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本章節 20240 字
更新於: 2019-06-16


  以前也提過,共產黨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受歡迎。既得利益者們為了守護自己的財產而創造出了資本主義,握有權力的他們不會想要放手。然而,神一視同仁,弱勢的無產階級再弱勢也有力量,聯合起來成為不可輕忽的力量。

  因此,大概世界上的每個政府都想把共產主義從自己的國家根除,但沒有人願意正視這種思想的起因。波森也不例外,亞森諾所擬定的草案就是最好的證明。在他的計畫中,共產主義者們在波森各地生事的頻率將會變高,而他要以這為理由,一口氣以法律禁止共產黨的存在。當然,國民支持率超過四成的政黨不會坐以待斃,共產黨又是提倡暴力革命的組織,自然會發生武裝衝突。


  於是國防部一干高級將領研擬了作戰計畫,把自己的國民當作敵軍對待,如何包圍,如何鎮壓,間諜如何滲透,搜索並殺害領導人,並把剩下的人趕回自己的家鄉回歸正(給)常(人)生(壓)活(榨)。

  這正好就是預言者交給艾利克的東西,正規軍的實力不容小覷,計畫慎密且完整,一口氣將他逼到走投無路。與其等亞森諾準備好給自己迎頭痛擊,不如先發制人,動手,現在就動手。既然你要一場內戰,你就得到一場內戰。

  以艾利克為首的共產黨武鬥派決議,時機尚未成熟,但這是最後的機會,他們不會坐以待斃。於是全體支部同時起義,他們殺進各軍營中,癱瘓波森軍的指揮鏈,一瞬間波森的核心領土,半數陷入混亂之中。



//

  「這邊,大家。」

  共產黨暴動,列車和巴士自然也停開了。不過預言者他們早就料到了會有這種事,早一步回到查特斯,查特斯內部也人心惶惶,有好一部分的共產黨員想要和西部的同志們一樣起義,但首都的防禦自然特別嚴密,他們很快就被擊潰。查特斯陷入緊繃的氣氛中,憲兵們拿著步槍和機槍等重裝備巡邏查哨,不想被發現蹤跡的碎片們只好靠莉迪亞探路回家。

  事情來的太突然,不管是居民還是旅客都有搞不清楚狀況的。憲兵們一開始還想好好解釋,用命令的讓他們乖乖回到自己住處,以防危險。但是在跟第一百個人解釋之後,他們的耐心也消磨光了,他們用罵的用打的,讓行人從視線內消失。行人們帶著恐懼四散,經過查哨的時候還是要乖乖接受搜身,然後被惡言相向,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


  「預言者。」

  「不行喔,靜。這是波森人引起的事情,要由波森人自己清算。也不是大屠殺,沒有我們出手的必要。」

  「……好吧。」

  靜安分下來,跟著其他人走小路。


  「喂,那邊的,出來!」

  忽然,左邊傳來一聲吆喝。兩名憲兵拿著步槍對準他們的方向指著,是盧梅娜的動作慢了一拍,被看到背影。

  「是盧梅娜。」

  「呃……抱歉啦?」

  盧梅娜抓了抓頭髮,尷尬的說。其他人不介意,反而是靜變出了刀子。

  「這個就可以解決了吧?」

  「那倒是無所謂。不過人家搞不好是好人喔。」

  「哼哼。」

  靜一點都不相信的笑著。轉頭出小巷,背後帶著被看到的盧梅娜,其他人則是裝不存在。


  「有事嗎?」

  看到是兩個美女出現,憲兵們起了色心,相視一笑。

  「過來,我要搜身。」

  「但我拒絕。」

  「妳說什麼?」

  「反正是打算摸兩把摸到火起來就強暴了吧,抱歉我沒興趣,如果想搜的話就叫個女兵來吧。」

  「這傢伙,敬酒不吃──」

  「不吃的是你們。」

  對方舉槍的同時,銀白色的光芒切過他們的正前方。兩名憲兵什麼都沒有察覺,就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嗯,搞定。走吧走吧。」

  這個小插曲沒有拖延他們太久,他們很快就回到了基地。不過靜不會想到的是,這兩個士兵的死讓查特斯的緊張程度迅速竄升,還引發了一些小騷亂。最後在晚上九點,亞森諾宣布波森全國進入戒嚴狀態,比預言者所預測的還要早了兩個小時。



//


  「啊……是這樣嘛?」

  查特斯郊外的一個農場,蘇芬和弗拉維歐接到預言者的電話。周圍很安靜,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就算是小小的話筒,聲音十分明顯。


  「那麼預言者,我這邊的時間有提早嘛?」

  《對,我確認過,在剛剛艾利克求援了,比我預計的還要早三個小時。考慮到時辰提前,妳可以提早三個半小時待命。》

  「了解。那就是現在了嘛。」

  《是的。請注意安全,說實話,你們的工作最為危險,也最不確定。如果有萬一,請以自己的安全為主。還能靠古斯塔夫挽救。》

  「不用擔心,工作會做完的。情報有什麼要更新的嗎?」

  《你們要接觸的目標名叫馬衣克.法佛。高個子,金髮,頭髮刺刺地,現在穿著咖啡色的大衣,大衣下有衝鋒槍。》

  「同行的呢?」

  《同行還有另外三個人,總計兩男兩女。這群人不聊天,看來不太熟的樣子。》

  「不那個怎麼樣都好……總之我們要上工了。有事情再聯絡。」

  《好的,祝你們順利。》

  蘇芬掛了電話。



  「怎麼樣?」

  「計畫提前,三十分鐘後行動,我看我們現在開始準備也差不多。」

  「我隨時可以。反正只是護衛。」

  「這次護衛要打的架搞不好很多喔。」

  蘇芬最後一次清點自己的彈藥,弗拉維歐被這麼一說,開始做起輕鬆的熱身運動。他們在二十分鐘後出門,從偏僻的小木屋,一下子來到一個安靜的樹林中。


  樹林中央有一塊廣大的土地,以水泥圍牆圍城,除了帶電鐵絲網、碎玻璃以外還有憲兵看守。

  這裡是總統官邸,不過精確說來,不能說是蘇芬他們的目標。

  蘇芬和弗拉維歐在樹林裡行走,確定沒有被察覺之餘,尋找自己白天做的標記,很快的,他們就找到了指定位置,觀察狀況。

  幾名憲兵來來去去,他們觀察了一會,最後確認一次班表沒有變動,開始等待。等待沒有太久,就如預言者所說的,兩對男女在半個小時內出現。從外表看的出來很緊張,這樣下去,就算他們戰力再強,也不會完成任何事。

  所以他們迎了上去。


  「是卡賽來的朋友吧?」

  「!!」

  無聲無息地打招呼讓四個人差點跳了起來,蘇芬的手先扶了上去,要他們不要驚慌。


  「我們受艾利克的指令,是來幫你們的。」

  「你們……?」

  「是,我們時間不多了,而你們沒有時間探路。所以我們已經準備好路線了,但我們不擅長戰鬥,所以重頭戲還是得拜託你們。」

  「……」

  領頭的褐衣男人不信任的看著蘇芬。


  「你們……看起來不像波森人。」

  「我們有說過我們是波森人嗎?」

  蘇芬斜斜一笑,伸出右手。


  「勞工無國界。」

  「勞工無國界。」

  聽到這句話,對方不再懷疑,帶著信念握上來,那隻手十分有力。

  面前的這四人,是共產黨的格鬥組──負責衝,負責打殺,負責行使暴力,不顧性命的人。這四人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接到命令,前來這裡暗殺波森的現任總統。


