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屬名的謝謝之六

　　「你們好，我是……」
　　「一年F班的雷霆雨……」滕學姊接上小霆的話，面無表情的面容轉看向我。「以及同為一年級生，也就是一年E班的古擇善。」
　　「哇！聽說偵探社的入社測驗其中一條就是要背下全校師生的名字，居然是真的，好強，超酷的！」
　　啊啊啊，小霆你夠了，這兩個人詭異的要死，你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到底有多缺神經？
　　非常不喜歡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的我，雖然很討厭浪費錢，但仍伸出手，攔下正巧經過的計程車，就這樣拉著想上前攀談的小霆坐進後座。
　　滕學姊特有的清冷的音調，穿透車窗傳了進來。「古學妹，勸妳最好就此收手，免得悔之莫及。」
　　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要司機快快發動。
　　隨即想起我曾在林伯母家樓下的大廳遇過他們一回，難不成……他們在跟蹤我們？
　　為什麼？
　　「小姐，妳還沒說目的地。」
　　大窘的我連忙報了一串地址，黃色的車子這才徐徐的開動了。
　　但那冷冷的目光卻一直尾隨腦後。
　　「小善，妳剛的態度不太好耶。妳認識那對學長姐嗎？」
　　「不認識。」我忍不住越想越煩躁。
　　「那妳怎麼……」
　　「因為那位滕學姊僅用了短短兩句話，就問了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她是偵探社的社長，知道這點小事……」
　　「小事？」我無法自制的拉高了音調。「小霆，你能不能多少有點戒心？我們現在的處境還不夠糟糕嗎？再橫插個偵探社……要是你、你……」一想到他很有可能被牽連，說不定他在校的評價會因此被拉低，我就又怕又氣。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就什麼都不要說，少睡點又不會死。
　　是我太軟弱，下意識依賴起小霆的關係，一定是的。
　　「小善，妳想太多了吧？滕學姊可是很厲害的唷！我覺得我們明天可以去道聲歉，請她在這件事上幫個忙。」
　　「你總這麼樂觀，我們實在太不一樣了。」他根本不懂我有多擔心。
　　「不一樣不好嗎？我媽說這世界上每個人都不一樣，就算是在同個家，吃同一鍋飯長大的孩子，也不可能什麼都一樣。那樣多無趣啊。」
　　「無趣？」原來小霆是這麼想的嗎？
　　「我媽是這樣說的囉！」他聳聳肩，一副他自己也不甚了解的模樣。
　　「小霆，你媽怎麼會和你說這個？」
　　「好像是那時我問她為什麼……」他摸了摸鼻子後才繼續說道：「為什麼我們家和別人家不一樣，我也記不太得了。」
　　小時候我頭一次知道別人家都有爸爸和媽媽時，我也曾問過爺爺同樣的問題。
　　思及此，我沒說話，而是握住他的手。
　　「小善妳啊，老愛鑽牛角尖，沒那麼嚴重，放輕鬆、放輕鬆。」他反過來拍著我的手。
　　「我也想啊……」被小霆這麼一說，害我開始說不定事情真像他說的那樣。
　　「我們還小，沒辦法解決這麼嚴重的事情也很正常。我媽常說，盡力就好。」
　　「別一天到晚妳媽妳媽的好不好？」我翻了翻白眼。
　　「不好，我媽說的話很好用！」小霆也惱了。
　　「妳媽又不是老師！」
　　「我媽比老師還要讚！」
　　見小霆說的理直氣壯，彷彿我才是不識貨的愚蠢的人，不知為何，我覺得心情輕鬆點了。
　　也想起那位獨自扶養小霆長大，未曾抱怨過什麼，甚至還愛屋及烏的照顧我，教導我許多女人才方便教女孩子的事情的雷伯母。
　　「伯母還在上大夜？」
　　「嗯。」
　　「星期五晚上我們帶果凍去探班吧。」
　　「好。她常說想看妳。」
　　「嗯。」
　　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我吐了口濁氣。
　　「我盡力了。」總算能坦率承認了。
　　「我也是，接下來就聽天由命吧。」
　　「啊？這太不負責任了吧？」
　　「放輕鬆，放輕鬆。」
　　他伸了個懶腰，整個人都躺進計程車的後座裡，見我還繃著身子，大掌一拉一環，整個人被迫倒在他的臂彎中。
　　「小霆……」這姿勢很害羞啦！
　　「噓，別吵，我要瞇一下。」他閉上眼，纖長的睫毛在他的臥蟬留下淡淡的影子。「司機大哥，到了叫我。」
　　然後他就這樣呼呼大睡了，不想吵醒他的我，只得一直忍受這太過親密的姿勢。
　　男子運動後特有的汗水與小霆的體味，還有他身上那略高的體溫皆傳了過來，這是我從小就熟悉的味道，無論這幾年我們分開多久，他畢竟是與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小時候雷伯母將雷霆雨寄放在我家時，我們常在竹蓆上午睡，小霆的睡姿很差，不曉得現在改了沒。
　　自爺爺過世後，很少想起的過往逐漸自腦海深處浮現，以前是那麼的無憂又快樂，為什麼自己忘記了呢？
　　或許是因為不敢想起撫養我長大的爺爺吧，那太痛了，而我又是那麼的軟弱。
　　為什麼向我託夢的人不是爺爺呢？
　　我好想他。
　　無論如何，現在的我只想稍微軟弱一下，稍微沉溺在小時候的回憶，一下下就好，我需要汲取其中的力量，否則自己恐怕沒剩多少力氣面對明天的戰鬥。

　　或許是因為太疲憊了，又或許是沒有力氣想東想西，回到家後，我快速地梳洗身子，乾爽的肌膚引領我進入甜美夢鄉。
　　迎接我的是期待已久的貴客。
　　林欣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