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似夢
本章節 3196 字
更新於: 2019-05-29
玉清峰因其地勢高聳，長年雲霧繚繞，凡為本芳道人的弟子，皆居於此峰之上。
穆然跟著本芳道人回來，心中毫無一絲回峰的欣喜，卻是有些陰鬱。
峰上種滿許多綠樹花草，很是風雅，可穆然卻無心觀看。待到了古樸典雅的清芳堂前，穆然猛地一跪，面對本芳道人，滿臉歉疚：「徒兒忘記師父教誨，獨自闖入鏡花水月的幻境中，行事過於魯莽，請師父責罰。」
本芳道人自從到了銘城，見了穆然後，眉心的皺摺便絲毫不減，原本保養得宜的年輕面容，看上去卻有些蒼老了。此時見穆然一回來便要求責罰，本芳道人雖仍蹙著眉，但臉上的憂色淡了稍許。
本芳道人揉揉眉心，道：「你知道自己錯了便可，下次可別再如此莽撞，行事務須小心謹慎，這次罰你在思過崖上面壁一週。」
穆然恭敬地道：「謝師父。」
本芳道人見穆然還跪著，便伸袖去托他手臂。穆然登覺一股大力襲來，便順著那力道站起身，站的筆直又一絲不苟。
這時，有一道粉色身影猛地撲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氣傳入鼻中。穆然身子一僵，本想推開黎梵梵，她卻在這時道：「穆師兄，我好擔心，若你發生意外那我該怎麼辦？」
黎梵梵一仰頭，眼眶微紅，泛著淚光，兩道濕痕劃在她臉上。穆然見她這副模樣，忽然又無法推開她了，任她抱著自己。好半晌，穆然才從嘴裡擠出一點字：「我沒事。」
黎梵梵則像是不相信般，圍著穆然看了好幾圈，等確認真的沒事之後，這才停步站在穆然身前。
黎梵梵眼睫尚掛著幾滴淚珠，杏眼一眨，將那張小嘴湊到穆然耳旁，輕聲道：「其實師父知道你出事了，很擔心，馬上就御劍去找你了。」
穆然眼睫微顫，低下頭，讓臉隱藏在陰影之下，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對穆然而言，本芳道人可以說是他的家人，他的恩人。
在那場妖魔躁動裡穆然喪失了雙親，他孤苦無依，一人蹲在殘破的街道上。正當肚子餓的慌，視線模糊之際，他看見本芳道人那張慈和的面龐正憂心的看著自己，並餵他吃了東西，這才苟活下來。
在妖魔躁動結束後，本芳道人將他帶回峰上，收他為徒，給了他歸處。
是以穆然一直很感激本芳道人，也很尊敬他。現在會如此努力的修行練劍，不光是為了能夠手刃趙處吟，亦是希望能夠報答本芳道人的恩情。
「我要等他回來⋯⋯」
忽地一句童稚卻堅定的話語在穆然腦中響起，在腦裡激出迴音，一波又一波疊在一塊，勾起無數疑問。
那是誰的聲音？
這又是什麼意思？
穆然揉著額角，想要將這句話這幾個字從腦中翻出。可無論他怎麼苦思，得到的只有輕微的暈眩感，和空白的畫面。
春風徐徐吹來，卻吹不散穆然腦中迷霧，和他心中的惘然。
「穆師兄？思過崖到了。」
黎梵梵將臉湊近仍有些呆楞的穆然，用那隻小掌在他眼前晃。
聽見黎梵梵的聲音，穆然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到了思過崖上的石洞之前了。
此為玉清峰上一處小小的懸崖，陡峭岩壁向內鑿出一座石洞，供犯錯弟子於此洞裡面壁，出入口唯有洞前石階，洞口緊鄰深淵。
黎梵梵道：「穆師兄，思過崖上不得佩劍。」她伸手似想接過穆然的劍，穆然身子一避，令她撲了個空。
