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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3004 字
更新於: 2019-05-27
指宿草擬一份計畫，她寫得很簡單，目的是讓大家都看得懂，又拜託院長找些認識的人參加座談會。小地方的好處是，幾乎人人都認識彼此，雖只拜託院長卻來了將近七十位居民，每個人暢談需要怎樣的聯外道路，整場座談就像歡樂的扮家家酒。
當地方對中央有所請求，必須有超過八成的人完成連署並送交中央，再由中央評估後做成決策。中央政府不可能否決這項連署，黑沼地是多少家廠商夢寐以求的寶地，既然露出曙光，又怎能忍受強風吹動雲層再次掩蓋了光芒。
首場座談，指宿不著急於給居民簽署連署，至少消息都傳開了，聽說有個不屬於任何公司集團的人來黑沼地宣揚跨海大橋的好處，還鼓吹連署的妙用，眾人對於指宿的身分疑信相參，更對其天真的想法不敢苟同，多少也有樂觀其成的居民，不過依然認為向中央提交連署是不可能的任務。
一般而言，連署要達門檻好歹需要幾個月的布局，指宿只要求兩個禮拜自有設想，她也不自詡為談判專家，總之黑沼地不是純粹交換利益就能得到結果，之後，指宿花了些功夫挨家挨戶登門拜訪。
「孩子都在本島嗎？雖然希望你們搬過去，但你們還是習慣這裡的生活……」
「搭船不僅費時，價格也高，想過建造跨海大橋的效益嗎？由政府興建國有公路，免去現有海運的缺點……」
「利用連署的方式，擺脫受制於人的現狀，讓政府重視黑沼地的心聲。」
普通的說服，十戶人家有兩戶同意連署就該偷笑了，但如果利用魔法，連署人數輕易便可過半，指宿的推測正確，正是不能以利益導向才有這般結果。
御靈幻術，與一般具現化的幻術不同，主要影響人生理上的知覺，若控制得宜，生理終將影響心理，這點指宿再清楚不過。
第一印象是很淺薄的認知卻大大主宰今後對某人的態度，以生理上輕鬆愉悅的感受讓人心生信賴，同時也歸功黑沼地的獨特，指宿才有辦法施展身手，否則時間一過，從幻術之中清醒發現無法獲得相對的利益，即便簽成連署書也會給人帶來受詐欺而憤憤不平的感受，黑沼地人最重視的一直深藏內心，指宿將之喚醒要他們正視自身的心願，而那座橋，將是一道媒介好達成心底的願望，
指宿雖然用了魔法，卻一點也不認為行為有欺瞞的成分，建設大橋一事，無論站在何種角度都只有絕對的好處而看不到缺點，以至於不管說出的話有沒有符合內心，都認為是為了眾人這等非常正派的理由。
指宿向育幼院租借舉辦團康活動的場地，吊扇賣力地旋轉，空氣仍被太陽曬得熱呼呼，加上整堂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居民，把半封閉的場地烘成一間發散熱度的蒸氣室。
待指宿將連署計畫詳述了遍，與會中有人高舉手臂發問道：「妳說妳目前隸屬費格南集團，大集團來黑沼地建設的原因，是為了黑沼地的能源吧？」
整間會堂從如夢似幻的承諾裡甦醒，這個疑問一直是黑沼地人的擔憂，人群想起當初反對建設的緣由開始竊竊私語，躁動後的空氣更加悶熱，每個人紅通通的臉蛋掛滿淋漓汗珠。
「建造跨海大橋不是集團政策，是我個人的決定，我向集團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來黑沼地，為的就是這份連署，我希望黑沼地能夠和本島人一樣受到重視。」
人群因為指宿的話交頭接耳相互討論，其中，又有人舉手發言，「妳要我們怎麼相信本島人說的話？」
直截了當的發言正好，不針對指宿而是對於非屬同類的不安全感，指宿早早擬訂一套說詞，雖然她很不想這麼說，「我認識黑沼地的人，越是相處越是被那副誠實善良給吸引，對我而言，黑沼地人不只是朋友，更像我的家人；近年來，有越來越多黑沼地出身的人們到本島求學工作，各位不妨看看自己的親友、孩子、兄弟姊妹，看看是不是有本島人正為他的氣質著迷，如同我為了與黑沼地的兄弟分離而惆悵，難道沒有人掛記著遠方的親人嗎？」
