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士官
本章節 5319 字
更新於: 2019-06-29
回到大漠基地度過一個多星期，克林姆順利通過士官訓驗收，晉升下士。隊員們在餐廳幫克林姆開了一個慶祝會，起鬨她喝下一杯黑咖啡。這克林姆當然做得到，只不過之後餐廳大叔給了她一顆牛奶糖才忍住不哭出來。
隔天高斯士官長用廣播將克林姆叫到辦公室。這幾天他們都在忙著規劃迎接新成員的流程和計畫，包括確保宿舍空間、後勤安排、制定重裝戰術小組專用課程等等。應該沒有其他要事才對。難不成是……放假？
「恭喜妳，蓓瑞·克林姆下士。」
高斯士官長先用祝賀開啟話題。克林姆是重裝戰術小組唯一一個原本不是士官的成員。在她晉升下士之後，隊上所有舊成員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帶隊，讓人手調配方便很多。另一方面，克林姆算是高斯親自提拔推薦的下屬，她有任何好表現都會讓高斯很有面子。因此他對克林姆的晉升也感到很高興。
「謝謝大叔。」克林姆搔搔頭，她笑說：「終於鬆一口氣了。」
「這時候要說：『是的，長官』。算啦。」高斯很習慣克林姆的童言無忌，他說：「今天有幾件事要告訴妳。」
「假單通過了嗎？」
「不是。」簡短的回答讓克林姆露出厭惡表情，高斯說：「在大漠基地派駐視同派遣國外，領高額加給的同時累積連續假期不是很好嗎？」
「一次放假也不能連請兩個月？又不能挪到明年再放。」
「兩個月有點太誇張了。往好處想，放不完的假會再折成薪水給妳啦。」
「我又不需要這麼多錢。」
「妳就拿那些錢出去玩啊。」高斯摸摸下巴，說：「不然我下次簽假單，讓妳和麥基中尉一起放？」
「還要克里斯和薩曼莎。」
「妳是想要癱瘓重裝戰術小組嗎？」高斯想一想，組裡有哪些在行政事務上沒有什麼作用，還和克林姆很要好的人：「王博山下士？」
克林姆搖頭。
那個整天傻笑的鄰家女孩年紀和她們相近，或許不錯：「黃冠吟中士？」
搖頭。
不然原本在文才班，上戰場很有經驗，行政卻一竅不通的大老粗？雖然年紀差了一節，但他自從攔截點戰鬥結束之後就跟麥基中尉逐漸熟絡，應該可以吧？高斯說：「江根中士？」
還是搖頭。
「那，我想想，哈蒙上士？就妳和麥基中尉，佩斯利上士和哈蒙上士？」
「你說的喔。」
「這件事我們之後再想想辦法。」沒有明確地答應，高斯轉移話題，他說：「先把重要的事情搞定。明天妳和佩斯利上士要到烏木市的研發基地出差，今天晚上整理一下行李。不用特別做什麼準備，就抱著參觀的心情去吧。」
克林姆想起那時候和漢娜搭話的工程師，應該是要到研發部門支援資料搜集。沒想到最後被選上的是她和薩曼莎。她說：「要去多久？」
「算上路程的話總共三天。」高斯拿起一張資料，克林姆墊著腳尖，雙手攀在桌上跟他一起看。高斯說：「行程大概是這樣。早上搭車。下午到基地，先參觀基地。晚上是歡迎會。第二天有一些資料搜集的行程，然後。嗯，總之就是這樣，回去妳再仔細看。」
「什麼是資料搜集？」
「我怎麼知道？他們除了公文之外，送過來這張紙已經很好啦。」高斯聳聳肩。
「好，那我去跟薩曼莎說。」
「對了，還有一些事情。」克林姆轉身就要離開，高斯叫住她，手裡拿出另外一張紙。紙上面有手寫的速記事項，應該是電話聯絡時的筆記。高斯說：「雖然現在還不是正式消息，不過還是先跟妳說一下。今天我接到麥基上將的電話。很久沒有跟他通話，想到以前的事情，真懷念啊。」
哇，果然來了。
克林姆在授勳典禮上面對麥基上將出言不遜。當時事情沒有鬧大，大概也沒有其他人聽見，不過麥基上將看起來就跟電影裡面城府深不見底，心思細膩狠毒的反派一模一樣。哪天新聞裡報導他背地裏會把屬下的肝臟煎來吃，克林姆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要說麥基上將完全沒有報復的打算克林姆可不相信。
「他說我什麼了嗎？」
「就是一些祝賀的話。看來麥基上將也對妳很上心。二兵能受到注意可不是常有的事。以後妳可要好好加油，不要辜負長官們的期待。」
