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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3523 字
更新於: 2019-03-31



  兩天後,瓦列斯、赫丘里、小黃和吉爾貝特四人在世界之敵的基地門口集合。其他兩組人馬昨天就已經出發了,莉迪亞走之前還擔心了瓦列斯一番,主要是遇到大神官怎麼辦的問題。最後在赫丘里表示三組人馬前往的地點其實相距不遠,要是有緊急狀況能夠馬上支援之後,才放心離開。

  「我們是最後一組啊。」

  「因為我還要準備指揮其他兩組。我們的工作最少,所以進度上沒有問題。」

  三名碎片做的是瓦列斯常見的外出打扮,加上短期任務用的輕型行李。只有赫丘里提了一個巨大的行李箱加上一個小背包,而瓦列斯十分確定上次員工旅行的時候,赫丘里沒帶那麼多行李,大概只有那個小背包的分量。


  「……這裡面裝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一些通訊用的東西,無線和有線的都有。就算大部分的情報組事務交給預言者處理,有些事情我還是得即時指揮的。」

  「啊,那不介意的話,我來幫你扛吧。」

  「……不,把重型行李交給隊伍裡年紀最小的女孩子扛好像哪裡不太對。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你幫我吧。」

  「好啊──這東西有夠重的耶,真虧你能一路從樓下把它抬上來。」

  吉爾貝特接過赫丘里的大行李箱,一抬就忍不住說,這內容物至少有三十公斤。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到住處之後就簡單了,我們先去搭火車吧。」

  「唔……」

  小黃似乎對於被拒絕幫忙不太滿意。四個人就這樣拖著行李,搭著公車到車站,轉搭火車前往阿萊康。十一月的波森已經涼意陣陣,幸好這一陣子天氣還不錯,讓他們還有心情欣賞沿途風景。四個人在火車上沒有多說話,吉爾貝特本來想拿撲克牌出來玩的,不過赫丘里不想多說話,只是閉著眼睛規劃他那複雜的情報操作,剩下的人不夠湊一桌,只好看風景聊天打發時間。

  火車開了六個小時有餘,抵達阿萊康的時候是下午三點。赫丘里一點地圖也不看,就帶著他們轉搭市區公車,迅速抵達住處。住處當然不可能是旅館的了,旅館房間可沒有足夠的線路把赫丘里的電話線全部接起來。他們抵達的是市中心一個看來老舊的公寓,大量的線路暴露在牆壁外,就算混了幾十條新的線路也不會有人看出來。


  一抵達他們住的公寓內,赫丘里就從吉爾貝特手中接回自己的行李,迅速攤開。如他所說,行李的內容物有著大量複雜的接線和一個看起來可以臨時組裝的小型無線電塔,赫丘里瞇著眼睛把一條又一條線路接到預定好的位置,同時不客氣的把小型電塔丟給瓦列斯。

  「交給你了,無線電大師。」

  「幹你娘……!」

  「這麼生氣。」

  赫丘里聽到瓦列斯發自心底的咒罵,良心稍微不安了一下,只有稍微。


  對機械比較熟悉的吉爾貝特幫忙瓦列斯,小黃幫赫丘里,四個人花了四十分鐘才把東西架好,赫丘里還趁著早一步架完的空檔打了幾通電話,做出各種指示。

  「嘿,赫丘里,你之前是說無線電可以聯絡得到其他兩組吧,可以試試嗎?」

  「可以。」

  「啊……喂喂?聽得見嗎?」

  《瓦列斯?》

  「嗨,莉迪亞。我們把小型無線電塔架起來了,之後有什麼東西可以直接用這個連絡。」

  《喔,聽起來很方便耶。》

  《德馬雷不要聊天。》

  《好喔……我們調查到一半,先不講話啦。我無線電會開著,有事就叫我。》

  聽起來莉迪亞被靜抓走了,瓦列斯也把這測試告一段落,回頭找上赫丘里。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接下來,我們先去和先驅者打聲招呼。」