不得佩劍，是為讓弟子於此靜心思考，打坐冥想，不被練劍等事所擾，專心思過。可穆然不是不願遵守此規，實因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劍身有損，而此劍是本芳道人送他的劍，他不想讓人知曉此事。
黎梵梵見穆然不肯，便道：「雖然這劍是師父送的，你很珍惜，可還是不能不交。」
穆然目光微閃，忽地將劍高高拋起，劍便吊在了自崖壁長出的一棵瘦弱的樹上。
黎梵梵道：「只要穆師兄不要拿劍，也是可以不收劍的。」
穆然淡聲道：「多謝黎師妹。」
黎梵梵雙頰泛起淺淺紅暈，低著頭道：「你就只有這種時候會這樣講。」
她又道：「晚點我會來給穆師兄送飯。」說完，便快步走下石階，粉色背影隱沒在崖下綠林中。
穆然在洞前延伸的空地上打坐冥想。風吹青葉，青葉翻落，落在穆然肩上。他猛地一睜眼，天空紅彤彤的，緋雲捲來，裁出滿目紅霞，映的眼前青山綠葉皆抹上一層淡淡胭脂。
穆然轉頭一瞧，發現有一個竹籃放在自己身旁。籃裡放著吃食，應是黎梵梵上來送飯，卻見穆然在打坐，不好打擾他，便放在他身旁了。
穆然胡亂將飯吃完，天色暗了後，便睡下了。
接連幾日，穆然皆是如此度過。醒了便打坐，餓了便進食，天暗了便睡。直至第四日，穆然清晨醒來後，步到石洞外。
早晨的空氣帶著些微濕意，青峰靜寂，落葉無語。
正當穆然準備打坐時，他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竹葉幽香，唇齒顫顫地說出：「哥哥？」
可不論他如何問，回應他的唯有一片無聲靜寂。他看著四周，妄圖在這片碧翠景色裡，找尋那一抹白。
「穆師兄！」黎梵梵在石階下望見穆然的身影，小步小步的踏著階梯上來了。
她將一個籃子遞給穆然，並將放在一旁地上的空籃子拿起，嘴邊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道：「好久沒見到穆師兄了，再過幾日，待穆師兄下崖後，我有話想和你說⋯⋯」說到此，黎梵梵的雙頰燃起兩團火，聲音也越來越細，越說越小。
穆然卻沒注意到，只淡淡地回：「嗯。」
黎梵梵聽了，高興地一蹦一蹦下了石階。
穆然四顧半晌，仍找不著半點人影，只好坐下，將籃子裡的飯一口一口扒進嘴裡。原本味道就淡的飯菜，吃起來更加無味了。
這時，一句話浮現心頭，是那日南日煌最後對他說的話：「一切小心。」
可明明他已經要回峰，還有本芳道人護在身側，又怎會遇見危險？莫不是這山峰上有什麼？但就算真是如此，南日煌又非本門弟子，更不是本芳道人的徒弟，怎會知道這座峰上有什麼。
穆然越想越是困惑，飯也在不知覺間吃完了。他收拾了下碗筷，將東西都放入籃中，便想繼續打坐。
他端正坐姿，閉上雙目，卻怎麼也壓不下紛亂的思緒，難以平靜。
忽地，在闔上雙眼的黑暗裡，他瞧見了一抹鮮白，他伸手想抓，傳入掌裡的卻只有空虛的觸感。一股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但他已記不清那究竟是何時有過，又為何會有了。
穆然嘴唇微張，一個細微至極的聲音漏出：「不是說不走嗎⋯⋯」
那高挑的白色身影再次浮現心頭，他拿著一把通體烏黑的摺扇，將半張面容掩在扇下，只留下那一對丹鳳眼在扇外。他柳眉微彎，帶著笑意，披肩墨髮隨風輕揚，幾片竹葉也因風而起。
那輕鬆制敵的模樣，那聲音笑貌，那竹葉淡香，全都不斷浮現心頭。
他忽然想，會不會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呢？
當時是在鏡花水月的幻境裡，會不會，他也是幻境的一部分呢？