高斯喜滋滋地笑著。前面說過了，克林姆出人頭地，高斯也很有面子。受到以前的戰友、現在的陸軍中堅麥基上將的賞識，可不是一個出過一次任務的小兵輕易能得到的待遇。
當然這跟克林姆作為重裝戰術小組的宣傳樣板不無關係，但她可是高斯士官長四處奔走找到的樣板！
「然後麥基上將希望妳接下來可以進行軍官訓，時間的話，大概下一次出任務之前可以先作為准尉，啊，大概就是預備軍官的意思。第二次任務回來就能夠晉升少尉了。」
「不是，我應該沒有必要轉軍官吧？我當個士官就很滿足了。」
「是呢，才剛晉升下士就望著少尉的位階可能會被當作太過貪婪呢。不過積極一點也很好。我聽馬連中校說前幾天沃克上士跟他提到想要轉軍官的事情，一起準備不是很好嗎？」
「啊，可是資格。」
「不用擔心，推薦信都已經安排好了。書面流程大概再兩個星期就能搞定。妳可以先開始預習。這是馬連中校拿來的講義，跟沃克上士研究一下吧。」高斯從抽屜裡面拿出一疊看起來有些古舊的書籍，要克林姆接下。
「可是。」
「蓓瑞·芮克林姆下士。」
高斯的聲調突然變得低沉，表情也變得緊繃，一副想要展現權威的樣子。當然，這種程度的社交訊息，克林姆是怎樣也接受不到的。
「怎麼了？」
「這時候要簡短地說：『是。』」高斯抱著頭搓揉稀疏的頭髮，他說：「算了。總之這個決議是命令，妳就高興地接受吧。」
「是命令嗎？」
「是命令。」
嗚，麥基上將這個陰險的傢伙到底想幹什麼？就不能學學漢娜溫柔又可愛嗎？果然還是找機會就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克林姆接過講義，在心裡默默地想。
「沒想到是我們呢。」
「他們找克林姆妳去我是可以理解，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另外一個人是我。」
克林姆和薩曼莎坐在搖搖晃晃的小巴士裡面，前往烏木市的研發基地。研發基地負責支援重裝戰術小組使用的動力輔助系統，雖然時不時會運送裝備到大漠基地，但克林姆跟負責運送裝備的後勤人員很少接觸，所以對於研發部門幾乎一無所知。
克林姆想象中的研發基地是電影裡那種先進整潔的現代建築，內裝漆上純白油漆，然後因為大家都穿著厚重的風衣（其實是實驗服），所以室內放送著不必要的強烈冷氣。待久了之後工作人員因為手腳冰冷和感冒所以帶著手套和口罩，外加加班時洗澡帶著的浴帽。
「雖然有微妙的偏差，不過烏木基地大概是這副德行。」
這次來接他們的是上次教重裝戰術小組使用動力輔助系統的連紹上士，聽完克林姆對於基地的想像，敷衍地附和。
「蛤，一點都不有趣。」克林姆一邊抱怨，一邊向後躺入薩曼莎的懷裡。
因為車子晃得太厲害，車上也沒有兒童增高墊讓克林姆繫安全帶，薩曼莎就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一開始克林姆有些抗拒，這樣做就好像自己是小孩一樣，不過一坐上去，就不掙扎了。
被懷抱的感覺非常好。
要知道克林姆是作為實驗生物住在實驗室裡長大的，她不特別渴求母親或父親的存在，也不明白這樣的存在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但實際上被溫柔對待的時候，克林姆總是相當心動。
碧翠絲某種程度上補足了克林姆成長過程裡引導者的角色。但碧翠絲更像有年紀差距的堂姐，又或者是親近的老師，而不是母親。碧翠絲因為心中對造物主的愧疚感而避免和克林姆有過多接觸，對於這一點，薩曼莎倒是沒有這麼多顧忌。
而且薩曼莎不會因為克林姆自稱是大人就勉強把她當作大人看待。總是把人當小孩有點煩，卻煩得讓克林姆感受到愛。克林姆想起她和高斯的約定。
「薩曼莎，妳下次放假想排什麼時候？」
「還沒決定耶，還在想什麼時候放假比較好。馬連中校那邊在催了嗎？」
「不是，只是想說要不要排在一起，我們可以找個時間一起出去玩，之類的。」
薩曼莎遲疑地哼聲，摸摸克林姆的小手背，她說：「跟我這樣的阿姨一起出去會好玩嗎？」
「妳不喜歡我們？」
「不是，只是。放假還是會想要回家呢。」
「因為想見孩子們嗎？」
「也可以這麼說。總覺得都放假了，比起自己和朋友出去玩。」薩曼莎說：「果然還是想和家人在一起。」
