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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5-13
  「老天,經理不會成天待在辦公室,但董事長怎麼回事?一整天待在那裡害我不能放鬆……唉,不過確實沒有放鬆的機會,但整天被長官盯著心情很不好。」雖說隔牆有耳,一踏入通往地下停車場的樓梯,索利安諾馬上抱怨連連。

  安斯泰特倒是很冷靜,沒有隨之附和幾聲抱怨,那份沉著更近乎勞累後只想休息的漠然。

  董事長吩咐的案子已通通完成,能在星期五之前處理好不用拖延到假期是因為這些日子都卯足力地拚命,除了回家一趟帶上衣物及盥洗用品,他倆每晚都睡在公司日以繼夜地工作,因應這兩人的工作強度,連支部的人都苦得哀哀叫,不過他們更慘,計畫完成後,總部只負責監督,接下來的趕工都得由支部的人執行。

  經過一個禮拜的疲勞轟炸,這兩人已無力整理私人物品和堆在辦公室的大枕頭,計畫書一繳交上去、獲得董事長首肯、不再有多餘的吩咐與發令,他們飛奔離開辦公室,像逃離兇猛野獸、又像水自大壩洩洪那般奔流迅速。

  不過現在時間是晚上九點多,商店都關門了沒有地方可以填飽肚子。索利安諾見安斯泰特對於抱怨似乎沒有興趣,轉移話題道:「晚上沒有吃,回到家打算自己做飯嗎?」

  「哪有那種閒工夫,餓一餐而已不會怎麼樣。」安斯泰特說完,他們之間又是一片沉寂。

  「道格真幸運,出公差的期間發生這鳥事。」索利安諾低語,安斯泰特同樣沒反應,前者偷偷看了後者,總算提起勇氣說:「多蘿西,妳聽過那些謠言吧?監察室沒有約談今川,代表整件事是場烏龍,可是謠言還在繼續。妳在這裡的時間比較久,要是哪個部門、哪個員工遭到監察室檢舉,是不是都會鬧得這麼大?」

  「我從來沒遇過,這次事情我本來也不知道,是中午到餐廳聽隔壁桌說的。」

  「好像從今川撞了董事長的車之後,董事長就對今川沒有好印象。」

  安斯泰特看了索利安諾一眼,沒有接話。

  「怎麼有那麼多人相信毫無根據的謠言?」索利安諾嘆道。

  「喬恩,你真的認為謠言毫無根據?」原本淡漠的安斯泰特忽然揚高音調,「那你說說看,經理的停職和董事長到底怎麼回事?」

  喬恩不可置信,「多蘿西,妳怎麼會相信……」

  「都相處一個多月了,你沒發現今川根本什麼也不會?」

  「她的翻譯跟企劃不是寫得很好嗎?那天還跟道格完成一場比預設條件更有利的談判。」

  「不是缺乏專業才只能往基本能力吹噓嗎?而且那天是跟道格在一起的成果。」多蘿西毫不留情,「如果在分部,今川或許可以當個助理,但這裡是總部,各分部的上一階層,非主管級的我們都能對分部下令了,以今川的能力根本沒資格加入這裡。」

  「但今川畢竟在學習……」

  「有些事是學不來的。」多蘿西發出輕蔑的哼聲,「想想你是怎麼進來的,再對照今川,這樣就明白了吧?」

  多蘿西走出自動門,冷氣機吹出一陣風弄亂幾許毛髮,她繼續走;喬恩沒有走向前。

  多蘿西的心煩情有可原,喬恩自認為盡心盡力,但還有很多事情只能求助多蘿西,老實說心裡也過意不去但就沒辦法認真坦承。
  多蘿西說的話全是真心嗎?一個部門難道只容得下專業人士?把今川視為助理般的存在有什麼不好?雖然不知道這對今川而言是否不夠尊重。
  在喬恩的認知裡,與其糾正今川的錯,不如說經理的過失尤其嚴重,部門當初沒有缺少人手,帶來一名新職員而不多做說明也難怪會啟人疑竇。

  他輕聲嘆息,這些意見又該找何人訴說呢?思索著不該探討如此麻煩而沒有解答的題目,事情既然發生想再多也沒用,開心面對接下來的周末時光還比較有實質意義。

  逃避似地做出想像,喬恩將煩惱拋諸腦後,迎向一陣風後走過自動門。

  §

  指宿留在辦公室稍作收拾,像為了彌補自己辦事不利,她把地上較大的垃圾通通撿起丟入垃圾桶。這些天來,為了在時限內完成作業,安斯泰特嚴禁外人打擾,連清潔人員也被吩咐不準踏入辦公室;沒在公司過夜的指宿,只覺得每天上班看見辦公環境便更髒亂了一點,許多有形的垃圾紛紛冒出頭、加上櫃上擺置的個人用品、還有辦公桌堆放兩顆大枕頭,完全就是太久沒整理的寢室與原來窗明幾淨的辦公環境聯結不來。

  地板掃除完成,指宿再將私人物品分別收回置物櫃,辦公室總算找回自己的樣子,雖然看上去還是很邋遢。

  跫音蹬蹬踏入辦公室,來者正是集團董事長——阿萊德。

  不是說不用再找她了嗎?莫非要硬拗反過來不成立?指宿往門口去,阿萊德依然擋在路中央。「我下班了。」指宿說。

  「既然還沒走,不如和我聊聊。」

  指宿滿臉不高興地回,「已經下班了,妳要多付我加班費嗎?」

  「今川,現在已經懶得跟我裝客套啦?」

  五天相處下來,指宿發覺蓮實在太強大了,居然有辦法跟這女人共處同一屋簷下。

  「我看妳做著不順手的工作也覺得心疼,當真不考慮換部門的事?」

  也不想想這是誰害的。指宿心底臭罵,面上卻堆起一派溫和的笑,「我非常喜歡這個部門。」

  「也要考慮別人,今川。」阿萊德不懷好意地說:「把工作丟給其他兩人,都不會不好意思啊?」

  指宿當然感覺得出來,接連幾天熬夜加班之後,安斯泰特看向她的表情益發不友善,「工程沒有延宕,卻臨時說要趕工,這不是折磨人嗎?」

  「做工程有很多變數,趕工可是常有的事。」

  但不會一次修改三項工程,還要求一個禮拜完成計畫。指宿和阿萊德只是不斷重複無意義的對話,而沒有一絲一毫切入核心重點,「總之,我不會調部門,妳說的沒錯,和我談話是浪費唇舌。」指宿更靠近門口一步,示意阿萊德讓開。

  「我看了妳的薪資以後感到非常訝異,蓮只付兩萬多就想擁有這麼有才能的妳,這可不行。」阿萊德音量偏高,因年齡增長多了沙啞的摩擦聲,聽來就像石子刮上黑板那般刺耳,「我好心洩漏點秘密不讓妳當個井底之蛙,妳知道嗎?同部門的職員薪水至少是妳的五倍,聽了作何感想?是不是很羨慕?一方面又很不是滋味?」

  「我不缺錢。」指宿草草打發掉阿萊德如油垢黏膩的話語,走向那人的側邊說:「借過。」要是對方不讓的話,她硬擠也會擠過去。

  阿萊德向前一步讓出通道,總算不再叨叨絮絮說著煩人話語,她目送指宿進入電梯,上頭數字不斷不斷地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