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本章節 2798 字
更新於: 2019-04-29
隔天早晨，在鬧鐘尚未鳴破夢境與現實的疆界之前，我和方克士就被突發的高分貝尖叫吵醒。帶著晨醒的不適暈眩和夏季特有的黏霧感，我們連臉都沒洗就衝進聲源處，百合閨房。
若不論事發脈絡，如此舉止其實挺詭異的……
門一開，百合於床邊成倒天栽的害羞姿勢即映入眼簾。我和方克士無言地盯著這場面，眼皮快被拉成五層。顯然她才是最可憐的受害者。既然如此，兇手自然是──
「不、不好意思……」
床上的女神大大氣喘吁吁堪比衝過終點線的短跑選手，額間汗滴也在晨曦照耀下光輝剔透。她將被子拉至胸前，好像要與全世界隔絕一般。口中囁嚅道歉，警戒之色卻不減。
不過說真的，從這一靜一動判斷，我還真分不清剛剛是誰在尖叫。方克士似乎也抱著相同的煩惱，因而長嘆一口氣並伸手搔搔後頸。我們頭上都烏雲壟罩。
如今要爬回被窩是無望了。盥洗過後，我拖著越睡越疲憊的身心坐在店內，意外早起加上昨晚大風大浪，現在的我和一坨只會呼吸的肉沒兩樣。
「沒睡好啊？」方克士問道。
「嗯，感覺你也是。」
於是乎，我們倆舉起盛滿黑咖啡的馬克杯，充當頭痛藥仰天飲盡。
一只馬克杯的時間後，女神大大和同樣疲態滿溢的百合下樓來了。
女神大大起先有些怯懦地瞄著方克士，站在原地緊壓住制服裙。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坐到我身旁來。在這一系列動作發生時，方克士這邊一直盯著制服美少女瞧。
雖然可能出自無意，但這舉止對女神大大而言絕對是二度驚嚇吧……
熟悉的洗髮精香味中略含水氣，加上雙頰微微紅暈，想必她剛剛跟百合借了淋浴間吧。一發現我的目光，女神大大回以虛弱的微笑，接著便一直低頭看著膝上裙襬，彷彿上頭有花車遊行。責任感驅使下我開口問道：
「還好吧？有哪裡怪怪的嗎？」
「嗯嗯。不好意思，因為我平時都一個人睡，所以剛剛醒來發現身旁有人時才會……」
語落至此，她忽然全身震了一下，坐著向方克士彎腰致歉：
「對、對不起，這樣吵到大家。而且我昨天好像也造成不少困擾，真的很對不起！」
「小事不足掛齒。好說小姐妳和家裡聯絡了嗎？畢竟妳昨晚是在無意識之下被這小子送來的──」
雖然這是事實，但從方克士口中聽來就是怪怪的。
「有的。剛剛百合替我和媽媽說過了，說我昨天臨時到朋友家結果聊天聊到睡著，不用擔心。以前真的發生過類似的事，所以媽媽沒起疑。」
還真是毫無破綻啊。另一邊，百合已經在閉眼點頭打瞌睡了。
「那就好。如你所見，我這邊是做生意的，不是急診室。所以這小子昨天背你進來時，我們都不知所措。尤其妳又知道，這小子沒什麼異性緣，誰不會被嚇到呢？」
雖然這席話成功逗笑女神大大也和緩了她本來緊繃的眉間，但可以不要事事都建立在我身上嗎？
「請問你是林蔭光的父親嗎？」
「喔喔喔喔，等等。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啊？」不等我反應，方克士直接咂舌，一副澄清荒謬誤解的表情。
「我想小姐妳只是起得太早才糊塗了。我和這小子，無論外貌、氣質、品行、格調等等各方面都『完全不同』。事情是這樣，這小子的母親早逝，父親又長年在國外工作，只好將他託給我照顧。現在跟我還有我女兒(指向肚咕中的百合)住在這裡。充當服務生，永遠的菜鳥啦。」
好像是不違背事實的設定啊……