  不只如此,他們還是卡賽人。是艾利克聽到戒嚴之後,決定走的一步險棋,他向卡賽順利茁壯中的共產黨求援,冒著兩邊一起被擊潰的風險,而卡賽的貝恩德義不容辭,派出了優秀的四個人。

  但這樣不夠,預言者知道這點。四人雖然比路邊的聖戰士還要強上許多,但在國家級的警備之前不夠看。他們不是戰力不足,而是計畫不夠充分,畢竟每個人都對這連續的異變措手不及。因此,蘇芬和弗拉維歐就來幫忙補足不足的部分。


  「跟我來,小心腳步。不要驚動衛兵。」

  「了解。」

  四人毫不懷疑地跟在蘇芬和弗拉維歐身後,他們往林中深處走去,很快的,就看到遠遠的兩個憲兵巡邏。

  (你們在樹陰裡等一下,我們去把他們解決。)

  (沒問題。)

  小小聲地交談過後,蘇芬和弗拉維歐就脫離隊伍,往前移動。他們躲到暗處,等憲兵自己照路線走近。沒當過兵的人可能會覺得,哪有人巡邏的時候真的就跟機器人一樣照固定路線走的,不過對實際每天在巡的人來說,自然是找到最短路線越快回去休息越好。這個心理蘇芬很清楚,被她利用的十分透徹。

  兩個憲兵完全沒發現他們,就從陰影的正對面走過。蘇芬對弗拉維歐點了點頭,把手中那顆稍大的石頭往他們右邊丟,砸出腳步聲。

  兩人嚇了一跳,立刻轉過身去,舉槍卻發現甚麼都沒有。而弗拉維歐趁他們轉頭的時候靠近他們,一劍把兩顆頭砍下來。


  「好了,來吧。」

  蘇芬放開聲音叫潛伏中的殺手們過來,而他們帶著佩服的表情走出,剛剛發生的事他們都看得很清楚。

  「我還想這個時代為什麼會有人配劍。沒想到這麼犀利。」

  「嘿嘿,我家的弗拉維歐可是練了很久的。」

  「為什麼是妳在得意啊。快點走吧,我想趕快結束這件事。」

  弗拉維歐拿劍柄敲蘇芬的頭。


  「好啦好啦。來吧。我們要走下水道,就在前面。」

  他們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來到了生鏽已久的下水道口。蘇芬拉著稍早裝上的把手,把人口蓋拉起來,發出刺耳的聲音。不過會在意聲音的人已經死了,所以她不客氣地用拖的把鐵塊拖到一邊,也不管摩擦。

  「我先下去。你們跟著,弗拉維歐最後,小心點,梯子很髒,我們可沒有時間擦乾淨。」

  「我們不會介意。」

  「話不要說太早。」

  蘇芬快速的爬了下去,四個殺手跟上,他們才握上鐵梯,就發出噁心的聲音。


  「剛剛是誰說不會介意的啊。」

  「我不介意但是抱怨一下總行吧。」

  「喔,這說詞不錯,我收下了。」

  蘇芬的玩笑讓氣氛輕鬆了一點,他們一個接一個爬下,最後的弗拉維歐順便把人孔蓋闔上。下水道中唯一的光源是蘇芬的手電筒,一行人捏著鼻子,在她的引導之下穿梭,避開卡在下水道裡的大型垃圾。


  「我們出去的地方是總統官邸的中間,我不知道你們對總統官邸地形有沒有概念,總之是個ㄇ字型,中間有個人造噴泉。出口就在人造噴泉,的旁邊,水流下來的地方。」

  「不會顯眼嗎?」

  「已經是我們想到最好的路線了。人造噴泉很精緻,排水口旁邊還有岩石擋住,應該……不會有問題,應該。」

  正確說是預言者想到的。


  「既然你們這麼說,我們也只能照作了。需要拿油布包槍嗎?」

  「沒必要,我們到了。」

  他們沒花五分鐘就來到了梯子旁邊,梯子的正對面有清水流下,從水流看得出來,噴泉的水位不會太高。

  「從這裡上去,鐵網的鎖我已經開了,只要輕輕一推就能出去,恐怕一出去就會被發現吧,請準備戰鬥。」

  「沒問題。」

  「我們不善長正面戰鬥,只能幫到這裡了,祝你們好運。」

  「已經幫夠多了,謝謝你們,哪天再喝酒。」

  「啊,一言為定。」

  蘇芬和弗拉維歐離開,而四名殺手立刻沿著梯子爬上去。他們還沒離開下水道,就聽見爆炸和槍聲傳來。


  「嘖嘖,也太心急了,等我們走之後再上會死啊。」

  「他們大概以為我們會在下水道等吧。」

  「想也知道不會吧。」

  蘇芬一邊乍舌,加快腳步,他們回到剛剛的入口。但她的不祥預感成真,四名殺手的爆炸驚動了守衛,憲兵們一下就發現了先前去巡邏的兩人沒有回來。他們才回到地面,就有六個趕過來的人,撞見他們。


  「別動!」

  對方還在喊口令蘇芬就開槍了,在他們回神前,正確無比的打穿兩人的額頭。剩下的四人拿起步槍掃射,蘇芬和弗拉維歐分開,躲到樹林的陰影中。子彈把樹幹打得一個洞一個洞的,卻沒有成效。

  「可惡,報告,官邸外也有入侵者!有四人陣──」

  砰。蘇芬趁火力停歇,一名士兵報告的時候把頭伸出來用半秒瞄準然後斃了他。剩下三人怒吼著,朝他集中開火,至此完全忘了弗拉維歐存在。

  弗拉維歐抓準機會衝刺,在他們調轉槍頭前拉近距離,先砍傷一個人的手,再轉嚮往第二人刺去。第二人拿步槍架住了第一劍,弗拉維歐則是用專業的劍術變換套路,輕鬆刺穿他的胸口。

  而這個瞬間,彈幕停歇,蘇芬跳出陰影把還站著的兩個人解決了。六名憲兵全部倒地,他們趕緊離開現場,回到剛剛待命的小木屋。


  他們簡短地向預言者報告,之後就沒事了,只等明天早上回基地。蘇芬和弗拉維歐洗過澡,之後,來到木屋的二樓陽台,坐在木椅上,眺望遠方。

  總統官邸的方向,高雅的建築物化為火把,熊熊燃燒,裡面的人沒有任何一個活著離開出來。爆炸聲不時地傳來,好像象徵著這個國家的腐敗政局一樣,他們放鬆一天的疲勞,看著自己所完成的事情。冷風吹過,兩人沒有交談,只有沉默。


