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某公寓的最後一人

「看樣子，我是失敗了。」

roommate拎著大包小包，站在公寓面前。大廳本來是可以容納三個人一起談論心事，但現在全變了一個樣。

「我說很多次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technician站在roommate身旁，罕見的沒有盯著電腦：「和之前來的時候差的真多。」

「和以前相比變得乾淨多了，少了兩個男人就是這麼回事呢。」

繼那天夜晚後，roommate被迫留在醫院裡，當他出院時已經又過了一個禮拜，當然在這禮拜中所有的人際關係都有著巨幅改變，但被屏蔽在醫院中的他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聽說在我被0000弄暈後，是你叫救護車來的？」

「嗯…一個禮拜前的事情有甚麼想問的嗎？」

「你應該知道，會發生這些事吧。」roommate低下身子，細查地上打鬥的痕跡說：「新聞上說殺死1000的那個犯人，雖然還沒有結案，但明顯能確定是和0000有關吧。」

「只是有可能而已，前兩天不是發現0000的清白證據嗎？」

「…你接受這樣的說法啊。」

roommate無力一笑，緩緩地回到自己原先的房間。

「要是不去相信調查結果的話又能怎麼辦？你的想法有點奇怪呢。」technician反問：「也不像是為了展現自己特異獨行才說出的話，難道有甚麼特殊原因嗎？」

「別瞎猜了，只是我太過神經質罷了。」roommate側頭說：「到出院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不過現在我一個人沒問題。」

「嗯~」 對roommate不自然的打斷，technician回以一聲調侃的高音。

「怎麼？難道說反而是你要做甚麼嗎？」roommate輕皺眉頭。

「沒有，誠如你說的，我在這也是閒著，離開騰出空間比較好呢。」

但technician嘴上說的和身子做的迥然不同，他反手關上公寓大門，信步走到客廳中央的小圓桌，在能直視roommate房門的位置坐下。Roommate也不怎麼在意，就這麼讓他待著。

兩人沉默了十多分鐘後，roommate自己的房間整理了一段落，對依然埋首於自身電腦的technician攀談：「我一直很想問你個問題，為什麼你要這麼執著跟著我。」

「作為0000的友人幫忙一下而已，就算那人腦袋不太正常，看在過去這些交情上，稍微照顧下沒其他朋友的你也算是能向他敲詐的籌碼之一吧。」

「這麼聽起來，倒是你自己想要湊熱鬧的感覺。」

「還是要我向下修正說法嗎？」technician面無表情地回答：「看在沒人來照料你的份上，所以才想藉照顧你來增進優越感，我這樣說沒有比較好吧。」

「不是要你往那麼奇怪的方向想啦。」roommate無法捉摸眼前矮自己一顆頭的發明家在想什麼：「比起我，在這時間應該有更吸引你的事情才對吧？」

「如果指的是0000的電極，那基本上我能做的都差不多了。」

「不不不…你是發明家吧，是專利大亨沒錯吧，宅在家裡戴著黑墨鏡鑽螺絲才正常，怎麼在這裡和我閒話家常？」

「你印象中的發明家是不是和焊接工混在一起了？」technician微微偏頭：「雖然不是沒做過焊接，但那並不是我的日常生活。退一步來說，就算身為發明家，難道就不能和其他人閒話家常嗎？」

「連續一個禮拜找心情低落的我做閒話家常…哈啊。」

Roommate輕輕點頭，不是很能接受這種說法，先別說這陣子兩人說話都是有一句沒一句，說話歷程常常像剛剛那種模式，對technician所說的那些奇怪的話，roommate實在沒什麼興趣，話常常到此就接不下去了。

不過就算互動再怎麼僵硬，對方確實在自己沒人照料的時候給予幫助，沒甚麼理由拒絕technician留在這裡。roommate抓了抓自己的頭，必須對此給technician一點表示才行。

「沒甚麼實質的東西，就將就用這東西代替吧。」

「哦~」technician不客氣地接下roommate手中的東西：「鑰匙？」

「公寓的鑰匙…這裡大概比不上你家，不過願意賞光的話就直接進來坐吧，這樣你想待多久都沒問題。」

「話是這麼說，只是不想應付門鈴吧。」

「不如說省的等我慢吞吞打開大門，這樣不是很好嗎？」roommate微笑說：「只要記得離開前鎖門就好了。」

「嗯…考慮到你現在的狀況，這份回禮真不知道是好是壞。」technician收起鑰匙：「懶得去應門這種習慣，我們兩真是彼此彼此。」

「畢竟沒什麼人會來這裡…先等一下…」

卻是此時roommate想到自己的房東，自己數數日子，似乎又要到下一次繳房租的時間了，在0000和survival不在的現在，自己承擔的費用將會是平時的三倍，雖然不是付不出來，但就長久生計而言絕非善事。

