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本章節 28928 字
更新於: 2019-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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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你們的教官。」

  三天後,考驗開始的當天早上,生活並沒有什麼差別,除了一大清早起房間多了一個人以外。

  現在才七點半,要考驗也太早了一點,安東尼一邊看鐘一邊想。


  「有抱怨就當面說,不然就給我去穿好衣服等著聽,給你們十分鐘,我只想講一遍。」

  帕斯卡爾早就起床了,亞瑟也是早先醒來。安東尼和黎瑟就開始搶廁所,幸好黎瑟很快,他們趕得及坐回椅子上。


  「好,開始了。首先一人拿一份,這是整個考驗的行程表。」

  教官將四個文件夾發給他們,安東尼翻開,上面有個簡單的時間表,寫著什麼時候放假,還有途中考驗與最後的考驗。

  「簡直就像是學校啊……」

  「對,就是學校。你們看到每天行程了沒有,四個人都一樣,修課和自由鍛鍊。你們可以想像成上課和社團活動,不過,嚴苛許多就是。

  修課的內容是神學、政治、歷史和體育,另外還有在今天下午還有基本常識考試,考不過的人就給我多修基本常識課,還有被我笑半年。」

  「請問,基本常識是多基本常識?」

  帕斯卡爾皺著眉頭問。


  「國中有畢業就會的那種,我手上有你們的資料,就我所知你們都不用擔心,除了你以外。」

  「噁。」

  被點名的安東尼吐舌,十七歲被抓的他,大概十三歲開始就沒有好好上課了。


  「雖然沒有學歷保證,不過看你在外面工作也挺正常的,應該沒問題吧,再不行還有拉布勒娜大人的推薦,既大神官保證要收,我們也不計較基本常識。」

  安東尼聽了決定晚上有空的時候寫封信寄回去表達感謝之意。至於其他人沒有特別驚訝的樣子,他們在前幾天已經聽了安東尼的來歷。


  「下午的自由鍛鍊,基本上就是由我負責。我會根據你們設定你們的目標,不過要能辦到這點,我得先多了解你們。身為神明的權威,聖戰士不可避免的會陷入衝突,所以會從戰鬥方面開始。」

  「如果我說不要呢?」

  「妳可以說放棄,反正實力不只有戰鬥,我會根據妳的傾向調整。妳是藥學家吧,我也是,所以我才會被分來帶你們。我不敢說在學問的造詣上比妳深,不過要訂出能夠考驗妳實力的方法還是辦得到的。

  不過,如果妳要問我的意見的話,久久動一次身體,看看自己體能多爛,不也很有趣嗎?」

  「……有道理。」

  帕斯卡爾閉上眼睛點頭,而教官看向其他人。


  「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光會打架在這個社會沒有多少立足之地,除非你們有自信單挑一台戰車。我會對每個人給出程度適合的研究題目,你們要盡力去做。不管你們覺得辦不辦得到。戰鬥和智慧,這兩個考驗決定你們的專業分數。

  考驗的評分分三塊,專業、信仰、人格,信仰分數我會從你們平常的行為中觀察,雖然主一點都不在意,不過我們還是得獻上我們的虔誠。如果你們已經活到有自己的人生哲學,那就一如既往就好,如果不知道怎麼做,那就至少去參加禮拜吧。」


  「那……人格呢?」

  「人格考驗是途中考驗,內容保密。」

  「欸?」

  「如果公開的話會影響到你們的日常生活,等你們需要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不過,有件事是我可以告訴你們的──人格考驗才是最難的一關。」

  四人吞了口口水,不知道會要自己做什麼。


  「那現在,照規定我是得跟你們介紹一下教皇國內的設施,不過……你們應該都了解過了吧。我們一定要做這種無聊事嗎?」

  「……那就看你的誠意了。」

  黎瑟嘿嘿嘿的搓著手。


  「比起誠意我更在乎的是你們到底會不會找不到教室,不要我現在省略結果以後給我說不知道在哪喔。」

  「不會啦。」

  「真的喔?工房和圖書館也都知道在哪裡喔?安東尼?」

  「工房在訓練場對面,大圖書館在那個方向。」

  安東尼對著牆壁指,雖然這兩個地方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用,因為很壯觀所以他還是記得。


  「帕斯卡爾,大圖書館借書規定是?」

  「七天要還,禁書、古書不得影印攜出,延遲還書罰錢。」

  「差不多,黎瑟,工房呢?」

  「繳一大堆保證金和手續就可以借用了。」

  「……妳這樣誰都會講,講詳細一點。」

  「不記得,我又沒打算借。」

  黎瑟聳聳肩,工房是專門給聖戰士候補打造武器用的,能夠提供以個人工房來說相當高水準的設備,包括槍枝改造。不過不只黎瑟,亞瑟和安東尼也沒有用的打算,他們想靠自己的能力直接闖關。


  帕斯卡爾接過去回答:

  「身分保證書,專業保證書,武器檢查表,材料申請書,時辰預定書,保證金一百五十萬。」

  「喔,好棒喔,記得好清楚耶。」

  「我在讓我們能免去無聊的介紹妳在酸三小?」

  帕斯卡爾嘶聲道,安東尼也在旁邊勸阻。


  「這次是妳不對,黎瑟。」

  「隨便。」

  「無聊的小吵小鬧給我就此打住,總之要借的知道怎麼借就可以了。帕斯卡爾,妳有打算借用?」

  「本來沒有,不過既然一定要有實戰測驗的話,我今天下午會去抽空申請。」

  帕斯卡爾亮了一下槍,順便瞪黎瑟一眼。


  「嗯。知道就好。既然省了介紹的功夫,那早上的講解就到這邊為止。今天下午一點你們要到真理聖殿去考基本測驗,測驗很簡單,不過領域很多很長,考完就晚上了。然後明天開始你們就開始例行公事,早上上課,中午吃完飯回來寢室,我會來找你們。」

  「好。」

  「平常我會跟其他職員一樣在啟蒙聖殿,不然就是在訓練場。要找我的話,在啟蒙聖殿的機率比較高。你們也可以打電話,分機37771。還有什麼問題?」

  「教官你的名字?」

  「嗯?啊,忘了。我的名字是麥希姆.赫斯特,能力是念動力。職位是教皇國特別訓練人員以及領銜主教,兼醫務室藥劑顧問。啊,說到醫務室,教皇國有醫務室,不過大部分真的受傷都是送去波森,所以如果有什麼在波森被通緝之類的事情最好小心點。我們可沒有非你不可到去把你帶回來。」

  「了解。」

  「了解就解散吧。下午給我好好考喔,不然明天中午我就笑死你們。」

  說完,麥希姆確認他們沒有問題就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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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安東尼的基本常識測驗漂亮的沿著合格線擦過,在線下的那種。原來你是笨蛋嗎?其他三個人的眼神讓安東尼十分火大。雖然有大神官推薦的豁免權還是很火大。

  不過最火大的還是來自麥希姆本人,隔天中午,他拿著他們的成績單,以微妙的表情看著他。


  「教了十年第一次看到真的有人沒過的……」

  「那還真抱歉啊,反正有拉布勒娜大人推薦,沒關係吧,你自己說的。」

  「是沒有錯。但是我開始懷疑你會不會幹出什麼沒常識的事情來給我添麻煩。」

  「去死。你們都去死,去死。」

  安東尼惱火的說,一面把自己的錢包扔到桌上。他們都換好運動服,把礙事的物品放在寢室裡,輕裝跟著麥希姆來到訓練場。訓練場上已經有不少組人在那,不過不是全部,雖然訓練場夠大,不過教官們有討論過並錯開使用。

  訓練場是個圓形,就像是安東尼曾經看過的巨大棒球場一樣,只是大了個幾被。黃土的地面上有些奇怪的紋路,看起來不怎麼自然。


  「教官,這些是什麼?」

  「那個?那個是觀眾席。」

  「觀眾席?」

  安東尼沿著奇怪的紋路看出去,看得出來形成一個大圈。


  「對,觀眾席平常收在地下,在你們最終武力測驗的時候會升起,到時候會有很多人來看,包括大神官。聖戰士的正式任命儀式也是,教宗和大神官會在禮台上,其他人坐在觀眾席上看。」

  「可以這樣升降的嗎?好厲害。」

  「當然,這裡可是教皇國。除了讓土地增加以外我們都辦得到。」

  麥希姆把他們帶到一個比較空曠的場所,和隔壁組有點距離。


  「直接坐下吧,反正洗衣服也不是你們在洗。」

  四個人坐下,仰望站在面前的麥希姆,而他開始他的講義。

  「身為一個聖戰士,無可避免地會有衝突,而衝突最強大的後盾就是武力,不管是自身擁有的武力,自身能力所能轉換成的武力,或是後盾所持有的武力。武力很重要,要成為聖戰士前也得通過考驗,所以我在這裡訓練你們,怎麼在衝突中把敵人殺死。

  那麼首先,第一個問題。你們覺得聖戰士和一名拿步槍的士兵,誰比較強。」

  一開始就拋了個令人困擾的問題,四個人滿臉疑惑,與其說是在認真思考答案不如說是在思考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不需要想太多,回答就是了。一個聖戰士──假如你們現在已經是聖戰士了,打不打得過一個拿步槍的士兵,直覺回答,覺得打得過的舉手。」

  沒人舉手。

  「覺得打不過的?」

  全體。


  麥希姆不意外的點頭。

  「這是正常人會有的答案,也是你們還不夠格成為聖戰士的證明。」

  「等一下,難不成應該要打得過嗎?」

  「當然,打不過根本過不了考驗。就連我也能輕鬆對付。」

  「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黎瑟,我問你,當你聽到我的提問的時候,你心裡的畫面是什麼。」

  「畫面……?大概就是,那邊有一個拿著步槍的士兵,朝這邊射擊。怎麼想都不可能躲得掉,一發被打死。」

  「很正常的想法。但是,真正的戰鬥會是這種畫面嗎?戰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面對面?不是吧,戰鬥從一方決定要殺了另一方就開始了。

  所以,如果連這點都考慮進去,聖戰士方面壓倒性的有利,我們的能力遠超過一般人,還有我們的手腕與智慧,如果被逼到妳所說的那個畫面,事實上是我們讓了十步有餘。

  即使如此,還是有半數以上的聖戰士打得過。就連我也可以。」


  說著,他轉身向隔壁組的教官招呼,對面也喊回來,他們交談了幾句,對面的教官走到旁邊的小屋裡面拿了一把步槍出來。

  「欸欸,這麼隨便……」

  「當然有上鎖了妳怕什麼,也只有橡膠彈。缺點是沒那麼準,要作為示範會減少一點說服力。不過你們先看看吧,喂,偉德,你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安東尼,你去丟個硬幣。」