女神大大聽完後驚訝得摀住嘴，並以溫柔得關愛眼神問候我。此刻除了苦笑，我又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回應呢？
※※※
前往學校的路途上我們並無多話。也許是昨夜驚魂後遺未定，女神大大雙瞳呈現面壁式的深黑，彷彿裡頭有即將邁向終結的風暴。
還不到通勤時間，多數學生和上班族仍在床上掙扎，渴望抓住夢的尾巴而不願睜開雙眼。人行道和馬路不及平時熱鬧，幾輛快車忽嘯而過也給我莫名的偶然感。
這麼形容好像全世界只靠學生和上班族運作似的。
胡亂想之間，女神大大竟突然靠向未開張的店家鐵門蹲下，身影難受。我趕緊上前關心。
礙於她臉部低垂，我只能從流洩而下的秀髮中看出一絲絲曖昧動作。雖然雙手摀面，卻聽不見哭聲，連哽咽也未聞，只有呼吸像風暴橫掃過的海面，飄湖著災難的殘渣。
啊啊啊──這種事我最應付不來了。好險持續時間不長，女神大大便自己站起身子來深吸幾口氣。
我再次關心，她卻只是虛弱微笑，彷彿我的話語根本沒打進意識之內。慌忙之下，我冒汗提議：
「那個啦，搞不好是血糖過低對不對？我們剛剛也沒吃什麼，反正時間還早，要不要先去吃點？」
「抱歉，我不餓。你會餓的話自己先走沒關係。我沒事的，可以自己走。」
語畢，她困惑地按住太陽穴好一會才搖搖晃晃地離開。身影飄忽像秋季最後一片枯葉，雖時都會被風帶走。更嚇人的是，小綠人都還沒邁步，她就直接穿越馬路了。
好險車輛不多，但這也夠我嚇出一身冷汗了……
「喂喂，到底是怎樣啊？」
我獨自站在原地碎念。明明剛剛在店裡不是這樣的啊？我能理解女神大大或尚未恢復完全，但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也太誇張了吧……慘了！該不會是我又做了什麼白目之事？沒有啊、沒有啊，怎麼想都想不到，況且女神大大和百合不一樣，是位體貼、溫柔的好女孩，應該不會亂生悶氣才對。
女生的事問我等於沒問。應該追上去問清楚嗎？最終，我宣告放棄，垂頭喪氣地朝早餐店走去。
※※※
至少在進了教室後，女神大大言行談吐便和平時無異，可愛、親切大方又不失個性，處處吸引人。我在位子上咬著沒喝完的紅茶吸管，仍無法參透早上到底發生何事。
算了，至少我們這樣分頭行動惹不上麻煩，之前光是圖書館那件事就傳聞滿天飛了。但總有什麼梗在我心頭，一種近似不祥的氣味揮之不去。
「唉靠，你怎麼沒跟女神大大一起進來？怕被公幹喔？」
亂源一號牧翼鳴逮住機會靠上前來。
「她在路上突然說想一個人走。」
我不看人回答，視線始終落在能最低限度觀察女神大大的斜度角。
「是喔……啊你們路上有說什麼？」
「沒有，跟半夜的公廁一樣安靜。不過──算了，真的啥也沒說。」
早上的事還是先保留好了，畢竟從現況判斷成偶發事件也不為過。牧翼鳴自然感覺出我欲言又止，卻難得識相打住。
「奇怪唉，我以為她一定會抓住你狂問昨晚的事──」
「我也以為會這樣。會不會她根本就記得啊？有可能嗎？」
「不太可能。五洲人早就不信神話了，就算遇到和神洲有關的事也習慣自我曲解，不太可能看清事情原貌。」
難得這傢伙給出有用的情報。眼下已有「偷渡客」和「第二位神之子」的事了，誰都不會想再增煩憂。
「不過阿光你怎麼會認為半夜的公廁很安靜啊？跟你說，有一次我在那個時間經過，結果聽到一男一女在──」
啪，經過長時間的磨練，我早已練成牧式幹話過濾神技。那些純情迷妹或許會認為他幽默風趣，就讓她們去開心吧。在我開始趕未完成的作業時，他似乎仍沉浸在公廁春宮回憶錄中笑得魂不守舍。更煩人的是周遭因此漸漸出現臭異男們跟著傻笑。
