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月下森林-21
本章節 3066 字
更新於: 2019-05-31
「噗」的一聲悶響，衝擊力讓漢姆斯向後跨了半步，震波揚起了一片煙塵。灰暗的沙土飄散得很快，沙的帷幕揭開，巨大的人影屹立不搖。漢姆斯滿是鬍渣與橫肉的面容笑得有如喝了瓶上好的葡萄酒，他的胸口衣物被炸了開來，肥大的胸膛卻僅有淡淡瘀青，在眾人眼前逐漸恢復。
「哈哈，這不是挺舒服的嗎？」漢姆斯大笑，肩上巨錘朝地面鎮下，地鳴聲低沉響起。
眾人見漢姆斯胸口傷痕快速恢復，無不驚異。邋遢男子啐了一口，手中鐵橇再次揮舞，魔彈射出，漢姆斯依然不閃不避，任由攻擊打在身上。
又是一聲悶響與粉塵，相同的結果重複上演。漢姆斯撥了撥胸口灰塵，大喝：「還不夠，大力點啊，不然全部齊上吧！老子手正癢，早就想好好打上一架！」
眼前這高大的異端討伐隊員戰力如此強悍，眾人一陣安靜，原先輕蔑的態度全收回肚裡。他身旁另一矮小個子雖無動作，但所有人已不敢輕忽，紛紛掏出兵器，擺出戰鬥架式。他們緩緩移動腳步，人群站前站後，包圍漢姆斯三人的大圓圈變得錯落有致，強烈月光下，宛若一只碩大的棋盤，整齊擺下數點黑棋。
工人男子手掌上翻，魔力翻湧，一陣窸窣作響，地上沙土像有生命般地飛舞，全往工人男子手心匯聚，轉眼形成一顆巨大的沙球。
「閣下真是好實力，見識了！」
工人男子說。匯聚沙球的手慢慢高舉，掌心沙球轉眼已滾成半個人大，魔力在空中蔓延，攫取沙土的速度不停加快。
此時呼嘯聲過，一股強風倏地吹起，吸取沙塵的軌跡被另一股力量衝散。連同周遭的樹枝、落葉及泥土全颳上了天。
「咳咳……可不可以……商量一下。」艾德說。
工人男子斜眼艾德，沒有停止手邊動作。兩人魔力較勁，沙土隨著狂風盤旋，樹木不停左搖右擺，眾人衣物隨風劇烈飄盪。
「喔？」工人男子冷笑：「你何來的自信，認為你們有商量的餘地呢？」
艾德眼神冰冷地瞪視，鼓動風勢，進行魔力接觸對抗，更加確定了這工人裝扮男子實力不俗。他表面能力較勁，卻是心中叫苦，自己漢姆斯能力無法全力發揮，且必須分神保護瑪莉，形勢怎麼看都凶險至極。此刻若真硬碰硬起來，敵人以多打少，全力攻殺，三人終究必遭圍剿致死。
幸運的是，他們得到了救援，體內的毒逐漸被解藥排除，魔力運行雖然緩慢，但仍能感受到正一點一滴地恢復中。
所以必需拖延，叫囂也好，談判也好，都要等到體內解藥發揮，再一舉脫困。
時間，是目前最有力的武器。
「我……」艾德收起魔力，讓周遭強風停止，匯聚的沙土恢復勢頭，高速地衝向工人男子手掌心。艾德語調放得很慢：「……我想說的是，我們的立場雖然……咳咳、是對立的……但……我們也沒有什麼恩怨……」
「哈哈哈哈。」工人男子大笑：「這是在求饒嗎？平常囂張的異端討伐隊竟然是這種窩囊廢，我都為你們感到可憐了。要不，你們兩個現在跪下，誠心向『真神』祈禱如何？也許我看在神的面子上，可以放你們一馬。」
眾人一陣竊笑。
去你的。艾德心中怒火上燒，拳頭緊握。才稍微低聲下氣就得寸進尺，平常若有人膽敢如此對自己說話，他早就將對方轟了個稀巴爛，此時卻必須強行忍耐。他故意用力咳了一聲，趁機宣洩。
「……是的……我可以聽你們的，這位女士是我們的好友，這次就讓我們帶回她……下次如有機會……必將報──」
「我當然可以放你們走，」工人男子神情蔑視，手上沙球還未停止擴張。如果他想，動手也只是彈指之間。「這樣吧。只要你對著我跪下，說『我的真神啊，我願意把我的一切奉獻給你，包含我的屁股』，這樣，我就考慮考慮。」
艾德臉色鐵青，用力咬住了唇，全身顫抖地緩緩跪下。
「喂，艾德──」漢姆斯叫道。
「閉嘴，我沒事。」艾德打斷他。
「你……」