  「喔,好。」

  安東尼一點都不想,怕自己被流彈打到,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去了。兩名教官對峙,旁邊都感覺得出來他們興致高昂。安東尼從麥希姆手上拿過硬幣,輪流查看雙方,確認之後向上一彈,自己拔腿就跑。

  硬幣落地的那一瞬間,爆炸產生──在麥希姆那方。地面揚起的灰塵將他全身壟罩,還擴散了相當大的範圍。同時對面開槍,子彈什麼都沒打中,穿過煙霧。同時更多爆炸產生,讓人眼花繚亂。


  「在那裡,左邊。」

  亞瑟小聲說著,安東尼順著手指看去,看到人影閃動,靠著煙霧掩蔽前進。對方也看到了,但是麥希姆跑的速度很快,路徑也很曲折,再加上能力阻礙,一連射了三十顆子彈都沒打到。

  對面換彈匣,麥希姆趁著個機會衝上去,一口氣從一百公尺拉到三十公尺以內。對面的教官也裝好彈,舉槍瞄準,但終究是麥希姆舉手的速度比較快。掌心的氣流噴出,直接把步槍打偏,子彈朝遠方飛去。第二下則是命中胸口,分出勝負。

  兩組聖戰士候補都鼓起掌來,麥希姆回到他們身邊。


  「大概是這樣吧,每個人的戰術不同,不過你們要以這為目標。」

  安東尼冷汗直流,他覺得再怎麼樣也辦不到。

  「為了這個目標,你們要真正的思考自己的戰鬥方法,不只如何善用自己的能力,什麼東西可以幫助你,都可以列入考慮。那麼這裡有個問題:身為一名聖戰士,我們可以拿槍嗎?」

  麥希姆又問了個奇怪的問題,讓除了帕斯卡爾都陷入疑惑。


  「不只拿槍,我們可以開戰車嗎?戰機?或是用某些超級兵器?如果我們用了這些威力強大的兵器,我們的能力是不是就沒有用了?如果這樣,我們身為聖戰士的實力是否還有意義?神賜的恩典,在戰鬥中是否就完全沒有意義了?我們在這方面是否淪落到與常人無異?」

  「這是……神學嗎?」

  亞瑟疑惑地說。


  「對,你們大概在下個月會在課堂上面對這個問題吧。不過我在這裡先給你們預習,因為我發現這是大部分候補生都會面對的困惑──而且一年比一年嚴重,因為科技一年比一年進步。」

  「我可以問教官你的回答是什麼嗎?」

  「我嗎?我的答案是當然可以。」

  麥希姆已經想通這個問題很久了,回答中沒有疑惑。


  「我們可是惡神的使徒,進步的先鋒。如果只會守著古老的光榮傳統,那就沒有資格自稱使徒了。科技是非常強力的武器,我們承認這點,以此為基準來發展戰鬥技巧。不管身處什麼時代,我們永遠都比一般人能夠發揮。」

  「原來如此,你認為,身為聖戰士,擁有的優勢是以比例加成,而不是以絕對值計算?」

  「就是這樣。」

  「……?」

  帕斯卡爾講的話安東尼聽不懂,其他兩個人覺得他很可悲。


  「好了,閒話少說。開始訓練吧,安東尼,你先來。」

  「喔,好。我要做什麼?」

  「全套體能測驗,從折返跑、障礙跑、耐力跑、腕力、舉重、握力、反應力,全部都測過一遍,之後和我實戰一次。我說了吧,你們的目標是打架要贏!」

  麥希姆大聲宣言著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不會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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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魔……」

  一個小時後,安東尼躺在地上,看著黎瑟用死掉的眼神在操場上衝刺。黎瑟的能力到現在還是個謎,不過絕對不是什麼可以讓她體能增進的東西。就看看等等在鬼門關會不會讓她好過一點了。

  鬼門關過不去的安東尼拿著自販機投來的飲料,剛剛他被麥希姆打個半死。雖然在訓練中他確實有絞盡腦汁思考的感覺,不過能力還是太難用,麥希姆放水還是可以把他打到一直吃土。

  全身痠痛的安東尼躺在草地上,思考自己剛剛到底哪裡做錯了。究竟是那一腳踢得太大力了呢,還是該閃的時候沒閃呢,還是沒看清楚麥希姆要從哪邊打過來呢,還是全部。大概是全部。他得好好思考,順便看一下其他人怎麼做的。在自己被痛打以後他看的比剛剛還認真,某種意義上,他第一個上場可以說是佔了優勢。


  「真的是惡魔啊……」

  躺在草地上,聽到旁邊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感想傳過來,安東尼轉頭過去。馬克斯在他旁邊坐下,再過去是隔壁寢室的訓練。馬克思身上也滿是擦傷,比他還慘。對比起第一天囂張暴躁的樣子,更顯落魄。


  「你那邊也是?」

  「嗯。實戰吧。我剛剛投飲料的時候也看到其他組。似乎都是這樣,教官們說好給我們個震撼教育。啊,痛死人了……」

  馬克思看著手上被削掉一整塊的皮,鮮血慢慢滲出,不嚴重也止不住,十分麻煩的傷口。


  「比起我,你看起來還好嘛。有經驗就是不一樣?」

  「經驗?哈哈,要說的話也是。打架的經驗沒幾次,逃跑的經驗倒是很多。搞不好因為這樣少受點傷也說不定。」

  「什麼啊。我還以為你是在哪個道上混的老大。」

  馬克思沒趣的說。


  「這麼說別人,那你呢?」

  「我?會打幾個架的不良少年而已。」

  「這麼謙虛?那還有信心報名聖戰士考驗。」

  「柴弗大人推薦我的,就當是來學習也好。我有非殺不可的人。」

  「喔喔。」

  安東尼不想知道,把目光放在前面,黎瑟正在眼神死的摔下獨木橋。旁邊看著這個畫面的麥希姆十分認真,讓他心裡安慰了一點,至少知道自己剛剛不是在耍猴戲。


  「幹,黎瑟妳根本廢到家了!剛剛不是還在說大話嗎!不是嗆我連十步都走不了?我看妳也沒好到哪去嘛!」

  帕斯卡爾在旁邊笑她,安東尼看見摔在地上的黎瑟滿臉苦澀,忍不住站起來回去勸架。


  「好了,帕斯卡爾,這種話就少說一點吧。」

  「幹,干你什麼事啊。她先嗆我的,怎麼啦,摔到腰站不起來嗎?」

  「妳這王八蛋!我殺了妳!」

  黎瑟受不了了,從地上跳起來,帶著打架的氣勢朝帕斯卡爾衝過來。安東尼見狀大驚,往前一步想要勸阻,不過在那之前麥希姆就把她拉住,講了兩句要她繼續。


  安東尼鬆了一口氣,低聲和帕斯卡爾說:

  「帕斯卡爾。黎瑟的嘴巴臭是很臭,但是妳也沒必要跟她一樣吧。還有亞瑟,你也不要光在旁邊看勸阻一下啊。」

  「我沒興趣當和事佬。尤其是兩個人都嗆我的時候。」

  「我們家女性陣都吃炸藥了是嗎。」

  「吃炸藥是一回事,至少吐火的不是我。還有亞瑟的炸藥也吃了不少,要我說的話。」

  「比第一天好很多了,不然我早就把妳們兩個的臉打爛。」

  「你可以試啊。」

  亞瑟瞇起眼睛,安東尼看了又急忙勸架。


  「好了好了。幹嘛,根本沒來由也可以開打?沒必要嘛。」

  「我討厭有人自以為有支配權的樣子。」

  「有人找架打就打。」

  「好了好了。坐著吧,拜託我們還有半年要住一起,你們就不能努力一下嗎?」

  「「那要那邊那個亂源有努力再說。」」

  兩人異口同聲的指著正在爬木樁的黎瑟。


  「好吧,我試著之後和她溝通。在那之前拜託你們忍一下……不然這樣,我跟你們講個秘密,你們看在祕密的份上,壓一下脾氣。」

  「喔?」

  「看秘密的內容考慮。」

  「那個獨木橋,你們從這裡看過去沒什麼對吧。那上面有花紋,如果你走的時候低著頭看,會有莫名其妙的頭暈。我覺得這一定是故意的。」

  「喔……」

  兩個人似乎被這個消息吸引住了,安靜了一下。


  「可能是視覺陷阱,或是類似的小技巧。其他的測驗也有類似的陷阱嗎?」

  「或多或少。有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就是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所以剛剛你們笑得很開心,等等你們可能就會吃到苦頭。」

  「嗯……真是有趣。好吧,看在你消息的份上。」

  「的確,現在想要怎麼破解這些秘招,似乎比較實際。」

  「這樣就好。」

  安東尼嘆了口氣,不想待在兩個人旁邊,於是回到馬克思那。


  「吵架啊?」

  「是啊。從到這裡來,好像沒有一天不吵架的。」

  「很正常啊,畢竟是要成為聖戰士的人。個性怎麼可能好到哪,再加上大家都是特別出眾的人才會到這來,火爆一點是當然的。我還覺得我脾氣好呢。」

  「你們那邊也是?」

  「差不多。主要是另外兩個人在吵,我和艾隆還處得來。」

  「那不是比我們好很多了嗎,唉。得想個辦法才行……」

  安東尼坐了下來,這個時候,旁邊的馬克思發現了什麼:

  「欸欸?你看那個,安東尼。」

  「怎麼了?」

  安東尼轉過頭,看到馬克思已經半蹲著,盯著遠方的一個人影看。他也跟著看過去,發現那是一個穿著厚重服裝的人,就算是薩德,七月的現在也太熱了一點。他經過的地方,周圍的人恭敬的向他鞠躬。


