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什麼？
究竟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明明⋯⋯明明只是想安靜度過這個春假。
為何老天爺卻要和我開這個玩笑呢？
我眼中的畫面隨著我倒下的身體移動。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其他人，想要說些什麼，但喉嚨卻像卡住一樣，連苦笑都無法做到。
在我逐漸沈重的眼皮即將落下前，一雙微微顫抖的腳站到我身前。
「哼哼哼哈哈哈哈——讓我們同歸於盡吧！」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話語。
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才會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不，或許打從一開始就錯了！
錯得離譜！錯得徹底！
隨後我整個人便深深的陷入一片黑暗中，不管是眼前的畫面，還是意識，都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幾個小時以前——

「為什麼年假你們不出去玩，反而是跑來我家？」我看著眼前的他們，無奈地說。
加上我和幼女，攝影社的成員全都到齊了，而且還附贈一個小圓。
「反正新年的價值就只在於紅包而已，除夕過了，這個新年的唯一價值也被榨乾了。所以就過來啦～」
為什麼妳要說的那麼理所當然啊！
而且明明才剛過完除夕，不管怎麼想，今天都不是跑來我家的日子吧！
「而且珊珊不是也來妳家了嗎？」
⋯⋯我總不能說她是我的守護神，所以跟在我身邊是當然的吧。
「算了。」我放棄般的說出這句話。
「那麼，新年的社團特別活動開始囉～」凡姐邊說邊拿出一副撲克牌，「輸了要懲罰喔！」
「要玩什麼？」
「先從最簡單的抽鬼牌開始吧！」
沒想到凡姐竟然會選擇這個最考驗人心，最能看出世間險惡的遊戲呢！
今天果然是懷抱著某種陰謀而來的嗎？

我看了一下手中的牌，鬼牌不在我這裡。
於是我用眼光稍稍掃過大家的臉上，但卻發現，大家的臉上並無什麼表情，意外的很會隱藏呢。
在抽過兩輪後，鬼牌落到楊莫梨的手裡，而下一個要抽的人是凡姐。
這時楊莫梨突然指著手中的某張牌，說：「這張。」
一聽就覺得有問題，會抽那張牌的，不是笨蛋就是白癡吧。
──？！
凡姐居然二話不說就抽走那張牌了。
難不成這之中有什麼連我也沒看出的事嗎？
不，不對。
或許楊莫梨這麼說只是為了混淆視聽，其實她指的那張牌不是鬼牌，鬼牌反而是其他張。
這兩人，不簡單。
「啊！抽到鬼牌了！」凡姐在看了那張牌後，哀號出聲。
推論一秒翻盤⋯⋯⋯⋯
這件事竟然真的和表面上看的一樣。
既然如此⋯⋯
「凡姐妳為何要抽那張牌？」明明那張牌有可能是鬼牌。
「既然是美少女要我抽的，那我又怎能拒絕呢！」
果然凡姐只是普通的笨蛋⋯⋯不對！這也就是說，其實楊莫梨有足夠的自信，凡姐一定會抽那張牌，因為她深知凡姐的性子。
抽鬼牌，果然是個恐怖的遊戲，所有人性、計策一覽無遺。
又過了幾輪，幼女的牌已經沒了，而且她似乎整場遊戲都沒有抽到鬼牌。
接著其他人的牌也陸續抽完，最後只剩我和小圓了。
現在輪到我抽牌。
小圓手中有兩張牌，而我只剩一張，鬼牌也不在我手裡。
也就是說，這一抽將會決定我的命運。
要是我沒抽中鬼牌，那我就贏了。
但若是我抽中鬼牌，輪到小圓時他又抽中我手中的紅心七，那我就Game over了。
所有成敗將繫於這一抽，是輸是贏，都將在這一刻揭曉。
究竟命運會指向何處，最後笑的人又是誰──
「那個⋯⋯」小圓突然在這時打斷我的思路，「抽這張吧，這張不是鬼牌。」
為什麼他要這麼說？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陰謀。
不過，我抽中鬼牌的機率原本就是二分之一，所以到最後都是靠運氣，那麼就算直接抽他說的那張牌也行。
於是我伸出手，準備抽起那張牌。
但小圓卻在此時對我說：「我永遠不會害你的。」
聽見這話，有個聲音逐漸在腦中變得清晰，那是不斷對我大喊著停下的聲音。
我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在空中。
此時我才真正理解，小圓究竟為何要叫我抽那張牌，因為他想——賣我人情。
也就是說，那張牌有極大的機率如他所說的一樣，不是鬼牌。
然而，要是我抽了那張牌，就等於我欠了他一個人情。
我在心中搖了搖頭。
我寧願輸，也不想欠他人情，畢竟⋯⋯他可是一直叫我踩他的人啊！
於是我將手伸向另一張牌，抽出了不是他指的那張牌。
我咕嘟一聲吞了口口水，將牌轉過來。
是鬼牌。
結果這場的勝負是我輸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會在下一場贏回來的，所以沒關係。
接著大家又玩了幾場不同的遊戲，幾乎每個人都有輸過，但⋯⋯只有幼女沒有。
不知為何，她今天的運氣爆棚，明明平常是那副德性⋯⋯
「那麼⋯⋯既然只有珊珊沒輸過，那就讓妳來決定我們的懲罰吧！」
「哼哼哼——」幼女站在我們身前，一臉驕矜的仰頭大笑，「哼哼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這時，幼女的頭髮無風自飄。
難不成又是什麼奇怪的App？
「果然啊，凡人是不可能贏過神明的！勝負早就已經確定了！可笑的是，竟然還是有人想挑戰偉大的神明，哼哼哼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噗咳、咳咳咳⋯⋯」
結果她好像被口水嗆到，現在趴在一邊咳嗽不止。

