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旭日東掩空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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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6-28
  例行的公會戰時間,華麗金屬房裡,加里抱著他的新寵物,將臉埋進全身捲曲的柔毛間深,呼,吸。
  這是凱西松送給他的,加里很喜歡毛絨絨軟呼呼的東西,每次都扒在他身上撫摸他衣服那一圈毛絨裝飾,這個情形給凱西松造成不少困擾,正好舉辦了期間限定的捕捉藍瘋兔活動,誘捕成功就可以馴服成寵物。
  藍瘋兔是棲息在迷藏森林的魔物,瘋兔群之中變異的小首領,體型比一般瘋兔更大,毛色是異變後的淺藍色,凱西松在這裡蹲了一個月,除了原本就數量稀少,以及活動的關係一大堆人也跑來為了捕捉藍瘋兔而變得非常搶手,再加上為了等到看起來毛髮品質更好更巨大的藍瘋兔出現。
  有一隻毛球可以跟在身邊,至少就不會一看到我就黏在身上了。凱西松是這麼想解決辦法的。
  「加里,你的寵物看起來很難受。」
  聽見會長的提醒,加里才剛鬆開手,藍瘋兔掙脫跳下地面,腳踱著地板生氣得發出噗噗聲。
  寵物並不會跟著加里一起消失,算是一種總算可以知道加里出現在附近的好處吧?
  原本用後腳搔著自己身體的塔瑪像嗅到什麼味道似的,跳回去基斯身上,鑽進去衣襟裡,小手不停拉著基斯衣邊要遮住自己的鼻子。
  加里也停下撫摸寵物的動作,注視著緊閉的大門一會兒,拉上刺客面罩說:「會長,外面有毒。」
  毒?!基於人道淺規則,大家都說好不用毒類技能或武器打攻城戰。
  「暫時交給你!」基斯交代點頭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加里,接著馬上啟起傳送之陣回到公會領地,然後使用公會長專屬技能,將公會全部的人召集回來身邊。
  「緊急召喚!!」
  有些人已經中毒或坐或躺難受的咳嗽跟呻吟著,有些是還搞不清楚狀況怎麼突然被拉回來。
  『所有人通通先喝綠水或吃綠草。』
  先確認神職有沒有事,再確認可以解毒的職業有沒有事,基斯在人群間穿梭瞬移尋找人。
  「萊芬妮,你沒事吧?」這個關心飽含著不只是問有沒有中毒的深層情感。
  「沒……我沒事。」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來面對拒絕他的基斯,在那之後總是避著基斯的萊芬妮,就算面對面還是會有幾分尷尬,眼神閃避的看向別處回答。
  「有什麼事直接說出來不要緊的。」基斯很輕很輕的摟了萊芬妮一下,又隨即瞬移到躺在地板腹部隨著呼吸規律起伏的雅森旁邊。
  基斯將一旁的茶凍捧起來往他身上用力砸:「醒來。」
  中了石化大半天沒人幫他解開的異常狀態,而順勢呼呼大睡的雅森驚醒:「幹?」
  「嘛?」雅森張望四周覺得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裡,不等他發問,基斯先開口:「有人用毒,幫忙。」
  廢話不多說雅森馬上爬起,拉著手推車去檢視其他人的狀況。
  