  那個人越走越近,讓安東尼看清楚他的臉,那是一名老人,帶著寂靜的莊嚴,一滴汗都沒有流,下巴微抬,以高壓的視線看著這整個訓練場。

  被他看到的安東尼不覺得熱,反而發起抖來。而安東尼沒有被看在眼裡,只是掃過視線。


  「這誰啊?」

  「教宗。庇護十六世,被譽為歷代最強的教宗。」

  「強?我還以為教宗不會以親身戰鬥著稱。」

  「確實不,他本人也不提,只提他對教會的貢獻,幫忙調解紛爭,以及推廣對主的信仰。但是他還是被這麼稱呼,所以你就知道他強的異常了。」

  「可是我沒聽過。有什麼有名的事情嗎?」

  「有啊。早上的神學不是有講,我們聖戰士……我們要是成了聖戰士,就不能干涉世俗政治了,對吧。教會也一樣,所以教宗很適合擔任大國紛爭的調停者,因為不會偏向任何一邊。庇護十六世也是,結果有一次,談和雙方都不同意他的調停結果的時候,然後他就用拳頭說服他們。」

  「字面上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搞不好他是用腳踢。重點是,當時兩邊除了指揮官和外交官都帶了十來名護衛,和談破局之後都想把對方幹掉。教宗一個人就把這些人全部殺光,最後外交官在條約上簽字。」

  「這麼厲害。」

  「厲害吧。最厲害的是這兩國是托斯亞和卡賽,都是大國啊,那些特務可不是一般水準。」

  「喔喔……」

  安東尼帶著尊敬的眼神看著教宗,教宗則是繼續看著聖戰士候補們訓練,幾名教官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敬禮致意。


  安東尼只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和這個人扯上關係,不過他的期望沒辦法實現。


//


  「累死人了!」

  考驗開始的第一個禮拜過得很快。具體來說就是下午被操到身心俱疲之後,神奇的,晚上的時間就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他們就這樣過著早上上課,下午被操到快累死,晚上爆睡的生活。比較好的只有第二天就進入死豬不怕開水燙狀態的帕斯卡爾,她完全放棄戰鬥,尤其是經過第一天的洗禮,一到下午就把自己關在工房裡面,不知道在做她的研究還是改造武器。

  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終於到了他們第一個周末。


  「我們要不要出去玩?」

  「……哈?」

  黎瑟躺在床上看提案的安東尼。


  「你在說什麼瘋話?為什麼要出去玩?」

  「增進一下感情,反正都同寢室了,整天看你們吵架也不太好。」

  主要是帕斯卡爾和黎瑟有事沒事就會互嗆,有時候亞瑟也會加入戰局。要安東尼說的話兩個女生的個性實在很爛,不過那是他自己忍著都沒發脾氣才有這種錯覺。神奇的是嗆完之後大家又像沒事一樣,廁所晚餐睡覺要怎麼分配燈要關幫忙鎖個門等等都還是會互相幫助,安東尼實在覺得很神奇。

  「不然你要怎樣?大家互相禮讓嗎?啊,你先請,不不不,你先請,這樣。喔喔,自己說一說都毛骨悚然。」

  「至少我被這麼說的時候我會說那就我先。」

  帕斯卡爾頭也不抬的說,看起來對出門也沒興趣。

  「我沒錢。」

  亞瑟少年則是說了現實的話。


  「好吧,我換個方式說吧。我們要不要出去玩?因為我很無聊。」

  「「「……」」」

  宿舍雖大,還沒豪華到附電視,以前整天看電視的安東尼無事可做,回想起上個不是看電視的休閒娛樂。那是和家人出去野餐,所以安東尼跳過了,再上一個則是年輕的時候跟朋友出去街上混,可是他沒有朋友,只好找這些人。


  「好吧,要去哪。」

  黎瑟第一個放棄。

  「不花錢的話就去,不然你們請我也去。」

  「「想得美。」」

  可惜兩個人都對請客沒有興趣。


  「幹。那你們到底是要不要我去。」

  「走啊。去免錢的。」

  「要去哪。」

  「街上再想。」

  基本上要去哪不是重點,跟誰才是重點,只要看到東西,自然就有話題可以聊。


  「那帕斯卡爾你要不要來。」

  「我等等要去做實驗pass。」

  「好吧,那就我們三個去。走吧。」

  「現在啊。」

  「不然待在這也無聊。」

  「也是啦。」

  三個人七嘴八舌地準備出門。才剛打開寢室門,就發現麥希姆站在門外。


  「出門?」

  「是。」

  「等一下,有東西要給你們,進去。」

  三個人又被趕進去,麥西姆拿出四份資料,對著名字發下。

  「這是你們的初期評量,上面有我根據你們這五天表現打的分數。」

  安東尼看了看,上面寫了些讓人不忍直視的數字。


  「你們都有藏招,這也是人之常情,藏越多就越不準。給你們這個資料是要讓你們知道你們現在離聖戰士有多遠。通常,及格分都在四百分左右。」

  「啥。」

  帕斯卡爾嘴巴闔不起來,看著麥希姆。


  「差這麼多?」

  「兩、兩倍……?」

  「十倍……」

  「「「哈?」」」

  其他三個人看著安東尼,已經不是錯愕而是悲哀了。


  「別在意,只是初期分數,而且還不包括人格計分,所以才需要訓練。從個位數衝到八百的也是大有人在。總之我要講的都講完了,就這樣。」

  「等等,人格分大概有多少?」

  「啊就因人而異,人格比較特別,要是沒過一百,其他再好都會被刷掉。所以妳可以算一百。」

  「是嗎。」

  帕斯卡爾鬆了一口氣,另外三個人看到這反應,心裡都想著幹這人竟然有三百分。不過反過來想,那是因為三百都點到研究上了,不會再加多少。


  麥希姆旋即離開,只留下他們。

  「怎麼樣,還要去玩嗎?四十分。」

  「是啊,不訓練一下比較好嗎?我可以陪你,四十分。」

  「雖然不是很想浪費時間,不過高中程度的課程我還可以不用準備就幫你上。四十分。」

  「幹你們娘的。」

  「哇,重口味後宮啊。」

  黎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你來決定。」

  「還是出去。我可不想累死。而且至少我得去寄個信。」

  「信?」

  「嗯,給拉布勒娜大人的。她是我的恩人,我覺得我有義務報告一下在這裡發生的事,還有我過得怎麼樣。」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去吧。帕斯卡爾,妳不去嗎?」

  「你們去吧。」

  帕斯卡爾揮揮手,氣氛比剛剛好了一點,多虧了安東尼的犧牲。


//

  這樣的氣氛維持了幾天,聖戰士候補們也漸漸習慣了高強度的訓練。他們的相處也好了一點,除了帕斯卡爾和黎瑟還是常常互嗆以外,爭吵的次數多少有減少了。麥希姆最近開始幫他們尋找個人研究的方向,晚上也有事做了,雖然寢室的氣氛還是沒有太友善,在忙碌的生活中還能忍受。

  這個狀況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後,庇護十六世要他們到啟蒙聖殿的禮拜堂集合。

  「……你們知道要做什麼嗎?」

  「不知道,教宗找我們,好像不會有好事。」

  「得到聖戰士的資格我就要回老家結婚了。」

  「「你給我住口喔。」」

  禮拜堂裡面相當嘈雜,六百多個人都在這,長椅全部撤掉,讓他們站著才裝得下,會吵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等了五分鐘,突然,像是被海浪打到一樣,人群從前方陷入寂靜。

  沒有人出來維持秩序,單純就是一個人從禮拜堂前方的小門走了出來,那股存在感就足以讓人感到壓力。

  庇護十六世,和考驗剛開始時的遠方遙望不同,現在就在安東尼面前幾步,這次他徹底明白了怪物是怎麼一回事。

  (不、說到強者,誰能和拉布勒娜大人相比。如果面對我們這些嘍囉也要像隻開屏的孔雀,那也不過如此!)

  安東尼握緊拳頭,正面和庇護十六世對上目光。他看著候補們,雙手放在正面的檯上。


  「午安,各位聖戰士候補,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各位正在經歷艱苦的訓練,我無法代主幫你們加油打氣,主也不會這麼做。

  我來這裡,是提供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考驗的機會和一個獲得成就的機會。

  前天,波森政府和我連絡,在他們的里瓦多斯國家公園,出現了怪物。這頭怪物造成了許多傷亡,雖然波森有能力擺平,但他們選擇成本更低的方案──委託我們教皇國解決。

  所以我將這個機會讓給你們。五天,我給你們休息五天,這五天之內,你們可以自由前往波森將怪物解決。解決怪物的人,會在最終評量上獲得加分。要是沒有解決,五天之後我會派出聖葬隊處理。不管是把怪物解決,或是把你們的屍體帶回來。從今天開始計算,所有的課程和訓練暫停。有興趣的和你們所屬教官報備。」

  說完,庇護十六世立即離開,留下陷入混亂的人們。同時禮拜堂的後門打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和安東尼同寢室的四人走在一起,小聲討論著。

  「怪物……是什麼啊?是某種比喻嗎?」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開玩笑的,沒想到教宗很認真。」

  「嗯……」

  「搞不好是什麼不妙的東西。」

  「不過有加分,是個好機會,你們要去嗎?」

  亞瑟躍躍欲試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一聽就有危險吧,我可不想死。」

  「那是帕斯卡爾你有三百分啊。黎瑟,安東尼,你們要去嗎?看起來是打架的。」

  「這……」

  「欸,怎麼是你在猶豫啊。你不是只有四十分嗎?你應該更需要這個分數吧,黎瑟應該也沒很高吧,不考慮這個機會嗎?」

  「嗯……好,我跟了。」

  黎瑟沒花太多時間決定,安東尼卻還在猶豫。


  「拜託喔,安東尼。」

  「好啦,我去,我去就是了。很危險耶,我又不強,要去殺怪物總是要考慮一下。」

  「情況不對的時候逃跑就好啦,你不是很自豪會逃跑嗎。」

  「那可是怪物啊……不至少問一下詳細狀況嗎?」

  「問誰啊?」

  「教官之類的。」

  「嗯……好吧。」

  說著他們也回到了寢室,拿起電話便打,一個沒什麼興趣的聲音接起。


  《喂?》

  「教官嗎?我是亞瑟。」

  《啊,幹嘛。難不成你們有興趣討伐怪物嗎?》

  「對。不過我們想知道怪物是什麼。」

  《怪物?我也不知道。就是某種怪物。大概只有教宗陛下知道吧,不告訴我們,應該就是為了考驗你們的臨場反應能力。》

  「哈啊……所以,真的什麼情報都沒有?」

  《至少我沒有。你這麼想知道怎麼不叫安東尼聯絡他的熟人?大神官或是有在活動的聖戰士應該比我更容易知道消息吧。》

  「真是好主意,謝謝教官。」

  《等等等等,你沒錢吧。這好歹也算公事,如果你要去的話,來和我拿旅費。》

  「了解。」

  亞瑟掛了一下話筒又拿起來給安東尼。


  「幹嘛?」

  「教官說他也不清楚詳細。說大神官或其他聖戰士可能會比較懂。」

  「嗯,拉布勒娜大人應該沒辦法簡單聯絡到,我問問比較熟的聖戰士。」

  「好,那我先去拿一下旅費。」

  「我準備一下打架用道具吧。」

  三個人分頭行動,安東尼連撥了幾通電話,可惜的是得到的答案都和剛剛差不多。他們在沒多少準備的情況下直接出發,路上還有不少候補跟他們一起搭火車,每個人都帶著躍躍欲試的表情,讓安東尼心安了點。