一不做二不休，瞄了與閨蜜歡笑得女神大大最後一眼後，我掏出手機和耳機，往五洲和神洲以外的第三個世界遁逃而去。
若不論事發脈絡，如此舉止其實挺詭異的……
門一開，百合於床邊成倒天栽的害羞姿勢即映入眼簾。我和方克士無言地盯著這場面，眼皮快被拉成五層。顯然她才是最可憐的受害者。既然如此，兇手自然是──
「不、不好意思……」
床上的女神大大氣喘吁吁堪比衝過終點線的短跑選手，額間汗滴也在晨曦照耀下光輝剔透。她將被子拉至胸前，好像要與全世界隔絕一般。口中囁嚅道歉，警戒之色卻不減。
不過說真的，從這一靜一動判斷，我還真分不清剛剛是誰在尖叫。方克士似乎也抱著相同的煩惱，因而長嘆一口氣並伸手搔搔後頸。我們頭上都烏雲壟罩。
如今要爬回被窩是無望了。盥洗過後，我拖著越睡越疲憊的身心坐在店內，意外早起加上昨晚大風大浪，現在的我和一坨只會呼吸的肉沒兩樣。
「沒睡好啊？」方克士問道。
「嗯，感覺你也是。」
於是乎，我們倆舉起盛滿黑咖啡的馬克杯，充當頭痛藥仰天飲盡。
一只馬克杯的時間後，女神大大和同樣疲態滿溢的百合下樓來了。
女神大大起先有些怯懦地瞄著方克士，站在原地緊壓住制服裙。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坐到我身旁來。在這一系列動作發生時，方克士這邊一直盯著制服美少女瞧。
雖然可能出自無意，但這舉止對女神大大而言絕對是二度驚嚇吧……
熟悉的洗髮精香味中略含水氣，加上雙頰微微紅暈，想必她剛剛跟百合借了淋浴間吧。一發現我的目光，女神大大回以虛弱的微笑，接著便一直低頭看著膝上裙襬，彷彿上頭有花車遊行。責任感驅使下我開口問道：
「還好吧？有哪裡怪怪的嗎？」
「嗯嗯。不好意思，因為我平時都一個人睡，所以剛剛醒來發現身旁有人時才會……」
語落至此，她忽然全身震了一下，坐著向方克士彎腰致歉：
「對、對不起，這樣吵到大家。而且我昨天好像也造成不少困擾，真的很對不起！」
「小事不足掛齒。好說小姐妳和家裡聯絡了嗎？畢竟妳昨晚是在無意識之下被這小子送來的──」
雖然這是事實，但從方克士口中聽來就是怪怪的。
「有的。剛剛百合替我和媽媽說過了，說我昨天臨時到朋友家結果聊天聊到睡著，不用擔心。以前真的發生過類似的事，所以媽媽沒起疑。」
還真是毫無破綻啊。另一邊，百合已經在閉眼點頭打瞌睡了。
「那就好。如你所見，我這邊是做生意的，不是急診室。所以這小子昨天背你進來時，我們都不知所措。尤其妳又知道，這小子沒什麼異性緣，誰不會被嚇到呢？」
雖然這席話成功逗笑女神大大也和緩了她本來緊繃的眉間，但可以不要事事都建立在我身上嗎？
「請問你是林蔭光的父親嗎？」
「喔喔喔喔，等等。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啊？」不等我反應，方克士直接咂舌，一副澄清荒謬誤解的表情。
「我想小姐妳只是起得太早才糊塗了。我和這小子，無論外貌、氣質、品行、格調等等各方面都『完全不同』。事情是這樣，這小子的母親早逝，父親又長年在國外工作，只好將他託給我照顧。現在跟我還有我女兒(指向肚咕中的百合)住在這裡。充當服務生，永遠的菜鳥啦。」
好像是不違背事實的設定啊……
女神大大聽完後驚訝得摀住嘴，並以溫柔得關愛眼神問候我。此刻除了苦笑，我又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回應呢？
※※※
前往學校的路途上我們並無多話。也許是昨夜驚魂後遺未定，女神大大雙瞳呈現面壁式的深黑，彷彿裡頭有即將邁向終結的風暴。