  「先驅者,是卡瑞爾所屬的組織?」

  「對,拿旦業.卡瑞爾是他們的人,就算現在鬧失蹤,對於黑幫來說,聽到有人在自己地盤上追自己的人還是不能不管。

  雖然我覺得小黃一個人就夠把他們能找到的所有打手幹掉了,不過能少一件是一件事,我們就先去化解誤會吧。」

  「聽你的,這次你當老大。」

  「嗯。跟我來吧。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幫我注意一下對方的態度。」

  他們離開這個暫時的據點,步行前往三條街外的一棟豪宅。

  豪宅門口,休息中的兩名黑衣人看到他們筆直地走過來,雙雙起身。從架式看得出來他們戰鬥經驗豐富,而從態度也看得出應有的冷靜,他們不是路邊一般小混混等級。

  赫丘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以封蠟封好的信件,遞給對方。其中一名黑衣人接過,看到信上的署名和封蠟,撲克臉忍不住皺起。兩人互相點了點頭,接過信的人就先行離開。沒過多久,大門敞開,不只進去通報的黑衣人,還有另外六人出來迎接。


  「歡迎大駕光臨,『老師』。」

  「我不是說不要寫這個了嗎,拉斐拉.舒爾曼……!」

  赫丘里握緊了拳頭,深呼吸了兩口,其他三個人在旁邊憋笑。


  「……我早就不用那個稱呼了,叫名字就好。帶路吧。」

  「是的,密斯科先生。」

  六名黑衣人領路,帶著他們進去。豪宅之內的裝潢以深色為主調,給人沉穩的壓力感,腳步聲迴盪在木地板上,凸顯出周圍的安靜。他們被帶到一間豪華溫暖的房間內,這裡沒有辦公桌,只有一座溫暖的爐火,和一名老人坐在椅上。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到牆邊,而那名老人就以緩慢的動作轉過頭來,以老人少見的精明眼神打量他們。


  「『老師』,是嗎?」

  「我已經洗手不幹很久了,我和拉斐拉.舒爾曼都是,現在用名字稱呼就行。」

  「那可不行,卡佩歐家族的老師,薩德地區的第二把交椅。我們可是好幾次想把生意擴展到薩德地區,你覺得為什麼沒辦到?」

  「因為生意手腕不夠吧,我想。」

  「哈,沒錯。完全沒錯。」

  那名老人的語氣中沒有憤慨,反而有著尊敬和感慨。


  「薩德的女王寫了封親筆信,女王的老師則是帶著這親筆信找我,說有事拜託。那麼,我能幫上什麼忙?」

  「我需要找你們手下的一個人,他的名字是拿旦業.卡瑞爾。」

  「拿旦業……?」

  老人的眼中終於有了些許困惑了。


  「他哪裡得罪你們了嗎?」

  「不,沒有得罪,只是我對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很有興趣而已。我聽說他失蹤了,這次來到這裡,是為了搜索他的行蹤。可能會引起……稍有一點規模的騷動,所以先來打聲招呼。如果你擔心他的安危的話,我可以保證我們沒有惡意。」

  「對他身上發生的事……是和他前一陣子變得很奇怪有關嗎?」

  老人的用詞不太精確,瓦列斯等人馬上就猜到了他不知道靈魂交換的事。不過就算在這跟他說他也不會相信的吧,還會把這當作被愚弄,赫丘里決定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嗯,有些關係。但我更好奇的是,經過那些事件之後,他的臉盲症治好了。所以我想把這之中的前因後果搞明白。」

  「喔,那的確是。以前我的興趣就是快速換套衣服,裝成別人嚇他,結果他復原後,突然就認得出我來了,害我還難過了好一陣子。」

  老人吃吃笑了起來,不過對赫丘里來說不太好笑,他只好換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當然,外來者在你們地盤上放肆,就算首領同意,下屬也會不服氣的吧。所以我們是來尋求交易的,希望這樣的金額能讓你們同意。」

