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聽著台上枯燥乏味、千篇一律的言詞，不禁在心中稍稍緬懷了下逝去的寒假。
對，開學了。
但我心中除了一閃即逝的悲哀外，沒有再出現更多情緒了。
畢竟對我來說在哪裡都一樣，因為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學校，都會有人不請自來的打擾我。
我微微嘆了口氣，卻無意間聽到前面兩位同學的低語。
「你聽過躲貓貓嗎？」
「你是說小時候會玩的遊戲？」
「不，我說的是學校前幾年開始出現的怪談。」
「是什麼？」
「據說每當開學時，學校裡會有一個班級開始出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找到你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要理那個紙條不就好了。」
「是啊，當這件事第一次發生時，那個人也是把那當成是惡作劇。但是隔天，又有另一人收到紙條了。」
「不就是轉換惡作劇對象嗎？」
「但是那張紙條就是前一天收到的那人傳的。」
「為什麼？」
「那人不肯說，只是叫他繼續傳下去。」
「聽起來好奇怪，傳那紙條有什麼意義嗎？」
「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說之前也有人沒繼續傳，結果過了幾天，他還是繼續傳下去了。但是不管旁人怎麼問，他都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感覺有點詭異⋯⋯」
「反正，如果你也被傳到那張紙條，要繼續傳下去。還有，不要傳給我。」
「那這樣要傳到什麼時候？」
「傳到那張紙條不見，黑板上出現『遊戲結束』為止。」
有這種事？我怎麼沒聽過？
算了，反正不關我的事。

不關我的事⋯⋯⋯⋯才怪！
當開學典禮結束回到教室後，我在抽屜裡摸到一張紙條。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找到你了」。
於是我又想起不久前聽到的對話。
真麻煩！
在心裡這樣想的我，轉頭問幼女：「今天有災厄嗎？」
「沒有啊。」
聽見回答後，我立馬將那張紙條丟進垃圾桶裡。
既然幼女都說沒有災厄了，那就表示這張紙條並沒有像傳言中說得那般奇詭，而且應該是人為的。
反正就算真的是什麼靈異現象，這邊還有一個守護神呢。
要真發生什麼事，就放幼女咬人。
但是一直到今天結束，都沒有發生什麼事。
果然，謠言就是謠言。

隔天──

我在我的位置坐下後，楊莫梨突然走過來。
「妳有聽過學校的怪談嗎？」楊莫梨問。
「妳是說躲貓貓？」
「對。」這時楊莫梨嘴巴開開闔闔的，好像想說什麼，但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妳怎麼了？」
「我、我只是覺得有點冷。」楊莫梨搓著自己的雙臂說。
「⋯⋯窗戶開著，當然會冷。」
我的位子剛好在窗邊，而她就站在我座位旁，當然會被風吹到啊！幹嘛要一副「那是陰風」的樣子。
「這種時候妳應該要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才對啊！」
我身上也就只穿著一件外套，脫下不就要冷死我⋯⋯
楊莫梨續道：「而且⋯⋯我覺得那不是風的問題──」
「對，那是妳的問題。」
「不是啦！不要破壞氣氛啦！」
「所以呢？」
「今天早上，黑板上寫著『遊戲開始』。」
有嗎？
我探頭往前一望，黑板上空空如也。
「現在已經被擦掉了。」
「哦~~」
楊莫梨忽視我懷疑的目光，繼續說：「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只有在最後結束時才會出現『遊戲結束』。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不是悄無聲息地開始，而是事先通知了。不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嗎？」
「不覺得。」
「而且，每學期只會在一個班級出現，這次竟然讓我遇見了，絕對是因為我平日練習女主光環的功勞。」
不，我覺得不是。
重點是妳和我講那麼多要幹嘛⋯⋯
「所以啊⋯⋯」楊莫梨雙眼放光的看著我，「要是妳被傳到那張紙條，一定要傳給我。」
抱歉，我扔了。
這時上課鐘聲響起，楊莫梨回去座位前，還用一種很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看見老師走進來，我望向抽屜，想拿出課本，但我卻在抽屜裡看見⋯⋯一張紙條。
我默默地拿出來打開，偌大的空白中只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找到你了」。
真是執著啊，該不會今天出現在黑板上的那行字，是叫我別再丟掉紙條？
我壓低聲音問坐在旁邊的幼女：「今天有災厄嗎？」
「妳是很想遇見災厄嗎？昨天也問，今天也問，就說了我是神明啊！妳就放一億個心吧，畢竟我可是神明喔！」
妳這樣更讓人不放心吧⋯⋯
「所以到底有沒有？」
「有一個，但是不足為懼，因為我是神明啊！哼哼──」幼女驕矜的仰頭。
我總覺得幼女驕傲到鼻子都快頂到天花板了。
我看著手中的紙條，不禁有些懷疑那個災厄和它有無關聯。
算了，反正到時候如果真的有什麼事，就放幼女咬人。
下課後，我就把那張紙條丟了。
但就在我要轉頭走進教室時，差點撞到一個人。
那人綁著低雙馬尾，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嗯⋯⋯不認識。
我微微低頭道了歉，便要走進教室。
但當我剛邁出一步時，就被拉住了。
「妳為什麼要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啊？」
難道不是？
「同學，妳誰啊？」
「我是陸羽！妳的同班同學！就坐在妳的斜前方！」
我低頭沉思，總覺得好像見過她。
「忘了嗎？之前我、妳⋯⋯妳明明就見到了我最羞恥的一面。」陸羽雙手捧著臉。
為什麼要用這種奇怪的形容？
這時我用拳頭拍了一下手掌。
「難不成妳是上次那個哭得唏哩嘩啦的人？」
「對⋯⋯不對、欸⋯⋯好、好像也對⋯⋯啊啊啊啊！別這樣記起我啊！」
沒辦法，上次她以為我可以看見鬼，還在我面前大哭，我也就只記得她那副樣子啊。
再說也不能怪我，畢竟⋯⋯
「妳的臉很沒有鑑別度。」
⋯⋯我好像不小心說了什麼。
「我的臉怎樣？」
我總覺得她這話好像磨刀的聲音，特別刺耳。
「妳的臉長得非常平易近人，和周圍的融合度很高。」都快和空氣融為一體了。
「第、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欸⋯⋯也、也沒有啦！欸嘿嘿⋯⋯」
我丟下站在垃圾桶旁傻笑的陸羽，默默走回位置上。


