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聖誕節快到了～」凡姐以興奮的語氣，對著社辦裡的全體社員說。
「段考也快到了喔！」我說。
「啊～不要破壞氣氛啊，而且不是還有兩到三週嗎？還很久啦～」
到時就別跟我哭訴，說妳分數沒過喔。
「那麼，讓我們開始聖誕節的活動策劃吧！」凡姐頓了一下後續道：「地點在小圓家喔！」
「等、等等——他又不是我們社的，不如說他根本就是不同學校的人吧！為什麼會辦在他家？」
總覺得吐槽點滿滿滿⋯⋯
「因為⋯⋯這個活動就是他提的啊！」
別說的那麼理所當然好嗎？
為什麼我們社團的活動會是別校學生提出的啊！完全不合理。
「小圓是誰啊？」陽莫梨問。
「他是嵐的青梅竹馬啊！」
「哦～～～～」陽莫梨雙眼發亮的看著我，「也就是說這之中有著諸多不可言說的情愛糾葛囉？」
「沒錯！」凡姐一臉得意的回答她。
為什麼妳要一臉得意啊？
但意識到如果不趕緊否定這件事，會越來越糟糕的我，迅速出言否定。
「不，根本就沒有這——」
凡姐打斷我的話，朝我露出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
「妳不用說了，我懂。」
不，妳不懂！妳到底懂什麼？
「根本不是這——」
這次換陽莫梨打斷我的話，她眼裡充滿著光芒。
「妳不用再說了，畢竟是青梅竹馬嘛，一定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糾葛。」
青梅竹馬在妳眼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好嗎！
還有為何大米要以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他絕對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只是沒有說出來。
「總之，」凡姐晃著手指，「每個人都要準備交換用的禮物哦。啊！如果想要另外準備禮物送我也是可以的！我非常歡迎！」
不⋯⋯妳只是想收到美少女的禮物而已吧。
結果，我就被強迫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活動了。

— — —

現在，我正和大家一起站在某棟大樓的樓下，話說這棟看起來超級豪華的公寓大樓是怎樣？！
雖然我很不想體會這種感覺，但在此時我深刻的感受到何謂貧富差距。

當我們踏進客廳時，一股輕鬆悠閒的氛圍自內溢散而出。
室內的裝潢以暖黃和草綠色為主，左邊則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陽光照進來，明亮了整個空間。
但裡面的傢俱卻不多，使原本寬敞的空間看起來更加空曠了。
而且我也在裡面嗅到了一種有錢人的味道。
這時幼女也露出一副聞到什麼味道的表情，沒想到幼女也能夠聞到有錢人的味道。
就在此時，幼女奔進裡面，只見她身前的桌上有著好幾道佳餚，熱氣蒸騰，香味四溢。
⋯⋯⋯⋯原來是聞到食物的味道啊。
直至此刻，我才發現原來小圓有準備食物。
等到大家都坐在桌子邊的沙發上後，凡姐大聲宣告：
「第一次聖誕大會開始～」
第一次⋯⋯也就是說之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嗎？
「該不會以後還會有吧⋯⋯」我問。
「那是當然的啊！」凡姐望著在場的大家，「即使過了五年、十年，我們還是會像這樣聚在一起！」
感覺未來也不得安寧啊⋯⋯
「不過、只是這樣單純的吃吃呼喝，感覺有點無聊欸。」
凡姐皺著眉，像在思考什麼，接著眼睛一亮，手掌一拍，說：
「不然我們來一點餘興節目吧！」
凡姐說完，前面牆壁上的投影布幕落了下來，圖片被投射到上面，呈現在我們眼前。
由於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流暢了，不禁讓我懷疑凡姐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
「既然是攝影社，那麼就來欣賞照片吧！」凡姐手指著布幕，示意我們觀看上面的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小女孩，她眼神兇狠的瞪著前方。
⋯⋯等等，我怎麼覺得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這是嵐第一次瞪我的照片！」
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凡姐會有這些照片？
她的偷拍癖是小時候就有的嗎？
「這張照片可以傳給我嗎？我想放大洗出來貼在牆上。」小圓一臉興奮的問。
為什麼要這樣？這是什麼羞恥play？
「沒問題！」
凡姐也別答應啊！
「噗噗噗——」這時幼女在一旁發出奇怪的笑聲，滿臉幸災樂禍。
然後我就聽著凡姐接著講：「這張是嵐第一次鄙視我，這是嵐第一次吃甘蔗，可是卻不知道甘蔗咬完要吐掉，於是一臉快哭的樣子。」
為什麼連這個也要講？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想鑽進洞裡的感覺⋯⋯
⋯⋯⋯⋯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凡姐終於結束了。
話說⋯⋯這算是餘興節目嗎？
可是腦袋過於混沌的我已經無法思考了。
只是我聽到歌唱的聲音，還有歡笑聲和吸麵聲。

