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惡意橫流之一

　　第三章：惡意橫流


　　「哈──」淚眼矇矓的打了個哈欠，又被罰站在走廊的我，覺得自己很犯賤。
　　該睡的時候不睡，不該睡的時候偏偏睡得很香，難怪老師會氣到要我等等放學後去導師辦公室找他。學生的本分就是要在上課的時候好好聽課做筆記，但我的筆記本上卻只有口水。
　　可我能說什麼？
　　說自己會在課堂上打瞌睡，是因為夢見前陣子跳樓自殺的女同學，一整個被嚇醒，然後再也睡不著的緣故嗎？
　　「唔……這招說不定不錯。」雖然打苦情牌有點卑鄙，我仍認真的思考起可行性來。
　　爺爺，對不起，你的孫女越來越偏向你當初的教育方向了。
　　活的正直且無愧於心真的好難。
　　「什麼不錯？」小霆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後知後覺的觀望四周，這才發現下課了，走廊上充滿揹著書包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們。
　　奇怪，怎麼沒聽到下課鐘，肯定是我太想睡了吧。
　　「哈──」我又打了個哈欠。
　　「小善，妳怎麼又站在走廊？是在等我嗎？」小霆清澈的瞳眸乍亮，露出一抹驚喜的笑。
　　看著他期待的表情，我猶豫著該不該告知真相。
　　這不是說謊唷！不說和說謊是不一樣的。
　　結果和我同班的男同學很雞婆的主動告知：「妳老婆上課睡覺被班導抓包啦！昨天晚上很晚才睡吼！」一群男生露出賊兮兮地笑，經過的女同學則是對我投以好奇和不屑夾雜的視線。
　　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再怎麼晚也沒你們晚。」小霆笑罵。
　　「好閃啊──」
　　閃你個大頭鬼啦！真是夠了。
　　「我要去導師辦公室。」我委婉的對小霆說再見。「你去打球吧。」再被注目禮下去我會爆走。
　　「我們一起去。」小霆自動走入我的教室，自動的拿起我的書包。
　　「啊？」我追了進去。「不用啊，你去打球吧。」
　　「小善，你們班導找妳，肯定是問妳為啥最近老在上課時打瞌睡吧？有我在，妳可以輕鬆過關。」
　　「為啥？」
　　「拜託，我誰？」小霆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
　　你這見鬼的自信從哪來的？
　　「不不不，你去打球，我可不想被你的球友記恨。」
　　其實，我的真實心聲是：絕對不能讓小霆看到我被老師唸的樣子，這太丟臉了。
　　「他們敢唸再說啦！」
　　語畢，小霆氣勢逼人的握住我的手，挾持我的書包，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去導師辦公室。
　　我能說不嗎？
　　剛好像說過這句話吼？
　　總之，命運老是這樣，越是抵抗什麼，越是愛給妳遇上什麼。
　　逃避僅會引來更大的衝擊，這我再清楚不過。
　　所以，我也只能逆來順受了。
　　「等等我幫妳過了班導那關後，妳給老實交代又是誰跑去妳的夢中搗蛋！」
　　突然丟下這句話的小霆，對我露出宛若旭日般的燦爛的笑容，因那笑太過耀眼，我忍不住避開他的目光，下意識的抖了抖，並後知後覺想到一件事情。
　　我好像還沒和小霆說林欣瑜跑來托夢……慘了。

＊

　　爺爺曾說：「千金難買早知道。」
　　聽說後面還有一句是：「萬般無奈想不到。」
　　上課睡覺是我不對，被唸就算了，小霆你自己自告奮勇說要幫我擋，我很感謝也很感激；所以後來你自作主張答應會問舅舅方便到校和導師談的時間，我也沒插嘴，想說總比家庭訪問好；要是學校知道我其實是自己住，並沒有和名義上的監護人，也就是舅舅同住的話，說不定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再加上那時候我其實並沒有很認真在聽你和班導說什麼，因為我的注意力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以及接起電話的教務主任說的那句：「要告我們學校？」給吸引過去；至於林欣瑜入夢未告知一事，也是我的錯，被唸也莫可奈何，所以我一直沒有吭聲，想說聽完就算了。
　　可是，現在我們站在林欣瑜她家門口是怎麼一回事？
　　「你要問的話你問，我絕對絕對不會開口的。」環抱著雙臂，我再次表達自己堅定的決心。
　　「小善，妳到底想不想解決事情？」小霆一副妳很幼稚，妳在鬧彆扭，身為男朋友的我只好費點功夫安撫妳的模樣。
　　「最快的辦法就是去林欣瑜她家給她上柱香，哀悼一下，說不定就沒事啦！這麼簡單的事情我不相信妳想不到。」
　　他不懂，身為校園風雲人物的他，怎麼會懂我們這種人？
　　「我又不認識林欣瑜，這樣很失禮耶，而且……誰知道她母親想不想見我們，說不定對方根本就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看。」
　　林欣瑜和我一樣被欺負，也和我一樣有寫日記的習慣，因為我們無人可訴；如果裝日記的餅乾盒，和我在夢中看到的一樣是放在桌上的話，她母親整理遺物時肯定會看到，也會翻看，如此一來，那難以了解的惡意是怎樣將她的女兒的生活變成地獄，至終，導致可怕的結局，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更直接的承受了這份惡意。
　　人是很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這種惡意會隨著牽連他人而加成，有時，連被害的那方也會變成可怕的人。
　　所以，我寧願面對夢中的靈魂，也不想面對陌生的活人。
　　「不給我們好臉色看又怎樣？又不會少一塊肉。」小霆挑挑眉。「重點是解決事情。小善妳再這樣下去，若哪天走在路上時突然睡著，結果被車撞怎辦？我們好不容易和好了，我不想又……絕交。」他指得是我們曾有過一段非常長久的絕交期。「而且今天早上妳就在腳踏車後座睡著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不是笨蛋。」
　　「唔。」好吧，他說中了，我真的有小小度估一下。
　　「反正有我在咩！妳也別這麼扭，沒事的，上個香而已，林欣瑜她媽說不定早就習慣了，這陣子應該有不少人去她家上香。」
　　說的也是，學校一定會派人去。
　　「可是……」我就是不喜歡這樣嘛！陌生人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