御靈魔法的效果作用在每一個人身上，輕易觸動他們的情感再被指宿的話語聯繫，難以自拔地想念分別兩地的家人。
指宿發下連署書，那是相思具體化的表徵，與會者大多簽署了大名，住宿地點的女主人——沃荷也簽名了。最後，指宿收回紙本一一細數，紙張上的字被人群手掌薄薄的一層汗液潤濕，波狀彎曲著弧度感受九月的熱度。
捧著連署書，指宿到租來的車子內，開了冷氣吹乾脖子上的汗水。這幾天收得的連署總共一百八十六份。指宿咬著下嘴唇，心想這進度還是太慢，她必須加快腳步，明天的會場在別處，但願吸引越多人越好；她慢慢開著車，盤算明天該用什麼方法增加參與人數與簽署率，是要講得更煽情？還是把魔法強度增大？
沃荷家的二層樓至今沒有人入住，指宿因此順遂地住了下來。鐵門外是指宿停車地點，指宿抱起裝滿連署書的箱子，一腳關起車門；在這之前，她早看見一位滿頭灰髮的中年女性站在街頭陰影處望著她。
中年女性見指宿下了車，趕緊匆匆走近。
指宿見過那名女性，在會場中，那名女性拿著連署不曉得和沃荷說了些什麼，這下看來，八成詢問了指宿在哪兒留宿之類的問題。
「妳好，今川小姐。」中年女性有禮地打了聲招呼。
指宿當時也稍稍注意了她，從送來的連署簽名得知，中年女性的名字叫黑木翔子，「妳好，黑木女士。」
黑木肯定對指宿知曉她的姓氏感到驚異，遲了幾秒才恢復笑容說：「妳果然非常在乎黑沼地呢，居然記得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居民名字。」
「請不要這麼說，你們每個人都很重要。」指宿客套地回。
「是這樣的，請問妳現在有空嗎？」黑木神情是掩飾不住的緊張，缺少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了，「我有問題想請教，能不能借我一點時間？」
指宿邀黑木到沃荷家中二樓，也就是目前的住宿地點，又往隔壁房間拖了一把椅子給黑木坐下。
「我以為本島人都會使用魔法。」黑木看著徒手搬運椅子的指宿。
「太依賴魔力將令四肢萎縮。」指宿搬出這套俗諺，這可是今天說過最發自真心的話，「即便有了魔法，只要是人，就必須仰賴肌肉伸縮而生存。」
一張小方桌、兩張沒有靠背的椅子充當對談場所，桌面放了專為黑木女士準備的茶水，雖然只是一杯最普通的白開水。
「今川小姐，我很好奇，妳是不是南莫特西亞那家……上乘企業的直系親屬？」黑木一開口，雖說著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卻意外揭露實情——上乘企業的負責人，正是指宿的父親——今川千哲。
「啊？什麼？」指宿裝出困惑的神情，「我聽過上乘企業，但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如同介紹過的，我正在費格南集團實習，而來黑沼地，是想為黑沼地做點付出。」她平穩訴說，全然不為所動。
「今川小姐，妳不必對自己的身分有所顧忌，只要發自內心對黑沼地好，那就足夠了。」
就算黑木不在意，其他人可不一定；再者，如果黑木真心誠意說出這番話，又何必介意指宿的身分？
「黑木女士，您誤會了，我和妳說的那家企業沒有關係。」
「不過我記得，上乘企業的負責人同樣姓今川。」
居然以這薄弱的基礎作為推斷，指宿不明瞭黑木掌握了多少抑或胡亂猜測，於是微笑說道：「今川是很通常的姓氏，光在大學，我就認識五位姓今川的朋友，女士為什麼以為我跟上乘企業有關係呢？」指宿最後故意問道，一臉期待地望向黑木女士，當真希望從黑木身上得知更多如此猜測的原因。
「我……其實想說……」黑木沉寂一會，眼神閃爍著訴說與先前迥然不同的話題，「我的孩子也在本島，上回，政府提出對外道路的計畫我便非常支持，雖然最後被大多數居民否決，但今日，我看到連署會的現場，發覺我的願望是可以實現的，今川小姐，請讓我幫助妳，好嗎？」黑木神情懇切地詢問。
