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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4487 字
更新於: 2019-04-28


  突如其來的爆炸讓所有人都陷入了錯愕,庇護十六世也不例外。砲彈,怎麼會有砲彈,這麼想的時候,更多尖銳的破空之聲傳來。散在整個訓練場上,至少十五發打中了觀眾席,慘叫和驚叫傳來。

  他沒有思考的時間。


  「聖葬隊!還擊!敵人在波森境內,不需要手下留情!非戰鬥人員前往救贖聖殿避難!能夠戰鬥的找掩護,這不會是唯一的攻擊,敵人的目標未知!」

  庇護十六世在混亂中下令,雖然他沒有實際權力命令聖戰士們,大部分的人還是聽了他的話,在瘋狂的轟炸中尋找安全的地方。

  一枚砲彈飛向就在一旁的大神官席,就在途中,純白的牆壁展開,遮蔽天空,擋住了砲擊。是柴弗,他幫半個訓練場做出了屋頂,而且是世界上最堅固的屋頂。

  大神官們沒有太驚慌的樣子,還坐在位子上,繼續他們的討論,順便招手要庇護十六世過來。


  「來分配工作。敵人可能是淨化者那些瘋子,庇護你自己要打嗎?」

  「不,我需要統領其他職員,還有發號司令。」

  「隨你吧。史蒂芬,你呢?」

  「我要回去了。這裡太遠,波森的領空又不給過。不過卻給這些人用呢,看來有必要好好跟他們談談了。」

  年老的科學家像是說著出來遠足結果下雨了一樣,嘆了口氣拍掉身上的飛沙,離席。


  「你回得去嗎?有膽子攻擊的傢伙可不會忘了包圍。」

  「別小看我。要逃走還沒什麼問題。下次見。」

  「好吧,下次見。剩下的,拉布勒娜和我反擊,托西流斯和李奧尼達在這邊看狀況,如何?」

  「不太好,有個人得來指揮聖戰士,這個人,李奧尼達和托西流斯都做不來。不然聖戰士會死傷慘重。」

  「弱到活不下去的就死囉?」

  李奧尼達不否認他不打算指揮,柴弗搖了搖頭。


  「好吧那我自己去──」

  說到這裡,周圍傳來的驚訝聲讓柴弗停下,四處張望。只看到砲彈已經停下,殘存的聖戰士們全部抬頭,而柴弗等人因為自己的防護,失去了第一時間反應的機會。

  柴弗將自己創造出來的半球型防護消滅,看到盤據天空的東西。

  那是一隻鳥,一隻遮蔽陽光的大鳥,鳥形的龐然大物,足以承載一小隻部隊。


  那是一個式神。


  「通告教皇國內所有人員,我們是,世界之敵。」

  聲音從天上傳來,柴弗很熟悉,是瓦列斯的聲音。


  但是聲音中所帶的情感,柴弗第一次聽見。

  「……你們以為我會說投降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嗎?去死吧。」



  黑紫色的霧氣開始降下。


//

  「行動開始,目標教宗庇護十六世!次要目標西納大神官、史岡赫爾大神官!上吧!殺了他們!」

  「了解!」

  巴斯汀發起攻擊的同時,靜在式神上下達進攻命令。操控式神的敬一開始高速降下,一眨眼的時間就俯衝到地面,往大神官的方向水平衝刺,最後拉高。


  碎片們在最後一刻跳下式神,直接對大神官發動攻擊。大神官們還在思考,高速突擊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外,柴弗想要反應,不過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靜靠著式神的高速加著自己的腳力,在柴弗變出武器之前先衝進他的懷中。

  不愧是大神官,如此猛烈的一擊也沒能取他性命,他在最後關頭判斷了自己不可能擋下這擊,轉為閃躲,避開了致命傷,同時朝靜扔出手中不完全的槍尖,想為自己爭取多一秒也好。

  即使如此,靜仍然在他的左胸到左肩砍出一道傷口,鎖骨下靜脈斷裂,大量的鮮血湧出,而最重要的是,他被靜砍中的這個事實。


  他失去了能力,十五秒決勝負。


  「柴弗!」

  帶著閃電的托西流斯前來攔截,小刀與閃電同化,朝靜的頸子刺去。但是得手的前一刻,殺意讓他毛骨悚然。他停了下來,也因此撿回一條命。小黃的彎刀像是斷頭台一樣從他面前落下,那是連與閃電同化的他都看不清的高速。托西流斯靠著直覺,先舉刀招架,隨後彎刀砍在刀刃上,將他整個人打飛。


  「我要殺的是史岡赫爾和庇護十六世,不要擋路,托西流斯。」

  「你這傢伙……」

  撞到一旁把木講台全部撞碎的托西流斯恨恨地說,但是他的力量沒有爆發似的湧出。也許,是因為看了小黃的表情,他一點都不羨慕吧。

  他們兩人交鋒的同時,柴弗受到更多的攻擊。盧梅娜和莉迪亞同時進攻,獅子的咆嘯讓柴弗後退,迎向盧梅娜的全力一擊。李奧尼拿在千鈞一髮之際將柴弗推開,硬吃了256g的一擊。


  「嘎啊……!」

  他有心理準備,但這還是太過沉重,他聽見自己骨頭出現裂痕的聲音,那可是一般骨頭不會有的劈啪作響。在他身後的靜閃過了柴弗的投擲,調轉刀鋒,重重的在他身上砍了一刀。厚重的肌肉保住了李奧尼達的命,他左手一鬆,將盧梅娜的戰錘卸到一邊,迴身反擊。但他背上的深口太深,攻勢減弱許多,靜輕易閃過之後,繼續朝柴弗追擊,而柴弗拿出了護身用的小刀,試圖撐過這段時間。