「那我可以在妳放假的時候去找妳玩嗎？」
「當然可以啦。我帶妳們去好玩的地方。」
「可以帶上傑和陌陌嗎？」
傑和陌陌是薩曼莎的兩個兒子。薩曼莎整理克林姆的瀏海，心裡盤算著克林姆多久沒有跟同年齡的孩子一起玩了，她說：「陌陌跟妳年紀差不多，你們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是看起來年紀差不多。」克林姆糾正她。
「是是，我知道。」
難得薩曼莎老實地認可了。克林姆得意地晃一下腦袋。突然她覺得有哪裡不對，克林姆抬頭向薩曼莎說：「妳知道我幾歲了嗎？」
「二十？上次是說二十三嗎？為什麼不說十八就好了？那也算成人了。」
「可是我是真的……等等，妳覺得我不像二十三歲嗎？」
「裝大人很辛苦吧？」薩曼莎用不讓運輸兵和連紹上士聽見的音量說：「只有我們在的時候就放鬆一點。我們都知道啦。」
「什麼什麼？」克林姆感到有點驚慌，是克里斯說的嗎？還是士官長在處理文件的時候被看見了？克林姆說：「你們都知道了什麼？」
「上次他們說妳是高斯從孤兒院領來的，現在才剛過十一歲。不過我看大概只有十歲對吧？居然讓孩子上戰場。雖然一開始不太能接受，不過既然已經變成事實了，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唉，只要妳能夠好好生活就好了。」
克林姆腦袋一下子混亂了，這故事她從來沒聽過。克林姆說：「這是誰說的？」
「上次喝酒的時候漢……不要計較是誰說的啦。」薩曼莎說到一半突然改口，她說：「妳只要知道大家都站在妳這邊就好。還有不要再說自己有什麼病了，每次聽到我都心疼。」
克林姆摀著臉抱怨漢娜說了多餘的故事。不過她可以想像漢娜被一群肌肉男女圍著逼問克林姆身世，迫不得已只好隨口胡謅的場景。
「可是我真的二十三歲了。」克林姆強調自己的經歷：「而且我還上過高中！」
「我知道、我知道。克林姆是跳級的小天才。」薩曼莎親切地笑著。
看來短時間之內不管克林姆說什麼，都會被當成掩蓋真實身分的設定。明明比爾就相信克林姆上過高中。等等，那時候他挖苦的語氣⋯⋯全部的人都是一夥的。克林姆沮喪地低下頭放棄糾正這則逸聞。薩曼莎接續放假的話題：「那下次放假妳要怎麼來？需要我去接妳嘛？嗯，妳要怎麼回家也讓人有點擔心。」
克林姆如果在上學時間或晚餐時間一個人走在路上確實很容易被警察攔下來。晚上想要入住旅店，大概也會被當作離家出走的孩子而被旅店人員叫來的警察關切。有一個成人跟她一起行動比較方便。
「高斯士官長說我們兩個還有漢娜和諾亞可以一起排假，還不知道諾亞要不要來，不過我跟漢娜應該都會一起行動。」
「這樣好。要是途中被拐走就不好了。」
「我才不會跟著陌生人走。」克林姆氣得臉頰鼓鼓的：「這點我還是知道的好嗎？」
「還說呢，上次在白錦市的時候才顧著看路邊攤販差點脫隊，還漢娜有注意到。」
「我只是在看他到底在做什麼嘛。」
「真是，會看煎餅果子看到走失妳大概是第一個。」薩曼莎邊笑邊叱責了克林姆。既然提到了漢娜，不如就接續這個話題吧。她說：「妳和漢娜是什麼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在新兵訓練營裡面認識的。」
「漢娜是教官？」
「不是，我們一起參加新兵訓練。」克林姆轉轉眼珠，最後決定不多做說明，她說：「算是同梯。」
同梯？擁有特勤隊臂章的麥基中尉和剛剛入伍不到半年的克林姆是同梯？然後漢娜的故事在薩曼莎心中逐漸發酵：剛從孤兒院出來，舉目無親的孩子需要一個保護者。大概就像「保母」那樣吧？薩曼莎自顧自的做出結論。她說：「所以她是妳進入軍隊之後第一個認識的人嗎？」
「要這麼說也可以。」
克林姆嘟起嘴巴，回想起第一次漢娜在火車上向她搭話。唉，看那戰戰兢兢的樣子，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
「難怪感覺妳們特別親。不過，我怎麼覺得反而漢娜比較黏妳？」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要用輕鬆的語氣，但薩曼莎沒有，她真的很擔心這件事。
