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存活下來後所要做的事

「啊啊啊嗚嗚喔…」

就算是為自己的生命周旋許久的0110，也不會輕易發出的慘叫聲，現在在高速公路上的某輛車中盡情撥放。

「現在快給我下來，0110。」0000驚恐的說：「隨便找個交流道下去，用這種技術開快車，你真的不是1101派來殺掉我的嗎？」

「啊啊…嗚喔…嗚啊。」

不過技術爛歸爛，0110依舊平安連續超過一旁的車子，本來只是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但0110的開法根本就是把家用車當賽車開，好像不超車就渾身不舒服。

「右轉快…別再踩油門了。」

就算有從0000電極中獲取駕駛的技術，但似乎沒有能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0110在千辛萬苦下終於下了高速公路，一旁的0000也顯得很累的樣子。

「…難道…要解決你意外的簡單嗎？」0110又一次看到0000這種狼狽樣，輕輕揶揄說：「只要一個開車很爛的人就夠了。」

「僅是這樣就威脅到擁有0000的我，你也算是人才了。下車換人！」至現在僅僅三十多分鐘的旅程竟然足以讓自己意識到活著這件事，0000下定決心絕不再讓0110握住方向盤，至少在她考到駕照前都不行。兩個擁有電極的人死在交通事故上，某方面來說會是個不錯的笑話。

「不過先前是你說越快越好…我也覺得這件事情早點解決比較好。」

「不…沒人說要用開快車的方式來解釋我那句話啊。」兩人交換了正副駕駛位後，0000熟練地打檔：「果然還是自己來，我受夠這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了。」

稍稍從慌張的情緒中平復下來，0000又再度回到高速公路上。

「我在開車的時候妳也別閒著，幫我看看導航。」

「到目的地還有很久，而且只有一條路要看甚麼。」0110經剛剛車道上的衝擊，眼神虛脫的說：「1101的老家，真的會有什麼線索嗎？」

本來0000出看守所後便有這計畫，但要執行時就被0110帶回去他的屋子，不過雖然有這插曲，也只是延後自身一兩天行程而已。

「從某個警察那裏得到的訊息，雖然只有這麼一點點，但可信度很高。」0000說：「說到底如果知道1101就是他的話，去調查他最近發生的事情本來就是最基本的事情。而且老家方面連絡不上的話，十之八九有很大問題。」

「思路是這樣沒錯啦…但這也把警察看的太扁了。」0110說：「不是應該要回警局找嗎？有系統地搜索比我們外行人還要還得靠譜吧。」

「我也希望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不過要是不親自跑一趟的話，可能會漏掉些只有我們才知道是甚麼的東西。」

尤其是現在多了0110這個比自己更了解i和1101的人在，0000更覺得一定要跑這一趟。

「話又說回來，先不談1101和i的事情。」0110有些尷尬地說：「和你同居的那個叫roommate的人，你們的關係…」

「我們沒碰面。」0000平穩地踩著油門，速度維持於時速九十，即使單手操控方向盤依舊游刃有餘，他的神情與動作似乎不把roommate的事情放在心上：「不過，這樣就好，現在我也不曉得要怎麼面對他…」

「0000…你該不會覺得對不起他吧。」0110詫異地說：「你還真是喜歡1101和roommate他們。」

「你在我面前還敢說這種話啊？也不想想是被誰搞成這樣的。」

「1101。」0110秒回答。

「啊該死，都忘了是他。」

縱然理智上知道0110隻是幫兇，1101才是禍首，但0000隻要一想到這就有氣。

「不過我看倒是你才奇怪吧？」0000說：「一個女高中生，怎麼出事的時候是隻身一人面對？一點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沒有嗎？」

「這…這種家務事怎麼能麻煩外人？」

「已經不是家務事的程度了吧。」0000聽得出這似乎不是主要的原因，不過依然按這理由發展話題：「家人失蹤，聯絡不上，都察覺到這種程度的話應該要報警才對吧。」

「嗚…」0110語塞，想了很久後才扭捏的說：「因為我遲鈍啊。」

「誒？」

「因為我遲鈍啊，這樣不行嗎？」0110有點被逼瘋的樣子，她手指胡亂蠕動，強作鎮定說：「從以前以來，無論做什麼都是半調子，這次也是一樣啊，不按照1101和你的計劃按表操演的話，我一個人根本就什麼都做不了啊，求人也只能用最基本老套的鞠躬哈腰，帶的0110還是要靠別人，這樣不行嗎？」

「哈啊？」0000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能在0000和1101間周旋的0110會遲鈍？0000臉色無奈的說：「妳不是心中有個計畫才來找我嗎？」