還不到通勤時間，多數學生和上班族仍在床上掙扎，渴望抓住夢的尾巴而不願睜開雙眼。人行道和馬路不及平時熱鬧，幾輛快車忽嘯而過也給我莫名的偶然感。
這麼形容好像全世界只靠學生和上班族運作似的。
胡亂想之間，女神大大竟突然靠向未開張的店家鐵門蹲下，身影難受。我趕緊上前關心。
礙於她臉部低垂，我只能從流洩而下的秀髮中看出一絲絲曖昧動作。雖然雙手摀面，卻聽不見哭聲，連哽咽也未聞，只有呼吸像風暴橫掃過的海面，飄湖著災難的殘渣。
啊啊啊──這種事我最應付不來了。好險持續時間不長，女神大大便自己站起身子來深吸幾口氣。
我再次關心，她卻只是虛弱微笑，彷彿我的話語根本沒打進意識之內。慌忙之下，我冒汗提議：
「那個啦，搞不好是血糖過低對不對？我們剛剛也沒吃什麼，反正時間還早，要不要先去吃點？」
「抱歉，我不餓。你會餓的話自己先走沒關係。我沒事的，可以自己走。」
語畢，她困惑地按住太陽穴好一會才搖搖晃晃地離開。身影飄忽像秋季最後一片枯葉，雖時都會被風帶走。更嚇人的是，小綠人都還沒邁步，她就直接穿越馬路了。
好險車輛不多，但這也夠我嚇出一身冷汗了……
「喂喂，到底是怎樣啊？」
我獨自站在原地碎念。明明剛剛在店裡不是這樣的啊？我能理解女神大大或尚未恢復完全，但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也太誇張了吧……慘了！該不會是我又做了什麼白目之事？沒有啊、沒有啊，怎麼想都想不到，況且女神大大和百合不一樣，是位體貼、溫柔的好女孩，應該不會亂生悶氣才對。
女生的事問我等於沒問。應該追上去問清楚嗎？最終，我宣告放棄，垂頭喪氣地朝早餐店走去。
※※※
至少在進了教室後，女神大大言行談吐便和平時無異，可愛、親切大方又不失個性，處處吸引人。我在位子上咬著沒喝完的紅茶吸管，仍無法參透早上到底發生何事。
算了，至少我們這樣分頭行動惹不上麻煩，之前光是圖書館那件事就傳聞滿天飛了。但總有什麼梗在我心頭，一種近似不祥的氣味揮之不去。
「唉靠，你怎麼沒跟女神大大一起進來？怕被公幹喔？」
亂源一號牧翼鳴逮住機會靠上前來。
「她在路上突然說想一個人走。」
我不看人回答，視線始終落在能最低限度觀察女神大大的斜度角。
「是喔……啊你們路上有說什麼？」
「沒有，跟半夜的公廁一樣安靜。不過──算了，真的啥也沒說。」
早上的事還是先保留好了，畢竟從現況判斷成偶發事件也不為過。牧翼鳴自然感覺出我欲言又止，卻難得識相打住。
「奇怪唉，我以為她一定會抓住你狂問昨晚的事──」
「我也以為會這樣。會不會她根本就記得啊？有可能嗎？」
「不太可能。五洲人早就不信神話了，就算遇到和神洲有關的事也習慣自我曲解，不太可能看清事情原貌。」
難得這傢伙給出有用的情報。眼下已有「偷渡客」和「第二位神之子」的事了，誰都不會想再增煩憂。
「不過阿光你怎麼會認為半夜的公廁很安靜啊？跟你說，有一次我在那個時間經過，結果聽到一男一女在──」
啪，經過長時間的磨練，我早已練成牧式幹話過濾神技。那些純情迷妹或許會認為他幽默風趣，就讓她們去開心吧。在我開始趕未完成的作業時，他似乎仍沉浸在公廁春宮回憶錄中笑得魂不守舍。更煩人的是周遭因此漸漸出現臭異男們跟著傻笑。
一不做二不休，瞄了與閨蜜歡笑得女神大大最後一眼後，我掏出手機和耳機，往五洲和神洲以外的第三個世界遁逃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