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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3366 字
更新於: 2019-05-17
  一個禮拜的光陰比一個月還要漫長,不管對指宿或對蓮皆是如此。

  平時,指宿都很晚進公司;今天,她卻特別早起,拎了兩盒綜合蛋糕走進辦公室,再讓外送帶了四杯咖啡進來。

  不久,兩名清潔很盡責地跑來掃除一個禮拜的垃圾與灰塵,當他們快打掃好的時候,安斯泰特進到辦公室。

  指宿解開糕體的外包裝,用溫和的笑容問好,「早安,安斯泰特,先吃一些蛋糕吧?我特地帶來的。」

  「上班時間除非必要,否則我不吃東西。」

  「喝咖啡嗎?」

  「妳先幫我放進冰箱。」

  面對安斯泰特的冷淡,指宿猶豫起該不該收斂笑容,她偏頭,瞄見掃除完畢的清潔人員相繼離開,垂下了眼皮。
  「安斯泰特,上個禮拜的事我幫不上忙真的很抱歉。」指宿流露愧疚之意,「要是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我不會介意。」

  「沒事,我也知道董事長有些刁難人。」安斯泰特仍語帶保留,沒說清楚是刁難大家或刁難指宿去做不會的事。

  「妳們早。」索利安諾爽朗的聲音傳來,似乎沒注意氣氛有些冷冽,像往常一般大剌剌走進辦公室。

  「你好,索利安諾,這裡有蛋糕、還有咖啡。」指宿將一盒蛋糕和咖啡推了出去。

  索利安諾放下背包,看著西點盒邊緣列印金黃字體與商標,眼裡剎那間閃爍興奮的光芒,「這不是知名甜點屋〈卡洛洛的店〉嗎?是這個城區的排隊美食。」他一坐下,便迫不及待抓起一塊蛋糕。

  「喬恩,你是來上班,還是來吃東西?」安斯泰特問。

  沒把諷刺的話放在心上,索利安諾依然把蛋糕送入嘴裡,「今天是經理的復職日吧?」他滿口食物含混不清地說:「就算拿二十四吋蛋糕一齊吹蠟燭慶祝也合情合理。」

  蓮彷彿受到召喚般現身,當然,他也從沒這麼早進辦公室。「其實,我沒料到會看見妳。」他望向指宿,狀似苦惱的神色一閃而逝,隨後拉開離他最近的椅子坐下。

  安斯泰特拿著蛋糕端至蓮的面前,「經理,這個請你。」

  蓮也相當順手地拿了杯咖啡,「你們是在慶祝嗎?」他解開盒扣;安斯泰特自一旁送上附贈的紙盤與叉子。

  「沒錯,今天是值得慶祝的日子,經理,歡迎你回來。」索利安諾露出燦爛的笑容。

  指宿往蓮的身上看去同樣在微笑,她拿起一杯咖啡,小口小口地啜飲。

  「一起享受美好的早晨吧,安斯泰特。」蓮招手,指著剩下那杯咖啡,邀安斯泰特陪同他們一塊享用。

  §

  「安斯泰特,中午由我請吧?」指宿追著安斯泰特來到走廊。

  「不必,我要到員工餐廳。」

  「不然改成晚上也行,當作妳幫忙我的回禮。」

  「不需帶有私人情感,那只是工作。」安斯泰特低語,本不想搭理指宿,卻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停下腳步,「今川,妳不需要請客,但我確實有些問題想問妳。」

  集團餐廳依照不同時段提供不同菜餚,午間的正餐、上下午的點心餐會,當然全是免費供應。安斯泰特和指宿坐上兩人位的方桌,尚未開動,安斯泰特單刀直入地問:「妳和費格南經理是什麼關係?」

  指宿聽過關於她的傳言,某些閒雜人士的碎嘴不小心落入她耳裡,只知道大致輪廓、細節部分她沒興趣也不想聽,不過這麼直接了當的問話還是第一次面對,「妳相信那些謠言?」

  「我看經理確實相當護著妳。」

  護著金脈版圖嗎?指宿第一個想起的,便是蓮曾經說過的話,「我們之前的確認識,不過不像傳言說的有任何曖昧。」指宿否認著,她知道安斯泰特話裡的玄機,傳言會如此流傳她也相當不解,禁不住細想,這些日子,蓮對她的態度究竟有沒有比其他員工還要好?

  「就算如妳所說,妳能進到總部,難道不是依靠和費格南經理的關係?」

  指宿很驚訝,於情於理來說,她確實因為蓮才得以進入費格南集團,但這問句裡的關係,聽來更像判定他倆之間有曖昧。

  整間餐廳充斥吵雜聲,安斯泰特的話是最恰當的鑰匙轉進每顆腦袋,乍聽之下人語紛雜仍在繼續,可是指宿發現周邊的雙眼不時瞄向她們,嘴唇冒出的話就像嚙咬著耳語,人們八卦是非避免給當事人聽見,肢體語言卻在在露了餡;四周上百隻眼睛明顯瞪著好事的目光,上百道唇開合如金魚缸裡有滾水沸騰。