艾德緊咬嘴唇，全身顫抖地緩緩跪下。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遠比萬箭穿心還要痛苦。艾德從未如此感到屈辱，心中不停默念「拖延」二字來強迫自己忍住。他發誓，只要時機到來，這份屈辱必要讓敵人對自己跪地求饒，他要好好聽聽他們的哀號聲，讓他們死無全屍。
工男子笑得更大聲了：「大家快看啊，這窩囊廢真的跪下了，媽啊，太驚人了，哈哈哈──」
無神世界所有人全跟著大笑，彷彿忘了先前漢姆斯的力量展現。
「媽的，你到底在搞什麼！」漢姆斯說。
「我說了，你閉嘴就對了，聽我的！」
艾德搜尋記憶中學到的教廷禮儀，模仿那些愚蠢信徒的動作，雙手繞圈，畫了個交叉聖號，合十。他從來就沒有想到，以前最厭惡的東西，眼下竟成為委曲求全的工具。
「我的真神……我願意將一切……奉獻給你，包含……我的……」
「我的什麼？」工人男子誇張地側耳。
「我的……」
「大聲點啊，我聽不到！」
艾德渾身發抖，幾乎快要動手，「屁、屁股……」
人群的笑聲狂響，屬於精神上最不堪的攻擊，言語的凌遲猶如帶刺的荊棘纏繞全身，痛苦自四面八方滲透。但還能忍，魔力正隨解藥迴流，憤怒又似乎讓這個進程加速。
「哈哈哈哈，好哇，太精彩了！」工人男子大笑不已：「聽好啦，現在真神命令你，背對我，把褲子脫下，讓我好好看看你的小屁股。」
再繼續忍！
艾德聽著所有人不停笑著，轉身，將動作放得更慢，伸手向褲腰。忍耐，只要忍過去，甚至讓他們綁走都沒有關係，只要等待能力恢復六成左右，艾德就有信心撂倒所有的人。
他期待後續的復仇，那一定非常舒服。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扯住衣領。
「我不懂你到底想做什麼，」漢姆斯一手揪住愛德的衣服，肥胖的面容貼在艾德眼前，「但是，誰都不準汙辱我的朋友！」
先前漢姆斯衝出樹林，破壞了艾德的心中盤算，導致眼前的圍困窘境，此時拖延計畫又被他打亂。艾德怒火終於全噴了出來：「我操！你──」
「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
漢姆斯猛然咆嘯，聲音如爆破般炸開，艾德的怒氣就這麼被硬是哽在喉中。幾人摀住耳朵，吼聲彷彿要震破了腦。漢姆斯巨槌高高舉起，往地面用力砸下，一陣大地震動，包圍眾人不自覺退了幾步。
「全部衝著我來吧，無神世界的廢物們！看老子把你們一個個全砸成肉餅！」
強風吹過，樹影搖曳，數十隻飛禽自樹梢振翅而起。
艾德慢慢站立，看著漢姆斯的模樣，他的怒吼中帶著笑，突然想起兩人在蘇維爾領地時的第一次見面的風景，那也是他們第一次的對決之時。同樣的面容，不怕死的瘋子，好鬥的白癡。
不過，也正因為漢姆斯，艾德才開始了許多冒險犯難的旅程，創造心中許多荒誕的回憶。異能者就是被世界遺棄的一群孤兒，要就恃強凌弱，要就殺人，要就被利用，要就被鬥爭。他們永遠只能選邊站。
想要當個凡人，僅僅是一種奢侈的幻想，就因為自己是個可笑的『異端』。但漢姆斯卻把自己當成朋友，不利用，不求回報，發自內心，這世界果然還是有那麼一點溫暖。
「哼，下次再跟你算帳。」艾德低聲說，內心其實感謝漢姆斯拉了一把。低聲下氣從來就不是他們的生活法則，與其隱忍，不如豁出去幹一架來的舒暢。死了就是死，哪有什麼大不了。
「小猴子，談判破裂了呢，」工人男子手掌沙球已有一整個人那麼大，「你旁邊的大猩猩，看來不太喜歡你這樣做。真是可惜哪，我本來已經在考慮和平處的方案了。」
艾德回復既有的乾枯面容，藏住心底微笑，身旁空氣再度旋轉加速。
「咳咳……臭渣，看我斃了你！」
冷不防，艾德空氣彈射向工人男子腦袋。工人男子沒料到原本低調哀求的他竟突下殺手，側身閃過襲擊，巨大沙球同時砸出。艾德眼神掃過，空中一面無形的風牆擋住了沙球攻擊，劇烈震波伴隨爆炸聲，沙球化作滾滾沙瀑向周遭狂瀉，一下子掩住青色的月，兩人如同失明。