  不過他們很快就會認清現實。



//


  里瓦多斯國家公園涵蓋了一整座山,山林管理員聽他們是教皇國來的聖戰士候補,立刻就讓他們進去。整座國家公園都用圍欄圍起來,還拉上了黃線以示危險,據他們所說,有三個登山客被吃掉了,死狀悽慘。

  但是這裡多的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聖戰士候補們沒什麼戒心,馬上就散了開來。一是場地太大,需要搜索,二是他們是競爭對手,沒人想和其他人共享分數。安東尼的三人組也這麼做,挑了一條登山客會走的小路沿途搜索。

  開始搜索的第一天沒什麼收穫,管理員給他們的收音機也沒有值得一聽的消息。三個人背著沉重的行李走了一整天,準備找地方休息。


  「……誰要生火?」

  「我來吧。」

  「不要燒山了喔。」

  「要是燒了就假裝我們沒來過吧。」

  黎瑟從不知道哪拿出來打火機和一罐油,澆在蒐集的樹枝上點火,火焰一下就旺了起來,他們就適時的添加燃料,免得熄滅。

  「誰要煮飯。」

  「不要。」

  「不要。」

  「不要。」

  「「「……」」」

  他們無言地吃起乾糧,幸好他們都有想到這點,什麼時候會膩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們覺得如何?」

  亞瑟一邊咬著硬麵包一邊問:

  「什麼,你說這趟森林旅行嗎?說實話我好想趕快回到文明生活。」

  「不是好嗎,在說怪物啦。你們有什麼感想。」

  「看都沒看到談什麼感想?不是說是吃人的怪物嗎?」

  「覺得我們抓不抓得到啊,會是什麼東西啊,之類。」

  「大概是兩層樓高的獅子之類的吧,某種,超級恐怖的野獸?這種感覺?」

  「你們兩個怎麼都不緊張的啊。」

  安東尼神經兮兮地說。


  「這可是實戰喔,不提高警覺的話不是很容易死嗎?」

  「還好啦,又不是沒殺過人,事到如今緊張什麼。」

  「是啊,打一整個堂……欸欸欸!!」

  亞瑟說一說驚叫起來,黎瑟抬起一邊眉毛。


  「幹嘛,沒看過壞人?」

  「不,你不是說你是交涉人嗎?交涉人!」

  「交涉人也可以打架吧。雖然不是專長。而且對方可是先打算動粗我才防禦的,正當防衛正當防衛。」

  黎瑟一邊說著,一邊伸懶腰。


  「有了那次的經驗我覺得實在沒什麼好怕的了,那可是至少兩公尺高的大塊頭,一點前奏都沒有直接朝我──」

  興高采烈的黎瑟停了下來,嘴巴張得大開,安東尼和亞瑟也轉頭過去。

  一個東西就站在安東尼背後。

  那是一個巨魔。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個人同聲大叫,將夜裡的小鳥驚起。巨魔對突然的聲音有了反應,大手往安東尼抓去。安東尼連滾帶爬的逃跑,亞瑟也是跑得越遠越好。巨魔撿起一顆石塊,往他們兩人丟去,石塊砸碎了旁邊的樹木,破裂,在地上彈跳。安東尼因為吸到灰塵嗆到,同時依然努力奔跑,不要停下腳步。亞瑟就在他前面,這裡是森林,滿滿的障礙物,就算在訓練場上兩個人的速度差兩倍,在這裡都一樣慢。

  不過巨魔可不是,它直接排山倒樹,直線前進。那個血盆大口,牙縫裡面似乎還有人類衣服的碎屑,安東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注意這個,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


  這個時候,一個刺耳的聲音劃破天空,光芒照亮了山區。是黎瑟拿出信號彈往上射,但是要是覺得其他人會因此前來,那就大錯特錯了,其他組的聖戰士只會打算好好養精蓄銳,隔天往他們的方位搜索而已。

  信號彈的聲音吸引了巨魔的注意力,轉頭朝黎瑟過去,兩人趁這個機會快跑。


  「你們兩個我不是幫你們掩護讓你們逃跑啊王八蛋!!」

  咒罵聲從遠方傳來,不過他們根本沒空,猛力奔逃。後面樹倒下的軌跡一時之間往左邊去,後來轉了個彎,還是往他們這裡來。


  「妳不要往我們這邊逃啊!」

  「不然我一個人死嗎幹你娘!」

  「喔喔喔喔喔!!」

  巨魔的巨大吼聲把安東尼的回話蓋過去了,他們只好繼續逃命。


  「亞瑟你力氣不是很大嗎!快想想辦法!」

  「別開玩笑了,再大也沒辦法跟那東西一樣把樹幹舉起來揮啊,那到底是什麼!」

  「怪物!是怪物!」

  「可惡!可惡!黎瑟妳給我躲開喔!」

  說著的安東尼又開始用起那一百零一招,踢旁邊的樹幹,製作路障。巨魔的下半身比較不發達,湊巧起了作用,讓他絆倒在地。三個人趁機拉開距離,也不管煞車煞不煞得住了,在下坡路狂奔,一個失足就足以把自己跌死。


  「喔喔喔喔喔!!」

  又是巨魔的怒吼,隨後像是爆炸一樣,十來根樹幹高高飛起,像是砲彈一樣往他們撒來。

  「喔幹、喔幹!」

  「跑!跑就是了!反正該被打中就會被打中啦!」

  黎瑟才剛說完,一根樹幹就在他們背後炸裂。安東尼一個腳步不穩,往前飛起,撞到了亞瑟,兩人滾倒在地,最後滾到一堆樹叢中,後腦撞到一顆石頭,差點失去意識。


  (幹~~~)

  安東尼發出無聲慘叫,這時猛烈的震動接近他們,他全身僵硬的把想要站起來的亞瑟壓下來,屏息凝神。


  「呼……」

  巨魔的呼吸聲很粗重,就算不說話,他們兩個也聽得出來巨魔心情不好,大氣不敢喘一口。拜託,拜託,不要有超人的嗅覺或視覺或聽覺,安東尼在心裡祈禱著,巨魔每走一步,他的心臟就亂一拍。

  但巨魔就是不肯走,怎麼樣都不肯走。似乎打定主意他們就在附近,開始翻起地上的碎石和斷木,隨手亂扔。為什麼不去追黎瑟啊幹,在一棵木頭掉到他們旁邊的時候,安東尼在心裡咒罵。

  這樣僵持的狀況持續了整整三十分鐘,巨魔把周圍的場地清得越來越乾淨。這樣下去會被發現,安東尼留著冷汗,準備搏命逃跑。他用手指碰了碰亞瑟,指指自己,指左邊,再指指他,指右邊。


  亞瑟點頭,兩人想得一模一樣。


  不過就在他們行動前,一個黑色的硬塊飛過來,打在巨魔的頭上,讓他愣住。

  嘶,硬塊噴出紫灰色的高壓氣體,壟罩了他們。

  「這是催淚瓦斯,你們快逃!」

  「帕斯卡爾!?」

  安東尼和亞瑟半摀著自己的臉從樹叢中跳了出來,看見新的援軍。帕斯卡爾拿著改造過的手槍朝著延誤裡面亂射,打完一管彈匣換一管,繼續開槍。巨魔在裡面發出奇怪的叫聲,不像是被子彈的那種慘叫,而是五感難受的痛苦。

  「帕斯卡爾,槍沒有用吧!」

  亞瑟和安東尼這時逃到她旁邊,定下心來看她打空第三管彈匣。


  「對那種怪物,子彈有用嗎?」

  「不知道,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子──」

  「吼喔喔喔喔!!!」

  巨魔打斷帕斯卡爾,以激動的暴力衝了過來,沿途撞斷兩根大樹,巨手一掃就把他們拍飛。


  「嘎啊!」

  安東尼和亞瑟還好,但是不擅戰鬥的帕斯卡爾結結實實的吃了一記,撞到後面的樹幹,肋骨斷了一半,吐出血來。

  巨魔全身都是彈孔,但更可怕的是,每個彈孔都在癒合。蠕動的肌肉讓人彷彿置身異界,看著這超自然的現象,兩個人只想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但是他們看到巨魔朝帕斯卡爾走去,而他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害怕的樣子。

  亞瑟和安東尼互看一眼,壓抑自己的恐懼衝上前去。


  「「去死!!」」

  兩人用盡全力的一擊,亞瑟打中巨魔的臉,大頭甩動,頸部發出喀擦一聲。安東尼踢中了右腳,巨魔的整隻腳被踢斷,斷肢飛了出去。

  「嘎啊啊啊啊──!」

  這次真的是慘叫了,憤怒的巨魔舉高雙手,朝他們打來。但巨魔失了準頭,雙拳砸在他們面前,他們被沖擊震開少許,又剛好讓想抓他們的巨魔揮空。


  「好險!」

  的確很險,要是帕斯卡爾混在彈頭上的毒藥沒有生效,他們早就死了,不過他們當然不知道這點。

  「來啊,王八蛋!」

  亞瑟衝進巨魔雙手間的空隙,一拳砸在鼻樑上。他太衝動了,巨魔大力回拍,一掌打到他的後背,還順手將他抓住。


  「咕、咕嗚嗚……」

  大手將亞瑟攢在手裡,剛猛的勁道快要把他捏碎,安東尼想要阻止,但他什麼都辦不到。

  不過,有個人一直在等這一刻。


  「你們這些人也太衝動了吧!以為這樣很帥!?」

  是黎瑟,從旁邊的樹枝上跳下,穩穩地降落在巨魔身體上,雙手摸上他的肩膀。


  「給我轉啊啊啊!」

  巨魔的肩膀瞬間破裂,像是風車一樣飛了出去。巨魔慘叫一聲,左手去抓右手肩上的黎瑟,而她則是拚這個機會想要扭斷巨魔的脖子。結果還是巨魔快一步,一掌把她拍下,她像是破布一樣的飛出去。