  「……沒想到,預言者竟然要死了呢。」

  「……是啊。」

  「看到這個場景,我還以為她在全盛期呢。」

  「不管是不是全盛期,死掉的時候就會死的喔。」

  「……是啊。」

  「……」

  「……」

  「……」

  「蘇芬。」

  「嗯?」

  「我愛妳。」

  「啊,是嗎?我也愛你喔。」

  對話到此結束,這麼久的緣分了,兩人從語氣就聽得出來,互相沒有開玩笑。

  所以不需要更多對話,蘇芬的手輕輕放在弗拉維歐的手上。

  最後兩人相擁,深深一吻。



  接下來的部分,由於本作品的尺度問題而省略,敬請見諒。



//


  基地裡面,經由瓦列斯實況中的一干人暴動。

  「喂!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說這種話!快點描述阿!快點描述!我們期待這天期待多久了你知不知道啊!」

  「旁白你!!!!!!」

  「旁白是敵人!!」

  「看一下氣氛行不行啊!這種事能不描述的嗎!我們都這麼興奮,你要讓我們失望嗎!」

  一干明明聽不見旁白的人不知道在激動什麼,還砸桌子。囉哩八嗦,反正知道他們督進去了就好了吧。


  「不夠,這樣不夠,誰嘛看的出來他們督進去了!詳細,詳細!」

  詳細去找預言者要啊,反正她也看得到。

  「預言者,旁白不肯幫忙,交給妳了。」

  「哎呀找女孩子描述那種畫面,瓦列斯先生真大膽。」

  預言者掩著嘴,明明一點害羞的樣子都沒有還講這種話。


  「而且就算說了,以後見面也會很尷尬的啊。像是……喔。」

  預言者愣了一下,隨後臉馬上紅了起來。

  「玩這麼大?沒想到在床上竟然反過來……」

  「預言者!預言者!」

  「快解釋!這是什麼意思快解釋啊!」

  「預言者!旁白!」

  預言者不管喪屍般的碎片們,躲回了自己的房間。



//


  隔天早上,蘇芬和弗拉維歐坐早班車回到基地裡面,他們都搖搖晃晃的,看來度過了個愉快的夜晚,沒睡什麼覺。

  「我們回來了。」

  「啊,蘇芬、弗拉維歐。咳、咳哼。」

  其他人也都醒了,準備開始今天的任務,看到他們兩個進來,所有人都緊張了一下,一時想不到要說甚麼好。


  「……?幹嘛?」

  「恭喜老爺賀喜夫人。」

  「幹你們果然有在偷看嗎!」

  「我特地請吉瑟先生煮了紅豆飯,快去吃早餐吧。」

  「不需要這種百岳的習俗!」

  「什麼時候結婚?」

  「小孩打算生幾個呢?」

  「談這也太早了吧!你們是阿姨輩的嗎問這種問題!」

  兩人紅著臉反駁暴風雨般的攻勢。道賀和提問持續了半個小時才停,預言者很high的混在其中。


  半個小時過去,祭典般的氣氛才平息。蘇芬和弗拉維歐清了清喉嚨:

  「咳哼,總之,在這裡再次宣布一次,我和蘇芬開始交往了。」

  「喔─恭喜恭喜。」

  其他人鼓掌,他們又不好意思地再鞠躬一次。


  「還有如果可以不要偷看的話我們會很感激。」

  「只有預言者在看!我們都不知道詳細情況!」

  瓦列斯直接指過去,真是記恨的傢伙。蘇芬瞪過去,預言者轉過頭吹口哨。


  「哼……我還以擔心了一下旁白會亂來,沒想到他還挺尊重隱私的嘛。」

  「可惡那個背叛者……」

  幾個人低頭咕噥起來。

  他們胡鬧了這一陣子,時間也差不多了,預言者終於出聲招呼,要他們回神作正事。


  「好了大家,雖然蘇芬和弗拉維歐的消息很讓人振奮。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要出發了嗎?我們才剛回來。」

  「嗯。你們自己整個晚上都在做……那種事……不能成為翹班的理由。」

  預言者的聲音小了點,害羞的低下頭。


  不過閒話放到一邊,現在的情勢的確就如他們當初所計畫的一樣,只差一步。

  蕭瑟下台,亞森諾被暗殺,雷瓦索也由於總統的醜聞,被嚴重波及。共產黨暗殺了總統,同時也遭到嚴重的鎮壓。社會黨不想放棄權利,國會多數以及副總統──現在是總統了,都還在他們身上。

  這種情況下,共和黨也感到自身的危險。社會黨宣布戒嚴,正在以暴力手段根除共產黨的存在。如果這個有著大量民眾支持的政黨都被武力拔除了,相同的命運很快就會落到共和黨身上。

  身為第二大黨的共和黨得想辦法拿下國內的政治優勢,阻止這場鬧劇。但是在戒嚴令之前,沒有合法的有效手段。於是,他們選擇非法的。



  他們向共產黨伸出援手,我把三分之一的政府職位讓給你們,當我的手下吧。而共產黨想了想,最終掌權才是他們的目的,暴力只是手段,如果真的能辦到,也沒什麼不好。就在複雜的政治妥協之後,同意了他們的要求。

  於是共和黨向共產黨提出了唯一的條件──把副總統也殺掉。共產黨雖然不知道他們葫蘆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還是想辦法湊出一點人來,和共和黨找到的,坎伯瑞亞家族的復仇者們聯合,將副總統也殺害。

  到這邊為止,是早上八點的事。


  然後神奇的事情就在這一刻連成線。

  總統死亡,副總統死亡,按照波森的法律,第三總統繼承人,是參議院議長。

  參議院。這個自古流傳下來的制度,被國民議會極度打壓,而實權快被拔光的議院;通常,只作為過氣的政治人物們的退休舞台,沒有太多實質影響力,也沒有人在乎席次多寡。但是沒有人在意的偏僻角落存在著漏洞,沒有人真的覺得總統副總統同時會死,也沒有人在意接下來的繼任順序。

  所以當這裡冒出一個人宣布自己接任成為總統的時候,讓所有人嚇了一跳。更別提那個人還是個共和黨員。

  新的總統上任,然後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解散國會。總統不在,內閣不在,國會不在。全波森的實權落到了參議院手上,他挾著共和黨的多數席次,很順利的解除了戒嚴命令,回歸和平。同時宣布重新開始選舉,兩個月後投票選出新的總統和國會。世界回歸安寧,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不過預言者還是不喜歡這個結局。



  於是他們去拜訪一趟波森最大的電視台,政局動盪的這一刻,他們邀請了許多名嘴,開起了收視率高達15的現場直播節目,為全國各地的人民,用高傲的嘴臉,說明現在的狀況。

  而就在進行到一半時,一片白色的火焰掃過攝影機前,讓攝影師與助手倒下。名嘴們突然都不會說話了一樣,看著一群奇形怪狀的人出現在攝影棚裡。

  「請不要動。」


  預言者走在最前面,靜靜地開口,她的聲音有著無法讓人抗拒的魔力。名嘴們乖乖坐著,看預言者優雅的走到主席台前。

  「各位波森的國民們,午安。也許有些人認識我,也許不認識,但是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為各位國民帶來的消息。」

  預言者說著請借我麥克風,把主持人的麥克風拿走,對準從懷中拿出來的錄音機,讓錄音帶的聲音可以清楚傳出。


  《……我們共和黨,同意共產黨在新任聯合政府中擁有三分之一的官員配額,只要你們同意我們的條件,和我們合作……》

  《……好吧,聽起來是很好的生意,你們想要開什麼條件?》

  《……很簡單,只要你們去殺了副總統就行,我們已經買通了一些殺手,你們是共產黨,很擅長這些事吧?連總統都被你們殺了,只要再派幾個人,一定可以成事……》

  錄音帶播放的時候,共和黨的名嘴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麼機密的會談內容,他們當然是不知道的了。這是叛國,但是全政府只剩下參議院,而且還是共和黨多數的狀況下,會不會有人來起訴或是做些什麼,都還是未知數。

  波森的政局即將陷入前所未有的渾沌。而在這渾沌之前,預言者開口了,對著全國的民眾。她不是要譴責什麼人,這對將死之人沒有任何意義,她想要的,是一個對夥伴們更好的未來,以及一個更值得他們守護的未來:



  「波森的公民們,你們喜歡自己的國家嗎?