我走在石磚路上，準備前往下堂課的教室。
突然，我腳下一絆，身子往前一撲。
但我臉上沒有多的訝異，眼中也毫無擔憂之色，因為⋯⋯
我整個人被一股力道撐起，並回復先前站的筆直的身軀，就像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看不出一絲慌亂。幼女很盡責的做到她該做的事。
「妳就不能自己注意一下路嗎？」幼女鼓著雙頰，眼神透露著一絲不滿。
明明有個現成的「防跌機制」，我幹嘛要特別注意啊。
雖然我剛剛確實在恍神⋯⋯
「妳不是神明嗎？」
「妳是在質疑我？」
「既然是神明，那麼這點小事當然難不倒妳，不是嗎？」
「廢話！」幼女手叉腰，往前挺起平坦的胸部，下巴對著我，滿臉自命不凡的神色。
雖說她很吵，又很煩，但有時候其實意外的好打發。
突然，一片小小的白劃開眼前景色，飄落至我身前地面。
我仔細一瞧，發現那張紙上有一句用歪扭的字跡寫著的話。

——找到你了。

簡短，卻又令人寒透骨髓。
儘管我平時不大相信這些謠傳，但實際遇上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裝作沒看見，拉著幼女快步離去。
一陣風吹來，雖然並沒有特別強勁，但我總覺得有些冷，忍不住將手縮進袖子裡。
或許那張紙條又再度隨風而飄，飄的很高很高吧。
因為我的心，似乎也有些失重。

— — —

我現在坐在社辦中悠閒看著書。
「妳有被傳到那張紙條嗎？」楊莫梨突然湊近我。
「沒有。」
「欸～～好可惜！我也沒有。」
「妳為何那麼想要那張紙條？」
「矮油，這可是可以練習女主光環的機會啊！怎能輕易放過呢！」
雖然我已經聽她講過很多遍了，但⋯⋯說真的，那個女主光環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個女主光環是什麼啊？」大米提出疑問。
「一種會讓妳看起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會讓妳遇到一些奇怪的事，也會常有許多邂逅，而且總是會讓男主以奇怪的理由愛上的東西。」
⋯⋯⋯⋯聽起來像是麻煩製造器。
「這次好像是在你們班？」凡姐突然發問。
「對啊！而且今天早上黑板上還出現『遊戲開始』。」
凡姐蹙眉道：「真好～～」
妳是很想遇到是不是？
「多虧我平日努力不懈的練習女主光環，『躲貓貓』才會發生在我們班。」
為什麼其他人都不是很想遇到這件事，這兩人卻那麼想遇見呢！
「你們很想遇見嗎？」
「「當然！」」兩人異口同聲地回頭看我。
「可以練習女主光環啊！」
「搞不好這件事和美少女有關！」
忽然，一道聲音突兀地傳進我們每個人的耳中。
那是一個有些稚嫩、天真但⋯⋯並不屬於社辦裡任何一人的聲音。
「嘻嘻嘻──找到你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聲音明明在笑，卻讓人覺得像在哀鳴。
笑得人背脊發寒、頭皮發麻。
「很抱歉，我不太清楚你想表達什麼。」這個聲音從凡姐的手機傳來。
是手機內建的智慧型助理的聲音⋯⋯⋯⋯
「凡姐⋯⋯」
「我、我也不知道啊⋯⋯」
這時那道聲音已經停下來了。
我依照印象推測，那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我放輕腳步走向社辦門口，猛然拉開門。
「外面沒人⋯⋯」
走廊上空盪盪的，似乎還能聽見風的迴響。
冷冽的寒風從門吹進社辦，為社辦添了一層寒意。

喀──

一道聲音劃開凝固的空氣，我望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