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1101

總是能在所有人動作前，搶先一步動作，i就是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

「要是i真的能讓所有事情按自己心中所想的進行，那就不應該犯下這麼多失誤，早在0110不是按照他想法行動時，這種拿他沒辦法的迷思就應該被破解才對。」

i給人的這種印象是他最強大的武器，就算是擁有電極，這份印象能輕易扭曲人們使用電極的方法，會讓人將能夠反擊的機會用作鞏固自身安全。

「1101，你為甚麼要幫助i？」0000再次舊事重提：「如果i能滿足你的願望的話，總有一天會後悔站在他那裡，到現在你僅僅只殺掉1000，i就已經犯下這麼多計畫外的錯誤，你還要妄想…」

「沒錯！」1101直接打斷0000的話語，握緊雙手的刀械，他語意堅決，毫無被0000動搖地說：「想說的就這些？」

毫無悔意，無條件獻身的狂氣，這就是現在的1101。

「我話先說在前頭，不要認為『動機』才是所有行動的準則。這樣你永遠不知道我為甚麼要站在i這裡…不過撇開一開始第二次競賽給予的動機，我現在也不反感和i站在一塊就是了。」

「這信賴關係…太不合理了。」0110輕輕搖頭。

「0000，你又如何。」1101嘿嘿一笑說：「明明有這麼方便的電極功能，卻都沒主動製作出致命武器，這又是為甚麼呢？」

這提問似乎動搖到了0000，與剛剛0000對1101的提問相比之下，動搖人心的效果頓時出現落差。

而在此時，些微的聲響從外面緩緩傳來，看來警察的速度很快，警鳴笛已經傳到這地方了。

0000在話語與外界影響下，原本緊繃的全身肌肉與精神，出現了第一次的鬆懈。

這一瞬的眼神飄移在1101的眼中是機不可失的，或是說，就是為了這一刻，1101才願意陪0000說話周旋這段時間。二話不說拔起身子，一揮刀就是瞄準0000拿著電鋸握把的手腕。

0000萬萬沒想到1101會在武器性能如此懸殊的狀況下主動發起攻擊，著時吃了一驚，等到回過神來時1101的刀鋒已近在咫尺，無法迴避。

「喝啊！」

束手無策的此時，一股力道向旁邊襲來，使得0000身形被迫向側邊傾倒，卻是一邊旁觀的0110抓住0000的衣角向旁一拉，讓這一下斬擊緊僅劃到衣服而已，而取回警戒的0000同時也將電鋸向前擺直，避免鋸子鋸到自身，所幸這次跌倒並沒讓任何刀片沾染上任何血跡。

「嘖…」1101輕輕咋舌，對這一發展感到不滿。

「這一下還真要命…」0000故作鎮定說，自己終究是低估了1101，就連一瞬的鬆懈也能利用，而此時該說是0000運氣不好或是風水輪流轉，電鋸的握柄正對著1101。

「那一刀命中的話，明明斷兩三隻手指就能了事的。」1101拾起0000的電鋸，拉了拉轉動的馬達，但卻像是不想讓1101使用般，鋸子沒辦法啟動：「竟然是瑕疵品…這什麼運氣？」

此時，一個玻璃瓶在1101面前碎裂開，1101反射向後一躍，然而卻不是炸裂物，從中迸出的是若隱若現的灰色氣體，0000馬上理解那是甚麼什麼東西，脫口說出：「催眠劑！」

「還有時間訝異嗎？快點遠離1101。」

0110忍著自己的腳傷，把癱在地上的0000拖出工廠。沒想到原以為無法使用的東西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派上用場，0110對適才千鈞一髮的狀況依舊心有餘悸。

「說起來我好像沒有問你有沒有瞞著我藏了甚麼東西…要是拿來背刺我的話真可能防不住呢。」

「說甚麼話，1101哪是捨得溫存最後手段的敵人。」

而且也不知道1101有沒有吸入氣體。要是這下沒用的話，1101是有辦法直接上來一人一刀了結兩人的。

0110心亂如麻，不知道現在到底能幹嘛。

「夠了0110…看樣子要對你重新改觀了。」0000撇開攙扶他的0110，指向
：「而且不是無用功。」

0110忍住恐懼稍稍往回望，只見1101摀住口鼻走出來，朝出入口的反方向樹林前進。身姿已經搖搖晃晃，但像是甚麼東西支撐他一樣，每步都走得艱辛，卻每步都走下去了。

雖然照著0110的話，0000已經拉開與工廠的距離…

「我去看他一下。」

「啊？」0110愕然說：「你在想什麼？他那樣子已經吸進一部份了，拖時間到人來就可以，剩下的就交給警察不就好了。」

「與警察什麼的沒關係。他已經沒有力氣，我離他遠一點的話就可以。現在無疑是1101最最虛弱的時候，想要和他進行平等對話，非這個時間點莫屬。」0000直接折返向1101的方向前進，大聲對0110說：「你不必擔心我。」