  「說這話就輕視人了,絕對不是那個原故。」指宿說得自滿,不容許顯露一丁點心虛。

  安斯泰特不再提問,但那表情看來也不怎麼相信指宿的話。周圍的目光不再偷瞄,餐廳裡的眼是謝幕後的燈泡黯淡;唇是壞掉的膠捲錄音帶,抽出捲捲的帶子,如唇形彎折卻沒了聲音。


  指宿從上周便醞釀一個計畫,現在蓮回來了正好能跟他談談。

  下午,當蓮步出部門辦公室,指宿亦步亦趨跟在身後;蓮轉過頭開口道:「現在這種時候,我們兩個人最好不要靠太近。」

  「你說的沒錯。」指宿頗認同,「我先回去,待會再找你。」然後她轉身欲返往辦公室。

  「等一下,指宿,妳有話要對我說?」蓮同上次那般,暗暗使用魔法,極淺薄的銀灰色還未成形,就遭一巴掌撥開、硬生生地被破解。

  「你做什麼?」指宿回頭,不明白蓮忽然施展魔法是為了什麼。

  「我才想問,妳到底在做什麼?」蓮更是不解,有話便直說,何必為了沒有道理的說法掉頭就走。

  「那當然是因為,在魔法成形階段,魔力構成仍不穩定,此時化解這項魔法所需的魔力強度,照結構凝聚程度分別是……」

  「我不是問這個!」誰跟妳談魔法,還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是不會看臉色嗎?蓮彈了一小束魔力打到指宿額頭,這幼稚的舉止瞬間讓指宿清醒了些。

  在出雲高中,指宿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小孩的把戲,蓮的舉動出乎意料,她很好奇蓮從哪學到這玩意,「蓮,你什麼時候學會這招的?」指宿摸著額頭問。

  「通常不都是小學三年級嗎?」蓮為指宿的問題感到困惑,「妳真的是問表面的意思?還是我哪裡搞錯了?」

  指宿在國中之前,多由父母聘請教師於府上任教,所以對於小孩惡作劇的玩鬧沒有任何概念,直到就讀出雲高中,參與較多團體生活後逐步推斷出正式教育體系的脈絡,要不,指宿從有記憶以來就開始學習魔法,初遇悠生還以為黑沼地師資不普及延遲他們接觸魔法的時間,好久以後才了悟那是教育界的普遍共識。

  蓮沒想到這層關聯就算了,指宿並不做無關緊要的回答,轉移話題說:「你有話對我說?」

  「妳也有事找我吧?」蓮也不再計較枝微末節,用談論正事的口吻道:「管別人怎麼想,走,到我辦公室。」


  蓮的辦公室在一個靜謐的角落,裡頭擺設簡單,書櫃上擺置的書本多半與建築工程無關,他通常會將工程案的資料夾擺在最外層,遮住那些毫不相干的書籍。有可能要掩人耳目,也有可能純粹幫它們擋灰塵。

  指宿坐在蓮的對面,她稍微寒暄幾句,便切入正題說:「鑒於公司最近的氛圍,是不是能派我到外出差?」

  「我也有此意,早上本來想趁妳還沒到達部門前堵妳進辦公室。」蓮打開筆電,查詢似地打了幾行字,「埃維諾正在霍加國進行機場擴建計畫的協商,再來,他會回莫特西亞,我打算派他到奧倫塔市出差。」

  「你打算讓我跟埃維諾同行?」

  「沒錯。」

  「我說的出差,不是跟埃維諾在一起。」指宿解釋,「我看過黑沼地的開發文件,公司似乎相當重視這區塊。」

  「不只我們,很多能源大廠都有同樣想法。」

  「請讓我試試,去說服黑沼地的人同意建造跨海大橋。」

  「指宿,光建跨海大橋沒用,重點是上面的再生能源。」

  「但現在任何建設都沒有進展,政府當初就想用對外聯絡道路試探黑沼地人的意願,以這做切入點我認為不無不可。」

  「不過重點是,聯繫道路沒有產能,不能確定獲得能源,這就是平白浪費。」

  「這點請放心,內政的事就該歸還給內政,既然政府對這塊地有興趣,黑沼地提出的連署不可能不收吧?」

  蓮的表情帶上一點興味,笑容卻多了些困惑,「妳要黑沼地人自發提出連署,在反對聲浪這麼強大的地方真有可能嗎?說服黑沼地人不是容易的事,妳應該看過那些新聞。」

  指宿相當清楚,但她依然願意挑戰,「總該讓我去試試。」

  蓮問起更進一步的細節,「妳預計在黑沼地待多久?」

  「兩個禮拜。」

  「妳知道嗎?一家企業最忌諱燒錢又沒有生產力的行為,妳這次去,如果沒有做出成績……」

  「沒關係,你不必付我薪水。」指宿大義凜然,「黑沼地的事就當我自願行動,這些事情我都考慮過,即便政府接受連署委託工程承包,這份案件也不一定符合集團利益。」

  「有這認知就好。」蓮笑說:「不過我很敬佩妳的想法,要是完成任務,這兩個禮拜我算雙倍薪水給妳,再來,還會照預估的獲利金額發給妳一大筆獎勵。」

  「除此之外,會幫我加薪嗎?」指宿問。

  「那是當然,只要妳有這個價值。」蓮收起一貫的玩笑神情,意外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