  安東尼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拉近距離,把巨魔僅剩的一腳踹飛。巨大身軀轟然倒地,掙脫斷裂右手的亞瑟也再次爬起,根本顧不及弱點,用力亂打。

  四肢斷了三肢,就算是對巨魔也是重傷。他終於倒了下來,就在安東尼的面前。


  「安東尼,解決他!」

  「喔!」

  安東尼抬起腳,用力踐踏巨魔的頭部,鮮血像蓮花四散,最後一切歸於寂靜。

  黎瑟和帕斯卡爾掙扎著都走了過來,確定巨魔死亡。他們沒有講話,只是喘著大氣,不停轉頭,看著其他人,四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

  最後,安東尼先笑出來。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贏了!幹你娘!贏了!幹!」

  「贏了!贏了!雖然你們一個個都是雞掰人不過我原諒你們!幹!贏了!哈哈哈哈哈!」

  黎瑟笑得最大聲,用力抱住其他三人。


  「幹的好啊你們這群王八蛋!」

  「妳也幹的好啊妨礙我們逃命的臭婊子!」

  雖然互相咒罵,不過四個人都笑得無比真誠,沒關係,都沒關係,撿回一條命的他們現在什麼都不計較。

  隔天早上,第一個趕來察看的隊伍發現睡在一起,十分安穩的四人。



//

  「聽說你們把怪物幹掉了?」

  五天後,好久不見的教官驚訝的看著他們,四個人現在還有三個人包著繃帶。這幾天他們通通行動不便,都是安東尼在照顧,不過合作打了那麼一架,他也甘願做這些事。

  不過和他想像的不一樣,該吵的架還是會吵就是了。黎瑟和帕斯卡爾這輩子大概沒有和樂融融的一天吧。


  「是啊,是很大的怪物。」

  「什麼樣子的?」

  「長的和人一樣。」

  巨魔的屍體在和他們戰鬥完之後早就殘破不堪,有看到全貌的只有他們而已。真相就以流言的方式在這一屆候補生之間流傳著。


  「可是超大隻,頭也大的不正常,隨便就拔起樹來丟。」

  「喔,巨魔啊。這可真是讓人驚訝。一般教官也沒把握單挑巨魔喔,你們幹得很好。看來也許我該對你們改觀。」

  「嘿嘿……」

  四個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就連帕斯卡爾也是。


  「好吧。看你們的傷也都還沒好,今天的實戰訓練就暫停吧。差不多也該決定個人研究的題目了,今天就來聊天吧。」

  「個人研究要做什麼?」

  「這是我要問你們的問題,你們想做什麼?個人研究是讓你們展現智慧的東西,我來訂題目也可以,不過最好是你們有興趣的方向,我再來決定細節。」

  「嗯……我覺得我不管說什麼想研究的東西,都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啊。」

  安東尼苦惱起來。


  「安啦,我教你就是。」

  帕斯卡爾友善的說。其他兩人也點頭,看到這個畫面,安東尼感動起來,他終於覺得自己得到了回報。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東西。



//


  試煉開始的三個月後,他們迎來了途中考驗,也就是人格考驗。當天的課程全部取消,所有人在寢室待命。異常的狀態讓他們不安,沒有人知道他們要面對什麼。

  安東尼他們四個也一樣,在寢室用聊天排除緊張。

  「人格考驗啊。」

  「人格呢……」

  「是想分別『怎麼樣的人才能當聖戰士』嗎?」

  「要是這樣的話還真奇了,我還真不知道聖戰士有什麼共通點。」

  其實有一個,不過安東尼資質駑鈍看不出來。


  他們一路閒聊了一個多小時,早上九點半,麥希姆才過來。

  「嗯,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嗯。」

  「隨時可以。」

  「要殺什麼人嗎?」

  帕斯卡爾連槍和特製子彈都準備好了。


  「我也不知道,題目在袋子裡,是教宗決定的。我只負責拆封。要等到十點才能開。」

  「所以可能是什麼?」

  「就說我也不知道了。」

  「那上次是什麼?」

  安東尼不死心的追問。自從上次他發現麥希姆和其他聖戰士早就知道巨魔這種東西,他就下定決心以後都要問清楚一點。


  「上次嗎?上次是要候補去周邊區域和指定的平民一同生活,他們都有困難,而聖戰士需要在七天之內和他們一同生活,解決他們的困難。」

  「欸?真是讓人意外的內容啊。好溫馨……」

  「然後在七天結束,會有新的命令,要候補們把幫助的平民殺了,還要殺全家。」

  「欸。」

  四個人僵住身體,動彈不得。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的考驗內容,他們都無法想像換做自己會怎麼做。


  「嘛,這還算小事了。別忘了我們可是惡神的使徒,只會念聖經而不實踐可是無法通過考驗的。」

  「……是啊。的確,謝謝,教官。」

  四個人都陷入沉默,接下來的十分鐘誰有沒有說話,他們堅定自己的決心。

  要成為聖戰士,只想著這點。  要成為聖戰士,只想著這點。


  然後,早上十點到了,麥希姆打開牛皮紙袋,看了裡面的紙條。

  他揚起一邊眉毛,帶有威嚴的宣告:

  「現在開始聖戰士人格考驗。考驗內容如下──由教官判定,一個寢室最多只有一個人能夠通過,不問手段。完畢。」

  「……哈?」

  安東尼不太明白,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

  「我沒有義務回答,理解也是考驗的一部分。而且,已經有人搞懂了。」

  「誰?」

  「別動。」

  安東尼轉過頭來,看見槍口對準他的眼睛。

  帕斯卡爾左手持槍,另一隻手拿著手榴彈。


  「通通別動,這是毒氣彈。我自己有吃解藥,但是你們活不活得了我就不知道了。」

  「帕斯卡爾……?」

  「還搞不清楚狀況嗎?安東尼。」

  帕斯卡爾咬牙切齒的說,右手槍口正在抖動,明顯心裡動搖著。


  「人格考驗的內容是……要我們把其他三個人殺掉,活著的那個人通過。」

  「什……麼……?」

  「正確答案。不過不限於殺害,用任何手段讓其他人放棄成為聖戰士,這樣也可以。」

  「教官?開玩笑的吧?」

  安東尼看向門口的麥希姆,他只是歪著頭,好像在說有什麼問題嗎。


  「教官!!」

  「別搞錯了,安東尼。這是考驗,考驗的是你們的人格。考驗你們為了成為聖戰士,願意做到什麼程度。這裡可不是來讓你呵呵哈哈手牽手大家一起迎向挑戰的地方,沒有覺悟就快點離開。快點開始吧。贏的人自己來找我。」

  說完,麥希姆轉身離開。


  「帕斯卡爾……」

  「閉嘴,閉嘴。不要以為我想做這種事,但是別想要我放棄,我絕對不會放棄──你們也別動!」

  亞瑟只動了一下,帕斯卡爾的反應很大。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他的手榴彈上。


  「OK,OK,冷靜點。帕斯卡爾,不管怎樣,沒有必要生啊死的吧,妳佔了上風,有話好好說。」

  黎瑟緩緩舉起雙手,免得刺激到她。

  「妳要我們做什麼?」

  「把你們的考驗證明拿出來撕掉。我說一開始報名會得到的證明。這樣就等於放棄了。一個一個來,黎瑟妳先。」

  「好,我去,我現在要去我的包包,從第一個夾層,把我的證明拿出來,這樣可以嗎?」

  不愧是交涉人,知道怎麼樣避免擦槍走火。


  「去拿,東西用倒的倒出來。」

  「好。我的包包在窗邊,我現在要過去。」

  黎瑟雙手舉高,緩緩站起走到牆邊。帕斯卡爾全心的注意著她,免得她搞小動作。

  而黎瑟要的也是這樣。


  「拿來!」

  亞瑟行動了,全身的速度爆發,用力搶過帕斯卡爾手上的手榴彈,丟到窗外。手榴彈在半空中爆炸,噴出綠色的劇毒。

  亞瑟沒有停下來,拳頭往帕斯卡爾身上打去。帕斯卡爾反擊開槍,沒有打中。重拳打進她的胸口。讓她尖叫一聲。


  「亞瑟,住手!快住手!」

  安東尼連忙把她拉開,但同時黎瑟發難,雙手朝他們伸來,只要被抓到就會被扭斷。不知道她想要殺的是亞瑟還是安東尼,安東尼直接把亞瑟扔到一邊,用牙齒迎上抓她脖子的雙手。

  「嘎啊!」

  黎瑟的能力要兩手才有用,安東尼的急中生智破解了能力。雙手抓住黎瑟細瘦的手腕,將她往窗邊猛力一推,背部被玻璃碎片刺傷。


  「別打了,全部住手啊!你們是瘋了嗎!亞瑟!你也別亂來了!」

  「少來,安東尼,你要我放棄不如殺了我!我賭上了全部的人生來到這裡,可沒有退路!」

  亞瑟的拳頭揮來,不管速度還是力道都比先前見識過的還要強力。右鉤拳打進安東尼的側胸,劇痛讓他倒抽一口氣。


  「我說,給我,冷靜點!」

  但他忍住了,他的激動程度不下於其他三人任何一個。腎上腺素讓他承受劇痛,抓住亞瑟的脖子,將她往地上摔。三個人被揍過了一遍,安東尼在房間中間喘氣,右手平舉要他們聽他說話。

  「你們先冷靜。兩個小時,給我兩個小時。兩個小時我還沒回來就當我死了也罷,你們要把我的考驗證明撕了也罷,自相殘殺也罷,但是等我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再開始。」

  「你要,做什麼?」

  肋骨又斷了的帕斯卡爾耐著痛苦說。


  「去抗議考題不當。」

  安東尼頭也不回的摔上門。

  宿舍的走廊已經一片狼藉,早上十點準時開始的大亂鬥已經出現了不少犧牲者。打鬥聲從房間裡傳來,還有屍體躺在走道上。每看到一具屍體,安東尼的心就沉了一分。他加快腳步。

  只有禮拜堂裡保持著一貫的安寧,但是來這裡避難的窩囊一個都沒有,安東尼往兩邊警戒的聖葬隊看了一眼,他們不為所動。

  「……兩位,大膽問一句,教宗現在人在哪裡?」

  「……」

  「……」


  兩名聖葬隊互看一眼,由其中一人開口:

  「審判聖殿,裁決堂。」

  「感謝。」

  裁決堂在審判聖殿的最高處,只有身分高貴的人才會使用的地方,但是規矩對現在的安東尼來說沒有意義。他離開宿舍,筆直前去。一路上的庭園也有不少人在對打,沒有觀光客,是教皇國為了今天的考驗而關閉了,免得遊客受到波及處理起來很麻煩。

  審判聖殿裡面也同樣的沒什麼人,安東尼三步併兩步爬上樓梯,來到跨幅三四五樓的巨大房間,裁決堂,歷史上影響時代的巨大儀式都在這裡進行。平時除了教宗以外,誰也無法進入。

  安東尼不在乎這些,將沉重的大門一腳踢開。做工精美的大門因受力過度而發出難聽的嘎嘰聲,卡死在最底部。教宗就在裁決堂的正中間,低頭祈禱著。聽到有人進來,他回頭看著安東尼。


  「候補生,說明你的來意。」

  「立即取消這個胡鬧的考驗。」

  「辦不到,這是測試你們決心的考驗,由我親自決定。我是教宗,而你們是候補,如果你想要從我手中接過聖戰士的徽章,只有照辦一途。如果連殺人的決心都沒有,你還是放棄吧。」

  「……開什麼玩笑。」

  安東尼往前走了一步。


  「如果,身為聖戰士候補就任你擺布的話,那還當什麼聖戰士啊!我已經三十七歲了,失去人生整整兩遍,你們休想叫我再來一次,不管是錢還是成功或是地位或是友情我全部都要!如果,一定要有人死才能結束這場鬧劇的話,那你就去死吧!」

  巨大的殺意襲去的同時,安東尼動手了。他用力跺地,強勁的腳力讓整棟建築搖晃起來。地面碎成石塊,通往二樓的地板開始崩塌。

  立足點開始不穩,神奇的是,安東尼只覺得自己沒問題。跑在崩塌之前,朝教宗奔去,剛好在教宗腳下搖動的那一刻發動攻擊,跳起來,攔腰側踢。


  「嗯!?」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教宗也沒想到有這一手,本想反擊,卻因為會掉下去最後選擇了閃避。安東尼右腳掃過前面,刮出的風讓他的教袍揚起。但是還沒完,落地的安東尼以高速踢出了腳邊揚起的碎磚,有如砲彈般的力道朝教宗頭部而去。

  變強,有兩種方法。一是找到自己的戰鬥方式,就如同三個月來的訓練一樣。另一種,也是更單純的──只要能力變強就行了,就如同安東尼現在一樣。這是每個聖戰士的必經過程,也是這個考驗的真正意義。


  「去死!」

  碎磚化為砲彈,但這次攻擊對教宗來說還是太單調了。他開始反擊,側頭閃過,同時手中喚出未知的白霧。白霧在他手中化為長鞭,朝安東尼抽打。安東尼左手臂被打中,不是那種鐵棍擊打時會有的斷骨疼痛,而是沉悶且衝擊巨大的痛楚,好像整個人都會跟著飛出去一樣。安東尼退了兩步,但他不放棄,這次他踢出一攤瓦礫,簡易的葡萄彈完成。

  教宗手中的白霧化為盾牌,將帶有驚人動能的瓦礫輕易吞沒在其中。而在安東尼的驚愕之中,教宗穿過白霧,朝他襲來。


  「要殺教宗是吧!算我一份!」

  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從地板的破洞中,隨之而來的是槍響。教宗停也不停,白霧擋下了子彈,另一部分的白霧化為圓球,往安東尼的臉上砸去。不過在那之前,教宗身後的手榴彈傳來爆炸,迫使他停下腳步。

  安東尼抓住這一瞬間,將教宗掃倒在地,瞄準他的頭用力踩下。

  審判堂內歸於寂靜,兩秒後,才有聲音傳出。


  「合格了。」

  說話的人是教宗本人。一層薄薄的白霧罩在他面前,他根本沒有受傷。同時,後面還有拍手聲傳來,驚訝的安東尼挪開腳,跟旁邊的帕斯卡爾一樣,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做的好啊,安東尼。說實話,是你辦到還讓我很意外呢。」

  「拉布勒娜……大人?」

  熟悉的聲音不會認錯,從黑暗的觀眾席上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佩服的拉布勒娜。另外還有一人是李奧尼達,一臉看了好戲的滿足樣子。


  「這、這究竟是……」

  「這是考驗,人格考驗,然後你合格了。」

  教宗從地板上爬起來,撢撢教袍上的灰塵。

  「教宗,你沒事……?」

  「廢話當然沒事啦。你以為他剛剛有出幾分力?真要打的話你第一下就死了。」

  拉布勒娜笑著拍安東尼的背。安東尼想陪笑幾聲,但是剛剛實在太激動,表情不聽使喚。


  「我、我還是不懂。」

  「嗯。事情其實很簡單。人格考驗,從古至今永遠都是同一個題目──由我本人給所有的候補出題目,一個毫不講理的殘酷題目。而通過的條件,則是到我面前拒絕這個題目。你展現了你的決心,然後展現了足以實現你決心的力量。這就是這個人格考驗的唯一通過條件。」

  教宗說著,舉起一隻手,同時,廣播響起。


  《教官室公告,此刻起,所有存活者通過人格考驗。重複一次,所有存活者通過人格考驗。請回到寢室,由教官給分。》

  「就是這麼回事。」

  「我不懂……為什麼?這個考驗的意義到底何在?」

  「考驗的意義在於讓你們展現決心。為了成就自身不擇手段的決心,大部分的人會這麼做,而你展現的則是更高級的決心。至於決心為什麼這麼重要──你應該也發現了吧?」

  教宗指了指地板上的大洞,安東尼轉過頭去嚇了一跳,他沒有意識到剛剛他的戰鬥這麼誇張,整個審判堂地面呈現放射狀的裂痕,有些還延伸到觀眾席去,中間則是一個半徑五公尺的大洞。


  「這是……我做的?」

  「對,主賜予的力量就是意志的力量。而決心就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種呈現方式。」

  拉布勒娜在旁邊笑著說,她的心情很好,教宗則是沒有特別展現表情,繼續說下去:

  「這場考驗,教官會依每個人採取的行動給分。前來阻止我的你們兩位,滿分三百。」

  「請稍等一下。」

  帕斯卡爾終於開口。


  「怎麼了?」

  「還有一個人,馬克思,他在樓下直接把我送上來。他也有份,看,他現在在門外。」

  帕斯卡爾指向被安東尼踢壞掉的門,只看到馬克思在外面徘徊。


  「但這也能解釋成,他沒有勇氣自己戰鬥。教官會給他適當的分數。」

  「……明白了。」

  「你們先回去吧,等等柴弗過來,我們要凹他修地板。要是始作俑者待在這他不知道會說什麼。」

  「喔,喔,好。」

  好像很歡樂又好像很可怕,他們兩個就在拉布勒娜笑咪咪的揮手中離開這裡。和門外的馬克斯會合。


  「所以到底怎麼樣了?我只聽到考驗結束,什麼都搞不清楚。」

  「哈啊……我也不知道。雖然解釋了還是沒有很懂。」

  「我來解釋吧。」

  帕斯卡爾像是哀嘆安東尼腦子不好使一樣的嘆了口氣,跟馬克思解釋起前因後果。


  「對了,黎瑟和亞瑟呢?」

  「黎瑟?那個賤女人似乎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了,但她不肯過來幫忙。亞瑟也是。反正要是我們兩個死了,他們只要想著怎麼殺掉對方就好。」

  其實想想也能知道。每年通過聖戰士考驗的比例大約五分之一,如果人格測驗一下就刷掉了八成的人,那剩下的考驗,就一點鑑別度都沒有了。要是有察覺到這點,自然就會發現這個『後門』的存在。不過即使發現了,仍然選擇自相殘殺的人也不少,因為比較簡單。


  「那兩個傢伙……」

  「嘛,至少我們有拿到三百分。這樣你不是有三百四十分了?再努力一點就可以過了吧。」

  「希望如此。對了,馬克思,你們寢室怎麼樣?」

  「艾隆幹掉了一個人,我離開的時候正在和另一個打。我覺得這樣不對又不知道怎麼辦,所以在庭園的地方遊蕩,然後剛好看到帕斯卡爾急忙跑過去,就跟著看狀況。」

  「原來如此。不過說實話你們來的剛好,要是再晚一點,我大概就會死了。教宗陛下也真是的,只是要測試決心的話,為什麼要打這麼認真。」

  「簡單啊,這測試一定會洩漏的。要是講幾句話就能通過的話,那就會失去鑑別度了。」

  「原來如此。」

  三人回到庭園裡面,屍體比剛剛安東尼來的時候還要更多了。


  「……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不知道。」

  「大概兩百個。」

  「教官。」

  麥希姆拿著評量表在他們後面出現,輕鬆的打著招呼。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會第一個被幹掉,沒想到竟然成為首席。」

  「首席?」

  「就是敢去和教宗陛下嗆聲的人,當然還要打贏就是了,不過如果真的有那個決心,能力都會成長到能打贏放水的陛下的程度。而且還超快,現在還沒到中午耶。」

  「……現在幾點?」

  發生太多事安東尼以為已經要晚上了。


  「十一點半。死人比我想像的還少,多虧你,我們最終考驗打分數可得打嚴一點。」

  「那我呢?」

  帕斯卡爾舉手問。


  「妳的什麼?」

  「我沒稱號嗎?」

  「妳又沒嗆陛下。這可是很需要勇氣的喔?陛下直接給妳三百已經不錯了。反正首席也沒實際好處,妳就忍忍吧。」

  「好吧。」

  四個人回到了寢室棟,這裡的屍體更多了,也有很多職員帶著口罩和手套,一邊清理一邊記錄身分。還有幾個候補坐在走廊上崩潰的──如果自己不要痛下殺手,多等一會,說不定他們就可以活下去了。就算是聖戰士,這種念頭還是夠把人壓垮的。


  「教官,這種狀況,你們會給他們低分嗎?」

  「不,相反。如果他們會崩潰,就代表他們為了自己,做了他們一件很不願意做的事。通常會有兩百分以上。黎瑟那種果斷下手的大約會在兩百分左右。只有那種不願意戰鬥到處逃跑的會得到最低分的一百。」