  「坐下。」
  利奧一臉茫然的看著對方不懂為什麼要他坐下,靜滄將他肩膀向下壓硬是讓他坐下。
  「坐下!你在流鼻血。」
  啊?!聽到對方這麼說,利奧反射性的一抹,還真的一手紅。
  「靜滄你沒事嗎?」
  上次不畏懼黎幕明清二度幫助他,靜滄對利奧卸下心防,他們已經變成好朋友,好好的聊過,誤會也都解開了,原來靜滄一直誤以為利奧剛進公會就跟會長要了寵物蛋,以為是一個只會伸手乞討的人。
  利奧也把希夏拉過來跟靜滄好好重新認識,在沒有面對面說過話之前,原來靜滄誤會的這麼多事情。
  源頭都是梓告訴靜滄的,希夏不計較那些壞話,只有寫給靜滄一句:「認識一個人,用心聽、身去悟、靈去感。」
  沒有親身與對方相處過之前,所有從旁人聽來的話語,是真是假不一定要概括全收。
  「我沒事,師傅第一時間先幫我解毒。」靜滄一邊檢視利奧的狀況一邊回答。
  中毒徵狀很輕微,靜滄拿出解毒專用的細針往他手臂上找到正確位置扎進去,盜賊系列職業基礎的職能要與毒做好朋友,會使用也要會解毒。
  凱西松原本在地面到處畫著撩亂的圖案,讓經過不小心接近的敵人精神產生恐慌混亂,撇見萊芬妮鬱鬱寡歡,圍繞找尋隱藏敵人的光獵光芒時有時弱。
  穿梭在煙霧之間,遠遠的看著,凱西松正在想要不要去關心她怎麼了,一開始以為只是普通阻礙視線的煙霧,突然覺得有點噁心胸悶感,職業的本能屏住呼吸,才剛聯想到該不會是毒,就被強制傳送回去公會了。
  凱西松自行解毒後,趕緊支援其他人,法師組基本上是全倒的狀態。
  「花叔!」班達正在協助照料瑞尼各的獅鷲獸坐騎,基斯瞬移出現在旁邊叫他。
  花叔揮手表示無恙,身旁的沃颯舔了站在基斯肩上張開兩隻小短手跟他打招呼的塔瑪,塔瑪直接全身掛著野狼的唾液,白玉則是站在沃颯頭頂,見到熟人發出輕啼。
  「我也沒事。」見基斯轉頭換看向他,瑞尼各趕緊回答。
  動物的反應比他們還要靈敏,只是瑞尼各的獅鷲獸,想藉著拍打翅膀驅散毒氣保護主人,反而不甚自己吸入。
  「你明明就中毒了。」基斯指了指花叔頭上的小花朵頭飾,看起來經過多年歲月已經非常老舊了。
  花叔只有抬起一邊的眉毛疑惑的看著他,基斯接著說:「你不換上次送的食人花頭飾嗎?」
  ……提到那頂頭飾,想說基斯當天再他房間睡得比較晚,下午才回房間就寢的花叔,房裡留著一朵不停被白玉啄得搖頭晃腦的食人花頭飾。
  香腸嘴掛滿笑容搖來搖去的看著他,一點都沒有想拿起來試戴的慾望。
  「正事要緊。」看待事物比較認真的花叔,提醒基斯別開玩笑了,不過還能開玩笑這也表示基斯並無大礙。
  「我知道。」在花叔面前,基斯露出調皮的笑容。
  探藻弓身彈影過來,不管對方有沒有中毒,見人就使用「點穴-快!!」
  迅速的朝身體穴位連戳兩下,解除異常狀態,但遇到瑞尼各一身鎧甲,探藻看著他,瑞尼各揮揮手表示不用。
  「萊芬妮──朗樂那邊麻煩妳了!」
  基斯對著不遠處的萊芬妮大喊,緊急召喚非本公會的拉不到,所以還有同盟的人在現場,剛才傳遞給同盟的密語訊息,九哥非常迅速的回覆紙條上寫著:『我派人過去。』
  萊芬妮能理解基斯要忙什麼事情,從人群中冒出聲回應他:「嗯!你快去吧!」
  嘈雜的公會頻怕加里忽略掉他的訊息,基斯改傳送密語給加里詢問:『加里,你那裡有狀況嗎?』
  基斯先到門口接應九哥派來支援的人,前來的是最熟悉的兩位長輩,其中一名是九哥的弟弟,丸。
  「丸子叔!」與瑞班達不同,基斯跟丸子的肢體互動較為親暱,一見面就相互擁抱。
  「小花他還好嗎?」丸詢問著瑞班達的暱稱,關心他好朋友的情形。
  丸不像兄長那樣威嚴,或許基斯和顏悅色的氣質是在丸身上從小耳濡目染的,兩人一樣的職業相似的髮色,總會被誤認為是父子。
  「他沒事。」基斯往後退一步分開擁抱回答,接著對一旁的妖術師點頭致意,仙綠長髮的成體風精靈隨侍在身邊,元素精靈是熟捻元素的妖術師才能召喚出來,他是萊芬妮的父親,羅凡達•莫嵐。
  妖術師與同法系的咒術師是截然不同的職感,妖術的職業服是一圈黑羽圍繞頸脖,肩膀下與腰帶上的位置都垂掛著紅藍綠三元素的圓形飾物,白袍紅色菱形綴邊底下則是黑色的長褲。
  兩袖是紅色幾何線條圖案的白長垂掛,只是莫蘭其中一邊空蕩蕩的袖子隨著風精靈自然帶起的徐徐微風不斷擺動。
  莫嵐沒有過問萊芬妮的情況,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基斯的公會裡,自然一點都不擔心。
  『有兩個刺客偷偷跑近來,我輕輕的把他們打出場了。』
  加里總是這麼溫柔的對待敵人啊,收到加里的回覆,基斯看看時間也回送密件小紙條告訴他:『城戰時間快結束了,等等跟你會和。』
  