「是嗎？」
「看起來是這樣。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有時候，我覺得。她好像會沈浸在一種情緒裡面。」薩曼莎的手在空中揮舞，想找出辦法暗示克林姆漢娜不知道為什麼時常為了她心神不寧。薩曼莎說：「我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因為沒有跟她同一班所以也說不清楚。妳覺得呢？」
「我知道因為她一直沒有得到媽媽的認同所以沒什麼自信，不過最近應該有比較好了。」克林姆突然想起授勳典禮那天漢娜在寢室裡面情緒崩潰。克林姆說：「妳這麼一說，上次她在司令部的宿舍裡面大哭，弄得我和天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妳最近有看到她有什麼異狀嗎？她在我面前總是，那副『漢娜』的樣子。所以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有這種事？不過她這樣子應該跟妳有關係。」
「我？」
克林姆轉頭看向薩曼莎，只見薩曼莎搖搖頭：「我只是這樣感覺，感覺她一直認為自己對妳負有特別的責任。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情，到時候。」
「我知道。」發現薩曼莎沒辦法完成自己的句子，克林姆握住她的手，說：「我再找機會問問她。」
「嗯，謝謝妳啦。跳級小天才。」薩曼莎嘻嘻笑著。
「我真的上過高中啦！」
幹嘛這種時候都要這樣破壞氣氛？克林姆一邊搖著雙腳，一邊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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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過算是溫馨的一話，不過也點出了克林姆的人際關係，還算不錯吧？
下回，研發單位的胡言亂語（？）
隔天高斯士官長用廣播將克林姆叫到辦公室。這幾天他們都在忙著規劃迎接新成員的流程和計畫，包括確保宿舍空間、後勤安排、制定重裝戰術小組專用課程等等。應該沒有其他要事才對。難不成是……放假？
「恭喜妳，蓓瑞·克林姆下士。」
高斯士官長先用祝賀開啟話題。克林姆是重裝戰術小組唯一一個原本不是士官的成員。在她晉升下士之後，隊上所有舊成員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帶隊，讓人手調配方便很多。另一方面，克林姆算是高斯親自提拔推薦的下屬，她有任何好表現都會讓高斯很有面子。因此他對克林姆的晉升也感到很高興。
「謝謝大叔。」克林姆搔搔頭，她笑說：「終於鬆一口氣了。」
「這時候要說：『是的，長官』。算啦。」高斯很習慣克林姆的童言無忌，他說：「今天有幾件事要告訴妳。」
「假單通過了嗎？」
「不是。」簡短的回答讓克林姆露出厭惡表情，高斯說：「在大漠基地派駐視同派遣國外，領高額加給的同時累積連續假期不是很好嗎？」
「一次放假也不能連請兩個月？又不能挪到明年再放。」
「兩個月有點太誇張了。往好處想，放不完的假會再折成薪水給妳啦。」
「我又不需要這麼多錢。」
「妳就拿那些錢出去玩啊。」高斯摸摸下巴，說：「不然我下次簽假單，讓妳和麥基中尉一起放？」
「還要克里斯和薩曼莎。」
「妳是想要癱瘓重裝戰術小組嗎？」高斯想一想，組裡有哪些在行政事務上沒有什麼作用，還和克林姆很要好的人：「王博山下士？」
克林姆搖頭。
那個整天傻笑的鄰家女孩年紀和她們相近，或許不錯：「黃冠吟中士？」
搖頭。
不然原本在文才班，上戰場很有經驗，行政卻一竅不通的大老粗？雖然年紀差了一節，但他自從攔截點戰鬥結束之後就跟麥基中尉逐漸熟絡，應該可以吧？高斯說：「江根中士？」
還是搖頭。
「那，我想想，哈蒙上士？就妳和麥基中尉，佩斯利上士和哈蒙上士？」