「重新來過！果然啊，凡人是不可能——」
見幼女又要再重複一次相同的話，我出聲打斷她：「直接跳過。」
「什麼！我可是神明喔！妳怎麼能打斷神明說話呢！害我要重新醞釀情緒⋯⋯」
「妳剛剛講過了。」
「能夠讓妳再聽一遍神明的言論，妳應該要感到榮幸。」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也就是說，就算是再珍貴的話語，講多了也只會讓人不耐，不僅降了格調，也沒了珍稀感。」
「哦哦！聽起來還挺有道理的。」
「所以，既然神明的話語那麼珍貴，以後就要少講話，凸顯其珍貴之處。」
「我怎麼覺得剛剛的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咬牙切齒？」
「錯覺。」
此時，幼女再次仰頭望天⋯⋯⋯⋯花板。
「喝下它。」幼女指著桌上那杯悄無聲息出現的飲品？毒藥？
她似乎將我剛剛那一番長篇大論聽進去了，話異常的少。但我此刻卻希望，她能夠再多講幾句廢話。
因為那杯不知名的液體，看起來真的真的真的不像是給人喝的啊！
我看向桌上那杯、那杯⋯⋯就稱它液體X吧。
那杯液體X周圍的空氣，彷彿被它的氣味扭曲、拉扯，看起來莫名嚇人。
而且那顏色，有點黑，有點綠，又有點藍。
就像將所有顏色攪和在一塊，每個顏色都在爭奪著讓自己顯現。
——會死！
——喝下那個會死！
這樣的話語不斷啃蝕著我的腦袋。
於是我走近幼女，對她說：
「那個⋯⋯妳是神明對吧？」
「哼——當然！」
「而且是要來幫助我躲開災厄的吧？」
「對啊！不然我幹嘛沒事自討苦吃，來到人間照顧一個小屁孩。」
好火大喔！
但是⋯⋯為了達成目的，這一點小屈辱，我忍！
「既然如此，我想我不應該在懲罰的範圍內。」
「為什麼？」幼女困惑的歪頭看我。
「因為我認為這個懲罰威脅到我的生命，因此應該算在災厄的範圍內。而妳又是來幫我躲開災厄的，所以我不接受可能危及我性命的懲罰是理所當然的。」
「嗯，嗯⋯⋯不對！這可是我親自做成的飲品喔，才不會危及性命！」
「那妳喝一口看看。」
「呃、我、我可是神明喔！而且⋯⋯輸的又不是我，我幹嘛要喝啊！」
「不然妳說，這杯物體⋯⋯飲品加了什麼？」
「好像有水、鹽、糖、醋、可樂、一匙布丁、綠茶、紅茶、胡椒、辣椒、芥末、一滴墨汁⋯⋯太多了，想不起來還有哪些。」
⋯⋯最後那個墨汁是怎麼回事？
「總、總之，這可是神明親手做的飲品，妳就感恩戴德的喝下去就對了！」幼女用下巴指著我。
「美少女親手做的飲料，我喝了！」
等等？！真的有人要喝？
我看著凡姐手中那杯物體X逐漸變少，看著她面上發青、額冒冷汗，看著她跪倒在地，看著她掙扎的模樣，看著看著我得出一個結論——喝下去真的會死！
感謝凡姐以身試毒，我會弔念妳的。
我對著凡姐雙手合十，為她獻上哀悼。
我看向幼女，「能否請妳解釋一下，為何妳口中神聖、無毒、有益身心健康的飲品會讓凡姐變成這樣？」
幼女沈默了一下，過了一陣子才說：
「這不就是因為我神聖的力量而拜服在地的模樣嗎？」
「⋯⋯⋯⋯」
最好是這樣啦！
這時，我突然發覺一件事，太安靜了！
剛才還有的一點說話聲，現在已然消失無蹤。
感到詭異的我回頭一望。
只見客廳的地板上有著一堆躺屍，還在微微抽蓄，該不會真的全都喝了那杯物體X了吧？！
陽莫梨、小圓、大米看上去都已經失去意識了。
此時一股寒意爬上背脊，我也在這時想起一件事——凡姐呢？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凡姐那帶著瘋狂的笑聲傳入我的耳中，同時我的臉被掐住，物體X強硬的灌進我的嘴裡。
嗚⋯⋯
一道撕裂般的疼痛逐漸纏住肚子，喉嚨也像被燒灼似地，連說話都感到困難。
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疑問還未得到解答，我的視線便伴隨著凡姐那瘋狂的笑聲，逐漸變得模糊。
眼前的場景黏成一團，難以看清，但這時，一行字卻深深的印在我的眼中我的腦裡。幼女的手機靜靜地躺在地上，上面顯示——啟動贏家程式。

幼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