由黑沼地人說服自己的同鄉。這個在腦海盤旋許久卻抓不到的理想，於幾秒鐘的時間內，被一個陌生人持弓射落，恰好掉到指宿展開的雙臂之中。
當地方對中央有所請求，必須有超過八成的人完成連署並送交中央，再由中央評估後做成決策。中央政府不可能否決這項連署，黑沼地是多少家廠商夢寐以求的寶地，既然露出曙光，又怎能忍受強風吹動雲層再次掩蓋了光芒。
首場座談，指宿不著急於給居民簽署連署，至少消息都傳開了，聽說有個不屬於任何公司集團的人來黑沼地宣揚跨海大橋的好處，還鼓吹連署的妙用，眾人對於指宿的身分疑信相參，更對其天真的想法不敢苟同，多少也有樂觀其成的居民，不過依然認為向中央提交連署是不可能的任務。
一般而言，連署要達門檻好歹需要幾個月的布局，指宿只要求兩個禮拜自有設想，她也不自詡為談判專家，總之黑沼地不是純粹交換利益就能得到結果，之後，指宿花了些功夫挨家挨戶登門拜訪。
「孩子都在本島嗎？雖然希望你們搬過去，但你們還是習慣這裡的生活……」
「搭船不僅費時，價格也高，想過建造跨海大橋的效益嗎？由政府興建國有公路，免去現有海運的缺點……」
「利用連署的方式，擺脫受制於人的現狀，讓政府重視黑沼地的心聲。」
普通的說服，十戶人家有兩戶同意連署就該偷笑了，但如果利用魔法，連署人數輕易便可過半，指宿的推測正確，正是不能以利益導向才有這般結果。
御靈幻術，與一般具現化的幻術不同，主要影響人生理上的知覺，若控制得宜，生理終將影響心理，這點指宿再清楚不過。
第一印象是很淺薄的認知卻大大主宰今後對某人的態度，以生理上輕鬆愉悅的感受讓人心生信賴，同時也歸功黑沼地的獨特，指宿才有辦法施展身手，否則時間一過，從幻術之中清醒發現無法獲得相對的利益，即便簽成連署書也會給人帶來受詐欺而憤憤不平的感受，黑沼地人最重視的一直深藏內心，指宿將之喚醒要他們正視自身的心願，而那座橋，將是一道媒介好達成心底的願望，
指宿雖然用了魔法，卻一點也不認為行為有欺瞞的成分，建設大橋一事，無論站在何種角度都只有絕對的好處而看不到缺點，以至於不管說出的話有沒有符合內心，都認為是為了眾人這等非常正派的理由。
指宿向育幼院租借舉辦團康活動的場地，吊扇賣力地旋轉，空氣仍被太陽曬得熱呼呼，加上整堂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居民，把半封閉的場地烘成一間發散熱度的蒸氣室。
待指宿將連署計畫詳述了遍，與會中有人高舉手臂發問道：「妳說妳目前隸屬費格南集團，大集團來黑沼地建設的原因，是為了黑沼地的能源吧？」
整間會堂從如夢似幻的承諾裡甦醒，這個疑問一直是黑沼地人的擔憂，人群想起當初反對建設的緣由開始竊竊私語，躁動後的空氣更加悶熱，每個人紅通通的臉蛋掛滿淋漓汗珠。
「建造跨海大橋不是集團政策，是我個人的決定，我向集團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來黑沼地，為的就是這份連署，我希望黑沼地能夠和本島人一樣受到重視。」
人群因為指宿的話交頭接耳相互討論，其中，又有人舉手發言，「妳要我們怎麼相信本島人說的話？」
直截了當的發言正好，不針對指宿而是對於非屬同類的不安全感，指宿早早擬訂一套說詞，雖然她很不想這麼說，「我認識黑沼地的人，越是相處越是被那副誠實善良給吸引，對我而言，黑沼地人不只是朋友，更像我的家人；近年來，有越來越多黑沼地出身的人們到本島求學工作，各位不妨看看自己的親友、孩子、兄弟姊妹，看看是不是有本島人正為他的氣質著迷，如同我為了與黑沼地的兄弟分離而惆悵，難道沒有人掛記著遠方的親人嗎？」
御靈魔法的效果作用在每一個人身上，輕易觸動他們的情感再被指宿的話語聯繫，難以自拔地想念分別兩地的家人。
指宿發下連署書，那是相思具體化的表徵，與會者大多簽署了大名，住宿地點的女主人——沃荷也簽名了。最後，指宿收回紙本一一細數，紙張上的字被人群手掌薄薄的一層汗液潤濕，波狀彎曲著弧度感受九月的熱度。