既能夠隨意破解鏡花水月的幻境，亦能輕鬆制住幻境裡的妖魔，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穆然越想越是迷惘，心緒也越加煩亂。接下來的數日，穆然都難以靜心打坐，只要一閉目，那白衣身影又會浮現心頭。
第八日早晨，一道聲音傳來：「穆師兄，今日可以下崖了！」
穆然一睜眼，卻見來人身著輕紗粉衫，衣裙下襬隨著她的動作飄揚。黎梵梵嘴邊掛著笑，蹦蹦跳跳的上了石階，來到穆然身前。
穆然點頭應了聲「嗯」，又想起自己的劍還掛在樹上，足尖輕點，翩然一躍，輕巧地將劍取下，隨後跟著黎梵梵下了崖。
穆然下崖後，便想盡快將損壞的劍身修理好，於是又下了峰。
在峰腳下行了小半個時辰，穆然便來到一座小鎮。此處靠近蒼冥派各峰，因此路上有不少修士，也有許多店家。穆然尋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鐵舖，衣襬微掀，踏入門檻。
穆然逕自走向櫃檯，向坐在後方的人道：「我要修劍。」
那人忙起身招呼，滿面笑容：「幾日後要取？」
穆然道：「盡快，務須修至完好。」
那人道：「這是自然，我定會將這劍修的比原先還利。」
穆然問：「多少？」
那人道：「那便要看看這劍的狀況了。」他接過穆然的劍，拔劍出鞘。
那人一看，滿臉愕然，穆然亦是如此。
那人問：「請、請問這還需要修嗎？」
穆然雖然訝異，卻仍是面色淡然地道：「不用了。」
穆然拿著那把劍回到峰上，來到他時常練劍之處。周圍枝葉繁茂，斑斑光影落在他玄色衣衫上，偶有幾瓣粉紫花瓣隨風飄揚。
穆然目光閃爍，手壓劍柄，忽地出鞘。劍身完好，絲毫無損，劍刃鋒鋭，更盛當初。
他望著手中長劍，突然不懂了，自己究竟有無去過銘城西山？是否真的和鏡花水月纏鬥過？是不是⋯⋯真的有遇過南日煌這個人？
穆然跟著本芳道人回來，心中毫無一絲回峰的欣喜，卻是有些陰鬱。
峰上種滿許多綠樹花草，很是風雅，可穆然卻無心觀看。待到了古樸典雅的清芳堂前，穆然猛地一跪，面對本芳道人，滿臉歉疚：「徒兒忘記師父教誨，獨自闖入鏡花水月的幻境中，行事過於魯莽，請師父責罰。」
本芳道人自從到了銘城，見了穆然後，眉心的皺摺便絲毫不減，原本保養得宜的年輕面容，看上去卻有些蒼老了。此時見穆然一回來便要求責罰，本芳道人雖仍蹙著眉，但臉上的憂色淡了稍許。
本芳道人揉揉眉心，道：「你知道自己錯了便可，下次可別再如此莽撞，行事務須小心謹慎，這次罰你在思過崖上面壁一週。」
穆然恭敬地道：「謝師父。」
本芳道人見穆然還跪著，便伸袖去托他手臂。穆然登覺一股大力襲來，便順著那力道站起身，站的筆直又一絲不苟。
這時，有一道粉色身影猛地撲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氣傳入鼻中。穆然身子一僵，本想推開黎梵梵，她卻在這時道：「穆師兄，我好擔心，若你發生意外那我該怎麼辦？」
黎梵梵一仰頭，眼眶微紅，泛著淚光，兩道濕痕劃在她臉上。穆然見她這副模樣，忽然又無法推開她了，任她抱著自己。好半晌，穆然才從嘴裡擠出一點字：「我沒事。」
黎梵梵則像是不相信般，圍著穆然看了好幾圈，等確認真的沒事之後，這才停步站在穆然身前。
黎梵梵眼睫尚掛著幾滴淚珠，杏眼一眨，將那張小嘴湊到穆然耳旁，輕聲道：「其實師父知道你出事了，很擔心，馬上就御劍去找你了。」
穆然眼睫微顫，低下頭，讓臉隱藏在陰影之下，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對穆然而言，本芳道人可以說是他的家人，他的恩人。
