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信封，信紙，筆，等於遺書？之一

　　第四章：信封，信紙，筆，等於遺書？


　　「哇靠，小善存，沒想到妳是真的夢到欣瑜同學了耶，太屌了。」小霆滿嘴食物的讚歎道。
　　我翻了翻白眼。「難不成還有假的？」順便夾了一塊用蛋液、麵粉和麵包粉炸得酥酥，但因為蒸過又冷掉，而失去外酥內嫩口感的豬排，放到小霆的便當盒裡，好讓他多吃點蛋──這傢伙不吃看得到原狀的蛋。
　　「也是吼！」語畢，他忽然變得有點後怕。「不過，跳樓好可怕喔……欣瑜同學也太有勇氣了，居然做得出跳樓的舉動……」
　　小霆提到這個我就氣。
　　我氣呼呼地說：「就跟你說不要，死不聽！」
　　「厚！我是那麼沒義氣讓妳一個人體驗自由落體的人嘛！」小霆居然吼比我還大。
　　「這種破事有什麼好講義氣的？」我也吼了出來。「就是知道被林同學拉著跳下去會很難受，才要阻止你的好不好？每次都講不聽，奇怪耶……」
　　小霆不曉得被我的怒火嚇到了還是怎樣，整個人突然一頓，帥氣的面容變得英姿煥發，光彩奪目了起來，注視我的清澈目光也隨之變得燦亮，充滿喜悅。
　　「你……小霆你怎啦？」他的視線變得太詭異了，我忍不住抖了抖。
　　「沒事。」他對我咧開了一個燦爛到幾乎要把我的眼睛閃瞎了的笑容，便又開始大口扒飯。
　　「……」莫名其妙。
　　見小霆吃的這麼香，肚子也正餓得我，不欲繼續計較，低頭夾起炒米粉送入口中。
　　臉頰好熱。
　　然後，為了讓怪怪的氣氛恢復正常，我把剛才為啥傳簡訊換午餐地點一事說了出來。已經吃完便當的小霆一面啃著芭樂，一面嗯嗯啊啊的附和，灌了一整瓶的麥茶後，哈地一聲，打了個飽嗝，這才對我提出了一個我沒想到的問題。
　　「燕如同學為啥要用寫信的？打電話不是更快嗎？」他一副不懂陳燕如為何採取如此迂迴的舉動的模樣。
　　我忍下翻白眼的衝動，說：「當然是因為陳燕如沒有林欣瑜的電話的關係。」
　　「啊？為啥沒有？」他反問。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個人氣王一樣，隨隨便便就有人主動告知聯絡方式嗎？
　　忍下腹誹，我耐心解釋。「當然是因為林欣瑜同學在班上是被霸凌的對象的緣故。」
　　「不懂。」他開始進攻剩下的芭樂。
　　我耐心解釋道︰「被霸凌者通常都是在班上被孤立的人，一開始或許有朋友吧，但這些朋友很有可能也會因為霸凌的情況太過嚇人，而漸漸疏遠被霸凌的人。我想林欣瑜在班上應該沒有朋友。沒人敢靠近正被霸凌的人。一來是因為他們擔心被牽連，二來則是他們想幫忙又不曉得該怎麼幫。漸漸地，就算曾經是朋友的人，也會變成陌生人，更不要提陳燕如可能根本不是林同學的朋友。」這過程我再明白不過了。「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會有林欣瑜的電話呢？」
　　小霆一面咀嚼，一面露出思考的神情。
　　「那用LINE就沒這問題了吧？」
　　這回我忍不住翻白眼了。
　　「啊就沒有手機的電話號碼，是要怎麼LINE？」
　　「對吼。那臉書哩？臉書不用電話號碼，搜尋一下就找得到人。」他露出「我很聰明吧」的得意神情。
　　我實在不想潑小霆冷水，但是……「我想林欣瑜不會用本名聲請臉書。」
　　「為啥？」
　　「因為用本名只會引來謾罵、造謠之類的麻煩。」
　　「妳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不想和小霆提那段和他絕交時的悲慘的過去，至少不是現在。
　　他一定會對號入座的。
　　「我只是不懂為啥陳燕如這麼大費周章地用寫信的方式，太麻煩了。」小霆聳聳肩。
　　「當然是因為陳燕如沒有林欣瑜的聯絡方式，當然剩下寫信這招，寫完後從置物櫃的縫隙塞進去就好了，很簡單。」
　　「哪會簡單，超麻煩的……」語畢，小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恍悟道：「所以那些女生才這麼喜歡塞紙條到我的置物櫃喔？」
　　「你又收到了？」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死傢伙。
　　「嗯，放學拿給妳。」
　　「給我幹嘛？」搶過裝芭樂的塑膠袋，我狠狠地咬著。
　　「幫我丟掉啊，那個很麻煩耶。」小霆伸長健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拿了一塊芭樂。
　　最麻煩的人是你。
　　「你自己丟不就得了。」
　　「才不要，之前我自己丟的時候不曉得被哪個大嘴巴地看到，結果一堆女孩子跑來問，麻煩死了，交給妳處理就沒這問題。」
　　仔細觀察小霆的神情，清澈的瞳眸漾滿厭煩和無奈，我這才裝作不情願地說道：「好啦，我知道了。」
　　「嘿嘿，我就知道小善對我最好了。」他又露出陽光般的燦笑。
　　「油嘴滑舌。」我笑罵，並把剩下的芭樂都放到小霆的手上。「我吃不下了。」
　　「喔。」
　　用水壺的水漱口，附近很安靜，偶爾聽得到鳥叫和樹葉的沙沙聲，我想起了那個一直讓我很掛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