  最後,瓦列斯則是肩負了擋下拉布勒娜的任務。


  左手黑煙,右手火焰,瓦列斯先發動攻擊,逼拉布勒娜應變,一面遮掩視線一面做出看起來很強力的攻擊。事實上也是很強力了,現場所有的聖戰士,甚至托西流斯只要被燒到就會瞬間昏迷的炙熱,比過去迪埃特的火焰還要強。但是對拉布勒娜來說還差得遠。

  瓦列斯的作戰成功讓拉布勒娜起了戒心,而沒有妨礙靜他們的戰鬥。她後退,並用自己的火焰對衝,瓦列斯幾乎是一瞬間被壓倒,他努力的不要露出狼狽的樣子,放掉火焰,轉用毒氣攻擊,彰顯自身的威脅。

  當然,瓦列斯可不只是拖住她的腳步而已,他的殺意貨真價實,只要有機會就會殺了對方。


  拉布勒娜也是一樣。狂風從她身上吹出,不管事黑煙還是毒氣都一瞬間被吹散。火球往她的頭飛來,她揮了揮菸斗,刺眼的火紅將刺眼的白炎吞沒。同時腳下三道烈焰延伸,往瓦列斯奔去。

  但是瓦列斯『理解』她想做什麼,反向一步往攻擊的來向踏去,火炎反而在他身後炸開,竄高整整三公尺。瓦列斯趁這個空檔正面放出白火焰,取得了一瞬間的優勢。

  從側面飛來的鐵球打斷了他,瓦列斯後跳閃過,以冰冷的眼神看著襲擊者,是不斷咳血的安東尼。他身邊的帕斯卡爾在情急之下幫他打了不知道是什麼成分的解毒劑,勉強撐到現在。


  「拉布勒娜大人,我來幫妳!」

  「滾開,還有去死吧。」

  安東尼放開手中握著的小石塊,用力踢出,隨後也不看瓦列斯反應,用力一跺向前衝,帕斯卡爾在後面開槍,同時扔出手榴彈。


  「無聊!」

  地面一瞬升起白色的火牆,就像迪埃特曾經做過的那樣,將飛來的不管是石塊或是子彈都融化。瓦列斯也向前奔去,算準時間跳起。

  火焰遮蔽了兩人的視線,瓦列斯在精確的時間解除火焰,抓住手榴彈還給帕斯卡爾。


  「咦!?」

  手榴彈在她自己面前炸開,雖然是毒氣彈,但是殺傷性破片還是夠殺了她。衝擊讓她整個人飛出去,聽到不對勁的安東尼回過頭。

  「帕斯卡爾!」

  震驚讓他忘了攻擊,瓦列斯落在他旁邊,右拳打在他臉上。他整個人翻了一圈,憤怒讓他咬牙保持意識,翻過身和瓦列斯拚命,高跳的迴旋踢往瓦列斯的腰部踢去,瓦列斯向前衝刺,閃到他背後抓住他的左手,直接把他從空中拖回地上。白火焰壟罩安東尼的全身,讓他失去意識。



  瓦列斯再次將注意力轉向拉布勒娜,而她沉著冷靜,沒有搶攻的樣子:

  「那邊那個,是叫亞瑟吧。把安東尼拖了快走,這裡交給大神官處理。你們要保護自己,快去!」

  「是、是!」

  被她沉聲一喝,亞瑟拖著安東尼離開了這裡,留下拉布勒娜和瓦列斯對峙。瓦列斯因為當了壞人一臉不是滋味,而也因為這個念頭,一時輕忽。周圍空氣的溫度急速上升,想到要反應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火苗在他身邊出現,整個空間無預警的炸開。


  「咕……!」

  瓦列斯到最後都看著拉布勒娜,試著用最近學的障壁保護自己,最後高溫還是穿透了不熟練的魔法,朝他襲來。

  不過火焰嘎然止息,瓦列斯跟著拉布勒娜抬頭看去,是巴斯汀出手了。周圍的聖戰士死的死逃的逃,他已經完成他的階段性任務。


  「這裡交給我,瓦列斯你去指揮。」

  「了解!」

  「巴斯汀.列尼普斯……又是你……又是你!!!」


  魔法和神力的世紀衝突在兩名宿敵之間產生,瓦列斯退到一邊。拿起無線電:

  「作戰進行第二階段,伊歐瑟夫、蘇芬,開始進攻!」

  《《了解。》》

  周圍還有幾名實力比較強的聖戰士存活,以他們的實力,巴斯汀光用超大範圍的殺傷魔法沒辦法將他們解決。所以讓後續的部隊掃蕩。

  兩支部隊出現在訓練場邊緣,他們是先前受訓中的薩德人,經過長久的訓練,今天第一次投入實戰。除此之外還有來自百岳的古老魔法,咒術師們在教皇國周邊佈下了完整的除人結界,讓他們可以放手去打。

  兩支部隊各有精挑細選的二十人,分別由蘇芬和伊歐瑟夫指揮,他們動作迅速,不輸各國的精銳部隊,從兩側掃蕩整個訓練場。


  而瓦列斯的指揮還沒結束:

  「王子,集中砲擊救贖聖殿,他們往那裡避難了,我們要移動的時候再通知你。包圍有狀況嗎?」

  《好。包圍部隊沒問題。》

  砲聲再次響起,周圍有幾個聖戰士朝他們跑來試圖支援大神官,瓦列斯對他們扔了幾顆火球然後就不管了。現在的重點是柴弗。


  從開戰鬥現在只經過了四十幾秒,世界之敵的優勢已經很明顯。柴弗身中數刀,武器只有手中的一柄小刀,李奧尼達仍然威猛,但他除了背上的大傷以外雙手也都骨折了,托西流斯不管想去哪裡都被小黃攔截。相對的碎片們只有盧梅娜在交手的時候受了傷斷了幾根肋骨,在莉迪亞的掩護之下減到最小。

  瓦列斯很快決定了他的戰術,白火焰從李奧尼達的腳下揚起,造成一瞬間的警戒,然後他去找柴弗。柴弗不愧是大神官,靠著一柄小刀也能和靜打得不分軒輊,雖然無法避免被刀刃擦過,他確實的避開了致命傷。

  瓦列斯靠了過來,兩年的訓練彷彿為了現在,他跟得上他們的動作。火焰細緻且強烈的配得和著靜的動作,朝柴弗而去。勢均力敵的局勢終於被打破,火焰擊中柴弗的左手,讓他全身因疼痛而僵直,小刀落地。靜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直取柴弗首級。

  就在這個關頭,兩個人影衝了上來。


  托西流斯和李奧尼達。托西流斯斷了左手,李奧尼達則是頭破血流。李奧尼達抓住了靜的刀刃,刀尖貫穿了他的手心,他用暴力折斷了靜的刀,同時揮出左拳,擦過靜的側臉。托西流斯的閃電更進一步,讓失去武器的靜退開。

  「李奧尼達,會受傷的工作交給我。只要沒死,要多少器官移植都辦得到。」

  「好。我來牽制弒神。」

  李奧尼達往前進逼,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托西流斯呼喚閃電,無差別的轟炸,剛剛還在旁邊的小黃也趕了過來,和呼喚閃電的托西流斯交鋒,在攻擊中還順手砍了李奧尼達兩刀。


  這裡人太多,盧梅娜將自己的戰錘收攏,加入陣線。莉迪亞則是去對付柴弗,只有一隻小刀可用的柴弗對他來說還應付的來。

  小小的戰場內人數增加了三倍,場面一陣混亂,正和兩名大神官的意,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幫助柴弗撐過十五秒。


  「靜!妳優先對付柴弗!」

  「我知道!」

  瓦列斯得知李奧尼達的計畫之後,開始攻擊他,減輕靜的壓力。但是李奧尼達已經鐵了心不讓他們得手,完全無視瓦列斯的所有攻擊。就算是真正的火焰燒在他身上,他也不為所動,把靜拖住,他的眼中只有這件事。李奧尼達放聲咆哮,戰吼展示了決心,讓其他三名同僚也精神一振。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這種貧弱的攻擊,要殺我,再等個一百年吧……!!」

  鏟、鉤、提、迴旋,將雙手視為身外之物,以雙腳為中心的武術確實的造成了威脅。以滿身瘡痍為代價,他踢中了靜的手臂,重擊讓肩膀差點脫臼,也讓靜被踢飛數公尺遠。

  同時,看到這幅景象的拉布勒娜放下了自己的仇恨──仇恨本來就不是她的堅持,她有她的誓言。

  這輩子第一次,拉布勒娜拋下了巴斯汀,前來協助她的同伴。

  強風襲捲,隨之而來的是烈焰,巴斯汀的魔法減弱了大半了威力,但是仍然強大。碎片們紛紛閃避,而兩名大神官則是被強風捲起,帶到柴弗身邊。四名大神官聚在一起,像個弱者一樣,團隊作戰。

  這時,十五秒過去了。


  「怎麼樣,柴弗,還能打嗎!」

  「……很難。」

  柴弗取回了能力,但是這對他已經沒有多大幫助。靜的第一擊造成的傷很深,他的失血過多,再加上至少十道其他傷口,意識漸漸朦朧。李奧尼達和托西流斯也超過極限了,托西流斯還用閃電將傷口燙焦止血。


  「你們走吧,這裡我來斷後。他們的包圍恐怕很完善,找個地方用柴弗的能力做出要塞,恢復體力再說。」

  「妳可以嗎?」

  「放心,我可沒有自殺的習慣──而且我現在狀況可是前所未有的好。」

  碎片們沒有放著讓他們討論,一擁而上,然而拉布勒娜沒有說謊。她的正面化為一面火海,巴斯汀和瓦列斯同時用上全力施放魔法障壁,其他人躲到他們後面。除了靜握緊自己的長刀,全力突破這陣火焰風暴。


  「看吧,沒問題。你們走吧,我隨後就到。」

  「交給妳了。」

  李奧尼達提著另外兩人往審判聖殿的方向避難去了。確認他們離開之後,拉布勒娜停下了攻擊。看著流著冷汗的碎片們,滿意的吸了一口菸。

  「啊……力量。力量。」

  拉布勒娜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看向她的敵人。不只面前這些碎片,還有遠處的。


  「伊歐瑟夫,蘇芬!」

  火焰朝遠方的部隊過去,幸好有瓦列斯的提醒,加上距離太遠,不至於造成傷害。但是這一下為被追殺的聖戰士們提供了空檔,讓他們逃命。

  拉布勒娜看著以靜為首的碎片們,身上散發的壓力讓他們寒毛直豎。

  這個大神官不同以往,他們說不出來,但就是如此。他們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狀況──不,他們想起來了,有兩次。