「你說的喔。」
「這件事我們之後再想想辦法。」沒有明確地答應，高斯轉移話題，他說：「先把重要的事情搞定。明天妳和佩斯利上士要到烏木市的研發基地出差，今天晚上整理一下行李。不用特別做什麼準備，就抱著參觀的心情去吧。」
克林姆想起那時候和漢娜搭話的工程師，應該是要到研發部門支援資料搜集。沒想到最後被選上的是她和薩曼莎。她說：「要去多久？」
「算上路程的話總共三天。」高斯拿起一張資料，克林姆墊著腳尖，雙手攀在桌上跟他一起看。高斯說：「行程大概是這樣。早上搭車。下午到基地，先參觀基地。晚上是歡迎會。第二天有一些資料搜集的行程，然後。嗯，總之就是這樣，回去妳再仔細看。」
「什麼是資料搜集？」
「我怎麼知道？他們除了公文之外，送過來這張紙已經很好啦。」高斯聳聳肩。
「好，那我去跟薩曼莎說。」
「對了，還有一些事情。」克林姆轉身就要離開，高斯叫住她，手裡拿出另外一張紙。紙上面有手寫的速記事項，應該是電話聯絡時的筆記。高斯說：「雖然現在還不是正式消息，不過還是先跟妳說一下。今天我接到麥基上將的電話。很久沒有跟他通話，想到以前的事情，真懷念啊。」
哇，果然來了。
克林姆在授勳典禮上面對麥基上將出言不遜。當時事情沒有鬧大，大概也沒有其他人聽見，不過麥基上將看起來就跟電影裡面城府深不見底，心思細膩狠毒的反派一模一樣。哪天新聞裡報導他背地裏會把屬下的肝臟煎來吃，克林姆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要說麥基上將完全沒有報復的打算克林姆可不相信。
「他說我什麼了嗎？」
「就是一些祝賀的話。看來麥基上將也對妳很上心。二兵能受到注意可不是常有的事。以後妳可要好好加油，不要辜負長官們的期待。」
高斯喜滋滋地笑著。前面說過了，克林姆出人頭地，高斯也很有面子。受到以前的戰友、現在的陸軍中堅麥基上將的賞識，可不是一個出過一次任務的小兵輕易能得到的待遇。
當然這跟克林姆作為重裝戰術小組的宣傳樣板不無關係，但她可是高斯士官長四處奔走找到的樣板！
「然後麥基上將希望妳接下來可以進行軍官訓，時間的話，大概下一次出任務之前可以先作為准尉，啊，大概就是預備軍官的意思。第二次任務回來就能夠晉升少尉了。」
「不是，我應該沒有必要轉軍官吧？我當個士官就很滿足了。」
「是呢，才剛晉升下士就望著少尉的位階可能會被當作太過貪婪呢。不過積極一點也很好。我聽馬連中校說前幾天沃克上士跟他提到想要轉軍官的事情，一起準備不是很好嗎？」
「啊，可是資格。」
「不用擔心，推薦信都已經安排好了。書面流程大概再兩個星期就能搞定。妳可以先開始預習。這是馬連中校拿來的講義，跟沃克上士研究一下吧。」高斯從抽屜裡面拿出一疊看起來有些古舊的書籍，要克林姆接下。
「可是。」
「蓓瑞·芮克林姆下士。」
高斯的聲調突然變得低沉，表情也變得緊繃，一副想要展現權威的樣子。當然，這種程度的社交訊息，克林姆是怎樣也接受不到的。
「怎麼了？」
「這時候要簡短地說：『是。』」高斯抱著頭搓揉稀疏的頭髮，他說：「算了。總之這個決議是命令，妳就高興地接受吧。」
「是命令嗎？」
「是命令。」
嗚，麥基上將這個陰險的傢伙到底想幹什麼？就不能學學漢娜溫柔又可愛嗎？果然還是找機會就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克林姆接過講義，在心裡默默地想。
「沒想到是我們呢。」
「他們找克林姆妳去我是可以理解，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另外一個人是我。」
克林姆和薩曼莎坐在搖搖晃晃的小巴士裡面，前往烏木市的研發基地。研發基地負責支援重裝戰術小組使用的動力輔助系統，雖然時不時會運送裝備到大漠基地，但克林姆跟負責運送裝備的後勤人員很少接觸，所以對於研發部門幾乎一無所知。
克林姆想象中的研發基地是電影裡那種先進整潔的現代建築，內裝漆上純白油漆，然後因為大家都穿著厚重的風衣（其實是實驗服），所以室內放送著不必要的強烈冷氣。待久了之後工作人員因為手腳冰冷和感冒所以帶著手套和口罩，外加加班時洗澡帶著的浴帽。