  赫丘里將一張支票交給老人。上面的金額雖然看起來很多,不過對他們平常任務的花費來說只是零頭。老人則是看了看,發出了長長一聲嗯聲。


  「只是來找人聊天的話,這金額也嫌太多了。再加上老師親自來打招呼……讓我不禁懷疑你們的目的,是不是真的這麼簡單?」

  「喔,我們的目的十分簡單,不過這個地區的狀況簡不簡單,就不好說了。就我所知,拿旦業.卡瑞爾身處先驅者三大派系鬥爭的核心,同時還是冒連家族和吉德派兩個小規模黑幫的眼中釘。要他命的人多的是,想保住他命的人也多的是。而擋在我們面前的人,我們可沒有心力一一問過你們能不能殺。」

  「……嗯。原來如此。這筆錢同時是疏通費也是善後費嗎?」

  「就是這麼回事。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考慮和敵對組織疏通疏通,免得事情鬧大,讓貴組織以後的行動變得困難,不過決定權在你身上。」

  說完,赫丘里點了點頭,等對方答覆。


  「……我會認真考慮這個提案。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想問問有關這個拿旦業.卡瑞爾的資訊。好找到他。」

  「喔,這倒是沒問題……說是這麼說,他在組織裡的立場也是挺微妙的啊。我相信您和您的朋友不會把在這個房間聽到的話亂說,對吧,老師?」

  「我知道規矩。」

  「那好,幫客人拿椅子。」

  老人揮了揮手,六名黑衣人就從牆邊站出,去房外拿了四張椅子進來,然後離開這間房間。老人也將自己的椅子轉正,面對他們。


  「坐吧,我來想想我能說些什麼。」

  「欸欸……那個,不和剛才一樣收錢嗎?情報費之類的?」

  小黃忍不住發問。


  「哈哈,那是妳還年輕,小女孩。人類是渴求交流的生物,不只是聽,說話也是。而像我們這樣的大組織首領,可沒有多少講故事的機會,就連家人也沒有辦法。要說有的話,就只有同樣能夠理解這種孤高的人了,我想老師一定很清楚。」

  「赫丘里先生你想講什麼話我都願意聽!」

  「不,我不想講,麻煩繼續吧。」

  「嘻嘻嘻,青春啊。好了,那我要從哪裡開始講……」

  老人的表情變得溫和了一點,現在的他看起來不像是個黑幫老大,反而像是個路邊隨處可見,抓個人就想講古的糟老頭。


  「你們知道,拿旦業他是個相當古板的傢伙。古板,而且忠誠。許多這個時代被忘記的道義在他身上都能找到,是我少數可以相信的人。也因為這個緣故,我的三個繼承人都不喜歡他,讓我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了。

  喔,對,最近我在考慮引退,結果我才說到考那個字,底下的派系就開始爭權了,我還以為我是五百年前的國王呢。還沒那麼快死啦,只是在考慮給誰繼承而已啦。

  而在這之中啊,只有少數幾個人哪個派系都不選,就默默的繼續幫我辦事。拿旦業就是其中一個。然後下面的派系爭權爭到事情都做不好,當然我就不爽啦,罵了幾個人,槍斃了幾個人,一個不小心就順口稱讚了拿旦業幾句。結果那些傢伙就覺得拿旦業是想討我歡心,自己爭繼承權,反而看他不爽了。拜託,拿旦業的專長只有打架啦,我怎麼可能給他繼承,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還敢說想繼承我的事業,一群飯桶。

  所以大概兩年前開始吧,偶爾會有人找他麻煩,不過他可是我手下第一打手,就算面對組織裡的同僚,也沒在手下留情的。上門討打的都被他解決,我也利用了這個機會把幾個無能的傢伙除掉。雖然內部動亂不斷,不過我雖然老,身體還挺得住,局勢就慢慢穩定下來。然後到了三個月前。有一天,拿旦業突然失蹤了。

