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默默進展的背景。

　　【第三人稱】

　　以手機查得「汝汝」住家的位置後，黃仲彥和倪武心兩人，放學後便出發前往。
　　一路上，兩人經過繁華的市區、有些偏遠的小路、和又開始有人煙聚集的郊區地帶。
　　行走的途中，倪武心不禁提出心中的疑問。
　　「呃，我們要怎麼和她的家人、說明來意啊？」
　　「這還不簡單。她是『早退』的吧？」黃仲彥的笑臉，堆滿了在雞冠頭下的臉孔。「我們是來『探望和交代功課』的，不是嗎？」
　　「……你這麼行，那就交給你囉。但是，見到她本人之後呢？」
　　「嗯……」
　　黃仲彥思考的同時，步調也慢了下來；他再度發話的那刻，步伐也恢復原先的節奏。
　　「隨機應變？」「──好吧，我看是涼了。」

　　在這般毫無嚴肅感的嘻笑對話中，兩人來到了豎立眾多歐式樓房的住宅區。
　　這邊依著當初建商的規劃，自成了一處頗具規模的社區；儘管和普通的住宅區域比起來、算是小了很多，但這些樓房的高度，卻又為這個小型地域、增添了不少立體感。
　　接著，他們根據同學提供的地址，一一比對門牌、找尋正確的地方。
　　只是，心中緊張的情緒太過高漲，倪武心甚至一度希望，自己來到此地是白費時間、真正的住址其實處於他位。
　　無奈，同學們並非想像中的壞心眼──幾分鐘後，和手機中相同的地址資訊，已經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這張門牌上。

　　「上吧。」「……」

　　深吸一口氣後，倪武心按下了電鈴。
　　「叮咚。」
　　清脆又經典的電子音響後，電鈴上的對講機、傳來某個沉穩女性的聲音。
　　「你好──請問哪邊找？」
　　「呃……」
　　發現倪武心有些退縮的黃仲彥，立刻擠開其偏圓滾的身材、來到對講機前。
　　「我們是『汝汝』的同學！來探病和交代作業的！」
　　對講機那側，似乎是聽到關鍵詞、傳來了訝異的語氣。
　　「哎呀，這麼親密的啊。等一下喔，小朋友。」

　　「嗶。」

　　象徵對話中斷的嗶聲出現後，又過一小段時間，眼前住宅的小門、才緩緩開起。
　　從「汝汝」家中走出的，是位秀麗栗色長髮、髮尾綁起並置於右肩、身穿居家服的美貌成熟女性。
　　「歡迎歡迎！來，」女性展現的熱情中、不失成年者的莊重，「快進來吧。」
　　面對這位氣質出眾、臉色紅潤、還散發出穩重韻味的美人，兩位正值思春期的男性，不禁睜大了眼。
　　當然，他倆小聲討論了一小段。
　　「──這是她姐嗎？還真年輕！」「就算是姐姐好了，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有魅力的成熟女性！」

　　「怎麼了？快進來啊？」
　　「呃，好！」

　　在這名動人女性的招呼下，兩人不敢怠慢、隨之進入「汝汝」的家。
　　而當他們走進這住宅的客廳後，立刻感受到一股瀰漫在空氣中的奢華感。
　　舒適得能當床的自動椅背沙發、背向斜陽的大落地窗、用以取代電視的巨大投影幕、以及通往地下的階梯，都是些看來樸素、實際卻應該所費不貲的氣派格局。
　　儘管整體坪數不多，但在有限的空間內，幾乎完整了對舒適的絕大部分要求，就不難看出、這家人的確在盡力滿足自己的生活時尚。

　　「來，當自己家坐下吧。」
　　就算招呼他們的成熟女性如此客氣，兩人難免還是正襟危坐在沙發床上，盡可能表現最好的一面。
　　「那你們先等一下吧。」那女性為兩人端上茶水，「我去叫我們家汝汝下來囉。」