「雖然有微妙的偏差，不過烏木基地大概是這副德行。」
這次來接他們的是上次教重裝戰術小組使用動力輔助系統的連紹上士，聽完克林姆對於基地的想像，敷衍地附和。
「蛤，一點都不有趣。」克林姆一邊抱怨，一邊向後躺入薩曼莎的懷裡。
因為車子晃得太厲害，車上也沒有兒童增高墊讓克林姆繫安全帶，薩曼莎就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一開始克林姆有些抗拒，這樣做就好像自己是小孩一樣，不過一坐上去，就不掙扎了。
被懷抱的感覺非常好。
要知道克林姆是作為實驗生物住在實驗室裡長大的，她不特別渴求母親或父親的存在，也不明白這樣的存在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但實際上被溫柔對待的時候，克林姆總是相當心動。
碧翠絲某種程度上補足了克林姆成長過程裡引導者的角色。但碧翠絲更像有年紀差距的堂姐，又或者是親近的老師，而不是母親。碧翠絲因為心中對造物主的愧疚感而避免和克林姆有過多接觸，對於這一點，薩曼莎倒是沒有這麼多顧忌。
而且薩曼莎不會因為克林姆自稱是大人就勉強把她當作大人看待。總是把人當小孩有點煩，卻煩得讓克林姆感受到愛。克林姆想起她和高斯的約定。
「薩曼莎，妳下次放假想排什麼時候？」
「還沒決定耶，還在想什麼時候放假比較好。馬連中校那邊在催了嗎？」
「不是，只是想說要不要排在一起，我們可以找個時間一起出去玩，之類的。」
薩曼莎遲疑地哼聲，摸摸克林姆的小手背，她說：「跟我這樣的阿姨一起出去會好玩嗎？」
「妳不喜歡我們？」
「不是，只是。放假還是會想要回家呢。」
「因為想見孩子們嗎？」
「也可以這麼說。總覺得都放假了，比起自己和朋友出去玩。」薩曼莎說：「果然還是想和家人在一起。」
「那我可以在妳放假的時候去找妳玩嗎？」
「當然可以啦。我帶妳們去好玩的地方。」
「可以帶上傑和陌陌嗎？」
傑和陌陌是薩曼莎的兩個兒子。薩曼莎整理克林姆的瀏海，心裡盤算著克林姆多久沒有跟同年齡的孩子一起玩了，她說：「陌陌跟妳年紀差不多，你們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是看起來年紀差不多。」克林姆糾正她。
「是是，我知道。」
難得薩曼莎老實地認可了。克林姆得意地晃一下腦袋。突然她覺得有哪裡不對，克林姆抬頭向薩曼莎說：「妳知道我幾歲了嗎？」
「二十？上次是說二十三嗎？為什麼不說十八就好了？那也算成人了。」
「可是我是真的……等等，妳覺得我不像二十三歲嗎？」
「裝大人很辛苦吧？」薩曼莎用不讓運輸兵和連紹上士聽見的音量說：「只有我們在的時候就放鬆一點。我們都知道啦。」
「什麼什麼？」克林姆感到有點驚慌，是克里斯說的嗎？還是士官長在處理文件的時候被看見了？克林姆說：「你們都知道了什麼？」
「上次他們說妳是高斯從孤兒院領來的，現在才剛過十一歲。不過我看大概只有十歲對吧？居然讓孩子上戰場。雖然一開始不太能接受，不過既然已經變成事實了，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唉，只要妳能夠好好生活就好了。」
克林姆腦袋一下子混亂了，這故事她從來沒聽過。克林姆說：「這是誰說的？」
「上次喝酒的時候漢……不要計較是誰說的啦。」薩曼莎說到一半突然改口，她說：「妳只要知道大家都站在妳這邊就好。還有不要再說自己有什麼病了，每次聽到我都心疼。」
克林姆摀著臉抱怨漢娜說了多餘的故事。不過她可以想像漢娜被一群肌肉男女圍著逼問克林姆身世，迫不得已只好隨口胡謅的場景。
「可是我真的二十三歲了。」克林姆強調自己的經歷：「而且我還上過高中！」
「我知道、我知道。克林姆是跳級的小天才。」薩曼莎親切地笑著。
看來短時間之內不管克林姆說什麼，都會被當成掩蓋真實身分的設定。明明比爾就相信克林姆上過高中。等等，那時候他挖苦的語氣⋯⋯全部的人都是一夥的。克林姆沮喪地低下頭放棄糾正這則逸聞。薩曼莎接續放假的話題：「那下次放假妳要怎麼來？需要我去接妳嘛？嗯，妳要怎麼回家也讓人有點擔心。」