在那場妖魔躁動裡穆然喪失了雙親，他孤苦無依，一人蹲在殘破的街道上。正當肚子餓的慌，視線模糊之際，他看見本芳道人那張慈和的面龐正憂心的看著自己，並餵他吃了東西，這才苟活下來。
在妖魔躁動結束後，本芳道人將他帶回峰上，收他為徒，給了他歸處。
是以穆然一直很感激本芳道人，也很尊敬他。現在會如此努力的修行練劍，不光是為了能夠手刃趙處吟，亦是希望能夠報答本芳道人的恩情。
「我要等他回來⋯⋯」
忽地一句童稚卻堅定的話語在穆然腦中響起，在腦裡激出迴音，一波又一波疊在一塊，勾起無數疑問。
那是誰的聲音？
這又是什麼意思？
穆然揉著額角，想要將這句話這幾個字從腦中翻出。可無論他怎麼苦思，得到的只有輕微的暈眩感，和空白的畫面。
春風徐徐吹來，卻吹不散穆然腦中迷霧，和他心中的惘然。
「穆師兄？思過崖到了。」
黎梵梵將臉湊近仍有些呆楞的穆然，用那隻小掌在他眼前晃。
聽見黎梵梵的聲音，穆然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到了思過崖上的石洞之前了。
此為玉清峰上一處小小的懸崖，陡峭岩壁向內鑿出一座石洞，供犯錯弟子於此洞裡面壁，出入口唯有洞前石階，洞口緊鄰深淵。
黎梵梵道：「穆師兄，思過崖上不得佩劍。」她伸手似想接過穆然的劍，穆然身子一避，令她撲了個空。
不得佩劍，是為讓弟子於此靜心思考，打坐冥想，不被練劍等事所擾，專心思過。可穆然不是不願遵守此規，實因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劍身有損，而此劍是本芳道人送他的劍，他不想讓人知曉此事。
黎梵梵見穆然不肯，便道：「雖然這劍是師父送的，你很珍惜，可還是不能不交。」
穆然目光微閃，忽地將劍高高拋起，劍便吊在了自崖壁長出的一棵瘦弱的樹上。
黎梵梵道：「只要穆師兄不要拿劍，也是可以不收劍的。」
穆然淡聲道：「多謝黎師妹。」
黎梵梵雙頰泛起淺淺紅暈，低著頭道：「你就只有這種時候會這樣講。」
她又道：「晚點我會來給穆師兄送飯。」說完，便快步走下石階，粉色背影隱沒在崖下綠林中。
穆然在洞前延伸的空地上打坐冥想。風吹青葉，青葉翻落，落在穆然肩上。他猛地一睜眼，天空紅彤彤的，緋雲捲來，裁出滿目紅霞，映的眼前青山綠葉皆抹上一層淡淡胭脂。
穆然轉頭一瞧，發現有一個竹籃放在自己身旁。籃裡放著吃食，應是黎梵梵上來送飯，卻見穆然在打坐，不好打擾他，便放在他身旁了。
穆然胡亂將飯吃完，天色暗了後，便睡下了。
接連幾日，穆然皆是如此度過。醒了便打坐，餓了便進食，天暗了便睡。直至第四日，穆然清晨醒來後，步到石洞外。
早晨的空氣帶著些微濕意，青峰靜寂，落葉無語。
正當穆然準備打坐時，他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竹葉幽香，唇齒顫顫地說出：「哥哥？」
可不論他如何問，回應他的唯有一片無聲靜寂。他看著四周，妄圖在這片碧翠景色裡，找尋那一抹白。
「穆師兄！」黎梵梵在石階下望見穆然的身影，小步小步的踏著階梯上來了。
她將一個籃子遞給穆然，並將放在一旁地上的空籃子拿起，嘴邊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道：「好久沒見到穆師兄了，再過幾日，待穆師兄下崖後，我有話想和你說⋯⋯」說到此，黎梵梵的雙頰燃起兩團火，聲音也越來越細，越說越小。