  身為大公會之一,又已知有公會視為眼中釘,暗殺、毀謗時有耳聞,為保護會長安全,會長身邊理所當然的有隨身護衛,這個工作非常適合加里與生俱來的薄弱存在感身任,同樣的,加里把自己的存在完全抹去的這項特殊能力,連緊急召換都無法判定該人的存在,無法拉走,所以守護華麗金屬石房的重責大任非他莫屬。
  
  「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
  「每次別人都看不見我,我很害怕自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加里,公會申請書上面書寫的申請原因。
  
  提筆勾勒出輪廓,等待的時候,凱西松也沒閒著,小畫本描繪帶著幼子的野豬一家素描。
  他預測,棲息在這裡的虎王,依照他的習性會經過這附近。
  終於,地面傳來隱隱的震波驚擾到野豬一家逃竄進入草叢間,凱西鬆手掌一轉收起畫筆,融入周遭景色,只剩地上的足跡可以判斷他走過的路徑。
  兩腳直立行走的虎王,魁武的黃金虎皮身型總是抽著煙斗一邊悠哉散步。
  在等的就是這個時機,虎王一腳踩進黑洞,雙手因為失去平衡向外伸展,想抓住東西保持平衡的那一個瞬間,凱西松緊握他與手臂一樣長的短劍從潛伏的陰影中躍出,虎王立即反應過來,揮掌將菸斗拍向敵人,飛來的火星讓凱西松反射性的向後閃避,正好撞上佇立在原地前後搖晃的將軍魔碑,將軍魔碑馬上伸出非常尖銳的枯柴細爪揮舞攻擊,凱西松向前彎腰閃躲,半空中只有留下兩抹紫影爪痕,腳順勢一蹬,利刃再次飛向虎王。
  毛皮的部份給雙胞胎、可食用的部份給蝗蟲管家,凱西松正在處理分割虎王的軀體,戰鬥已經結束了,但一直聽見若有似無的嗚咽哭聲,卻又看不到人或魔物。
  「人體彩繪!!」凱西鬆起身向四周潑灑可以找出隱藏敵人的顏料,草地濺滿顏料但不見人影。
  走到他一直沒有隨著時效消失的人孔黑洞,畫筆末端沾著附加魔力的顏料往洞裡一甩。
  真的有人!
  魅影自身的暗影追蹤已經幾乎銷聲匿跡了,沒想到才一個小盜賊隱匿自己的蹤跡可以到如此乾淨,可以說對方所使用的隱匿技巧甚至比他自己一轉時期還厲害。
  凱西松協助將人孔裡頭的人脫困,他的頭上腫一大包,眼角掛著淚珠,手摸著臉,不解的看著自己沾到的顏料又看了看凱西松。
  「你沒事吧?」其實凱西松還想問他是怎麼掉到他的人孔裡的,怎料對方從腳邊漸漸的淡去。
  「等等,別消失啊!你是幽靈嗎?」
  「啊對不起……」盜賊道歉他不自覺會使用的這種能力,但是反而加劇他的透明化消失的速度。
  「你先跟我回去吧?」凱西松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嚇到他又恢復身影。
  不擅長治療的凱西松擔心他頭上的傷要不要緊,拿出公會申請單跟筆準備給他填寫。
  「你有公會嗎?」凱西松問,如果對方有公會可能改要請會長親自過來了協助治療了。
  「沒有,那是什麼?」
  聽見他的回答,幸好是不用勞煩會長前來的選項。
  這問題讓凱西松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一群怪人住的地方。」
  然後將申請單遞交給他,自己沒有權責可以直接給予公會徽章,所以只能讓他先送交申請單才能進城內。
  
  「會長,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看他的傷勢嗎?」
  站在基斯的辦公桌前,凱西松轉頭空無一人,一陣尷尬,人什麼時候不見的?該不會路上跟丟了?
  正擔心會長會不會誤會在耍他,基斯放下手上的事情看了一下後回答:
  「可以。」
  「出來吧,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非常細微的氣息躲不過探查靈敏度很高的基斯,隱約的可以感覺到有個人緊緊跟在凱西松後面。
  「是你!」對方一現身,基斯有印象,是調查委託事件愛心髮夾時,在房間見過的青年。
  「你……」青年也有印象就是這個人來過他家中到處巡察。
  凱西松見他們兩個人的反應脫口問:「你們認識?」
  「一面之緣。」愛心髮夾的調查除了雅森一直撞鬼的插曲之外毫無進展,基斯起身走近這名青年幫他消除頭上的腫包,心裡想著或許可以問問這個青年。
  「謝……謝……」
  基斯聽見了很小聲扭捏的道謝,似乎他的個性很害羞啊。
  
