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逐漸成長的彼此。

　　【第三人稱】

　　陳龍德和黃仲彥之間的衝突，身為股長之一的林語音、固然是很想介入。
　　但當她於兩人惡言相對之際、欲挺身而出之時，卻被自己的主人──擊龍‧奈饋雪所阻。

　　「主人！請──」「別去插手。」

　　儘管不是很明白奈饋雪的用意，她還是只得在這名紫髮側馬尾的女孩勸說下，放棄這次行動。
　　光看見那氣質略帶羞澀的女孩、其臉上認真過度的神情，就足以讓林語音相信、奈饋雪的確在考慮些什麼。
　　只是，即便事情發生已經過了一節課的時間，林語音於中午用餐時刻、仍舊難以將思緒抽離其中。
　　為試圖擺脫自己過分投入的情感，她轉而關心起同一時間內、坐在位置上不用餐的潰甸瑟。

　　「呃，妳中午不吃嗎？」
　　林語音拿著自己裝滿合菜的鐵碗公，在潰甸瑟的附近地板隨意坐下。
　　而潰甸瑟則不解地偏頭回應：「不需要。」
　　雖然「龍族」的主食的確是「人類的情緒」沒錯，但由於林語音也看見過、那頭擊龍同樣會吃人類的食物，才有了這般的疑問。
　　「是嗎？我還以為、龍族是雜食性呢。」
　　語畢，林語音就以筷夾起碗中的小香腸，擺至潰甸瑟的眼前。

　　「試試看如何？應該可以吧？」
　　「……」

　　面對這位綁著麻花辮的少女、其和藹又帶善意的微笑，潰甸瑟仔細瞇了下筷子上的小香腸，然後才伸長脖子、小心翼翼地咬了香腸的邊邊一角。

　　「甜……！」

　　然後，便在幾秒的唇齒消化中，當蛋白質傳遞鮮味衝擊、給予其腦袋震撼之刻，那細長的水藍瞳孔、就張得比以往都大了。

　　「好吃？那再來一口，好嗎？」
　　「！」

　　麻花辮少女的言語誘導，使得那有著灰白雙馬尾髮型的女性，不禁一小口一小口地、將筷子上的小香腸快速食盡。
　　明明沒有任何的飽足感，卻因那些在口腔內加雜的鮮甜質地，讓潰甸瑟完全停不下咀嚼，直至嘴中的消化唾液、將腸衣內的每一份肉質，都吞沒於喉嚨深處為止。
　　看見眼前這名女性、微微揚起的嘴角，林語音也忍不住展露笑意。
　　「要再吃吃看其他東西嗎？」

　　望著林語音對自己展現的善意，潰甸瑟摸摸肚子、感受到了某些東西。
　　──那是進食開關、被開啟的信號。

　　下秒，潰甸瑟立刻起身、朝著教室外跑去。
　　「欸？等等，妳去哪裡？」
　　察覺到的林語音，即便是馬上就追過去；可才過一個轉角，狂龍‧潰甸瑟便由於人間蒸發般、完全從她的視野裡消失。
　　「……又是這樣啊。唉。」

　　可和上次不同的是，林語音知道、自己或許取得了一些成果。
　　「──好，下次要再加把勁了！」


　　※　※　※


　　【第一人稱，陳龍德。】

　　沒想到吃飯吃到一半，就會被叫入「結界」內做事啊。以後都得這樣過了嗎？唉……
　　由於發現狂龍擅自打開「結界」，所以我就被奈饋雪叫到了「結界」內、以阻止狂龍吃掉「鬼怪」。

　　話又說回來，我的身體明明破洞了，卻還能正常進食呢。
　　關於這問題，其實我有問過奈饋雪；而她提供的答案，倒是讓我嘖嘖稱奇。
　　「在這段期間，我這副『人類身體』的器官，就部分提供給你共用，包括呼吸、消化食物。反正你的大腸還算正常，就先將就一下吧。」
　　如果照她的說詞，就是我吃的食物，經由她身上的胃消化後、再回到我的大腸做吸收。
　　……這什麼惡趣味的變態玩法。有這種方便的魔術喔？！