  說失蹤……好像也不太對。正確地說就是沒有聯絡,有人看到他,但是他好像沒認出人一樣無視對方。總之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連我打電話過去也沒反應。

  另外還有些傳聞,有些人說他變得很奇怪,在奇怪的場合尖叫慌張,跟個娘泡一樣;也有人說他跑去和個女高中生混在一起,四處遊蕩。戀愛嘛,拿旦業這小子三十五歲終於開竅了,雖然對象是女高中生。我就想說算啦,這小子跟了我這麼久,立下的功早就夠他退休十次了,讓他放手過他的精采人生也無不可。

  我沒有逼迫他,只在他家留了個話,順便還叫了下面那幾個不長眼睛的派系別去煩人家,他們也乖乖聽話,反正他那個樣子根本就不可能繼承什麼東西。只是別組織的傢伙我就真的管不到了,最後在城裡還是有零星的衝突,我有聽說拿旦業和他小女朋友戰鬥的樣子,不過就沒有太過在意,反正是拿旦業,他自己會想到辦法的。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又讓我變得沒辦法不管了。有一群不知道打哪來的……真的不知道打哪來的傢伙。沒有過來拜碼頭,在我們的地盤上做些可疑的買賣,還把一些從來沒看過的器具搬過來。感覺像是科學家的隊伍,但是他們的護衛也實力堅強。說是實力堅強……」


  老人說著,停頓了一下,思考著該怎麼說比較好。

  「從結果來看,應該可以說是實力堅強吧。但是第一眼給人的印象不是強大,而是某種難以形容的毛骨悚然。相信我,那些不會是你們想扯上關係的人。」

  「哼……?」


  老人的說法他們完全聽不懂,不過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說法了,就繼續說下去:

  「無論如何,這群人不妙,這種不妙的人不會毫無來由地出現在這裡。教會嗎?政府嗎?大神官嗎?不管是哪個,都會讓這個城市受到注意,而受到注意之後,倒楣的就會是我們。我們只能在不驚動對方的狀況下,盡可能地收集情報。

  更不妙的是,拿旦業似乎和他們扯上關係了的樣子。沒辦法,雖然不想打擾他的,但這事關組織的存亡,我們還是得違背之前的決決定。只是這次我沒找到他,反而找到了那個女高中生。」

  老人說著,停頓了一下。


  「我從來沒看過那麼勇的女高中生……現在的女孩子都這樣的嗎……」

  畢竟內容物是拿旦業,這也是沒辦法的。


  「不管怎麼樣。我從她那裡聽到了那些神秘人士的資訊的時候,還以為那是某種玩笑──你們聽過溫斯頓博士嗎?」

  「……都市傳說博士?真的有這個人?」

  「真的有這個人,而那個團隊就是溫斯頓博士的研究團。」

  赫丘里的反應讓老人十分滿意。


  「據她的說法,拿旦業和她似乎因為某種病而熟識的樣子,而溫斯頓博士對他們的病情非常有興趣。所以才帶著自己的團隊在這裡建立一個實驗室,不愧是傳奇中的人物,我真是無法理解他們的邏輯,把人帶到專業的病院治療不就好了嘛,為什麼要特別建一個實驗室。

  無論如何,他們兩個正在接受溫斯頓博士的治療,而溫斯頓博士平時也以隱匿聞名,沒有打算把事態擴大。這麼一聽我們當然是最高興了,只要等風頭過去就好。可是沒想到下城幫的那群人不知道這件事,持續找拿旦業麻煩,還找上那女孩子的家人,當作要脅,一點水準都沒有。

  結果呢,聽說拿旦業不只漂亮救援,還衝進他們本部大殺一陣;另外溫斯頓博士不喜歡實驗被打擾,也出手了。所以現在找拿旦業麻煩的人才沒有下城幫,因為他們被消滅了。不是什麼殺光啊擊潰啊,是被消滅了,我只能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