  「加里,還習慣嗎?」
  對新人,基斯總是讓他待一個禮拜後詢問這個問題。
  坐在椅子上的加里回答不是問題的提問:「會長,我這能力好嗎?大家總是看不見我,常常覺得有點孤單。」
  「沒有什麼好或不好,你要轉換心態,接受自己。」
  「公會大家都知道你,你心中的孤單應該不是這裡的問題。」
  基斯停頓了一下,然後問出他調查愛心髮夾推敲出的想法。
  「你的母親呢?」
  這個問題讓加里放膝蓋膝蓋的手握緊拳頭,凌亂髮絲間冒出的滴滴汗水流過畏懼驚恐的臉頰。
  「可……可以說嗎……?」顫抖的聲音從加里口中發出。
  「盡量說,不用害怕,天塌下來還有我在,整個公會都是你的靠山。」
  基斯安定可靠的聲音稍稍安撫了加里恐懼的情緒。
  「我……不知道我的母親去哪了……」
  「但是父親他搬了家,也就是跟會長第一次見面的住所。」
  「父親只有跟我說,那名陌生的女性是我新的母親。」
  「對我來說,我覺得很突然……有點不能接受,但是我還是試著去認識她。」
  「每次我去找她,新母親總是能猜出我站在哪裡,總是鼓勵我應該放開一點,去外面認識新朋友。」
  講到這裡,加里停著不再繼續說了,全身不由自主抖動得厲害。
  靜靜聽著的基斯,不想逼迫加里,腦中整理完所有線索後,打斷加里沉浸的情緒說:「你的兩個母親,我都幫你找回來。」
  
  公會裡的成員被基斯交代先好好休息就好,不用再過來城戰現場支援。
  莫嵐指示風精靈操作風,颳起氣流吹進城內。
  毒霧散去,出現的人影是小同盟的盈月,正用兩手臂架著不省人事的人,吃力的朝大門外拖行。
  「嘿!是你們!」見支援過來了,盈月把人隨手往旁邊扔,先跟他們招呼。
  被扔到一旁的人也是小同盟的成員,一名叫做叫做布利丁的盧恩。
  「裡面還有六個人,我把他們都集中到門口了。」盈月拉下刺客面罩迅速的說明現在情況。
  比手畫腳的繼續跟著基斯說著,剛才他急急忙忙的要把大家集中在一起,還不小心摔倒,好死不死被重的要命的布利丁壓在下面沒人要幫他。
  「放心,都幫他們解毒了。」盈月也跟協助檢傷中的丸說明,對毒有專業知識的盈月,是武穆派他來協助的不二人選。
  似乎都沒有大礙,等人清醒休息一陣子就好,丸施展傳送之陣讓莫嵐一一將人送回去,基斯也展開西門的傳送之陣讓葉月帶著布利丁回去。
  「辛苦啦──」基斯對著傳陣揮手道別。
  
  丸沒有回去,與基斯一起行走在前往石房的路上,雖然自己也是輔助職業,真的遇上什麼事情也不能反擊,只是想說既然來了就陪到結束。
  在他們面前才會少了會長的架子,像孩子興奮的對父母分享今天遇到什麼枝微末節的小事情一樣放得開,丸也不自覺都會充滿憐惜關愛的一邊看著他,聽他說。
  公會的日常、研究出什麼小魔法、惹花叔生氣的事情。
  亂來的小法術逗得丸哈哈大笑,其實丸一直以來都覺得基斯的資質說不定更適合法系職業,甚至不輸給天淺冥誅的會長。
  滴─噠─
  輕鬆的氣氛瞬間被清晰的水滴聲吸收殆盡,滴答滴答像在倒數計時,身邊的丸能感覺的到基斯收起笑容而變得認真警戒的氣場。
  站在華麗金屬石房門前,可以聽見非常明顯的滴水聲迴音,聲音的源頭就在門的另一端。
  基斯馬上聯想到盈月說跌倒時被布利丁壓住沒有「人」幫助他。
  所以,那時候除了同盟的人還有其他人在。
  思緒前進到這裡,基斯脫口而出一聲:「不好了!」用力推開門。
  華麗金屬石面上佈滿紅色的裂痕,紅色液體不停從石頭正上空低落滲進裂縫中,縫隙中液體的聚合力免強的維持住整體架構。
  滴答。
  小水珠落在華麗金屬上,像是壓垮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華麗金屬禁不起這顆水珠小小的衝擊,整顆崩解。
  保護華麗金屬的結界也同時重新生成,無效的公會失去華麗金屬石資格公告接在城戰結束的公告後二重迴盪。
  結界內又重新恢復完好如初的華麗金屬,映照著上頭吊掛的人影閃閃發光。
  
  一隻沾染暗紅污漬的藍色毛球蜷縮在臺階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