拉也在，我們就先開會吧。妳拿到的情報是什麼？》

　　《不不不，兩位要曬恩愛我們怎麼敢有意見。》

　　「咳哼！！好吧，那那，今天拿到的重要情報有兩個。一個是席克的消息，他在正式發生戰鬥前就逃走了，為了逃走還槍殺周圍的軍官，讓關鍵時刻無人指揮，基地因此毀滅。

　　我們拿到他的紀錄，他往東南方逃，經過離門偏遠的路徑前往無王之地。有許多是鄉間小路，還有一些根本沒有路，看起來開在草地上。他逃離是三天前的事，現在應該還在半途。」

　　《嗯，另外一樣是？》

　　「是來自百岳的間諜先生給我們的好心建議。不知道他們掌握了什麼，不過肯定有些我們不知道的──而且他們跟我們一樣想阻止這整件事。他給我的東西是一個地址，在我們西邊一點，稍早我已經回報了，密斯科，有結果了嗎？」

　　《嗯。那裡什麼都沒有。如同字面所說的什麼也沒有。》

　　「那他卻說有什麼，就代表肯定有什麼了？」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不管事好意或是陷阱。但是我的人員脆弱，沒辦法現地調查。只能交給你們。》

　　「那我們就去吧。剛好在我們的路線上，先走個兩三步，應該不會露餡。」

　　《聽起來要讓我們攔截席克了？》

　　「嗯，可以嗎，瓦列斯？」

　　《無所謂。反正我們這邊也是沒收穫得無聊，郭聖德跑了很多政府機關，但是找不到真正的秘密所在。我們還在想要不要去挖總統身邊的人。》

　　「那就交給你們了。你手邊有地圖嗎？我把他的路線口述給你。」

　　《OK，等我一下。》

　　《我這裡也記一下。》

　　之後，靜開始照著地圖，盡可能用精確的文字描述起來。


　　沒有很好懂。



　　希望瓦列斯能夠因此體諒我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