「我就是想不到甚麼方法才找你啊。」0110繼續自曝短處：「難道你覺得帶上電極的人都是什麼特殊人類嗎？」

「哪有這麼想。」

0000至少肯定自己是普通人，而且是渴望平凡的普通人。

「退幾步說，要是我能意識到下一步可以調查1101的話，也不會在看守所堵你出來了。」

「這倒是有說服力呢。」

不過真的是如此嗎？0000心中暗想，在知道1101的威脅上，絕不會有人願意自己一個人行動，0110有可能是要有個伴來對付1101才這樣決定，再不濟也至少能當個擋箭牌或墊腳石用。

雖然在電極的事情上，0000已經覺得沒甚麼可以懷疑0110的，但是0110要說她沒有另外的打算，0000還是保持存疑的態度。現在的0110表現得太過無能，還是到不可思議的地步，0000必須要先建立一個對0110人格的正確認知後，才能真正放下戒心。

「我該不會是上了艘不得了的賊船吧。」0000以老了二三十歲的疲憊口吻道出這句感嘆。

「甚麼船？」

「沒什麼事。」

罪魁禍首好像沒有這部分的自覺，0000也懶的挑破了。

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

1101的老家，並沒有想像中處在鄉下地方，算是勉強處在市區內，與一般郊區相比又稍顯熱鬧。

「哎呀…」0000一邊擺弄大門鎖孔，一邊感嘆說：「隨隨便便就闖進別人家中，這下子就算沒殺人也成了闖空門了。」

「0000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嗎？」0110訝異，低聲細語說：「這不是說查就查的到的方法吧。」

「是啊，有很多麻煩的手續要做。」

事實上，僅僅只要0000想得到作為起頭的點子，電極便可以按照那個點子進行搜索，現在0000便是利用電極進行解鎖工作。所幸並非不是甚麼電子所之類的，0000以最低限度的工具，0110則是將攝影機無力化，沒什麼壓力下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誒啊…」0110首先踏入大門左右環視，同樣是透天獨棟，但這裡比起自己家還顯雜亂許多：「我如果是1101的話，不會長時間待在這裡呢。」

「嗯…頂多將一些線索處理掉後就離開了吧。」

0000看著在老舊電視櫃上的全家福，自己能隱約認出1101的年輕面貌，不過正如0110說的，如果換個立場，自己也不會想在容易讓人找到的地方久待。

不過與0110家中敷上薄薄灰塵的情況不同，雖然所有東西都有序的擺放好，但也就只是就位的程度而已，無論是物件前後還是上下疊放，整體觀感依然是凌亂不堪。0000轉頭偏向沙發，隨手將上面的其中一本雜誌拿起來翻閱。

「如果真如你所說1101回來並把線索消除過的話，我們現在再怎麼找不都沒用嗎？」0110似乎一開始便不覺得能找的到1101的線索：「再說1101也有可能知道你會這樣做，早我們一步回來這裡的話…」

「要是真有心的話，應該還有更加徹底的作法才對。」0000坐下，繼續翻閱其他書本：「比如，將這間屋子的東西徹底毀掉，就算無法拆掉建築物，至少將房間清空的程度還是做得到。」

「…反過來說，應該有甚麼理由讓他這樣做吧。」

「既然能找到1101過去的照片，便說明1101並不在意這些事情…不。」0000想到一半，突然覺得有些不合情理，輕摀嘴說：「也有可能是想故意讓找到這間屋子的人了解某件事情，才刻意留下屋子的東西。」

「嗯…」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本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的表示，直接說出來就行了…弄得好的話，甚至還能作為某個能逼瘋我的材料才對…」

想到這裡，0000背後一涼。他本能似乎對自己發出警告，這很有可能是1101要自己找出某件事情藉以逼瘋自己，不能再繼續追查下去。

如果是之前的0000，肯定會尋找其他方法。但即使是無法令人接受的真相，自己也必須去知道，知道後，才能解決。

「現在不能在這裡停下來。」

0000瞇一瞇眼睛，重整精神，看向地板上所有的被自己翻開的雜誌，但是每本總會有兩三頁不見，從明顯被撕掉的痕跡加上書都疊在同一地方來看，應該是有某些共通點才對。

「這不是有獎徵答嗎？」0110手上拿著一疊報紙，臉湊過來說：「甚麼年代了還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寄回去。」

「唔…」

這方面0000並不清楚，不過除了某些收藏家外，會把特定頁面剪下來的話也沒其他原因了吧。0000再瞄一眼0110手中的報紙，都是些坑坑洞洞，這0000就有點經驗了，那應該是剪下超商優惠卷後的痕跡，只要花個銅板便能得到各式便宜的民生用折扣。

「整家想錢到這種程度嗎？」

不論是因為缺錢還是單純吝嗇，這家人在開源節流上下足功夫。但就算知道這點，似乎對了解1101經歷的事情沒甚麼幫助。

「1101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便是因為錢的話，說的通嗎？」0110試著提出意見：「那凶神惡煞的樣子，不像是只為了錢就到處殺人的人。」

「那是你的感覺。」雖然0000有一樣的想法，但要是再隨意順著自己的感覺走便會漏下一些線索：「可能他現在不是為了錢，然而我們現在不是在找1101做事情的動機，我們找的是更過去的事情。」