「我說technician…你要不要直接搬來這裡住？」roommate知道這樣很厚臉皮，不過不問就沒有機會：「至於房租…意外的便宜喔。」

「不需要。」

「說的也是。」好像從0000還是technician自己說過，他早就有一間自己的屋子了，要他再花額外的錢去住可能比自家還亂的地方實在不合理。

「不過呢，」technician話鋒一轉：「現在可不是讓你有餘力擔心自己房租的時候了喔。」

什麼意思？roommate正要嘗試細想technician的言外之意時，房中的手機鈴聲響起來，roommate為此不得不回房接聽。

「啊…嗯…知道了。」

花個數分鐘打發電話後，roommate帶著些微厭惡的表情出來，伸手對technician說：「鑰匙還我。」

「果然還是變成這樣呢。」technician似乎很早就料想到這種狀況出現，很輕易的就把原物歸還：「剛剛是房東打來的吧。」

「屋子發生那種事情，房東不再願意把地方租給我們了，剛剛是通知我必須在月底前馬上搬出去…」roommate重重呼出一口富含醫院消毒水味的濁氣，深刻感受到自己即將無家可歸的現狀。

「換做我聽說自己出租的屋子有一堆武器的話，當然會拒絕房客，反應在情理中…」0000與武器被警察一同管束的消息警方沒有刻意隱瞞起來，一般民眾自然知悉這些事情，但就算情理能接受，technician依然覺得這房東有些強人所難：「屋子還有三人份東西，外加尋找新落腳點，這些事情你一個人行嗎？」

「嗯…只能先暫時拜託系上沒人用的地下室了。」

「那接下來住的地方也是地下室嗎？」

「又不是急著明天搬走，到時找不到再說…」

不過要在學校都市精華區找到空房，在這時間點已經不可能了，當初也不知道為甚麼0000能找到這間便宜三人房。

「先等一下…」正當roommate邊傷腦經，邊把剛剛給technician的鑰匙扣回鑰匙圈中的同時，他對現場莫名待著的發明家產生靈機一動：「你似乎是自己住一間沒錯吧。」

「是要我挪一間房間給你用嗎？」technician雙眼眨眨：「沒問題。」

「呃…」

出乎意外的爽快回答，倒是一下子解決所有問題，roommate詫異地看著敲著鍵盤的technician。

「不過要是住在我家的話，以前付給房東的房租要變成給我。」

「嗚…」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過這點要求很合理：「就只是換個房東而已，負擔和以前一樣的話這沒甚麼。」

「你是不是搞錯甚麼？」

「嗯？」

technician起身，對roommate伸出手掌。

「雖然想要全部三人份的錢，但看在你現在的狀況，付個三人的一半，一點五人份就好了。」

「嗚…這樣會比市價貴一點點。」

「你要住的可是我的機房重地，當然要收貴一點。」這次換成technician從腰間掏出一張磁卡，在roommate面前輕晃：「再說，貼身跟在我一旁，說不定可以知道那個電極0000是甚麼東西，不是很方便嗎？」

roommate聽到這話就像是從夢中被拉回現實一樣，剛才為生計所困的那副煩惱模樣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雙眼無神，嘴巴微張，回到醫院時那副潦倒模樣。

「我暫時，不想再和那個電極扯上關係了。」roommate說：「妳也一樣，這是0000朋友我的忠告，別在這件事情陷得太深，免得和0000變成一個樣子。」

「他沒什麼變喔，0000最初本來就是想要解除掉電極。」technician沒打算聽進roommate的話：「就算做出了一堆上新聞的蠢事，現在他的想法依然沒有變化。頂多對自己的不謹慎感到後悔吧。」

「喔…有點意外你會為0000袒護呢。」

「說什麼呢，他是0000，已經是能判斷是非的成人，是在知情自己後果狀況下做出這些事。」technician毫無一絲感情的說：「蠢事依舊是蠢事，再怎麼用動機去裝飾也不會改變，現在他這樣的處境是他自找，沒甚麼袒護不袒護的。」

technician的立場很簡單，錯就是錯，僅僅如此而已。但就算如此，他對0000的態度似乎不會因為發生這種快出人命的『蠢事』而改變。

「似乎說太多關於0000的事情，搞的主題都偏了。」Technician輕撢自己的衣服，對roommate點頭示意：「為了讓新房客進來，我得回去稍微準備準備呢。」

「喔…喔…」

不知不覺自己的全新落腳處已經決定好了，roommate接下了technician所釋出的善意。但這比起是technician為自己騰出的房間，總感覺更像是technician故意引誘自己住進他家。嘴上雖說加房租，能知道0000什麼的，但要是本沒那個意邀請自己的話，technician壓根兒不會說出這些話。而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只會讓自己，並不會讓0000進去住，反而讓roommate又感到疑惑，自己到底有哪一點值得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自己接觸？

果然自己搞不清楚眼前發明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