  雖然我不是正式的波森公民,但我很喜歡這個國家。

  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年,是我人生的一半。我看見了這個國家讓人稱羨的事物,也看見讓人悲觀的一面。

  但是,我還是喜歡這個國家。

  這個國家有許多人,思考著這個國家的未來,發展出自己的想法,並且為了這個國家前進。

  這個國家也有許多人,面對來自群體的巨大壓力,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成為群體的一部份。

  我喜歡的,是這個國家的人們,為了自己的理想奮鬥的樣子。

  我討厭的,是這個國家的人們,放棄自己理想的樣子。

  波森的國民們,今天各位所看到的,就是放棄理想的末路。


  亞森諾總統計畫鎮壓共產黨,宣布了戒嚴,實行了鎮壓。但這真的是他想做的事嗎?不是的,如果還有人記得剛出政壇,二十年前的亞森諾就會知道,那個大聲疾呼多黨聯合政府,提倡多樣性以及刺激思考的亞森諾,不會做這種事。

  雷瓦索小姐鬥倒了總理蕭瑟以及黨魁平松。但這真的是她想做的事嗎?如果是的話,那個高唱要讓社會黨再次團結為一的雷瓦索又是誰呢?

  共和黨的考德特曾經是是平松最好的朋友,但為什麼,他們在分別爬上高位之後,忘了自己的約定?為什麼反目成仇?

  共產黨的艾利克曾經是和平主義者,勞工與社會運動的領袖。為了貧苦階級,以高超的談判手腕爭取到了各種福利政策。為什麼,成為歌頌武力就是一切的一份子?面對鎮壓的威脅,第一時間選擇了暗殺?


  我試著理解這些人,而我實在不認為,他們打從心底想做出這些事。

  但他們為什麼,終究是這麼做了呢?

  因為我是總統,我應該要除掉反對者,讓政策順利推行。

  因為我是派閥領袖,我應該要往上爬,爭取更多利益,分給黨羽。

  因為我是共和黨,我應該要認為社會黨都是錯的,即使我不真的這麼認為。

  因為我是共產主義領袖,我背後有數千萬勞工,我絕對不能放下身段,接受任何妥協。

  因為我是,所以我得,簡直不是自己的決定一樣。那麼,究竟是誰的決定呢?


  我想,恐怕是居住在所有人心中,那個無形的魔物吧。

  而這些人,是被魔物打敗,忘記理想的人。他們靠著自己的理想成功,最後又放棄了。這是令人非常難過的事。不是因為最後的結果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和損失,而是我不禁認為,這個社會的樣貌,真的能夠代表這個社會嗎?如果每個人都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那究竟是誰得到了好處?

  這已經無關善惡了,而是人類應該往哪裡走,波森該往哪裡走,如果前進的方向不代表任何一個國民的意志,那究竟有什麼意義?


  人民才是國家的主人。不是社會觀念,不是傳統,不是信仰,也不是神。

  在此希望,不要再有人遺忘自己的初衷。

  我希望各位都朝著自己的理想前進,而我們也會這麼做,直到最後一刻。」



//


  「理想嗎。」

  在查特斯的某個角落,有一群人,將預言者的話聽在耳中。這些人,身分地位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年紀都不到三十歲。聽到世界之敵四個字,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同一個人。

  「……很像那傢伙會說的話。」

  這些人,是一群年輕的政治家,來自各個不同的地方,加入不同的黨派,試圖在險惡的政治迷宮中往上爬。

  年輕的他們沒有地位,只能盡可能創造人脈。他們跟著前輩,出席各種社交場合,但是無足輕重的新人,根本不會有人理會,自然而然的,他們這些無名小卒就常常聚在一起,回過神來,已經彼此熟識。

  他們還記得,在各種宴會上常常可以看到一個身影。穿著樸素的不像個政治家,精神抖擻,毫不世故。看起來就跟他們一樣是個菜逼八,但神奇的是,許多政壇裡面的大人物都和他言談甚歡。

  而更神奇的是,這樣高位的人,還會花時間找他們說話。看起來真的只是想交個朋友,這麼天真的事情讓他們一時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不是搞政治的。在幾次見面之後,他很輕易地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子。

  他常常說著他的理想,那個天真到可笑的理想。但沒有人笑,大家都知道,他是認真的,而且他真的有在做。那個述說理想的身影十分耀眼,不知不覺間,他就成了他們的核心人物。他們想要變得和他一樣,能夠往自己目標前進的人。

  所以,今年春天聽見他在諾夫卡死去的時候,他們都無比震驚。

  而現在,他們再次看到了他的火焰。


  「那傢伙……就算死了,還是有人接著他的旗子阿。」

  一個人放下了酒杯。


  「看來我們也該做點什麼了,對吧。」

  「是啊。這麼好的機會。要是放過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趁這個機會請那些老害們退場吧。」

  「大家有什麼好的計畫嗎?」

  「這樣如何……」

  一群人討論起來,波森政界即將颳起改革的浪潮。

  這樣,對這世界的未來一定會有幫助吧。



  預言者是這麼希望的。



//


  「任務大成功!」

  他們回到基地,預言者興高采烈的歡呼,和其他人擊掌。充實的四天,他們的任務行程從來沒有這麼緊湊過,多虧了預言者化不可能為可能,她也終於了自己的一個心願。


  「慶功宴!任務結束不到慶功宴不叫結束。」

  「等等預言者妳為什麼講的好像我們平常有在開慶功宴一樣?」

  「……」

  預言者嘟起嘴巴。


  「不,妳想開是無所謂啦,我也不反對。只是這真的很好吐槽。」

  「好那就開慶功宴。」

  預言者任性的說。


  「沒關係吧,反正明天對大神官作戰的準備也已經結束了,看,洞就在那邊喔,現在已經可以通到遠處了。」

  預言者指了指寢室末端那個醜醜的大洞,既然要逃了,他們也沒有費心裝潢。

  「所以今天就休息吧。最後一個晚上就是要好好玩一陣,明天還有我的生日呢。」

  「啊……說起來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所以預言者妳還要做蛋糕嗎?」

  「當然!這次不會再失誤了──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不過蛋糕我也做過了,還是請蘇芬幫我做吧。」