「等等！那我也…嗚…」

0110本來也想跟上0000的腳步，但是腳似乎不能再繼支撐自己的體重，宛若身體對於處於安全位置感到安心不想離去，0110當場軟倒在地。

「擔心什麼的，對你怎麼可能會有…對0000…不可能會有…」

像是要肯定這句違心的話般，0110喃喃輕語說。

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

就算是1101，無預警近距離吸入0000製的催眠藥物，體力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呼。」

1101搖搖晃晃穿梭在樹林中，終於連支撐到最後的精神力都無法維持自己身體行動，勉強以靠在樹幹旁的姿勢坐倒下來。

「到了極限了呢…」1101苦笑自嘲說：「沒想到殺不到一半就遭殃，果然不愧是0000。」

從這裡望向外面正好可以看到海洋，以及一旁卸貨用的港灣，雖然有足夠的閒情逸的話或許是個美麗風景，對1101而言可能會是最後的一片自然景觀。

過了數分鐘後，身後的草叢起了聲響，1101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來了。

「如果是你的話，把我殺了我也不會有怨言。」1101閉眼說道。

「所以說，為什麼你會認為殺來殺去就能解決問題。」來的正是自己的室友之一0000：「再說，我知道的1101，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傢伙，他就算不擇手段也會把i的任務完成才對。」

似乎還在提防著1101的樣子，0000選了一棵離1101約十公尺的樹坐下。

「何況你早就知道我不會對你下殺手才對。」0000哼聲說：「就算理智一直叫自己要把1101殺掉，但表現出來的行為卻一直都在猶豫，一面懷疑是否要自己親手殺掉朋友？最後得到的結果就只有這些不上不下的武器而已。」

搞得好像無法狠下心來殺掉1101的0000是錯誤一般，0000甚至將無法做到這種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說是不合格。

「哈哈哈…就算有電極，就算知道什麼是最佳解答，選擇的終究還是人類啊。」1101不屑笑說：「真是該為0000這個電極感到可憐。」

「確實，現在我算是半調子的心態來面對殺人這種事情，但要是輕易越過這一線的話，恐怕在不久後的未來，對殺戮無感的我便會變成下個1101了。」

「喔喔，你用這種說法來解釋自己下不了殺手的原因，也不是不行。」1101說：「0110倒是很爽快地答應成為我的幫兇了。」

「那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妮子沒有自己動手，當然不同，而且…」0000直視著眼前的1101說：「大概，你就是這樣子被塑造出來的，在那個第二次競賽裡面。」

「啊哈哈哈哈…」

1101再度發笑，然而在自己笑聲停止瞬間，他一個回身，0000覺得喉嚨一涼，定神一看，1101的腳尖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銀白色的刃物，而上面則沾染一抹紅暈。

在那瞬間，1101用那把刀子，在0000的喉嚨上輕輕抹了一刀。

0000知道自己被偷襲後，當下並沒有太過慌張。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會這麼輕易就在這裡被1101殺死，對視i命令為優先的1101，不會讓0000在非絕望的狀況下逝去。

「沒想到在競賽後，你直接說出重點這點反而成為我最反感的地方。」1101重重將腳踏地，任由微風吹拂褐色衣袍：「我承認已經沒辦法按我的意，在短時間抹殺掉0000，這場較勁是你贏了呢。」

「我從來沒有要在殺戮這種事情上和你較勁的意思。」0000咬牙，他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過去的摯友：「對我來說…」