穆然卻沒注意到，只淡淡地回：「嗯。」
黎梵梵聽了，高興地一蹦一蹦下了石階。
穆然四顧半晌，仍找不著半點人影，只好坐下，將籃子裡的飯一口一口扒進嘴裡。原本味道就淡的飯菜，吃起來更加無味了。
這時，一句話浮現心頭，是那日南日煌最後對他說的話：「一切小心。」
可明明他已經要回峰，還有本芳道人護在身側，又怎會遇見危險？莫不是這山峰上有什麼？但就算真是如此，南日煌又非本門弟子，更不是本芳道人的徒弟，怎會知道這座峰上有什麼。
穆然越想越是困惑，飯也在不知覺間吃完了。他收拾了下碗筷，將東西都放入籃中，便想繼續打坐。
他端正坐姿，閉上雙目，卻怎麼也壓不下紛亂的思緒，難以平靜。
忽地，在闔上雙眼的黑暗裡，他瞧見了一抹鮮白，他伸手想抓，傳入掌裡的卻只有空虛的觸感。一股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但他已記不清那究竟是何時有過，又為何會有了。
穆然嘴唇微張，一個細微至極的聲音漏出：「不是說不走嗎⋯⋯」
那高挑的白色身影再次浮現心頭，他拿著一把通體烏黑的摺扇，將半張面容掩在扇下，只留下那一對丹鳳眼在扇外。他柳眉微彎，帶著笑意，披肩墨髮隨風輕揚，幾片竹葉也因風而起。
那輕鬆制敵的模樣，那聲音笑貌，那竹葉淡香，全都不斷浮現心頭。
他忽然想，會不會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呢？
當時是在鏡花水月的幻境裡，會不會，他也是幻境的一部分呢？
既能夠隨意破解鏡花水月的幻境，亦能輕鬆制住幻境裡的妖魔，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穆然越想越是迷惘，心緒也越加煩亂。接下來的數日，穆然都難以靜心打坐，只要一閉目，那白衣身影又會浮現心頭。
第八日早晨，一道聲音傳來：「穆師兄，今日可以下崖了！」
穆然一睜眼，卻見來人身著輕紗粉衫，衣裙下襬隨著她的動作飄揚。黎梵梵嘴邊掛著笑，蹦蹦跳跳的上了石階，來到穆然身前。
穆然點頭應了聲「嗯」，又想起自己的劍還掛在樹上，足尖輕點，翩然一躍，輕巧地將劍取下，隨後跟著黎梵梵下了崖。
穆然下崖後，便想盡快將損壞的劍身修理好，於是又下了峰。
在峰腳下行了小半個時辰，穆然便來到一座小鎮。此處靠近蒼冥派各峰，因此路上有不少修士，也有許多店家。穆然尋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鐵舖，衣襬微掀，踏入門檻。
穆然逕自走向櫃檯，向坐在後方的人道：「我要修劍。」
那人忙起身招呼，滿面笑容：「幾日後要取？」
穆然道：「盡快，務須修至完好。」
那人道：「這是自然，我定會將這劍修的比原先還利。」
穆然問：「多少？」
那人道：「那便要看看這劍的狀況了。」他接過穆然的劍，拔劍出鞘。
那人一看，滿臉愕然，穆然亦是如此。
那人問：「請、請問這還需要修嗎？」
穆然雖然訝異，卻仍是面色淡然地道：「不用了。」
穆然拿著那把劍回到峰上，來到他時常練劍之處。周圍枝葉繁茂，斑斑光影落在他玄色衣衫上，偶有幾瓣粉紫花瓣隨風飄揚。
穆然目光閃爍，手壓劍柄，忽地出鞘。劍身完好，絲毫無損，劍刃鋒鋭，更盛當初。
他望著手中長劍，突然不懂了，自己究竟有無去過銘城西山？是否真的和鏡花水月纏鬥過？是不是⋯⋯真的有遇過南日煌這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