  「明智的決定。」

  蘇芬在旁邊同意的點頭,不然她就要發起賭上做蛋糕權力的決鬥。


  「所以大家記得把時間空出來,『柴弗.史岡赫爾會在晚上七點進攻』,我們在那之前結束就行了,我想,就決定是下午吧,下午兩點,中餐晚一點吃。」

  決定之後,預言者深吸一口氣,再次鞠躬。

  「大家辛苦了!」

  距離預言者死亡,只剩一天。



//


  瓦列斯突然從惡夢中醒來。

  這裡是自己的房間,四周一片昏暗,什麼都沒有。瓦列斯看了看床頭的時鐘,現在半夜三點,已經到了最後一天。

  瓦列斯再次躺下,但是寂靜像是冷風一樣,把他的腦袋灌醒。

  這幾天,預言者心情亢奮的拉著他們走,做這個,做那個,完成任務,再來一個。宴會似的氣氛沖淡了悲傷的感情,讓他暫時遺忘沉重的事實,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一點聲音都沒有的房間讓他想起一切,想起結束即將到來。


  他突然睡不著。

  瓦列斯胸口難受,決定離開房間冷靜一下。他來到酒吧,半夜三點,只有法澤卡斯坐在吧台前,小杯啜飲著。

  瓦列斯也坐到吧台前,離法澤卡斯兩個位子。他沒有說話,只是撐著頭,呆呆地看著前方。

  令人意外的法澤卡斯開口了。


  「……結束了嗎?」

  「……」

  瓦列斯握緊拳頭,他不想講,好像講了就承認事實了一樣。他不想承認事實,但他的個性讓他無法這麼做。


  「……是啊。」

  「是嗎。」

  兩人又陷入沉默,瓦列斯什麼都沒說,連思考也沒有,只是發呆。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發現一個平底玻璃杯滑到了他的手邊,裡面裝了琥珀色的液體。


  「喝了會比較輕鬆一點。」

  「……」

  瓦列斯無言地看著那杯酒,最後伸手,一飲而盡。


  「……很苦。」

  「是啊。」

  「不過沒這麼苦了。」

  「那是當然的,你以為為什麼都是痛苦的人在喝酒?」

  「啊盧梅娜呢?」

  「她例外。」

  瓦列斯伸出空杯,法澤卡斯再幫他到滿,這次他沒有一口喝下,慢慢品嘗。

  兩人的無言持續了十幾分鐘,瓦列斯的頭腦有點昏,但是碎片的新陳代謝太好,讓他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


  突然,法澤卡斯開口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想問我?真稀奇,我還以為你對什麼事都沒興趣。」

  「你們為什麼還可以戰鬥?」

  被這麼一問,瓦列斯幾乎醒了,驚訝地看著法澤卡斯,法澤卡斯也看著他。


  「迪埃特死了,吉爾貝特死了,巴斯汀和莎赫拉死了,現在,預言者要死了。

  為什麼你們還能戰鬥?明知道繼續戰鬥,等在前方的是更多人的死亡,為什麼還要互相扶持?建立友情?謳歌理想?等在前面的,不是只有更多的痛苦而已嗎?你們,到底是怎麼忍受這件事,繼續戰鬥的?」

  「……如果,不繼續走下去的話,就對不起死去的人了。」

  「但是那真的是你想要做的事嗎?」

  「……如果沒有人期望我加入世界之敵,或是沒有人期望我們將惡神殺死,我想,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了吧。拯救世界,是已故的人的目標,也是我的目標。」

  「……是嗎。」

  法澤卡斯雙手將自己撐起來,下桌。


  「那麼,也許我也該再加油一次吧……」

  法澤卡斯離開了酒吧,這裡只剩下瓦列斯一個人。

  瓦列斯將杯中的酒喝完,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縮在被窩中,眼淚忍不住流下。



//

  「「「預言者生日快樂!!」」」

  「謝謝大家。」

  隔天下午,隨著拉炮的響聲,他們為預言者祝賀。大大的蛋糕放在長桌的正中央,兩邊是豐盛的餐點。昨天晚上的悲傷像是假的一樣,充滿了快活的氣氛。餓了兩個小時的碎片們總之先吃再說,一邊吃一邊聊天。今天怎麼辦,等下怎麼辦,以後怎麼辦。已經有人討論起搬到諾夫卡之後的事了,經過了最後的這幾天,許多人開始接受預言者將死,他們也被迫離開波森的事實。

  已經可以了,預言者看見這點,終於可以放心了。


  「靜。」

  「嗯?」

  「我不在了以後,妳以後得再多關心一下自己的隊員。我們對於完成任務任務沒有問題,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身為隊長,妳得負起這個責任。」

  「……這是什麼?遺言嗎?」

  「對。」

  喧鬧的餐桌安靜下來,不過沒有當初宣布時的絕望氣氛,只有哀傷和無可奈何,但接受的人們。


  「這是我給大家,最後的建議。只是單純的建議而已,和能力沒有關係,所以,就請大家聽一下吧。靜?」

  「……啊、啊啊,我知道了。如妳所說。」

  「我沒有指責妳的意思,妳不用這麼震驚。」

  預言者安慰了她兩句,就轉向下一個人,正確地說是一組人。


  「蘇芬,弗拉維歐,恭喜你們兩位開始交往。但是請記得,不要為了對方冒險,這樣的心態,會讓兩人一起陷入危機。」

  「喔、喔……」

  「了解……」

  兩人低下頭,他們其實也心裡有數,不過事情發生的時候會怎麼做,有時候不是理性可以決定的。


  「古斯塔夫。」

  「預言者小姐。」

  「沒問題的,我以我的預言保證,不會有問題的。你儘管放手去做吧。」

  「……謝謝妳。」

  古斯塔夫慎重地鞠躬。


  「小黃。」

  「是、是!」

  「不用這麼緊張,偶爾也隨便一點吧。不是在該隨便的時候隨便,而是在該嚴肅的時候隨便。也許,會有新的感想也說不定。」

  「可是……這樣不好吧。」

  「是啊,這樣不好。」

  預言者苦笑著,摸摸小黃的頭,看來她是不會懂了。


  「盧梅娜。」

  「嗯?」

  「酒不要喝太多。」

  「結果講這個喔!我還在洗耳恭聽有甚麼可以改進的地方妳給我講這個!」

  「這是可以改進的地方。」

  「我沒有要改啊!」

  兩人的互動讓周圍的人大笑起來。


  「預言者大大,預言者大大我呢?」

  「莉迪亞不要太遲鈍。」

  預言者壞心眼的說。


  「欸?」

  「不要太遲鈍,不然周遭的人會很困擾。」

  「我覺得我不遲鈍啊,我明明很善解人意……」

  「呵呵。」

  預言者用嘲諷的語氣笑了兩聲,不理她,就算莉迪亞哭喪著臉抓她袖子也不理她。


  「伊歐瑟夫……你只有十五年可以活。」

  「是嗎?」

  伊歐瑟夫看起來沒有很驚訝。

  「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原因是什麼。如果早一點見面能夠挽回嗎?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最後我還是得不到答案,抱歉,幫不了你。」

  「放心吧,我會負責讓我們在十五年內把惡神幹掉。」

  「呵呵,那就拜託你了。」

  預言者轉向最後一個人。


  「……瓦列斯先生。」

  「……嗯。」

  「對不起。」

  「欸?」

  「請你一定要堅強。」

  預言者說了殘酷的話,而這個時候的瓦列斯還不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意。


  她不給瓦列斯提問的時間,雙手一拍。

  「對了對了。」

  「什麼?」

  「我都要二十一歲了,還沒喝過酒,瓦列斯先生還送過我一瓶酒呢。我開起來大家喝吧,就當作宴會的收尾。」

  「沒問題嗎?等下醉醺醺的戰鬥?」

  「濃度很低,沒問題的,我們又是碎片。」

  預言者轉身,從架子上拿下來瓦列斯送她的那瓶酒。替每個人都倒了一杯,包括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郭聖德和法澤卡斯。