  老人的說話裡面半是敬畏,半是興奮。


  「像是完全抹除他們的存在一樣。連抵抗的痕跡都看不出來,我完全想不到他們是怎麼辦到的,但這就是鐵一般的事實。兩個月之內,不管是哪個組織都不敢有動作,你們有遇過那種『屏住呼吸,一旦發出聲音就會死』的那種情境嗎,就是那麼令人毛骨悚然的狀況。

  然後兩個月過去了,溫斯頓博士的人馬就像幻影一樣從此消失。拿旦業回到原本的樣子,在我手下工作;我們和其他組織也回到小有衝突的狀況。就和以前一樣,除了一件事以外──那個女高中生。

  雖然看她這麼勇,我都想把她招進我們家族了。不過拿旦業強烈反對,她說到底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自願暫且不論,不該被捲入這邊的世界。然後他還召集城裡所有的組織開了個會,讓大家都同意不找她麻煩,這件事才告一段落。我看拿旦業是真的滿喜歡她的。只是很可惜啊,在那個條件下,他自己也很難再接觸那女孩就是。

  然後,就是到最近了。他又無緣無故地消失一次,不過我的立場沒變,就是放他去,反正不會對組織不利,沒有必要束縛自己的手下。姑且,我們還是有看看那女孩怎麼樣,不過似乎這次沒有關係的樣子。」


  老人的故事終於告一段落,赫丘里點頭作結:

  「那麼,你想必也不知道拿旦業.卡瑞爾去哪了?」

  「嗯,我都說我不管了,何必繼續打探呢。他想讓我知道的話就會讓我知道啦。」

  「了解……溫斯頓博士出現在這裡還真是令人意外。謝謝你的故事,對我們有不少幫助。」

  「有就好。好了,故事也講完了,進來送客。」

  「是。」

  老人抬高音量,房間的門隨後打開。六名黑衣人再次進來,帶他們離開。一走出房間,瓦列斯就忍不住提問:


  「欸……赫丘里,所以先不論治療的細節,這樣我們到底是交涉成功還是沒有成功啊?」

  「不知道。對方也需要時間考慮,我們就當成有人擋路就幹掉,反正老樣子,對吧。」

  「原來如此,所以就是把錢丟出去看會不會少一點阻礙了。」

  「沒錯。不過溫斯頓博士嗎……和另外兩組聯絡一下好了。」

  三人在護送下回到街道上,又走了一段距離,遠離監視之後,赫丘里拿出自己的無線電,和其他兩組人馬簡短講過這件事,沒有多談。

  交涉花的時間比預想還久,時間也晚了,赫丘里決定結束今天的搜尋行程,把心力放在和大神官鬥智上面。他們隨便找了家餐廳吃過晚餐,就回住處休息。只是瓦列斯有點不確定赫丘里到底有沒有在休息,他還是老樣子把耳機掛在頭上,然後時不時地突然講兩句話。


  說實話,在基地裡沒感覺,現在就在身邊幹這種事,還挺嚇人的。



//

  隔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瓦列斯發現赫丘里已經坐在沙發上了,頭上掛著耳機,就和平常看到他的時候沒兩樣。

  「赫丘里你沒睡覺嗎?」

  聽到瓦列斯的聲音,赫丘里睜開眼睛。


  「嗯?啊,我習慣這樣睡。有重要的訊息可以馬上反應,然後電話線在旁邊也比較安心。」

  「電話線在旁邊比較安心是什麼道理,你是什麼機器人嗎?」

  「你管我。」

  赫丘里揮了揮手打發瓦列斯,瓦列斯就決定去廚房自己弄早餐吃。過了一個小時後的早上七點半,小黃和吉爾貝特也都起來了,他們準備開始今天的行程。


  「那,今天,我們要做什麼?喔我發現這樣好輕鬆喔,赫丘里你以後多管制一點情報好不好?」

  「不要我會累死。」

  赫丘里白了瓦列斯一眼。


  「今天我們要去拿旦業.卡瑞爾的住處。從昨天的情報聽起來,拿旦業.卡瑞爾是個十分專注在工作上的人,到目前為止我也沒有聽到任何有關他興趣,或是消遣的情報。這樣的話剩下的活動範圍就只有家了。」