  柴弗譴責泰啟以及咒術師一族的時候,還有托西流斯覺醒的時候。

  如果這次也一樣的話,那可沒有讓他們大意的空間。


  「……為什麼?」

  瓦列斯先開口了。


  「為什麼妳可以表現的……好像妳是個好人一樣?鋤強扶弱?守護眾生?如果這真的是妳的本性,為什麼妳又可以為了力量,將別人的生命視如糞土?」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是哪一種人?」

  「不就是被你們踩在腳底下肆意殘殺還不當一回事的好人們嗎?就跟吉爾貝特和他的家人一樣。」

  「我不這麼覺得──至少,還有人把他們當一回事。」

  拉布勒娜吸了口煙管。


  「善人們有善人的優勢。信賴、合作、羈絆、約定、團結、友情……就跟你們一樣,你們是碎片,但是光是碎片的力量,是辦不到今天這個場面的。」

  拉布勒娜看著已經成為殘破廢墟的訓練場。


  「最悲慘的不是你們,而是連你們都會欺負的人。那些一無是處的小奸小惡。他們沒有什麼偉大的能力,沒有偉大的志向,也沒有美好的情操。看到可怕的事物會逃避,遇到痛苦會停止思考,為了重要的東西會背叛,為了讓日子過得更好而投機取巧。

  他們在執掌權力的強者面前下跪,任人魚肉。他們得不到同情,因為他們並非善類。他們只能在黑暗的泥淖中打滾,受難,然後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含冤而死。沒有人為他們的死感到難過,就只是單純的,像是從來不存在一樣,從歷史上消失。而整個社會,認為他們應該如此。

  是啊,在你們的眼中,他們只是一群人渣。但是在我的眼中。他們比你們這些善人,更像人類。

  我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拉布勒娜的語氣中沒有懷念,只有憐憫。


  「一無是處,嗜賭如命,將喝酒與毆打妻子當成興趣,徹頭徹尾的廢物。

  但他沒有偷竊,更沒有殺人,他沒有做任何值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慘死的事,也沒有犯下滔天的惡行讓他死後還要背負汙名。但沒人在乎,就連那些自詡善良的人也一樣。

  阿迪克.尼亞齊。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巴斯汀.列尼普斯?」

  「……」

  「不記得了吧,我也曾經忘記過。一個無名小卒,就因為幾個熟悉朋友犯下的殘酷罪行,被牽連進去一起慘死。誰在乎?反正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反正他和那些人扯在一塊,以後一定也會犯罪,反正世界沒有了他更好。死的好、死的好,就連那些所謂的善人都這麼說,彷彿正義不適用於垃圾身上。」

  拉布勒娜提高音量。



  「我無法原諒這種事!」

  火焰呼應著拉布勒娜的意志,從四周揚起,升上高空,畫出他們的戰場。


  「所以我立下誓言,要拯救被萬眾所唾棄之人,被世界否定之人,生於最底之底,永世不得翻生之人,讓所有無處可歸的人都能擁有歸處。

  所以我追求力量,無盡的力量,為了守護一切,永遠不再看見那地獄般的場景。

  善人啊,如果你們是殘酷的正義的話,我就是惡人的守護者。放馬過來,我會把你們的大旗燒光!」

  火焰像是海嘯一般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紊亂的氣流讓碎片們難以睜眼。拉布勒娜的火力更勝她在百岳時所展現的。


  碎片們立刻開始行動,他們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靜第一個殺出,在巴斯汀的障壁掩護之下切開烈焰,直抵拉布勒娜身前。刀光一閃,切開的只有空氣,拉布勒娜展現了前所未見的高速上升,從高空轟炸。

  「王子!伊歐瑟夫!支援!」

  《《知道了。》》

  發號司令、施放魔法和白火焰,瓦列斯同時進行三件事情,勉強抵禦了拉布勒娜的一波攻擊,幫小黃和莉迪亞爭取到了行動機會。兩人往拉布勒娜的下方衝去,而她為了警戒在高空快速的飛行。

  莉迪亞變成了雨燕,在火焰中穿梭,急速上升到拉布勒娜的上方,變成熊型。龐大的身軀讓拉布勒娜感到威脅,轉移位置並反擊,但這只是幌子,真正的殺招來自下方。小黃的投擲飛刀從死角襲來,速度超越子彈。

  拉布勒娜也迴避了這一擊,她轉身,想要把不聽話的前僕從轟了,只是他轉過頭來才發現,飛刀也只是誘餌。小黃已經站到了她的正下方,雙腿一蹬,帶著萬人之力朝她飛來。

  拉布勒娜沒打算輸,暴風化為能傷人的利刃,帶著高溫和小黃針鋒相對。時間好像慢了下來,小黃挪動著重心,在暴風之間穿梭,左手被割開、肩膀被割開、背被割開、大腿被割開,即使有著死者的加護仍然身受重傷,可見拉布勒娜的攻勢之強。

  小黃最後還是衝過了風暴,朝拉布勒娜的正面畫出彎刀──可惜,彎刀只以毫釐之差切開了衣服,小黃不甘心的吶喊,用全身的力量在空中轉身,以反向的動量將飛刀扔出,彎刀刺進拉布勒娜的左肩。