聽得大地鼓動，腳步聲響，所有人衝殺向前。
「通通來吧，哈！」
漢姆斯大聲狂吼，巨槌全力橫掃。
「哈哈，這不是挺舒服的嗎？」漢姆斯大笑，肩上巨錘朝地面鎮下，地鳴聲低沉響起。
眾人見漢姆斯胸口傷痕快速恢復，無不驚異。邋遢男子啐了一口，手中鐵橇再次揮舞，魔彈射出，漢姆斯依然不閃不避，任由攻擊打在身上。
又是一聲悶響與粉塵，相同的結果重複上演。漢姆斯撥了撥胸口灰塵，大喝：「還不夠，大力點啊，不然全部齊上吧！老子手正癢，早就想好好打上一架！」
眼前這高大的異端討伐隊員戰力如此強悍，眾人一陣安靜，原先輕蔑的態度全收回肚裡。他身旁另一矮小個子雖無動作，但所有人已不敢輕忽，紛紛掏出兵器，擺出戰鬥架式。他們緩緩移動腳步，人群站前站後，包圍漢姆斯三人的大圓圈變得錯落有致，強烈月光下，宛若一只碩大的棋盤，整齊擺下數點黑棋。
工人男子手掌上翻，魔力翻湧，一陣窸窣作響，地上沙土像有生命般地飛舞，全往工人男子手心匯聚，轉眼形成一顆巨大的沙球。
「閣下真是好實力，見識了！」
工人男子說。匯聚沙球的手慢慢高舉，掌心沙球轉眼已滾成半個人大，魔力在空中蔓延，攫取沙土的速度不停加快。
此時呼嘯聲過，一股強風倏地吹起，吸取沙塵的軌跡被另一股力量衝散。連同周遭的樹枝、落葉及泥土全颳上了天。
「咳咳……可不可以……商量一下。」艾德說。
工人男子斜眼艾德，沒有停止手邊動作。兩人魔力較勁，沙土隨著狂風盤旋，樹木不停左搖右擺，眾人衣物隨風劇烈飄盪。
「喔？」工人男子冷笑：「你何來的自信，認為你們有商量的餘地呢？」
艾德眼神冰冷地瞪視，鼓動風勢，進行魔力接觸對抗，更加確定了這工人裝扮男子實力不俗。他表面能力較勁，卻是心中叫苦，自己漢姆斯能力無法全力發揮，且必須分神保護瑪莉，形勢怎麼看都凶險至極。此刻若真硬碰硬起來，敵人以多打少，全力攻殺，三人終究必遭圍剿致死。
幸運的是，他們得到了救援，體內的毒逐漸被解藥排除，魔力運行雖然緩慢，但仍能感受到正一點一滴地恢復中。
所以必需拖延，叫囂也好，談判也好，都要等到體內解藥發揮，再一舉脫困。
時間，是目前最有力的武器。
「我……」艾德收起魔力，讓周遭強風停止，匯聚的沙土恢復勢頭，高速地衝向工人男子手掌心。艾德語調放得很慢：「……我想說的是，我們的立場雖然……咳咳、是對立的……但……我們也沒有什麼恩怨……」
「哈哈哈哈。」工人男子大笑：「這是在求饒嗎？平常囂張的異端討伐隊竟然是這種窩囊廢，我都為你們感到可憐了。要不，你們兩個現在跪下，誠心向『真神』祈禱如何？也許我看在神的面子上，可以放你們一馬。」
眾人一陣竊笑。
去你的。艾德心中怒火上燒，拳頭緊握。才稍微低聲下氣就得寸進尺，平常若有人膽敢如此對自己說話，他早就將對方轟了個稀巴爛，此時卻必須強行忍耐。他故意用力咳了一聲，趁機宣洩。
「……是的……我可以聽你們的，這位女士是我們的好友，這次就讓我們帶回她……下次如有機會……必將報──」
「我當然可以放你們走，」工人男子神情蔑視，手上沙球還未停止擴張。如果他想，動手也只是彈指之間。「這樣吧。只要你對著我跪下，說『我的真神啊，我願意把我的一切奉獻給你，包含我的屁股』，這樣，我就考慮考慮。」
艾德臉色鐵青，用力咬住了唇，全身顫抖地緩緩跪下。
「喂，艾德──」漢姆斯叫道。
「閉嘴，我沒事。」艾德打斷他。
「你……」
艾德緊咬嘴唇，全身顫抖地緩緩跪下。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遠比萬箭穿心還要痛苦。艾德從未如此感到屈辱，心中不停默念「拖延」二字來強迫自己忍住。他發誓，只要時機到來，這份屈辱必要讓敵人對自己跪地求饒，他要好好聽聽他們的哀號聲，讓他們死無全屍。
