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屬名的謝謝之五

　　「看來妳還不知道。」陳燕如站起身，目光悠遠的看著小霆。「剛剛我媽會那麼緊張是因為她接到學校的電話，請她明天到校一趟，說要談我的事情。」她轉過頭來望著我，倔強的面容湧現一絲恐懼。「談我的事情……當我白癡嗎？明明就是要談林欣瑜的事。」
　　「為什麼……」我不自覺的起身並低喃，隨即恍悟。「學校聽信匿名版的謠言了？」
　　「如果那並不是謠言呢？」她說的很輕、很淡，彷彿每一個字都被撫動髮絲的風給吹散似地。
　　「陳燕如難道妳……」我說不出來，我一直以為她是無辜的。
　　她又回過頭去看小霆，橘紅色的絢爛夕陽照射在她的臉上，彷彿火燒般色彩絢爛。
　　「妳等等應該也會接到電話，班導說妳也會到場。」
　　「啊？我？為什麼？」
　　一連三個疑問都在突然乍起的手機鈴聲響起時被掐斷。
　　我接起，班導的聲音果然從話筒對面傳來。他先問我怎麼不在家？要我別在路上晃盪，快快回家，然後便告知要我明天找舅舅到校一趟。
　　「這和小霆沒有關係。」我急忙分辯，要是他也被扯進這一場混水，我真的不僅僅是愧對江東父老了。
　　「雷霆雨？他怎麼了？」班導似乎還不知道小霆其實和我一起找林欣瑜的遺書一事，所以並不是林伯母提出要與我們對峙？
　　那校方找我們要做啥？
　　「沒、沒事。」
　　「下午兩點到學校的B會議室，記得去校門口接妳的舅舅進來，知道嗎？老師會先和警衛說一聲。」
　　「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我詢問陳燕如。「妳想親手把信交給林伯母？」
　　她沒有正面回答。「反正事情明天就會結束了。」
　　「能有這麼順利就好。」我消極的說。
　　看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就在這時，小霆朝我們跑了回來，因運動而顯得紅潤的臉一整個神采飛揚，看來他真的很喜歡打球啊。
　　還是勸他參加籃球社好了。
　　「你們談的怎麼樣？」小霆接過我遞去的面紙，胡亂抹了抹臉。「燕如同學，妳把餅乾盒帶來了嗎？」
　　「在這裡。」陳燕如獻寶似地雙手捧上。
　　欸，妳這態度也和剛剛差太多了吧？
　　小霆沒接過，隨口問道：「東西都在裡面嗎？」
　　「啊，還有信沒放進去。」
　　然後，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陳燕如羞紅著臉，低頭從裙子口袋拿出一封用緞帶綁成十字的信，信封是粉嫩的雲彩色，上面沒有郵票，她動作迅速地放入餅乾盒中，並重新朝小霆遞過去。
　　欸欸欸，剛剛那個死都不給的人跑哪去啦？怎麼小霆一出現就那麼聽話？陳燕如妳未免也太沒原則了吧。
　　「謝啦！」小霆看也不看便順手交給我。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怎啦？」
　　我才不要和小霆說剛剛我費了那麼多唇舌，陳燕如還是死都不把信交出來，結果他這個大帥哥一問，對方就……可惡！這個臭禍水！
　　「啊，是不是我打擾了妳和陳燕如談天？抱歉抱歉。」他嘻皮笑臉的嘿嘿了兩聲。
　　陳燕如的臉更紅了，我也兩頰發燙，但我絕對不是因為他的笑臉太帥太好看，肯定是被他氣到脹紅，肯定是！
　　「陳燕如，謝謝妳的籃球。」小霆單手成爪的將球遞過去。
　　陳燕如扭著手指，毫不掩飾她對小霆的愛慕。「如果你願意的話……送給你。」隨即又像洩了氣的皮球似地說道：「反正拿回家也是累贅。」
　　我不曉得小霆有沒有聽到最後那句話，也不管我在旁邊怎麼繃著臉，他收下了，還說他會常常打。
　　「太好了。」
　　好妳個大頭鬼啦！妳這個心機女！小霆是我的男朋友耶，居然在我面前對他大獻殷勤是怎樣？我是透明人嗎我？　
　　正想說些什麼時，陳燕如的臉上浮現彷彿快要哭出來的燦笑，我喉嚨一哽，滿肚子火氣就這樣消了。
　　「走了！」看不下去的我，率先甩頭走人。
　　所以我怎樣都不想去看小霆打籃球嘛！像陳燕如這樣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很多……
　　「掰啦！燕如同學。」小霆的聲音追了過來。「小善，妳走太快了。」
　　啊啊啊，是啦！是我走太快，不是你太戀戀不捨。
　　快步跟上的小霆迅速地看了我一眼。
　　「小善，妳在氣什麼？臉都圓嘟嘟的了。」他不怕死的伸手想要撮我的臉頰，我不耐煩地揮開。
　　「妳怎啦？」
　　「沒事啦！」
　　「沒事幹嘛發脾氣。」
　　「你幹嘛收下籃球？」
　　「燕如同學說要送啊，她不是說什麼這顆球是累贅，明明是還不錯的籃球耶，真可憐。」
　　「人家送什麼你就收什麼？」是不是其他女人送東西給你你都收？
　　「哇哩咧，小善，妳明知道我不是。」小霆的聲音便低沉，他生氣了。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嘴巴。「我怎麼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我們曾絕交過，記得嗎？」
　　那段時間我經歷了什麼，你經歷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他嘆了口大氣。「說到底妳還是在意……我會彌補妳的，我媽常說「知錯能改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要付出行動去……」司馬學長？」
　　「什麼學長……」
　　沿著小霆驚愕的視線看去，我這才發現前方的公車候車亭裡坐著一對璧人。
　　女的目光淡然，面無表情，一頭雪白的清湯掛麵的髮絲正隨風輕揚；男的則是披散著及肩亂髮，朝正笑得一臉瀟灑地對小霆揮手，兩眼充滿戲謔地看著我們。
　　重點是，他們都穿著著白目宿學院高中部的制服。
　　領口的鵝黃色領帶和蝴蝶結表示他們是三年級生。
　　首先開口說話的是雪白頭髮的學姊。「你們為什麼來找陳燕如？」
　　她怎麼知道？
　　他們偷看了？
　　我警惕地繃緊了精神，抿唇不語。
　　學姊又問：「你們前幾天晚上和林欣瑜的母親談了些什麼？」
　　她怎麼連這都知道？
　　我更懷疑這兩位學長姐了。
　　「我想起來了，妳是滕學姊！大名鼎鼎的偵探社社長。」小霆像是看到偶像明星似地驚呼。
　　偵探社？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