  「我還以為會不及格。」

  「不會,至少活下來了。不及格的不是死了就是自己放棄了。」

  說著,他們來到了寢室前,馬克思在這裡和他們分開。開門前安東尼還在想會不會他們已經打起來有一個死了,開門後幸好沒有這種事,兩個人都以看到鬼的表情看著他們。


  「你們,不會真的打贏教宗了吧?」

  「打贏放水的教宗。看來你們真的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啊。」

  「那當然。」

  黎瑟滿臉苦澀的說,舉起一隻手。


  「閉嘴,別說了。我知道我這輩子只能當個受命於人的小人物,我是交涉者,我本來就是這樣。我可不像你一樣可以放棄一切衝。」

  「本來也沒有要責備妳。要說的話帕斯卡爾才是開第一槍的。」

  「所以我不是去幫你了嘛可惡!」

  帕斯卡爾激動的大喊。


  「好了,你們要聊天等之後吧。我要先公布分數了,座好。」

  「「「「教官你這個機掰人沒資格發言。」」」」

  「欸幹,考驗又不是我訂的。我只是做好份內工作而已啊。」

  「「「「一樣。」」」」

  就這樣,他們的人格考驗平安結束了。安東尼與帕斯卡爾拿到三百分滿分,黎瑟一百八十分,以及亞瑟一百五十分。

  距離整個考驗完成還有一半。




//

  剩下的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人格考驗之後,殘存下來的候補們都發現自己的能力有了幅度不等的進步,而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個進步和他們人格測驗的分數差不多。所以對這種考驗方式沒有太多怨言,將心力集中在訓練和研究上。

  安東尼的能力就算增強了,腦袋也不會跟著突飛猛進。他還是只能做個國中科展程度的東西出來,不過那也是他這輩子做得最詳細的研究了,有了其他三人幫忙順利完成,沒什麼怨言。


  十二月初,距離考驗結束還有兩周,候補生們把研究報告交了,全心準備最後的祭典。

  戰鬥考驗可不是一般考驗,以古代競技的方式進行。圓形的訓練場將完全升起,觀眾以大神官為首都是神職人員,許多閒著沒事的聖戰士也會自掏腰包過來,看看以後可能一同工作的人實力如何,順便當同學會。

  出乎安東尼的預料,戰鬥考驗不開放給一般觀光客觀賞。明明就是盛大的祭典,他還以為教會會想趁這個機會賺錢。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理由了。


  「安東尼,剩你了,快點選。」

  「別催我。」

  在他們的寢室裡,麥希姆翹著腳催促著他。他們現在要根據自己的實力決定戰鬥考驗的難度,越難的考驗當然就越高分,不過死了就沒有分數了,而這個考驗可沒有認輸拿零分的。


  至於他們的對手──

  「六級是什麼?」

  「照慣例大概是巨魔之類的吧。」

  「不行,打不過,就算我能一腳把他踢爆也打不過。五級是什麼?」

  「五級大概小一點,樹人之類的東西。」

  「樹人?樹人在奇幻小說裡面不是都比巨魔強嗎?」

  「灌木的。」

  「……這樣好像有戲。」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不能收觀光客門票的原因了。他們的對手全是一些地球上不存在的東西,要是公開一定會成為大騷動。聖戰士們就把這當成心中的小秘密,反正說了也沒人會相信。

  順帶一提,現代都市傳說的來源有八成是來自聖戰士,而這些都市傳說的靈感來源就很明顯了。


  「亞瑟你挑幾級?」

  「跟教官建議的一樣,四級。黎瑟明明跟我差不多卻挑三級,帕斯卡爾零級。」

  「嗯……教官,四級是什麼?」

  「我說了你也不知道,不如說我也不知道。長了角的馬,多了頭的鳥,總之比較偏向中小型動物。聽說十年前還有獸人,不過我自己沒看過。」

  「嗯,我挑五級好了。」

  「好。五級。」

  麥希姆在資料上記下,順便把複寫的副本給他們。


  「到時候要是死了別怪我的證明。」

  「現在降級還來得級嗎?」

  「來不及了。你到底是不是人格三百分的啊。」

  「這種事你調分數出來看不就知道了嗎教官。」

  「……這個人是不是變得伶牙俐齒了?」

  麥希姆指著安東尼向其他人說。


  「與其說是變得伶牙俐齒,不如說一開始披著羊皮。」

  「哎呀,把不熟的人嘴到生氣只會對自己不利啊。」

  「是是,就和我一樣對吧。」

  帕斯卡爾聳聳肩,嘆了口氣。


  「所以教官,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我們全部自由活動?」

  「對。所有訓練都結束了,你們就照自己想做的加油吧。你們要準備武器也可以,鍛鍊身體也可以,設想戰術也可以,放假準備回歸平常心也可以。當然你們要我再幫你們訓練的話,我就在教官室。」

  「了解。」

  「沒事我就先走了。」

  麥希姆離開,留下閒著沒事的四個人。他們都挑了自己有自信打得過的對手,沒有什麼趁這七天特訓的打算。

  想到這,安東尼起身準備出門。


  「要去哪?」

  「到處走走。」

  「哈?」

  「以後大概一輩子不會來這裡了,再重新看一眼。」

  「原來如此,那pass。」

  以黎瑟為首,三個人一臉無趣。


  「也沒要你們來。」

  安東尼沒意思的一個人離開房間,剛好看到隔壁的艾隆和馬克斯,現在隔壁寢只剩下他們兩個,所以他們也常常來串門子而變得很熟。

  「呀,你們兩個也出門?」

  「對啊,把報告交了挑了對手準備去開慶功宴。該死我這輩子絕對不要再做研究。」

  「真的……」

  兩個武鬥派滿臉苦澀。


  「你們呢?你們沒打算開慶功宴?」

  「要開也等戰鬥測驗完再開。」

  「也是啦。你們報告寫得這麼輕鬆,根本不需要慶功宴嘛。噓噓、噓噓。」

  雙方在樓梯口分開,馬克斯擺出趕人的手勢,安東尼一邊對他比中指一邊往前走。


  「喔。」

  而走路不看路的下場就是撞到人。一個人撞到安東尼的胸口,讓他連忙轉頭。只發現那是個沒見過的男孩,看他的穿著隨便,應該也是聖戰士候補的一員。

  「啊,抱歉。」

  「嗯,沒關係。」

  男孩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就從旁邊離開。安東尼心裡想著架子真大,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只看男孩又走了兩步,就轉回來。


  「對了,你。」

  「嗯?」

  「這裡是審判聖殿嗎?」

  「欸?」

  「欸什麼?」

  「不,這裡不是。難不成你迷路了?」

  「你可以這麼說。」

  男孩彎了彎頭,看起來也不特別困擾。倒是安東尼有點擔心。


  「那審判聖殿是哪個?」

  「從這個角度看不到,在那個方向。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本來也想過去看看。」

  「好,那就帶路吧。」

  還真的是架子很大,安東尼在心裡想。不過裝出和善的樣子,不要跟小孩子生氣,他對自己說。


  「走這裡。」

  安東尼帶他一路下樓,走進庭園,由於一路上沉默也怪怪的,安東尼找個個話題。

  「你來這裡是來觀光的嗎?」

  「觀光?嗯……你要說成觀光嗎……某種程度也可以這麼說。我其實沒什麼興趣,不過總是要來一次,就乾脆來了。」

  「哈啊……」

  少年回答得懶散,安東尼不想自討沒趣,就沒繼續話題。走到審判聖殿不用兩分鐘,他們很快就到了門口。


  「那接下來要去哪?」

  「嗯。我要去裁決堂,是在三樓吧,我自己可以去,感謝你了。」

  「裁決堂?」

  「你在這裡啊,托西流斯。」

  一個男人從旁邊的走廊招呼,安東尼認得他,是柴弗。他連忙敬禮。


  「大神官大人。」

  「免禮。啊托西流斯你是迷路了喔?」

  「我是迷路了。還被這個聖戰士候補當觀光客的樣子。」

  「欸?」

  「當觀光客?哈哈哈哈哈!觀光客!要這麼說也是可以啦!」

  「是吧,我也是這麼說。」

  到這裡,托西流斯終於淺淺的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這位究竟是……?」

  「這位是大神官托西流斯.沃爾梭。」

  托西流斯自己回答,露出狡慧的表情。


  「欸、欸,欸欸欸?小人失禮了!」

  安東尼立刻下跪,現在他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了。

  「……還真窩囊。」

  看到這個態度轉變,托西流斯和柴弗對看了一眼。


  柴弗很快做了個猜測:

  「讓我猜猜,你是拉布勒娜推薦的對吧。」

  「是、是的。」

  「果然,這麼小人物的個性出現在這裡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小人物?」

  「小人物。大概來參加考驗的都有點自信,不會隨便跪的。除了拉布勒娜找來的傢伙以外。

  不過你還在這裡就代表你有實力吧,給你個忠告,大神官裡面沒幾個喜歡阿諛奉承的,所以沒事下跪也不會加分。講話普通點就好。啊,除了李奧尼達,你嗆他他可能會找你決鬥。」

  「明、明白了。那兩位大神官,來到這裡果然是為了下禮拜……?」

  「差不多。還有點別的事要討論,這七天都會住這。不過,主要還是來看你們考試和挑人。你也可以說是來觀光的。」

  「呃……就請別虧我了吧。」

  「對柴弗回幹就行了。」

  托西流斯用拇指比了比。


  「誰敢啊……」

  「我以前也不敢,現在想想好像在私人場合,柴弗所有手下都敢的樣子。啊對,我的衣服呢?」

  「還在洗。我就叫你做成輕便好穿的樣子了,不聽嘛。」

  「那時候我還年輕……」

  兩人聊天聊得很開心的樣子,不過安東尼可沒有很開心,他胃痛得快要死掉了。你們兩位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就是小人物,所以可以讓我走了嗎?他只怕說錯話他就真的死掉了。


  可惜他還來不及告辭就有新的人出現。

  「嗯?這不是上次那個,那誰,安東尼?怎麼,這次和柴弗和托西流斯扯在一起?跟這兩個人混在一起沒好事喔。看起來超正經,實際上很愛亂。」

  李奧尼達不以為然的說,態度沒有旁邊兩個人友善。

  不過聽到這句,柴弗也不友善了。


  「安東尼?你就是那個安東尼?」

  「欸?啊,是?」

  「你這王八蛋!我從威爾蘭飛過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去修地板!說什麼只有我的能力能夠再現古代的材質,還逼我照著設計圖修!我不是建築工啊!兩天,我整整修了他媽的兩天!我有正事要做耶!可惡!都是你害的!沒事踩爆地板幹嘛,這樣比較帥嗎,是比較帥嗎!」