  「家啊……要是專心逃跑的話,該滅的證據應該都滅掉了吧。」

  「所以才要我們這些專業的去找啊。走囉。」

  赫丘里不氣餒的站起來,帶著另外三人出門,由吉爾貝特開著租來的車載他們過去。

  拿旦業的家離他們的據點車程有三十分鐘,位於城市外緣的地方。說是外緣,但不是落後,這裡是一個安靜又整潔的高級社區。本來拿旦業也能算是個黑幫的高級幹部了,他又沒有什麼特別花錢的娛樂,就給自己買了個高級了點的住處。


  「幸好不是有警衛的那種高級……」

  八點剛過,四人抵達了拿旦業的家,那是個不附庭院的淺藍色獨棟房屋,一眼看來十分溫馨。不過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不管窗戶還是門窗都做過不少強化,以防仇家找上門。要說什麼破窗闖進去,或是從煙囪跳進去,那可不是一兩下就能辦到的事,還可能吵到整條街都發現有人要闖空門。

  「嗯……強化玻璃。」

  「不只強化玻璃裡面還有陷阱呢。」

  四個人繞著這棟房屋轉了兩圈觀察,瓦列斯試著敲敲窗戶,吉爾貝特則是探頭往裡面看。要不是他們經驗豐富,還真看不出來敲碎之後會被當場炸飛。


  「照旁白的說法,打破窗戶或是走煙囪都不通用。這樣也沒剩下什麼手段了吧,乾脆把牆壁拆了?還是密道?」

  「或是走正門。」

  「正門?」

  「嗯,畢竟是每天都要進出的地方,要是佈置炸彈也太危險了一點。只是,門鎖可能比一般的鎖還牢固一點,不過可以試試?」

  「怎麼試啊,我們又不是蘇芬。」

  「啊,其實我有跟蘇芬姐學一點開鎖……」

  小黃怯生生地舉起右手。


  「……雖然在這種場合剛好派得上用場,不過我還是得說,不管是技能還是老師都要慎選啊,小黃。」

  「啊哈哈……」

  小黃乾笑了兩聲,左右張望了一會。現在時間早上八點半,該出門上班上學的都出門了,整條道路還算冷清。小黃就趁這這個機會拿出手電筒,研究起門鎖來。


  「嗯……?」

  「怎麼了?」

  「這門鎖意外的老舊,耗損很嚴重的感覺。這樣應該沒問題,雖然門本身做得很堅硬,不過只是要開鎖的話……讓我來試試看。」

  小黃從口袋裡拿出兩根小金屬棒,對準鑰匙孔擺弄了一陣子,那個做壞事的表情簡直跟蘇芬一模一樣。

  「啊,好了!」

  過了三十秒,隨著喀的一聲,門鎖解開。小黃小心地將門推開,確認沒有其他的陷阱。之後她和其他人點了點頭,一行人快速進門。

  房屋的內部相當寬敞,給一個人住稍嫌大了一點,也因此難免有點灰塵。從灰塵堆積的狀況可以大致上看出來拿旦業平常的活動範圍,稍微裡面的兩間客房和倉庫可以不用調查,但是另外有間房間,明明位在房屋內側,周圍卻意外地整潔,讓他們忍不住先看了看。

  「哇喔……」

  「軍火庫啊。」

  那是個掛滿武器的小房間,不是步槍和衝鋒槍那種,而是火箭炮、手榴彈、榴彈發射器、連毒氣彈都包含在內的各式榴彈。更重要的,還有鋪滿整個房間地板的C4,要是引爆,別說這棟房屋了,整條街被炸飛都有可能。