  「等等小黃未成年。」

  「沒關係啦。一點點而已,而且小黃真的要等到十八歲還很久喔,現在身體可以承受就可以喝了。」

  在預言者的強硬態度下,每個人都被倒了半杯,剛好分完。


  「那麼……」

  「「「乾杯!」」」

  他們將葡萄酒一飲而盡,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酒,但是喝起來十分順口。就連小黃也舔了舔嘴唇,還有的話想再來一杯。可惜沒有了。

  「大家……非常謝謝你們。能陪我過最後的生日。」

  宴會結束了,預言者露出燦爛的笑容。


  「再見了。」

  「!!」

  瓦列斯第一個反應過來,想要把手伸進喉嚨裡面。但是太晚了,他的手已經沒有力氣,連撐著身體,看向預言者都很勉強。

  「預言者,妳……」

  他只擠得出這幾個字,眼皮就沉重的闔上,意識陷入黑暗之中。


  碎片們紛紛倒下,一分鐘過後,只有三個人還好好坐在椅子上。

  預言者,郭聖德,法澤卡斯,計畫行動的共犯們,而主使者,想當然爾的是預言者。

  「那麼,兩位,大家就交給你們了。」

  「了解。」


  兩人站起,開始把碎片們一個一個往挖好的通道搬去。計畫雖然是騙人的,通道不是,預言者要他們平安離開這裡,這是最好的辦法。

  在他們抬人的時候,預言者走到旁邊的桌子,按了鈴。沒過多久,不少人進來酒吧內部,赫丘里、拉斐拉、少數幾個殿後的支援人員,連娜莎洛娃也在。


  「預言者閣下,正面已經有人監視。恐怕是先鋒的聖戰士,周圍應該已經被封鎖了。」

  「我明白,這在預料以內。防禦設施都啟動了嗎?」

  「是的。」

  「那,你們就走吧,拉斐拉,請你派人去拿大家的行李。不用久留,剩下的交給我就行了。」

  「索夫斯,傑勒米,交給你們兩位。約翰看看這裡有沒有遺漏的東西,」

  「「是。」」

  支援人員分頭行動,像是洗劫一樣把所有有價值的東西帶走。郭聖德和法澤卡斯跑了幾趟,也已經把碎片們全部帶到了車上。

  現場的氣氛十分嚴肅,半個小時以內,已經沒有什麼東西留下。一般人員帶著他們的東西前往車隊的所在位置,還在這裡的,只有負責指揮的幾個人。


  「拉斐拉,赫丘里。從今以後,也要麻煩你們了。」

  「我們會……全力以赴。」

  「嗯,我們會全力以赴,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絕對,不會。」

  「不用自責,赫丘里先生。」

  預言者輕輕抱了他們兩個,再輕輕將他們推開。


  「去吧,再見了。」

  兩人難以承受的點頭,轉身離開。


  「娜莎洛娃小姐,請代我向史丹尼米爾首相送上歉意,沒能見上一面。」

  「……很榮幸與您共事,預言者閣下。」

  娜莎洛娃深深鞠躬表達敬意,不只組織的,還有個人的。隨後她起身離開,再也不會回來。


  「法澤卡斯,你已經沒問題了嗎?」

  「……是啊,托妳的福。」

  「那真是太好了,那就去吧,我沒有可以再幫上你的了。」

  「好。」

  法澤卡斯也離開了,最後剩下來的,是和預言者相處最久的人。


  「聖德。」

  預言者有點害羞地叫了他。

  「嗯。」

  「雖然在這個場合說這種話很奇怪,但是,我有個小小的任性……」

  「有話就說吧。」

  「……我可以叫你爸爸嗎?」

  「……第一次被女兒叫是在這種狀況,妳也真殘酷。」

  郭聖德連苦笑都沒辦法,右手撫著預言者的頭髮。


  預言者緊緊抱住他,讓人看不見表情。

  「爸爸,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沒辦法再陪你了。」

  「一直都是我在陪妳啊,傻孩子……」

  「你要保重身體,煙就不要再抽了。三餐也要好好吃,不然連拉斐拉都會擔心喔。我不在之後,也不要天天熬夜了,大家都很厲害,沒這麼危險的。」

  「知道了。」

  「還有對待女生要溫柔一點。拉斐拉也許不需要,但是一般女生是很纖細的喔。」

  「好好……」

  「還有啊……」

  預言者以平淡的語氣一直說一直說,說到兩人都流下眼淚。最後,預言者的聲音連自己也聽不到了,她才打住,放開郭聖德。


  她的表情已經沒有悲傷。

  「再見了,爸爸。」

  「再見,我會幫你撿骨的。」

  「如果還有骨頭留下的話。不過,只要大家還記得我就夠了。」

  「嗯。」

  郭聖德也離開了,這下子,就是名符其實的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拿出口袋裡的筆記本,將表格的最後一行劃掉。

  這下就沒有牽掛了,她這麼告訴自己。

  預言者看了看煞風景的環境,現在下午五點,還有一點時間。

  雖然將整個基地巡過一遍也不錯,但是那樣太感傷了,預言者不喜歡這麼感傷。尤其是在她已經很難過的時候。

  她穿過佈下的陷阱,搭著電梯,回到自己的房間。她脫下了莉迪亞幫她選的衣服,換上最正式的服裝。途中,看到衣櫃裡掛著的許多衣服。


  「啊,結果,還是沒辦法穿泳裝呢……」

  她拿起典雅的泳裝,白色與流線型的設計,如果穿在她身上,一定能強調她的美麗吧。

  但她把泳裝放到一邊,將厚重的服裝披在身上,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那個完美無瑕的她。

  她最後看了一次自己的房間,清點了每一個夥伴帶回來給她的紀念品,回憶著每一個任務。

  最後,她拿起世界之敵的十字徽章,套上銀鍊,掛在脖子上。


  她一個人,面對惡神的軍隊。



//


  查特斯的郊外,五輛大卡車的車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碎片們就在中間那輛的貨櫃中,還沒醒來。他們從離開之後開了三十分鐘,還沒有脫離首都圈。而且,也不會這麼輕鬆。

  一整個軍隊的警察和軍人和特別機動隊和情報人員在前面等著,佈下路障,將他們攔下。他們軍容浩大,少說八百人,揮舞著螢光棒,要他們停車。

  五輛貨櫃車緩緩停了下來,領頭的一輛搖下車窗,法澤卡斯從駕駛座上探出頭來。一臉不悅地朝他們發話。

  「有什麼事?」

  「這是臨檢,請你們──」

  站最前面的警察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我在問你們有什麼事?梅爾.肖平,你以為我認不出你來嗎?」

  「……」

  被叫到名字,躲在人群中發號司令的警察總長現出身形,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與其說是嚴肅,不如說是緊張。緊張在沒有計畫的情況下被叫到,還有接下來可能的戰鬥。

  而法澤卡斯則是再問了他一次。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不要拿冠冕堂皇的話浪費我時間,梅爾.肖平。我知道是你找到我們,也是你讓我的恩人註定死亡。你還想做什麼?」