「更過去的事情…指的是1101與i怎麼接觸的嗎？」

「嗯…這樣的話，在考慮1101的個性時就不是現在如此殘忍嗜血，還是個以課業為重的好青年。如果想想1101為什麼會和i扯上關係的話，錢便可能有極大因素參雜在裡面了。」

0000努力挖掘腦袋中所有有關1101的訊息，這樣回想起來，雖然與自己相處的1101總是少根筋又很好說話，但關於他的背景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既然這樣，自己就得放棄以1101家境為主的想法，從1101的先前行動切入才合理。在學期中放長假前，1101說要回老家所以離開公寓，但是最後又說因為飛機失事才延後回來。

「飛機…和錢…」家住在上高速公路僅需幾小時的路上，用的著搭飛機嗎？0000回身對0110說：「找找看有沒有甚麼特別的活動宣傳單之類的。」

「喔…怎麼這麼突然？」

「順便找到存摺簿的話也翻出來…」

0000直接走上二樓，不客氣地開始翻箱倒櫃，將所有房間都翻過一遍。

「這樣不就完完全全是在闖空門了嗎？」

姑且做個掩蔽，0110尷尬的把門窗關上，盡量在不打燈的情況進行作業。依照0110自身淺見，0000想找出存摺或許是要確定這家人的經濟狀況，但找出活動宣傳單原因什麼的便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這樣兩人做著見不得人的事情，持續一段時間後，把重要的線索都集中在客廳的桌子上。

「錢以很奇怪的方式消失…只能知道這樣啊。」0000翻閱找到的存摺：「就算是直接提領，分批漸漸把所有錢都提出來也實在是太異常了，至少能肯定這家人的經濟每況愈下。」

0000輕敲自己的額頭，想從這些雜物中理出一個結論，在這屋子確實有找到一些詭異的打工廣告單，但也都只是一再說明1101家中開支出問題的事情而已。

顯然自己沒有辦法在此發現關鍵破口，應該有甚麼憑自己無法想到的重點才對。0000左顧右盼，視線停在0110身上。

「嗚…你幹嘛這樣看我？」0110感受到騷擾視線，稍微退離0000一步。

「0110，你還有印象妳最後遇到妳爸爸時說了甚麼嗎？」

面對0000突然拋出的問題，0110雖有些茫然，但依舊照實回答：「和往常一樣說是要出國，但說可能會久一點…」

「那麼你的哥哥和姊姊呢？」

「現在想起來的話，沒有特別說什麼…咦？」

0110說到這裡也感到不協調，但哪裡不對也說不明。

「正好天色不晚了，把這些東西搬上車…我是說用手機拍下來，準備離開了。」

「呃…現在？」0110確認下時間：「然後回去嗎？花好幾個小時來回車程就只是查到一些破文件這樣？」

「別急，先在這附近過夜，還有一些要調查的事情。」0000想了想，覺得自己說出這番話有欠思考，補充說：「當然，不會和小姐妳待在同一房間中，這種程度的自律還是有的。」

「想太快了吧，我不能做出一點反對嗎？」0110不滿說：「而且在這裡釐清1101的動機又能如何？你不是自己能活下來就好了嗎？既然1101能在這段時間想到第二備案的話，你就在這段時間中想出對抗手段就好了啊。」

「要是只讓自己苟延殘喘的話，我就不會來到這地方了。」0000說：「威脅不是只有1101而已，還有在背後的i，在這裡調查的東西對釐清妳爸爸失蹤也會有進展。」

「喔…喔。」0110倒是不怎麼覺得有關聯，但0000說的煞有其事，似乎其中真是有些自己不知道關聯。

「晚上在這附近妳自己隨便找家旅館，訂間樓層高的單人房進去睡，妳有1000的功能，學1000晚上分點神的話，應該不會被偷襲吧。」

「你這麼說是不打算讓我睡了嗎？而且你一個人又要跑到哪裡？」

從之前0000就很想說了，為甚麼這傢伙總是能把一些害臊的話和舉動這麼自然的用在會話裡頭，0000說：「1101留給我們的時間不知道還有一個月還是一天，總要在車上研究下在這裡得到的東西。」

0110聽不下去了。

「那這樣的話，你到底打算甚麼時候休息？」

「現在沒有本錢讓我們休息。如果說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i看在眼裡，那當然是給他越多壓力越好。」

這種事情0110也知道，但是0000絲毫不允許自己喘口氣，彷若對他而言，在看守所的那一周已是最後能放鬆的時刻了。

「啊啊啊…搞得我在這裡不做事情是罪過一樣。」

「就是做不到才請我幫忙不是嗎？本來就沒對妳本身抱多大期望。」

0000依舊話中帶刺，但0110感覺的到，這與之前的拒絕任何援助，充滿敵意的話語不同，那單單只是放棄0110的敘述句而已。

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沒指望面前的0110能起到甚麼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