  「嘖!」

  拉布勒娜拔出刀刃,將自己的血液凍結止血。但這個簡單的動作已經給了巴斯汀和靜足夠的空檔,兩人同時襲擊,靜切斷了拉布勒娜的殘火,黑霧隨之而來。

  拉布勒娜咬牙露出獰笑,大火和瘴氣在空中衝突,最後,拉布勒娜佔了優勢,火焰逆向將黑霧吞沒,連同後面的靜和巴斯汀一起。巴斯汀心底暗自驚訝,雖然知道拉布勒娜現在是巔峰狀態,但沒想到差距會如此的大。


  《好了!別擋到喔!》

  這個時候,古斯塔夫和伊歐瑟夫的合作完成,收束的強光從火牆的另一端穿透而來,直擊拉布勒娜的身體。古斯塔夫靠著瞬間移動在沒人看到的高空和伊歐瑟夫合作,確定了拉布勒娜的位置,做出了這一擊,足以燒穿鐵板的高熱,要在人身上開洞絕對沒有問題。

  前提是要打中。

  早在百岳,拉布勒娜就見識過這招了,打從戰鬥的開始就在提防,透明的冰晶在她身邊展開,將強光往天上偏折。同時拉布勒娜報她一件之仇,火炎彈往伊歐瑟夫所在之處飛來,他避開了直接攻擊,但是爆炸的碎岩打中了他的腳,雖然不是重傷,還是夠讓他痛苦一陣子。

  不只如此,在碎片的攻擊暫緩的現在,拉布勒娜抓準空隙開始反擊,高溫以她為中心發出,拒絕任何人靠近。火焰如蛇群般舞動,瞄準靜猛攻,讓她無暇進攻,高溫壓迫其餘的碎片,一點一滴地將他們烤成焦炭。盧梅娜試圖用錘頭重擊,但鋼絲在高溫之下一下就變形斷裂,巴斯汀也束手無策,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讓拉布勒娜用這種純粹的暴力也能壓倒他們。

  不過,這也是早就被見識過的招式。


  「靜,閃開。所有人準備。」

  將防禦交給巴斯汀,瓦列斯衝出防護,閃過三道火蛇。拉近自己的距離,扔出手上的炸彈。

  炸彈在拉布勒娜周圍引爆,拉布勒娜只是哼一口氣,強風就抵銷了爆風,火焰就吞噬了小規模的爆炎。瓦列斯接連扔出三枚,全部被她用同樣的手法消滅。這攻擊實在太小兒科反倒讓瓦列斯本人露出破綻,拉布勒娜決定取他性命。

  這個時候,她發現她沒辦法動。


  「!……?」

  不只如此,她還難以呼吸,視線漸漸泛白。

  難以呼吸?


  「……!」

  拉布勒娜察覺了真相──那是空氣燃燒彈,能力創出的火焰不需要氧氣也可以燃燒,她卻無法呼吸。至於瓦列斯,他的憋氣也快到極限了,趕緊退到遠方的安全區。

  火焰一瞬間減弱,拉布勒娜呼喚強風帶來新鮮的空氣,而巴斯汀當然不會讓她這麼做。閉好氣的碎片們紛紛趕上,不會讓她得逞。她在空中穿梭,莉迪亞和巴斯汀從空中,而靜和小黃從地上包圍。可惜,拉布勒娜仍然保有實力,即使在情急之下也沒有慌亂,她謹慎地牽制巴斯汀和靜,莉迪亞的一擊打碎了她的背,她卻利用這股衝勁飛到安全區,深吸一口氣,撿回一條命。


  拉布勒娜經由空中逃離現場,伊歐瑟夫和巴斯汀企圖攔截,但是取回高速之後,世界之敵沒有人追得上。

  他們贏了,但是沒有決定性的戰果。而且拉布勒娜以一己之力拖了他們十五分鐘,實質上要說她才是真正的勝利者也不為過。他們必須加緊腳步才行。

  「大家還能打嗎?四名大神官全部受重傷,我可以接受兩個人休息。」

  靜看了看身後的其他人。


  「小黃,盧梅娜,你們兩個還可以嗎?」

  「我沒問題。」

  「我休息一下吧,胸口很痛……」

  盧梅娜坐下來喘氣,而小黃都是皮肉傷,雖然流了很多血還可以動。


  「好,盧梅娜先休息。伊歐瑟夫,你分兩個人陪她,等到莎赫拉過來看狀況。其他人沒人要休息就全部繼續,沒時間拖了,走了喔!」

  「好。」

  瓦列斯拖著身體打起精神,實際上,他的狀況沒這麼好。剛剛用實力硬接拉布勒娜的攻擊讓他精神疲憊,最後的進攻也與捨身無異,他全身燒傷,多虧了他自己,把燒傷保持在淺二度以下,對一個碎片來說還能承受。


  「欸,瓦列斯……」

  「我沒事。」

  瓦列斯制止莉迪亞繼續說下去,這是他提的作戰,他覺得他有義務參與。


  「我們走吧,拖拖拉拉的話之後會更難辦,現在還在計畫之中。」

  「好,走吧。但是瓦列斯你給我站後面。」

  「……知道了。」

  結果還是被靜發現了,瓦列斯乖乖走最後面,五個人按計畫追擊大神官。他們從觀眾席被炸開的大洞離開,跑過滿是坑洞的訓練場與庭園,進入聖殿所聚集的區域。


  在走道上,他們意外遇上了一個五人小隊。聖戰士候補,殺掉,沒有任何問題。

  「等等,等等。是我們啊、我們。」

  仔細一看這五個都是俊男美女,那麼講話的應該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了。


  「這兩個是我們家的人,來這裡看看有沒有看順眼的傢伙,這邊三個是我們找到的人。看在我們的面子上,讓這幾個人走吧。」

  「恕難從命,這次我們不打算讓任何人離開。你放棄吧。」

  瓦列斯下了決定,他們直接動手。只是靜才踏出第一步,對方就先有了動作。


  他們消失了。像是沙子被風吹散一樣。

  「早就知道你們會這樣回答了。」

  「不過我們心胸很寬大的,只要沒人真的死掉就沒關係,等你們冷靜下來再找我們聊聊吧。」

  「還有,我們也看不慣史蒂芬的做法,所以你們可以盡管把他幹掉。」

  聲音在空中迴盪,碎片們警戒著,不知道能力的全貌。


  列古魯斯兄妹完全沒有想和他們打,自顧自地說下去:

  「柴弗他們往審判聖殿去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往另一邊走喔。」

  「我們能給的提示就到這,那麼,下次見。」

  一陣風吹過,只留下碎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瓦列斯心裡一陣鬱悶。不只是他們讓人逃走了,還有他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想和列古魯斯兄妹撕破臉,察覺自己心底想法之後,瓦列斯的表情更暗了一點。



//


  救贖聖殿,或著說,之前是救贖聖殿的廢墟中,庇護十六世一個人仍然試圖發號司令。砲彈如雨點降下,將華麗的禮拜堂徹底破壞,文化遺產,歷史遺跡,彩色玻璃的破片變成了殺傷民眾的道具,描繪聖人的雕刻將信徒壓死,這裡簡直是地獄,而教宗的能力,沒有辦法幫助他的追隨者。

  「往地下去!往地下去!地下室能夠躲過轟炸!」


  他才說完,爆炸就從地下傳來,他一陣驚愕,撥開人群自己查看狀況。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已經被炸毀,不只入口,看這慘狀內部也已經全毀,想必是對方的計謀,庇護十六世心理一陣苦澀。

  「前往審判聖殿,那裡也有一樣的避難所!你們先過去,能動的就先過去!可惡,聖葬隊在做什麼,快點把火砲破壞掉啊……」

  「教宗陛下!」

  他發牢騷的時候,一名職員狼狽地叫了起來。


  「他們來了!」

  「你們先走,我來對付他們。」

  庇護十六世將他推往後門的方向,沒過多久,大門被炸開。三十人的隊伍直接進門,成三層排開,對內射擊。


  「浮雲。」

  庇護十六世手中喚出白色的霧氣,展開成一個正面。子彈打在霧上就像石頭扔進棉被裡一樣,一下就停了下來。士兵們看到這個畫面很快停止,保留子彈同時專心應付教宗可能的反擊。


  「什麼?教宗還在?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在後面指揮的蘇芬表情沒有很好看,弗拉維歐也嚴肅起來。庇護十六世很強,這是他們早先知道的,就在場的人勝算不高,要逃跑也晚了,他們得自己想辦法。

  庇護十六世感到槍擊停止,將浮雲收起來,收束成鞭狀。被打成這個樣子,他不想講話,他也不覺得對方想講話,他們要做的只有廝殺而已。

  先取指揮官。


  「來了喔,各自散開,別忽視其他聖戰士了!」

  「是的!」

  隊員們往兩邊散開,蘇芬瞄準庇護十六世的左眼開了第一槍,他只吹了一口氣,小片的雲霧精準地出現在子彈的路途上。


  (哇,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的能力不是只有可以任意操控身邊的白霧嗎?這個操控的程度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摩林這個王八蛋怎麼不講清楚,還有她怎麼還不來?

  是說我這樣是不是拿他沒皮條?就連二十公尺內的子彈他都躲得過,我還只用50毫秒在瞄耶?難不成……我死定了?)

  把時間停下來的蘇芬想了一大堆不吉祥的想法。不過事情沒這麼糟,庇護十六世揮出雲之長鞭,被反應快的弗拉維歐斬斷,他似乎沒有想到這個時代還有人沒事會拿劍,所以愣了一下,之後兩邊來的子彈讓他回防。就算是步槍的子彈也打不穿的雲,蘇芬的手槍再怎麼高火力也沒有用。

  蘇芬再開兩槍,分擊庇護十六世的兩肩,但是再一次的,特別厚的浮雲浮現,將蘇芬的子彈擋下。這讓蘇芬注意到了一點──庇護十六世不知道她的能力,他在提防她的子彈,他一定覺得她在指揮所以有什麼特殊能力。

  發現這點的蘇芬看見了一絲曙光。


  時間繼續流動,庇護十六世用浮雲保護自己,拉近距離。手中的鞭子再次揮出,這次纏上弗拉維歐的劍,試圖把劍扯掉。弗拉維歐在看到鞭子之後就有所準備,早他一步使力,讓雲之長鞭脫手,消散。但是庇護十六世擅長的可不只有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左手拿的短劍已經直取他的喉嚨,弗拉維歐瞪大眼睛。急忙之下拿劍顎去擋,本來就已經夠樸實無化的劍顎被打碎,劍身還有點鬆脫。

  現在不是修劍的時候,弗拉維歐直接順勢劈下去。這一劍十分俐落,就連庇護十六世本人也這麼想。他在手中做出另一把無刃的浮雲短劍,專門用來招架,同時靠真劍反擊。庇護十六世的臂力不像個老人,懸在空中的雙劍一公釐都沒有動,刀子這次準確地朝弗拉維歐的心臟而去。