  梅爾沐浴在殺意之中,寒毛倒豎。手腳都沒有感覺了,好像隨時會被殺死。但是他不是被嚇大的,他都當到了警察總長,不會屈服在單純的殺意之前。


  「全部不準動!我要將你們帶回保護,你們的力量太過危險,不能再放任不管!你們有兩個選擇,死在這裡,或是聽我們的命令行動!」

  旁邊的十幾名士兵一齊舉槍,以威嚇的態度對著法澤卡斯。

  法澤卡斯則是以藐視的眼神看著他。

  「……這是你的選擇?」

  「這是命令。」

  「我問你最後一次,這是你的選擇嗎?」

  不知道為什麼,梅爾在發抖,他身邊有幾百個人,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他打成蜂窩。就算他是神之碎片也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二十年警察的經驗告訴他,他會死。


  會死。

  「別小看人!上級的命令就是我的選擇!我選擇為這個國家犧牲奉獻!忠實執行任何命令!」

  「是嗎?」

  砰。槍聲響起,子彈貫穿了梅爾的腦袋──從後面。


  梅爾往前倒下,前額頭像是花一樣的綻放鮮血。士兵們感到危險,沒有立刻開槍,而是反射性地往後轉。

  而他們身後一個人影都沒有。

  「動手。」

  說話的是在卡車上的法澤卡斯,他們想起他的存在,想要再轉回來,但側面來的子彈已經讓他們倒地。密集的機關槍砲火讓一個小隊的特警攤平,不需要幾秒。

  把他們擋下來的警察們全部倒地,而在後面待命的部隊全部抄起傢伙,往他們殺來。法澤卡斯開了車門,第一陣彈幕就全部被強化門擋住,發出豪雨般的聲響。

  而法澤卡斯就在豪雨中命令。


  「敵陣十二點方向、十一點方向,A隊從六點鐘方向牽制,B隊以貨櫃作掩護,逆時針包抄。」

  《明白。》

  沉著的回應傳來,他們是法澤卡斯找來的傭兵。由於擔心自己的部隊看見碎片們自暴自棄的樣子而打擊士氣,預言者拜託他找了這些人來。他們是法澤卡斯挑過的部隊,專業的,拿錢辦事,而且一絲不苟。

  在法澤卡斯的指揮下,他們要擊潰享有盛譽的波森軍隊。


  《我呢?》

  「你就照你想做的做吧。我知道你現在很火──我也一樣。」

  法澤卡斯伸手,從副駕駛座拿出了大傢伙──HM803重機槍,四十公斤的重量讓它不可能被靈活運用,超規格的子彈能擊穿不夠厚的裝甲,是正式戰場上的強大壓制火力。

  而在法澤卡斯手中,是致命的兵器。

  他把它扛到肩上,對著天空開火。


  每秒二十發,子彈穿破音障升上天空──然後掉頭向下,彈雨落在人群中,正確無比的擊穿他們心臟,一發一個,八百人也不過是四十秒的事。

  士兵們哀號,逃竄,不是命喪在魔彈之下就是被包抄的傭兵殲滅,法澤卡斯沒有停手,一口氣打完一整條彈鍊,槍響結束的同時,正面沒有活人,還活著的波森軍都躲到足夠堅固的掩蔽之後──也許是他們自己的裝甲車,或是他們的能力。

  這是魔彈的缺點,就算必中還是會被擋下,法澤卡斯自己也很清楚。將重機槍扔掉,一邊指揮傭兵交互包抄,在他的指揮下,傭兵們完全抓到了對方的破綻,從毫無防備的背後進行一面倒的屠殺。很快他們就成了包圍方,U字形圍住波森軍的防禦方陣。

  法澤卡斯拿出了改造過的L15輕機槍,他對武器的要求只有兩個──子彈夠多,射速夠快。兩百發彈袋,雙手各一個。他親自上前線,瞄準波森防線的縫隙,射擊讓子彈鑽進去殺人。

  這些正規軍面對這種能力一點應付方法都想不到,只能用各種防護全面壟罩,龜縮起來。對方是能力者,法澤卡斯發現這點以後開始準備下一招,不過在那之前,郭聖德阻止了他。


  《這交給我。我看到他們特戰散開行動了,你注意點。》

  「我今天沒打算失去更多東西。」

  郭聖德說完,前方的臨時要塞炸了開來,骯髒的煙火衝天十尺,帶著屍塊和血液紛飛,是郭聖德前幾天請拉斐拉弄來的攜帶式炸彈,一次十枚。

  波森正規軍全滅,而法澤卡斯沒看漏,在火光之中,那些特殊部隊衝了出來。

  下面。


  對方正確的選擇了近身戰,從土中冒出,他的右手帶著奇怪的顏色,宛如野獸的爪子取法澤卡斯的喉嚨。

  犀利的動作,但傭兵團團長在戰場上看多了,輕輕閃過,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把他往地上砸,然後抽出野戰刀,一刀插進他的頭中。

  法澤卡斯的動作沒有停下,反手砍向第二個氣息,從虛空中現出身形的特戰隊員滿臉不妙,向後跳去,右肩被野戰刀重重砍了一道。法澤卡斯抽出手槍連扣三次板機。同時特戰隊員的同夥趕上,厚厚的冰壁在他們面前生出,阻擋子彈的去路。然而大口徑穿甲彈直接將冰壁粉碎,正確無比的射穿他們腦袋,一人一發,還有一個連距離都沒靠近就死了。


  周圍沒有其他氣息剩下,法澤卡斯再次拿起對講機:

  「殺了四個,還有人遭遇特戰隊嗎?」

  《剩下我解決了,十二個。》

  就算特戰隊實戰再怎麼強,沒有防備的時候還是會被一顆子彈打死,這是郭聖德的老本行。


  《A隊,周圍無敵跡。》

  《B隊,周圍無敵跡。》

  《C隊,周圍無敵跡。》

  不只進攻的兩隊,連防禦的隊伍也沒有觀察到風吹草動。看來戰鬥就這樣結束了,波森方沒有一個人活著。


  「所有人回車上,十分鐘之內出發。」

  《《《是!》》》

  之後,他們一路往卡賽開去,少了梅爾,再也沒有人找到他們的行蹤。



//


  晚上七點,爆炸的火焰在波森的角落竄起。從火焰中飛上高空的是進攻的聖戰士,第一步就遭到挫敗。在他們面前的是巨大的地下迷宮,滿佈陷阱的巨大迷宮,每一個轉角都有著把他們打成蜂窩的自動機槍或是把他們炸成碎片的地雷,除此之外還有蘇芬的惡趣味,像是一鍋熱騰騰的濃湯,看到被淋了滿身的同伴,就連聖戰士也不禁恐懼。

  柴弗親自打頭陣,拉布勒娜則是在地表壓陣。柴弗一邊指揮,一邊破壞路上的所有阻礙。但是複雜的迷宮不是他一個人走得完的,他只能聽著部下們的慘叫聲,指派更多人把死傷撤離,剩下的前進。


  往前,再往前,柴弗選擇了最長也是最危險的一條路,也是正確的一條路。隨著時間經過,不停投入更多的部隊進攻。他走了整整四十分鐘,沒有遇見任何一個敵人,讓他不禁認為是不是又撲了個空。但他沒有氣餒,陷阱實在太精巧了,一定有人在手動控制,就算損失幾十名聖戰士,能逮到一個碎片,一切就都值得。不然,會有更多聖戰士會像教皇國的戰鬥那樣死去。