　　可比這些非常識能理解的魔法，我更在意的，是黃仲彥攻擊的那女孩。
　　那女孩，極有可能變成「鬼怪」附身的對象……
　　要是萬一真的變成那樣，可就頭疼了──我和那女孩沒有任何交集，根本不可能像之前一樣、把她從「鬼怪」的身軀內拉出來啊！
　　更要命的是，現在我必須得在這時間停止的屎綠色世界裡、先阻止「狂龍」才行！

　　至於讓我必須為陌生人、思考起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目前正化作一把小手槍、被我握在手中。
　　「下人，快點！」而腦內、奈饋雪冷淡又催促的聲線，則要我趕往現場。「市區的方向！」
　　不用妳說好嗎！那「鬼怪」的氣息明顯得過分了！

　　我於是利用奈饋雪給予的腳部力量加成，一口氣蹬向「鬼怪」的所在方位。

　　在高空中飛行沒多久，我就發現一個極巨碩的六足類昆蟲黑影，正和地面冒出的數條藍色肉塊對打中！
　　糟了，晚了一步嗎！

　　奈饋雪也馬上於我腦中下達指令：「下人！跟之前一樣──本小姐平衡，你開槍！」
　　儘管我們是第二次採取此作法，但我也放心將身軀交給奈饋雪調整；自己則於身體非主動地調整角度時，在高空飛行中、以手臂調整槍口的角度。

　　大概是──那裡！
　　「轟──！！！」

　　嚇人的大型聲響發出時，順著拋射出的彈頭，遠方那巨大「鬼怪」、立刻被開了個削去其身軀三分之一的大洞！
　　不過這般強力的殺傷、卻沒有帶來任何影響──「鬼怪」的身軀馬上就復原了！
　　這傢伙！是裡面有人被附身的嗎！

　　難不成……是那女孩！？

　　「嘖！」
　　在我腦內發生不悅聲響的奈饋雪，則擅自操作起我的身體，在某棟大樓落地後、一路朝「鬼怪」的所在地奔去。
　　「喂、喂！」我出聲警告她，「裡面的人，我這次可不保證能救出來啊！上次是因為──」
　　「要不然、叫我眼睜睜看著狂龍把那東西吃下肚嗎！！」

　　從女孩在我腦中的嘶吼，我也聽出了她的決心。
　　可是，目前沒有能打擊「鬼怪」的手段啊……
　　──不對。既然是那樣，那麼……

　　「等等！」我急忙喊出聲，「那讓狂龍削弱『鬼怪』呢？」

　　「……」
　　聽見這句話的奈饋雪，讓我的身軀、於另棟建物的頂樓停下。
　　「對。如果只是『消磨』體力的話……但本小姐一旦感到危機，就會出手囉。
即便，本小姐極可能射殺『鬼怪』裡面的人，你也確定這樣建議嗎，下人？」
　　腦袋內，那語帶威脅的冰冷字眼，反倒讓我相當信任。
　　「我認識的奈饋雪，才不會同意有風險的作戰呢。」
　　就這樣，我們在遠處看著那藍色肉塊內的刀刃，將「鬼怪」的類昆蟲六肢、一節節地砍斷；即便「鬼怪」馬上就能恢復被砍去的部分，狂龍的刀刃也立刻將其切下，使得「鬼怪」的再生速度、漸漸跟不上狂龍的攻擊。
　　沒多久後，「鬼怪」似乎是放棄了再生，巨型的漆黑身軀、已經只剩用來站立的雙腳。
　　而當狂龍操作起藍色肉塊，準備將刀刃深入「鬼怪」的核心部分時，「鬼怪」瞬間復生出其餘四肢，並將狂龍完全包圍！