捧著連署書，指宿到租來的車子內，開了冷氣吹乾脖子上的汗水。這幾天收得的連署總共一百八十六份。指宿咬著下嘴唇，心想這進度還是太慢，她必須加快腳步，明天的會場在別處，但願吸引越多人越好；她慢慢開著車，盤算明天該用什麼方法增加參與人數與簽署率，是要講得更煽情？還是把魔法強度增大？
沃荷家的二層樓至今沒有人入住，指宿因此順遂地住了下來。鐵門外是指宿停車地點，指宿抱起裝滿連署書的箱子，一腳關起車門；在這之前，她早看見一位滿頭灰髮的中年女性站在街頭陰影處望著她。
中年女性見指宿下了車，趕緊匆匆走近。
指宿見過那名女性，在會場中，那名女性拿著連署不曉得和沃荷說了些什麼，這下看來，八成詢問了指宿在哪兒留宿之類的問題。
「妳好，今川小姐。」中年女性有禮地打了聲招呼。
指宿當時也稍稍注意了她，從送來的連署簽名得知，中年女性的名字叫黑木翔子，「妳好，黑木女士。」
黑木肯定對指宿知曉她的姓氏感到驚異，遲了幾秒才恢復笑容說：「妳果然非常在乎黑沼地呢，居然記得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居民名字。」
「請不要這麼說，你們每個人都很重要。」指宿客套地回。
「是這樣的，請問妳現在有空嗎？」黑木神情是掩飾不住的緊張，缺少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了，「我有問題想請教，能不能借我一點時間？」
指宿邀黑木到沃荷家中二樓，也就是目前的住宿地點，又往隔壁房間拖了一把椅子給黑木坐下。
「我以為本島人都會使用魔法。」黑木看著徒手搬運椅子的指宿。
「太依賴魔力將令四肢萎縮。」指宿搬出這套俗諺，這可是今天說過最發自真心的話，「即便有了魔法，只要是人，就必須仰賴肌肉伸縮而生存。」
一張小方桌、兩張沒有靠背的椅子充當對談場所，桌面放了專為黑木女士準備的茶水，雖然只是一杯最普通的白開水。
「今川小姐，我很好奇，妳是不是南莫特西亞那家……上乘企業的直系親屬？」黑木一開口，雖說著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卻意外揭露實情——上乘企業的負責人，正是指宿的父親——今川千哲。
「啊？什麼？」指宿裝出困惑的神情，「我聽過上乘企業，但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如同介紹過的，我正在費格南集團實習，而來黑沼地，是想為黑沼地做點付出。」她平穩訴說，全然不為所動。
「今川小姐，妳不必對自己的身分有所顧忌，只要發自內心對黑沼地好，那就足夠了。」
就算黑木不在意，其他人可不一定；再者，如果黑木真心誠意說出這番話，又何必介意指宿的身分？
「黑木女士，您誤會了，我和妳說的那家企業沒有關係。」
「不過我記得，上乘企業的負責人同樣姓今川。」
居然以這薄弱的基礎作為推斷，指宿不明瞭黑木掌握了多少抑或胡亂猜測，於是微笑說道：「今川是很通常的姓氏，光在大學，我就認識五位姓今川的朋友，女士為什麼以為我跟上乘企業有關係呢？」指宿最後故意問道，一臉期待地望向黑木女士，當真希望從黑木身上得知更多如此猜測的原因。
「我……其實想說……」黑木沉寂一會，眼神閃爍著訴說與先前迥然不同的話題，「我的孩子也在本島，上回，政府提出對外道路的計畫我便非常支持，雖然最後被大多數居民否決，但今日，我看到連署會的現場，發覺我的願望是可以實現的，今川小姐，請讓我幫助妳，好嗎？」黑木神情懇切地詢問。
由黑沼地人說服自己的同鄉。這個在腦海盤旋許久卻抓不到的理想，於幾秒鐘的時間內，被一個陌生人持弓射落，恰好掉到指宿展開的雙臂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