克林姆如果在上學時間或晚餐時間一個人走在路上確實很容易被警察攔下來。晚上想要入住旅店，大概也會被當作離家出走的孩子而被旅店人員叫來的警察關切。有一個成人跟她一起行動比較方便。
「高斯士官長說我們兩個還有漢娜和諾亞可以一起排假，還不知道諾亞要不要來，不過我跟漢娜應該都會一起行動。」
「這樣好。要是途中被拐走就不好了。」
「我才不會跟著陌生人走。」克林姆氣得臉頰鼓鼓的：「這點我還是知道的好嗎？」
「還說呢，上次在白錦市的時候才顧著看路邊攤販差點脫隊，還漢娜有注意到。」
「我只是在看他到底在做什麼嘛。」
「真是，會看煎餅果子看到走失妳大概是第一個。」薩曼莎邊笑邊叱責了克林姆。既然提到了漢娜，不如就接續這個話題吧。她說：「妳和漢娜是什麼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在新兵訓練營裡面認識的。」
「漢娜是教官？」
「不是，我們一起參加新兵訓練。」克林姆轉轉眼珠，最後決定不多做說明，她說：「算是同梯。」
同梯？擁有特勤隊臂章的麥基中尉和剛剛入伍不到半年的克林姆是同梯？然後漢娜的故事在薩曼莎心中逐漸發酵：剛從孤兒院出來，舉目無親的孩子需要一個保護者。大概就像「保母」那樣吧？薩曼莎自顧自的做出結論。她說：「所以她是妳進入軍隊之後第一個認識的人嗎？」
「要這麼說也可以。」
克林姆嘟起嘴巴，回想起第一次漢娜在火車上向她搭話。唉，看那戰戰兢兢的樣子，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
「難怪感覺妳們特別親。不過，我怎麼覺得反而漢娜比較黏妳？」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要用輕鬆的語氣，但薩曼莎沒有，她真的很擔心這件事。
「是嗎？」
「看起來是這樣。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有時候，我覺得。她好像會沈浸在一種情緒裡面。」薩曼莎的手在空中揮舞，想找出辦法暗示克林姆漢娜不知道為什麼時常為了她心神不寧。薩曼莎說：「我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因為沒有跟她同一班所以也說不清楚。妳覺得呢？」
「我知道因為她一直沒有得到媽媽的認同所以沒什麼自信，不過最近應該有比較好了。」克林姆突然想起授勳典禮那天漢娜在寢室裡面情緒崩潰。克林姆說：「妳這麼一說，上次她在司令部的宿舍裡面大哭，弄得我和天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妳最近有看到她有什麼異狀嗎？她在我面前總是，那副『漢娜』的樣子。所以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有這種事？不過她這樣子應該跟妳有關係。」
「我？」
克林姆轉頭看向薩曼莎，只見薩曼莎搖搖頭：「我只是這樣感覺，感覺她一直認為自己對妳負有特別的責任。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情，到時候。」
「我知道。」發現薩曼莎沒辦法完成自己的句子，克林姆握住她的手，說：「我再找機會問問她。」
「嗯，謝謝妳啦。跳級小天才。」薩曼莎嘻嘻笑著。
「我真的上過高中啦！」
幹嘛這種時候都要這樣破壞氣氛？克林姆一邊搖著雙腳，一邊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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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過算是溫馨的一話，不過也點出了克林姆的人際關係，還算不錯吧？
下回，研發單位的胡言亂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