「別耍天真了！」

1101發出偏向電子音的怒吼，他的意識受到催眠藥物的影響，身體即將進入睡眠，現在是由1101的功能強制讓意識保持清醒。

「既然你都能知道我是在競賽裡面脫胎換骨，應該也沒有愚蠢到現在發生的事情是甚麼吧？」

「啊啊啊…」

0000知道1101說的話指的是甚麼。

然而，這種只會在架空世界出現的瘋狂事件，0000就算理性知道i是會這樣做的人，感性上還是不想接受這種事情是發生在現實世界上的事實。

0000不知道參加每次競賽的人數有多少，但是他判斷i每次只讓一個人留下來，再配上1101嫻熟的殺戮技術做聯想，『競賽』究竟是甚麼也能猜個大概，那恐怕是只有最後一人才能活下去的生存競賽。

照這樣推論的話，這場一連串鬧劇的真相，也可能是只能存活一人的『競賽』，那做為知悉這個條件的1101便有足夠理由遵守i的命令了。

「我飛機失事的事情是騙你們的。本來是i為了讓我在競賽後有回歸社會的理由，但即使如此這謊言還是有很多地方有破綻，只要你從這方面下手的話，絕對會比現在還要接近真相。」

1101的遇難消息，是僅靠1101打電話回公寓後才讓0000與roommate知道的，只要和新聞稍稍一比對的話，憑靠0000的電極與智慧，應該不需要花太多功夫就能察覺1101的不對勁處。

「但你卻沒有去調查。因為這是你的摯友1101所說的話，這種天真的想法，你才會連一丁點的不對勁都沒有察覺到。」

0000沒有回答，默認這件事情。1101說的無疑是對的，自己明明能在1101帶著大量金錢，不正常歸來時及早發現異狀，卻因為是要好朋友沒能反應過來，雖然現在回去說一開始的事情不免有些事後諸葛的感覺，但截至到1000死亡的時點，多疑的0000從未懷疑過1101。

「繼續追查下去吧，只要你不放棄調查i的話，我們還會再見面，而到那時，就是你再度陷入絕望的時候。」1101嘴唇已經不太受控制，斷斷續續說道：「…剛才的那一刀就算…我給你…禮物，再見…混帳。」

肌肉抽搐數下後，1101身體放軟，眼睛闔上，剩下的只有勻稱的呼吸聲。

「…來不及問競賽和0110的事情啊。」

1101突然對0110攻擊的事情很令0000在意，但這只能在之後問0110了。0000輕輕呼氣，撫摸著喉嚨上接近電極0000的傷痕。

警察不久便會到來，屆時這刀傷會成為1101為加害者的有力證據，這麼想的話1101的意圖便很明顯了，這是為了讓0000依舊維持自由之身，所做的一些多於的事情。

去深入這一切，然後為此感到無力與絕望，1101就是這樣的意思。

「0000！」

在很好的時機點，0110顛簸著身子，帶著數名員警來到現場。他見到0000平安無事後微微露出喜色：「好像沒出什麼事情…」

「脖子都被抹了一刀還算沒事的話，就算沒事吧。」

0110對0000桀傲不遜的言詞露出尷尬的笑容，他已經習慣這種臭嘴巴的說話方式了，抵達地點後，她看著躺在地上的1101，看向0000說：「結果還是決定不殺以永絕後患嗎…也是，現在殺掉的話麻煩的就是我們了。」

對0110而言，這本是能徹底終結一場噩夢的機會，不過如果不去拘泥於1101的生死，唯一能免除自己心中憂慮的就只有讓他永遠待在監獄裡了。

「妳這些話，最好不要在偵訊的時候說溜嘴。」0000長嘆一口氣，起身走到0110一旁：「好好祈禱不會被警方查出你幫助1101的證據吧。」

「呃…」

說起來自己還真有做這種事情，看向走往警方的0000，0110搔搔自己的秀髮，跟上0000身後。

「怎麼？」0000顯露出疲態說：「和1101的事件已經告一段落，難道還要我再黏著妳嗎？」

「啊啊，我還沒找出爸爸的下落，你也想從這方向找到i和競賽的情報，只是制服1101還不是終點不是嗎？」

「…唉。」

雖然趕緊換回嚴肅表情，看著默認這件事情的0000，0110稍稍放心了一點，少了些許不安，多了一絲喜悅。

明明有優秀的頭腦和電極，還不知道剛剛自己在倉庫的舉動會導致什麼後果嗎？0110如此思索，深深吐了口氣，輕撥自己長及肩的黑髮，壓下那份情緒後，再度和0000比肩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