  眼看狀況不妙的蘇芬繼續開槍──她知道庇護十六世能夠擋下她的子彈,她也知道他知道這件事,所以她採取了不同的策略。她往庇護十六世的旁邊開了兩槍。


  「!!」

  湊效了,庇護十六世停下動作,立刻拉開距離。這是長年身居高位的他會有的自然動作──先確保安全觀察戰局,而不是拿下戰功。

  庇護十六世一邊躲避弗拉維歐的刺擊,一邊分神往後確認。只是什麼都沒有,讓他的戒心更深。

  不過本來就什麼都沒有,蘇芬只是嚇嚇他而已。她趁這個機會裝彈,被識破了之後可就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空檔了。


  庇護十六世被自己的疑心病綁住了長達一分鐘,之後才發現蘇芬只是在唬他。竟然會被這種小招式唬到,自己也是老了,這麼想著的庇護十六世重新振作,他已經看出弗拉維歐雖然有訓練,實力差距還是太大。他決定先把他拿下,這麼想之後,不出十秒,一陣猛攻就已經把二人組壓倒。

  蘇芬牙一咬,瞄準上方開槍。

  又是吹牛,庇護十六世不予理會,專心把弗拉維歐的劍架開。突然他的肩膀一陣火辣,一道淺淺的擦傷流出血來。他又驚訝的停下動作,這次他沒花多久就想到原因──跳彈從上面飛來。


  「雖然知道槍法精準,但沒想到準到這個程度……」

  庇護十六世忍不住喃喃自語,事實上一點都不準,不然也不會只是擦傷了。

  沒有第二下了,之後教宗只要順便注意來自上面的攻擊就好,蘇芬沒法爭取更多的時間,他們贏不了這個敵人,冷汗從她臉頰滴下。

  幸好這幾分鐘已經夠讓援軍到來。


  「蘇芬,沒事吧!」

  刀光一閃,切開了教宗的雲劍,順便讓周圍的浮雲全部消失,靜站在最前面,莉迪亞和小黃把蘇芬和弗拉維歐往後拉,讓雙方對峙。


  「喂,妳不是說妳要對付教宗的嗎?雖然這是約定,但是危及到安全我可管不了這麼多,給妳三十秒過來,三十秒之後妳會和缺一隻手的教宗打還是死掉的教宗打可沒有人知道。」

  「不用三十秒,我已經來了。」

  上方的玻璃碎裂,摩林從天而降,身上到處都是血跡,一臉滿足。


  「呀──不愧是我的部下,大家都很有實力,害我花了點時間對付。」

  「摩林……你背叛我嗎……」

  庇護十六世看到這個畫面,終於知道為什麼砲擊遲遲沒有停止了。聖葬隊從來沒能抵達敵人陣地,而且現在應該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摩林舔了舔手指。


  「你在說什麼,沒有什麼背叛不背叛的,你不是這樣教我的嗎?可以利用的東西全部利用,就為了達成唯一的目標。而我唯一的目標,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她拔下幾根頭髮,分握兩手。


  「好了,來吧,老傢伙。沒有說遺言的時間了,每一秒過去,都是讓我的勝利不光彩而已。我要超越你。」

  「太自大了,妳以為妳的戰鬥技巧都是誰教的!」

  因緣二十年的師徒開戰,世界之敵的碎片和士兵都退到一邊。教皇國的職員和聖戰士都已經逃離現場,只有他們看著這場戰鬥的結局。


  摩林雙手揮出,輕飄飄的頭髮打在庇護十六世的雙臂,用力一扯撕開了保護身體的浮雲,連著衣服和皮膚一起割下。不過傷太淺,相對的庇護十六世的雲鞭確實的打在摩林左臂,直接打斷骨頭,摩林瞪大眼睛,不過忍痛繼續接戰。

  庇護十六世的能力和柴弗的很像,同樣是創造物質,不同的是,他只會創造這個成分未知的白雲,可以鬆如薄紗,可以綿密如水,而且不需要和手相連。聽起來似乎比柴弗的還要強力,但是能夠自由生成範圍和總量則是遠遠不及大神官。

  因此很自然的,他的戰鬥模式非常依賴體術,五十年的戰鬥經驗,讓他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

  而摩林和他一樣。

  摩林忽略斷手的劇痛,從右側拉近距離。硬化的紙片像是鑽石碎片一樣往庇護十六世的上半身飛去,卻被薄薄一層的雲霧阻擋。同時庇護十六世的長鞭從下方帶起,瞄準摩林的腰部痛打。

  這是最佳的套路,也是常用的套路。兩人對練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也因此摩林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右手撐地,後空翻的同時抓住被打碎的衣服碎片,像把短刀一樣砍腳。

  不過她也知道,照這樣下去會輸。二十年,她每個禮拜都會和庇護十六世對練三次,但是從來沒有贏過。

  庇護十六世避開了,雲鞭消散,長棍出現,往摩林的左臉側擊而去。


  一公尺的長棍隨著揮擊的動作長長,一瞬間就長到了兩公尺長,讓看似安全的緩衝空間消失,再一瞬間就能砸在摩林的腦袋上。她會避開,接下來要壓低身體揮鞭,然後是側下方的迴旋踢,然後就可以獲得勝利,庇護十六世是這麼想的。

  但是摩林採取了預想外的作法──她雙手抓住了雲的長棍。


  「硬化!」

  長棍停在她面前,讓庇護十六世一陣錯愕。

  摩林不會給她錯愕的時間,強大的力道隔著兩公尺長的長棍把庇護十六世舉起來,側摔。力氣,這大概是摩林這個年輕人唯一能夠贏過庇護十六世的地方,而她不忌諱利用自己的優勢。