　　話畢，她便以輕盈的腳步、直朝樓上走去。

　　「……」

　　由於這住宅的「奢華感」實在過於濃厚，確認女性離去的兩人，開始不由自主地讚嘆起來。
　　「這、這杯子，杯緣的花紋也太細緻了吧！？不便宜吧……」「哇賽，沒有夠大的電視，乾脆用投影的？？」「動畫裡才會看到的大落地窗……」「還有地下室……」
　　最後，兩人得出結論。

　　「她家到底多有錢啊！？？？」

　　於此同時，一個匆忙的腳步聲、伴隨著氣急敗壞的聲調，逐漸從樓上傳來。
　　「汝汝這孩子！真是！哪時候跑掉的？！」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則是連忙走下樓的那名成熟女性。
　　「呃……」黃仲彥禮貌性地上前詢問，「請問，怎麼了？」
　　「啊。真是不好意思。」這名女性深皺的眉間，立刻鬆開少許。「汝汝她……似乎是不在呢。居然連鞋子都沒穿，到底會去哪裡呢……」

　　「……」
　　兩人心中皆有數，但實際上、想法是分歧的。

　　「那個，沒關係的。」倪武心出言緩和氣氛，「我們想傳達的事，就請您代為轉達，可以嗎？」
　　「可以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在此名女性的道歉聲下，兩人告知了明天學校需要的作業量、以及小考的範圍後，便離開了「汝汝」的家。
　　臨走前，倪武心回頭、想再次道謝以表禮貌：
　　「謝謝您。呃……汝汝的……姐姐？」

　　當這句話脫口，此名成年女性的臉上堆滿訝異後，兩人知道──大概是誤會大了。
　　「呀──」
　　被稱為「姐姐」的女性，高聲尖叫。「真是嘴甜的孩子！」
　　接著二話不說，和「汝汝」有血緣關係的這名親屬、上前抱住兩人；其豐滿的身材輪廓，也接觸到少年們的臉頰。

　　「！！！！！！」

　　「唉呦，我是媽媽了啦！我們家汝汝、有像你們這樣的朋友，真是福報！我還以為，她只有那些狐群狗黨呢！」
　　「……」
　　聽到這話，倪武心立刻將臉上柔軟的觸感、忘得一乾二淨；他直接推開汝汝的媽媽，並站直身軀：
　　「他們……不是狐群狗黨！不是！」
　　「倪武心！？」
　　無視了黃仲彥的訝異，倪武心以自己渾厚的嗓音，持續吐露肺腑之音。
　　「他們只不過也是想保護『汝汝』而已！絕對不是壞人！」

　　「……真是人太好了。孩子。」
　　汝汝的媽媽放開黃仲彥後，朝雞冠頭同學面帶微笑。
　　「你得保護好這位同學喔。他真的很難得。」

　　「當然。」

　　黃仲彥也回以賊笑，只有倪武心一人、偏頭不解兩人的舉動。
　　「？」


　　※　※　※


　　在回家的路上，夜幕低垂的市區，黃仲彥質疑了倪武心的作為。
　　「你幹嘛幫那群人說話啊？瘋了？」
　　「才不是。只是，我真的不認為他們是壞人，不是嗎？」倪武心理所當然地說著，「要不然，那天我們才沒有機會走。」

　　「吼吼。這麼會打嘴砲，吃到我的口水啦？」「我呸。真是噁心，不要說笑了──要吃，也不是你的口水。」「要不然你偷舔我的汗喔？」「三小？！？？」

　　在兩人口水互噴的這時，他們卻聽見某個熟悉的聲線。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們面面相覷。那是，「汝汝」的聲音。
　　「──欸。」「好，我們走。」
　　簡單確定方針後的兩人，一口氣來到聲音傳來的某條巷子旁，並躲在巷口偷聽。

　　接著，另外兩人的對話，傳到巷子的出口。

　　「你說的『力量』，到底是什麼？在你說清楚之前，我不會接受的。」
　　汝汝的聲音很強硬，一如既往。
　　「這很難說清的。但就結果而言，妳可以完成任何事。

　　任　何　事　。」


　　「！？？？？？？？？」
　　另一個傳來的聲音，讓兩人起了絕對的困惑。
　　那聲音，聽來就像是他們自身認識的任何人、也不像任何人；要是自己想著「某人」，聽起來就會像「某人」；可要是認真比較起來，卻又會發現完全不像。
　　令人難以辨認的，不明聲線。明明其說出的任何字眼，都相當清晰，對這聲音的具體形象，卻完全無法用言語形容特徵。