「嵐，輪到妳了。」凡姐搖著我的肩膀，喚醒我昏沉的意識。
「啥？」
「剛剛大家都有表演一個餘興節目，現在只剩妳一個沒有表演了。」
為什麼突然冒出要表演這事啊？為何不在之前就先講要準備呢？
僅管心有疑慮，但我還是快速的運轉著大腦，試圖找出一個合適的表演。在歷經了三秒的思考後，我突然頓悟了。
我想到了——何謂表演的精髓。
我默默的走到大家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做出對於一個表演者而言，最不可忽視，也是最重要的動作。
我深深的彎下腰，對著身前的大家說：
「感謝各位的觀看。」
然後我就默默的走回位置。
靜默。一片靜默。
即使我已經回到位置上，但他們仍有些呆楞的直視前方。
這時，凡姐突然拉住我的衣袖。
「我說⋯⋯餘興節目呢？表演呢？妳根本什麼都沒做吧！」
「我有啊。」
「不，妳只是上台致謝，然後就下來了。」
我歪了歪頭，說：「我有啊，我有好好的表演了，表演上台致謝啊。」
「根本就不是這樣啊！」凡姐不知為何面容扭曲的抱著頭。
「不然妳要我怎麼做？」
「換一個表演吧！」
我緩緩嘆了口氣。
明明我都展現表演的精髓了，卻被如此對待。
但我還是迅速想了一個新的表演。
我在心中將那首歌的旋律重複一遍，也將歌詞在心中唱了一次。
在準備好之後，我緩緩開口，唱出那首歌。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發現樹下吊著她，走近一看是媽媽。」
「Stop！Stop！」凡姐在我眼前揮著雙手，像要截斷我的話。
「我早就唱完了啊。」
「為什麼是兒歌，不對！重點是為何那首兒歌的歌詞會那麼黑暗啊！」
「妳不知道嗎？我們的童年都很黑暗。」
「那是妳吧！」凡姐有些崩潰地大喊。
「不，我的童年一點都不黑暗。」我立馬否定她的話。
我很清楚，唯有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因為我的童年身邊有妳。」
「嵐⋯⋯」凡姐似乎有些感動，她的眼眶微微濕潤。
「所以我的童年是一片無色的絕望，不是黑的。」
「嵐啊啊啊啊啊啊——」凡姐雙手抓住我的肩膀，大力的前後搖晃。
因為搖晃過度，我眼中的景色有些模糊。
在這暈眩中，我深刻的感受到⋯⋯
因為我的身邊有凡姐，所以我似乎永遠都無法脫離這樣的吵鬧聲。
但是或許⋯⋯這樣也不壞。

— — —

我不知道在那之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但我現在已經平安回到家了。
雖然沒有印象，不過應該是在聚會結束後，和幼女一起回家的吧。
這時，我望見桌上有一個禮物袋。
對了⋯⋯好像還有交換禮物這個活動。
我將袋子上的緞帶拉開，往袋子裡頭一看。
「這是⋯⋯什麼啊？」
此時幼女剛好走過來。
「妳抽到的是我的禮物啊，真是幸運，要好好珍惜啊！」
「呵呵呵⋯⋯」我扯開嘴角，笑了幾聲，「妳說，這是妳準備的禮物啊？」
「哼哼——當然，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了？」幼女將下巴抬的很高，臉上滿是驕矜。
現在不管用什麼詞彙，都無法表達出我現在的心情。
「那妳還記得，自己送了什麼嗎？」
「當然記⋯⋯⋯⋯」幼女講到這裡，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後面的話在空氣中消融。
「原來妳記得啊！」我對著她笑了笑，接著拿出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本書，是我書櫃裡的書。
也就是說，幼女把我的東西當成交換禮物送出去了。
「呵呵呵⋯⋯真不愧是妳啊。」
「那當然！我可是神明喔！」
不，我不是在誇妳。
「妳這樣是什麼意思？」
「不⋯⋯我有操作App，讓禮物被妳抽中啊！最後還是回到妳這裡了不是嗎？結果最重要嘛！」
為何她總是讓人感到這麼絕望呢？簡直就和凡姐一樣。
確定守護神真的不是我最大的災厄嗎？
就在我對於神明感到深深的絕望時，我發覺自己的外套口袋中裡有一個信封。
我把它拿出來，看起來是一個很平凡的信封，並沒有寫上任何字。
我把放在裡面的紙拿了出來，並把它攤開。但在看到這是什麼的那一瞬間，我像被灼熱的鐵塊燙到般，迅速的把它扔進垃圾桶裡。
因為那是⋯⋯結婚申請書。
如果真有聖誕老公公存在的話，我希望我的聖誕禮物是——讓我忘記剛才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