  庇護十六世被砸向的地方是砲擊而崩落的石塊,尖銳的斷面夠把他的腦袋砸破。他在一公尺半的空中放手,轉身雙腳落地。雙手現出六把飛刀,高速往摩林投擲。


  「這招我也知道了。」

  已經到了兩人都沒經歷過的局面,他們真正開始憑實力廝殺。摩林抓著兩公尺長的長棍沒放,反而當作自己的武器。整枝長棍軟化之後再度硬化,原本就是雲霧的長棍被這麼一搞,結構支離破碎,便得跟隻薙刀一樣。摩林往庇護十六世劈下,同時藉由這個動作施力左跳,躲過飛刀。

  庇護十六世再次順手變出長棍一揮,武器相交的手感太過奇特,讓他直覺閃躲。果不其然,雲霧的碎片炸開,朝他全身飛去。

  庇護十六世往前閃躲,和摩林針鋒相對。他的武器是棍、錘、盾牌與長鞭,相對的摩林還是空手。他不會大意,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摩林的武器,但是再怎麼說,那都是有限,而他的武器無限。

  摩林不介意這點,只要可以贏就行了。她從腰間拿出一個袋子撒出,裡面裝滿了細沙。在摩林手中銳利度可以媲美玻璃的細沙再散出去,庇護十六世已經看膩霰彈了,大範圍的阻擋。雲霧壟罩了他的正面,而下一秒,滿是鮮血的雙手從霧中穿出,伸向他的脖子。


  會死。庇護十六世忍不住地把脖子後縮,沒有什麼用,摩林的上半身穿過了自己做出來的細沙針山,拚死抓住庇護十六世的脖子,指甲刺破皮膚陷入肉中。

  微血管硬化,血液硬化,肌肉硬化,大靜脈硬化。要死了,既然都要死庇護十六世決定賭最後一把,掏出懷中短刀往上揮,逼摩林放手,同時反過來用頭槌撞擊探出上半身的摩林。

  吭,響亮的一聲把摩林整個人撞回雲牆的另一邊,她退了兩步,他進了兩步。庇護十六世的頭腦劇痛,視線發白,不只因為用力撞的這麼一下,還有在體內循環的血栓開始對腦部造成傷害。

  所以他追擊,既然都要命喪於此,那就不用在意自己生命的價值了。庇護十六世找回最初最野蠻的打法,他現在沒有要活,他只要贏。只轉了這個念頭,他的水準就提升了不只一個量級。

  雲霧化為長釘,庇護十六世袖口一揮,放出二十五枚。摩林沒辦法閃,乾脆將自己的出血硬化,成為長劍砍他的頭,只砍到頭髮。庇護十六世左手上抬,手中握著的長釘即使鈍頭,還硬是把摩林的右手開了個洞。接下來取她心臟,他本來是這麼想的,只是看摩林出神入化的能力使用方式,他決定用別的手段。

  煙霧順著手纏在摩林的臉上,讓她無法呼吸。這樣就贏了,就算自己沒過多久就會因血栓而死,不過在那之前摩林就會窒息。這麼想著的庇護十六世沒有注意到摩林的左手,拔出了插在身上的雲釘,刺進庇護十六世的太陽穴。

  腦部重傷,庇護十六世的精神無法再維持,雲霧消散。只剩兩個人,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倒下,都身在血泊裡。


  摩林看著倒在地上的庇護十六世,眼神中帶了點哀傷:

  「啊……真的,變老了啊,師父。好無趣啊,打贏這樣的你真是無趣……」

  她跪了下來,像是報告給死者一樣訴說:

  「我還準備了毒喔,沾在一開始的頭髮上,只要再打兩分鐘就能讓你的身體開始麻痺。

  我也準備了陷阱喔,就在上面,你是看到了,所以才沒有跳起來,還是根本就跳不動了呢?


  我還有準備新招喔,將全部的頭髮硬化,甩動就能發起進攻;我連手槍都準備了,準備在兩邊都沒力氣之後給你一槍。

  為什麼,我什麼都還沒用,你就這樣死了啊……」

  「摩林,妳還好嗎?」

  「……我很失望。他竟然這麼衰弱,早知道就早點動手了。」

  「……」

  碎片們無法理解摩林的思考,不知道該回什麼話好。


  摩林重新站起來,臉上氣色已經好了許多。

  「算了。至少我知道大神官一定比他強。那我打贏一個大神官就行了吧,大神官。」

  「還真樂觀啊?我還以為妳真的很沮喪。」

  「我是很沮喪,不過還能怎麼辦呢。在這邊哭教宗也不會復活,就算復活了也不會變年輕。」

  說著,摩林開始咳起嗽來,到處都是血,就連他咳出來的也一樣。


  「啊,看來這次受的傷太重了。我沒問題了,不過讓我休息一下吧,你們不是還有大神官要追?拖延你們觀戰不好意思了。」

  「檢討會之後再開吧,迪西斯帶克斯加去治療,我們現在要回去和波耶納魯會合,然後去審判聖殿,大神官在那裏──」

  靜說到一半,地面開始震動。所有人透過崩塌的天花板看向震動的方位。那是審判聖殿,聖殿整個垮了下來,取而代之,是全新的骨架。鈦合金的支柱豎立於大地,從不同方向開始生長,不出片刻,就成了個壟罩整個審判聖殿的半圓球。

  柴弗當場做出了一個要塞。



  「……看來,我們也不用急了啊。」

  靜恨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