　　「我沒辦法信任你，卻還是聽了你的話、來到這裡。」
　　一瞬之間，他們聽見了、汝汝話裡的動搖。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對妳做。」那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如果妳需要『力量』，隨時都可以呼喚我。」

　　由於實在過於好奇，他們緩緩望向巷子內──

　　而之後看到的某個漆黑人影，就站在「汝汝」面前。
　　那完全不反光的人影，幾乎無法看出任何錶面的紋路；像是在那個地方，原本就不存在任何東西似的。極其詭異。

　　可即便兩人再小心翼翼，還是被發現了。
　　「誰？」
　　那黑人影、突然就朝兩人的方向轉身──
　　瞬間，宛如壓倒性的致命恐懼感，強硬地刺入兩人身上每一處感官！

　　「！！！！！！！」

　　腦袋還沒理解是怎麼回事，兩人已經拔腿逃離巷子口。
　　那是出自於生存本能的反應。恐懼感已經強烈到，腦袋根本沒時間稀釋或壓制、身體產生的逃跑反應。
　　留下來──肯定會死。即便兩人總算遠離巷子，到恐懼感完全消失的距離外，這種壓迫感、卻深深地烙在了他們的腦海裡。

　　「呼、呼……剛、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啊！？？」
　　沒有理會倪武心的黃仲彥，心中想的是另一種打算。
　　「你、你自己回家小心……」「嗯……」

　　──他知道，明天肯定要說出這件事。


　　※　※　※


　　隔天，做足心理準備的林語音，帶著自製的便當來到學校，準備以美食攻陷潰甸瑟。
　　這天的早自習，儘管是令人不快的小考時段，她卻總是滿臉笑容，使得其座位旁的眾人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而下課鈴一響，她立刻來到潰甸瑟的座位上，朝她主動搭話。
　　「潰甸瑟，妳平常有什麼興趣啊？」
　　「……」
　　面對突如其來的提問，這名身穿黑風帽衣的雙馬尾女，先是遲疑了一陣子，最後才說出一個動詞。

　　「……進食？」

　　「這、這樣啊……那喜歡──」
　　「人類的情感。強，就好。」

　　「喔……」

　　如此乾脆的回應，一時之間讓林語音難以繼續對話。
　　可她完全不想退縮，再次發起談話。
　　「那妳之前、和我一起參加社團的時候，還算喜歡排球嗎？」

　　同樣地，身材姣好、髮色灰白的她，仍是過了許久才回應。
　　「……應該，不討厭。」
　　聽見非否定回答的麻花辮少女，興高采烈地打開話匣子。
　　「這樣啊，這樣啊！那麼，之後我們一起去打排球吧！我會──」

　　「噹──噹──」

　　無情的上課鐘響起，迫使林語音停下話題。
　　「……那下節課，我們再聊！」
　　少女的臉上，難掩失望；可回到座位上的她，卻已覺得開始小有成就。

　　接下來的幾節下課，林語音都主動來到潰甸瑟身邊，試圖打開話題。不過由於某些過於乾脆的應對、和潰甸瑟的長時間思考，使得話題總是在正要熱鬧前、就被上課鐘打斷。
　　可即便如此，林語音卻未曾氣餒。
　　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中午時間的主戰場。


　　※　※　※


　　陳龍德等人居住的城市上空，有數百把由斬首劍鋪成的道路、正往學校的方向延伸。
　　普通人肉眼看不見，是因為龍族的魔法所致；而在上面、快速前往學校的，則是身穿款式類似修女長袍、衣服色調以白底紅襯為主，胸前豐滿的斬龍‧布蕾梅克。
　　她一邊快速移動，一邊碎念著：

　　「似乎還來得及……好，看情況，我可能要加入戰局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