工男子笑得更大聲了：「大家快看啊，這窩囊廢真的跪下了，媽啊，太驚人了，哈哈哈──」
無神世界所有人全跟著大笑，彷彿忘了先前漢姆斯的力量展現。
「媽的，你到底在搞什麼！」漢姆斯說。
「我說了，你閉嘴就對了，聽我的！」
艾德搜尋記憶中學到的教廷禮儀，模仿那些愚蠢信徒的動作，雙手繞圈，畫了個交叉聖號，合十。他從來就沒有想到，以前最厭惡的東西，眼下竟成為委曲求全的工具。
「我的真神……我願意將一切……奉獻給你，包含……我的……」
「我的什麼？」工人男子誇張地側耳。
「我的……」
「大聲點啊，我聽不到！」
艾德渾身發抖，幾乎快要動手，「屁、屁股……」
人群的笑聲狂響，屬於精神上最不堪的攻擊，言語的凌遲猶如帶刺的荊棘纏繞全身，痛苦自四面八方滲透。但還能忍，魔力正隨解藥迴流，憤怒又似乎讓這個進程加速。
「哈哈哈哈，好哇，太精彩了！」工人男子大笑不已：「聽好啦，現在真神命令你，背對我，把褲子脫下，讓我好好看看你的小屁股。」
再繼續忍！
艾德聽著所有人不停笑著，轉身，將動作放得更慢，伸手向褲腰。忍耐，只要忍過去，甚至讓他們綁走都沒有關係，只要等待能力恢復六成左右，艾德就有信心撂倒所有的人。
他期待後續的復仇，那一定非常舒服。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扯住衣領。
「我不懂你到底想做什麼，」漢姆斯一手揪住愛德的衣服，肥胖的面容貼在艾德眼前，「但是，誰都不準汙辱我的朋友！」
先前漢姆斯衝出樹林，破壞了艾德的心中盤算，導致眼前的圍困窘境，此時拖延計畫又被他打亂。艾德怒火終於全噴了出來：「我操！你──」
「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
漢姆斯猛然咆嘯，聲音如爆破般炸開，艾德的怒氣就這麼被硬是哽在喉中。幾人摀住耳朵，吼聲彷彿要震破了腦。漢姆斯巨槌高高舉起，往地面用力砸下，一陣大地震動，包圍眾人不自覺退了幾步。
「全部衝著我來吧，無神世界的廢物們！看老子把你們一個個全砸成肉餅！」
強風吹過，樹影搖曳，數十隻飛禽自樹梢振翅而起。
艾德慢慢站立，看著漢姆斯的模樣，他的怒吼中帶著笑，突然想起兩人在蘇維爾領地時的第一次見面的風景，那也是他們第一次的對決之時。同樣的面容，不怕死的瘋子，好鬥的白癡。
不過，也正因為漢姆斯，艾德才開始了許多冒險犯難的旅程，創造心中許多荒誕的回憶。異能者就是被世界遺棄的一群孤兒，要就恃強凌弱，要就殺人，要就被利用，要就被鬥爭。他們永遠只能選邊站。
想要當個凡人，僅僅是一種奢侈的幻想，就因為自己是個可笑的『異端』。但漢姆斯卻把自己當成朋友，不利用，不求回報，發自內心，這世界果然還是有那麼一點溫暖。
「哼，下次再跟你算帳。」艾德低聲說，內心其實感謝漢姆斯拉了一把。低聲下氣從來就不是他們的生活法則，與其隱忍，不如豁出去幹一架來的舒暢。死了就是死，哪有什麼大不了。
「小猴子，談判破裂了呢，」工人男子手掌沙球已有一整個人那麼大，「你旁邊的大猩猩，看來不太喜歡你這樣做。真是可惜哪，我本來已經在考慮和平處的方案了。」
艾德回復既有的乾枯面容，藏住心底微笑，身旁空氣再度旋轉加速。
「咳咳……臭渣，看我斃了你！」
冷不防，艾德空氣彈射向工人男子腦袋。工人男子沒料到原本低調哀求的他竟突下殺手，側身閃過襲擊，巨大沙球同時砸出。艾德眼神掃過，空中一面無形的風牆擋住了沙球攻擊，劇烈震波伴隨爆炸聲，沙球化作滾滾沙瀑向周遭狂瀉，一下子掩住青色的月，兩人如同失明。
聽得大地鼓動，腳步聲響，所有人衝殺向前。
「通通來吧，哈！」
漢姆斯大聲狂吼，巨槌全力橫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