　　糟糕，好像不太妙！？

　　「就是現在！！」
　　我還沒反應過來，奈饋雪便已經控制起我的手臂、朝著「鬼怪」扣下板機──

　　「轟──！！！」

　　瞬間，「鬼怪」軀體的正中央，被炸開個足以切斷其身軀的超大空洞！
　　被附身的某個人影，則於空洞中現身、並開始自由落體！
　　得去救他！
　　「下人！」「收到！」
　　幾乎沒有溝通時間的我們，便在奈饋雪的身體操作下，迅速朝前方奔出！
　　我也趁這時、拿回自己手臂的控制權，瞄向還未完全復原、試圖搶回人類以附身的「鬼怪」；同時間，狂龍長出的藍肉塊、撕裂起「鬼怪」的殘餘黑體，大概打算開始進食！
　　──別想！

　　「轟──！！！！」

　　手指觸動擊錘後的那刻，射出的子彈威力，將「鬼怪」和其六足的連接完全打斷，使得「鬼怪」實質上被消滅。
　　其身軀的殘餘，也化為同色調的風影、消散於青綠的天空中。
　　我的身體則於不久後，接住高空中掉落的人類、最終降落在市街某處。人沒事，昏過去罷了。
　　只是，和我一開始的猜想不同──這只是個陌生的路人，不是那女孩。

　　呼。我們做得不錯嘛：救到了人，也沒讓狂龍吃到「鬼怪」。
　　但我清楚，事情還沒結束呢。

　　「下人。」「嗯──我還沒放鬆呢。」
　　將救下的人類、於某棟建築物內安置後，我和奈饋雪、站在市街的正中央，等待狂龍到來。
　　要保護那個人不受我們戰鬥波及，只好正面當誘餌了。對現在來說，這是最佳解。

　　果不其然，狂龍在不久後，藉著藍色肉塊的推動、極快便來到我們眼前。
　　「……」
　　可是她沉默一小陣子後，隨即離去；前往的方向，還是我們的學校。

　　……這算什麼？

　　「下人，看來這次運氣不錯呢。回學校吧。」
　　「……嗯。」

　　儘管我還是有點在意，我還是默默地、跟在狂龍後頭以回到學校。


　　※　※　※


　　【第三人稱】

　　經過早上的爭吵後，黃仲彥在中午時段、和倪武心隨意聊天。
　　「呃……你那樣做，真的不會太過分嗎？」
　　面對眼前胖子的提問，黃仲彥搔搔自己的雞冠頭，重嘆一口氣。
　　「唉。要不然你要我們都被打成智障，才要反應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或許有吧。不過我說，」黃仲彥敲敲自己的腦袋，「那可不是我這種等級的腦袋、能想得出來的。」

　　「欸！酸屁喔！」「嘻嘻，酸度剛好、對吧？」「才沒有好嗎？！」

　　「好啦好啦，既然你這麼在意，不然……」
　　黃仲彥指指目前空著，那名女孩「汝汝」在班上的位置。「我們放學後去看看她？即使會被白眼？」
　　「當然。」倪武心點點頭，「即使會被白眼。」

　　擬定計畫後，兩人便跟平時與「汝汝」交好的那群人、打聽下那女孩的住處位置。
　　而或許是兩人表現出了善意，讓他們完全不吝嗇於提供情報；甚至有人提議要帶路，同時前去關心「汝汝」的近況。
　　只是，倪武心不想天太多麻煩，於是回絕：
　　「呃，我們想親自去道歉嘛。只有我們，不是顯得比較有心嗎？」


　　※　※　※


　　時間飛逝，來到了夕陽西下的放學時間。
　　兩人在校門口集合後，倪武心提出了建議：
　　「就我們兩個？其他人呢？」
　　「你覺得在現況下，我有臉皮找陳龍德說話嗎？還有，奈饋雪今天不知道忙什麼、放學後就消失了；更別說我們的『學藝』，是坐公車回家的。死心吧，嘻嘻。」
　　「哈……好吧。」

　　於是乎，兩人出發前往「汝汝」的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