  「對不起!對不起!」

  柴弗用力巴他的頭,安東尼被拍得頭昏腦脹,趕緊逃命。他似乎還有聽到托西流斯和李奧尼達在後面笑柴弗,不過他沒命跟著鬧。


  逃了好一段時間,周圍終於靜了下來。安東尼感嘆自己的不走運,認真考慮要不要回寢室算了。不過都走到這了,他決定還是繼續,只是要避開大神官。

  「拉布勒娜大人,我跟妳說……」

  不過拉布勒娜例外,安東尼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像隻忠犬一樣瞬間回頭。拉布勒娜人在庭園裡,身邊有好幾個人,都是聖戰士候補。

  安東尼當然也不能落後,立刻衝下去。


  「拉布勒娜大人,您也來了?」

  「喔,安東尼。好久不見,三個月了吧。」

  「是,好久不見。」

  其他的候補看到安東尼來,讓個位子給他。裡面有幾個人他有印象,大部分沒有。


  「大家難不成都是拉布勒娜大人推薦的?考驗都快結束了我才知道。」

  「是啊,拉布勒娜大人在我家被政府趕出故鄉的時候幫我們討回公道。從此以後我就決定一輩子追隨她。」

  「我也一樣,我是被老大逼去頂罪,結果拉布勒娜大人出手。安東尼你呢?」

  「我是被栽贓。」

  「果然。」

  「拉布勒娜大人真的很厲害。」

  十幾個人都是被拉布勒娜救過的,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崇拜氛圍。


  「好了你們。要感謝我是沒關係,要變成邪教就免了。我救你們是我自己的誓言,後續怎麼樣就看你們的造化。實際上,這屆我推薦了五十二個人進來,只剩下你們。我要說的是,我不是你們的救世主,只是幫你們一把而已。」

  「這樣就夠偉大了,和主的教誨一樣。」

  「拉布勒娜大人,要是我正式通過,妳可以選我當你的聖戰士嗎?」

  「可以啊,要是沒什麼特別希望,我本來就是這個打算。」

  聽拉布勒娜這麼說,好幾個人擺出了勝利姿勢。


  「你呢,安東尼?說實話你的進步是最讓我驚訝的,我還以為你會在半途死掉。現在以你的實力應該有很多選擇吧。」

  「我當然是對您忠心一輩子。」

  「是嗎。這也是個選擇。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回去跟你的妻女談談?我可以給你個比較閒的工作讓你過普通生活喔。」

  「不……現在回去也只是尷尬而已。我已經當這是個新的人生了。」

  這麼說著的安東尼心裡還是刺痛了一下,背叛他的妻子姑且不論,他的女兒會怎麼想呢。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勉強你。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開會了。要是之後遇到再聊吧。」

  拉布勒娜看時間到了,站起身準備離開。本來也不太認識的粉絲團瞬間散會,安東尼回到原本的行程上。

  他四處晃了一陣子,一面回想這六個月都做了什麼。三十幾歲了像個青少年一樣感傷,實屬難得的體驗。他偷偷看了被他踢壞的裁決堂地板,考驗期間發生三次爆炸的工房,因為戰鬥爆炸而滿目瘡痍的訓練場角落,還有大概是全教皇國唯一沒有爆炸過的圖書館。他連教室都去了,雖然他從來不喜歡那個感覺。


  他決定去波森買點豐盛的晚餐回去分給大家吃。


//


  「……胃好痛。」

  過了八天,戰鬥考驗正式開始,安東尼的胃也開始痛。今天是第二天,也是他出場的日子。他本來不擔心戰鬥考驗的,只是昨天開始之後他就改觀了。

  在觀眾席上的大概有一千多人,包括五個在裁判席的大神官加上教皇,列古魯斯兄妹沒來似乎是常有的事。大神官們會親自幫他們展現出來的戰鬥技巧打分數,打完分數之後當場算分,公布最終的合格與否,合格的直接上台成為聖戰士,不合格的直接回去收行李。最後面實在太刺激了,雖然安東尼覺得應該會過,還是忍不住胃痛,尤其是看到真的有失敗者之後。


  「你不要因為胃痛被幹掉喔。」

  「要是我上個禮拜會跟你說怎麼可能,現在我不確定。」

  「拜託喔……」

  三個人在休息室裡,不在場的是黎瑟,她剛剛帶著自信的樣子出去,而亞瑟正透過窗戶觀望她的戰鬥狀況,帕斯卡爾則是在旁邊看書兼嗆安東尼。


  「挖操,黎瑟那傢伙。」

  「怎麼了?」

  「她在花式處刑啦!難怪她要挑低一級的對手,幹,那什麼鬼東西?」

  外面觀眾席的喝采聲傳來,安東尼也探頭往外看,只看到黎瑟已經遠離戰鬥場,小型怪物的屍體還在場中央打轉,一邊打轉一邊噴血,簡直是後現代藝術的陀螺。大神官們有的大笑有的拍手有的覺得無趣,黎瑟坐在旁邊的等候席上等著分數出來,70,80,85,60,0。史蒂芬尼烏姆對大部分的人都打零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照比例除完之後計一百七十七分,黎瑟順利通過戰鬥考驗以及總考驗,繼續坐在等候席上等其他人通過,同時舉手接受觀眾們的讚賞。


  「幹,黎瑟那傢伙打從一開始就想這麼做。」

  「大概是對分數有自信吧,還想利用這個機會給人留下印象,很像她的做法,好了,該我了。」

  帕斯卡爾啪的一聲把書本闔上,不急不徐的出去,她的對手是零級,連怪物都不是,單純的一隻兔子。帕斯卡爾走到鬥計場中央,也不等號令就舉槍把兔子槍決了,然後坐到黎瑟旁邊。


  0,0,0,10,100。帕斯卡爾通過考驗,不過和黎瑟相反的是滿場噓聲。

  「該我了。」

  「加油。」

  接著上場的是大概他們寢室唯一真的需要緊張的亞瑟。不管人格、智慧還是信仰都沒能拿到高分,要是在這裡表現的不夠精彩,就真的會出局。

  不過亞瑟上場之後證明了安東尼只是白擔心,他的對手是奇美拉。亞瑟以千鈞一髮的判斷迴避著第一次見到的攻擊,用刺拳試探,最後在確認奇美拉沒有新招之後一口氣衝上去。亞瑟使出的是安東尼從來沒有看過的連續技,摔技接續打擊技,最後扭斷奇美拉的兩顆頭。周圍的觀眾雖然不如黎瑟那時興奮,不過都帶著敬意鼓掌,沒有人覺得他打得不好。


  80,75,95,100,0。照比例計兩百一十分,亞瑟通過考驗。

  最後一個是安東尼,他覺得他的胃更痛了。休息室的門打開,外面的陽光比想像的還要刺眼,周圍的視線讓他胃痛,難得有人挑戰五級,讓他們興奮起來,還有尊敬的拉布勒娜。本來他就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為什麼一定要做這種事──

  這些事情,當他看到面前的怪物的時候就忘光了。


  「不是說好灌木了嗎!」

  「你以為灌木就沒有大棵的嗎!我看你還是回去重念國中吧!」

  麥希姆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傳來的,而且聽起來還在笑,安東尼高高伸長中指,反正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了,隨便啦。

  面前的是身高三公尺的巨大樹怪,沒有樹幹而是以網狀組成,看起來反而比想像中的樹人更噁心。


  「開始了,別發呆啊!」

  「幹,閉嘴,帕斯卡爾。」

  安東尼站在原地觀察,樹怪似乎沒有要主動進攻的樣子,他決定多觀察一下。樹怪是意識不到要敵對嗎?還是攻擊範圍有限制,無法移動?說到底他的眼睛到底在哪裡?最後安東尼決定拋棄一切思考,上就對了,就和以前一樣。

  不過和以前不一樣的是,他反應得過來。樹怪在他前進的一瞬間揮動樹枝,像鞭子一樣抽來。安東尼用跺地防禦,石頭和沙塵從他腳下噴起,打散了大部分的樹枝。安東尼看準剩下的樹枝伸手去抓,樹枝的力道很大,將他整個人帶起。

  他趁這個懸空的機會用力踹向樹怪的中心,碰,重重一擊讓整個樹怪飛出去,連地板都能踏碎的力道一顆樹不可能承受得了,散落一地。但安東尼可沒有因此大意,衝上去把分成三團的樹怪採成粉碎,不意外的,他才解決兩團,第三團重新站了起來,而且還開始生長。


  「嘖!」

  安東尼眼見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直接用了殺手,他從口袋拿出堅固的小球拋到空中,用力一踢,五枚圓球炸在了重生中的樹怪身上,把它打成碎片。不再有反應。

  周圍的喝采聲傳來,安東尼保險起見還是把最後的一團踩個粉碎,去到旁邊的等候席上。


  「我看你挑戰六級的差不多吧。」

  「別開玩笑,我差點掛掉。」

  「是嗎?我看你打得很輕鬆啊。」

  已經過關的亞瑟毫無壓力的說。


  「大概是你眼睛被沙子糊到了吧,那個樹枝隨便一隻都能打斷手,我硬抓上去現在還拉傷。」

  「這麼扯?」

  「就是這麼扯。」

  兩人交談到一半,大神官的分數出來了。80,80,70,90,30。意料之外的是分數不太高,即使他挑戰的難度數一數二。另一個意料外是史蒂芬尼烏姆沒有給零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


  不過他還是過了,安東尼就坐在溫暖的陽光下,看著接下來的人上場。心情輕鬆了以後衛也不痛了,世界好像變得更美好,一眨眼就到了中午。根據行程,教宗先為早上通過的人舉行任命,吃完午飯以後下午繼續。

  等候席上的人全體起立,排成一列上台,教宗就在他們面前為他們禱告。拉布勒娜在自己的位子上讚許的對他點頭,讓安東尼感到十分榮幸。

  他們一個個從教宗手上接過代表聖戰士的徽章,別在身上,最後,教宗回到他們面前,他們向他,以及他代表的神明敬禮。



  然後,一枚砲彈從天而降,落在安東尼身邊。黎瑟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