  他搜過整個地下一樓,橫掃地下二樓,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地下三樓,將自己的部下拋在身後。整棟基地都是他們的人,是以優勢兵力進行的地毯式搜索。

  一個小時後,他終於來到了基地的最深處。


  一個白色的人影在那裡等著他。那個身影,自然發出的威嚴讓他想到他所崇敬的神明,讓他激動的心情立刻冷靜了下來。但就算她是世界上最接近神明的人,她所接近的也是那個偽神。柴弗無所畏懼,拿出武器,試探式的發言。

  「妳是……什麼人?」

  預言者抬起頭來。


  「妳好,柴弗.史岡赫爾……我是預言者,你一直要找的人。」

  「就是妳!」

  柴弗激動的說,但不可思議的,他並沒有很激動。或許是預言者的天生氣質,讓人冷靜下來,也或許是那股危機感,讓他的精神澄澈。

  這個人很危險。很危險、很危險、很危險。坐姿就像個外行人,體格也沒有鍛鍊過,身上散發出的是柔弱的美。

  但是,很危險。


  「……其他的碎片呢。」

  「大家已經先離開了。多虧了你,只有註定會在今天死亡的我留下。」

  「註定……?是嗎!這就是妳的預知嗎!只能預知註定發生之事!」

  柴弗猜太久了,這個從來沒見過面的死敵,每一次都可以說是她在從中阻饒,他不停思考,究竟預言的限制是什麼,然後在這一刻得到答案。


  「是的。」

  預言者緩緩站起身來,柴弗反射性地後跳,拉開距離。預言者微微一笑,攤開手中的扇子,遮在口前,好像在嘲笑一樣。

  「所以,就讓我在這裡做出最後的預言吧。」

  她睜開雙眼,那對鮮紅的眼睛讓柴弗感到震撼。


  「『柴弗.史岡赫爾與其麾下聖戰士六百名,今日命喪於此。』」

  預言者高舉左手,彷彿天地崩毀般的震動傳來,對在於地下的柴弗來說,如同字面上的天地崩毀。

  爆炸在每一層樓炸開,全部進行搜索的聖戰士都被捲入,整個基地開始崩塌,將撐過爆炸的人們活埋在下面。無路可退,連預言者和柴弗所在的酒吧也一樣,天花板龜裂,大塊大塊的水泥砸了下來。


  「妳這傢伙───!」

  柴弗在盛怒之下殺了上去,鈦合金化為長槍,誓言殺掉面前的死敵。而預言者揮舞起雙手,彷彿失傳的古代舞蹈一樣舞動起來。

  一塊巨大的水泥塊掉在柴弗面前,讓他停下腳步,地面彈出的鐵製水管對準他的心臟,他差點自己撞上。

  奇怪的感覺,但柴弗沒有氣餒,再次從側面殺上。這時周圍的木桌被砸碎,噴散的木片削過柴弗的頸子,再深一點就是致命傷。

  「這是……什麼東西!」

  他焦急的怒吼。但預言者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跳著神聖的舞蹈。


  柴弗害怕了,怕得對一個弱女子使出了殺手。鈦合金有如觸手般刺出,先刺向地面,建立支點,同時多方面延伸,朝預言者殺去。然而插進地面的鈦合金一口氣撞上了堅硬的岩層,反作用力讓柴弗的右手一震。一個分心,生長的鈦合金全部亂了套,長槍往雜亂無章的方向刺出。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簡直就像是自己的能力不受控制一樣。能力失控,不是沒有這種案例,不是沒有這種疾病,但是他是大神官,他絕對不承認這種事會在他身上發生,而且還是在這個關頭。

  柴弗再次衝了上去,一邊衝刺,一邊駕馭自己的能力,取回控制。


  這個時候,他跌倒了。

  絆到地上自己生出來的鈦合金條,跌倒了,槍頭插進自己的肩膀,噴出血來。

  驚愕的柴弗跌在地上,抬頭看向預言者,而她只是以鮮紅的雙眼看了他一眼。隨即衣袖紛飛,繼續自己的舞蹈。

  預言者說,自己只能預知不可改變的未來。那是說謊。


  她是歷代世界之敵中,最接近完整的預言。

  那份力量太過強大,她也因此失去了視力與聽力,即使如此,她仍然得將自己的能力侷限在無可改變的未來上。不是她看不到其他的東西,而是假如她看見了,負擔會從根本毀滅她的大腦。

  而要死的人不會在意這種事情。

  所以她睜開眼睛,看見未來,看見全部的可能性,然後加以選擇。

  蝴蝶效應,量子纏結,所有的理論皆不適用,所有的可能性都會發生。對預言者來說,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座巨大的亂數產生器,而她現在要指定下一個亂數。


  牽動右手,柴弗會在站起來的時候過度施力,造成韌帶斷裂;擺動身體,左側飛來的碎片會切斷他的膝蓋;將扇子上揮,柴弗會在跌倒的時候閃到腰;從地面吹起的狂風將沙子帶進柴弗的眼中,因爆炸而落下的巨石重擊他的後腦。

  預言者一點都不懂戰鬥。她所進行的,只是毫無意義的動作,能夠造成柴弗死亡這一結果的,毫無意義的動作。


  「不可能!!!」

  柴弗燃燒自己的鬥志,最後一次站了起來,一步又一步,舉起長槍。一擊也好,只要一擊,就算被閃掉也罷,毫無傷害也罷,這場戰鬥不能在一擊都沒有做出的狀況下結束。

  彷彿全世界都和他作對,無形的枷鎖拖著他,柴弗的意志力實在驚人,就算雙手已經沒有力氣,他仍然緩緩刺出長槍。

  忽然,預言者的舞蹈映入了他的腦海。

  優美的迴旋,輕靈的跳躍,預言者看向天上,彷彿在世界終結時祈禱的聖女一般。她的眼中已經沒有柴弗,只有她要找尋的未來。

  柴弗明白了一點,預言已經完成,他已經死了。



  他也知道預言者會死在今晚的命運,在了解一切都不可改變之後,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柴弗停了下來。啊,就到這裡了。他這麼想,槍尖就停在預言者面前。

  那名燃燒憤怒,挑戰世間一切不公的大神官,在這一瞬間,面對名為命運的壁壘,他放棄了。

  這裡就是他的終點。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響起的同時,有著銳利切面的數十根鋼筋從天而降,刺穿他的心臟。

  柴弗.史岡赫爾,在此死亡。




  隨後,預言者也停下了動作。她的雙眼再次緊閉,鮮血從七竅流出。

  她靠在身後的柱子上,緩緩坐下。基地的崩毀不會停止,而她的生命在那之前就會結束。大腦已經無法正常的運作,她只能靠在牆上,慢慢坐下,仰望看不見的天空。


  「旁白先生。」






  「謝謝你,奉陪我最後的任性。」






  「如果你告訴瓦列斯先生……這個計畫就不會成功了吧。」






  「以後……大家……就交給你了……」






  「謝謝你,看我到最後……」



  說完,她帶著微笑,嚥下最後一口氣。




































  妳說,我還能做什麼呢?

  我只是個旁白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