  當然,他自己不會有事。


  「我還真想讓那些看到兩把自動步槍就說重火力的新聞媒體來看看什麼才叫火力啊。」

  吉爾貝特感嘆地說,忍不住拿起兩個手榴彈來把玩,順手放到口袋裡。


  「缺手榴彈跟拉斐拉.舒爾曼要不就好了嘛。」

  「這你就不懂了赫丘里,免費的感覺不一樣。」

  「好喔。」

  他們在炸藥庫裡面東張西望了一陣子,不過拿旦業還算理智,炸藥庫就是拿來放炸藥的地方,並沒有任何其他值得觀察的東西,他們只好前往其他的房間,分頭搜索。

  他們找過了臥房、書房、工作室、餐廳、客廳、廚房和陽台,不過沒有多少收穫,沒有筆記本也沒有日記,就連相片和紙條都找不到,瓦列斯原本想說月曆上總會寫些重要的日子吧,不過也沒有月曆,看起來拿旦業處理得相當乾淨。


  「哼嗯……沒有收穫耶。有什麼想法嗎?」

  「這下就麻煩了,我原本想在這裡找到至少一條可以帶我們前往下個地方的線索的,這樣的話只能回去土法煉鋼嗎……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朋友,或是工作上常接觸的對象。要跑路,應該會多少向朋友求助才對。」

  「等一下,赫丘里先生,有人來了。」

  「嗯!?」

  赫丘里在那邊小聲分析情況到一半,被小黃突然打斷。房屋的大門被忽然轉開,吉爾貝特伸手探進自己懷中,瓦列斯準備魔法,而幾乎和他們一樣快,一個人影闖入了房內。


  那個一個一頭淡金色長髮的女孩子,還穿著制服,看來就是個氣質文雅的富家千金。只是她對準他們的手槍完全打消了這個印象,眼神也給人堅定的感覺。

  「你們是什麼人!」

  「妳才是什麼人──不,我大概猜到了……」

  瓦列斯說到一半就沒了氣勢。


  「拿旦業的女朋友對吧,我們沒有惡意,先把武器放下來吧。」

  瓦列斯揮了揮手,小黃和吉爾貝特就無視女學生手上的手槍,各自把彎刀和槍收起來。


  「不、什麼女朋友,拿旦業從來不承認……嗚嘿嘿嘿──不是!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拿旦業可是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就走了,沒有告知任何人去處,連我都沒有鑰匙!」

  「搞笑藝人嗎?」

  「不如說妳沒有鑰匙是怎麼進來的,我們進來的時候有重新把門鎖上喔。」

  赫丘里皺著眉頭說。


  「當然是把鎖橇開啊,本來想說上學前過來看看,也許拿旦業就回來了也說不定。沒想到在門口聽到裡面有人鬼鬼祟祟。」

  「欸欸……」

  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太對勁的東西,不過四人暫時先決定當作沒聽到。


  「總之先把槍放下來吧,我跟妳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

  「我才不相信闖空門的傢伙。」

  「不,我該怎麼說……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幫我說服一下她,我不擅長這個。」

  「瓦列斯go。」

  「已經go了。」

  在這裡要說服的最快方法就是展示自己的火力,首先宣告自己擁有武力上的絕對優勢,知道自己生殺大權被人掌握卻沒有遇害之後,人們總是會變得冷靜一點。


  瓦列斯揮揮手,吸引對方的注意:

  「看一下妳的槍吧,已經報廢囉?」

  「欸?」

  女學生被這麼一說,雙眼聚焦在自己手中,才發現仔細保養過的手槍已經鏽成一塊廢鐵。


  「怎麼會。」

  「就當是我的能力吧,要將妳抓起來對我們來說很輕鬆,不過我們不太想這麼做。坐一下吧,妳不是想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也想知道妳身上的故事。」

  「……」


  女學生沉默了一下,看了看身後,通往門口的路大開。小黃大可以攔她而沒有做,發現這點之後,她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喃喃自語:

  「反正現在離開,也沒有見到拿旦業的方法……」

  她走到客廳的一邊沙發坐下,而世界之敵的四人就坐在另外一邊。


  「那,你們是什麼人?」

  「要說的話就是尋找拿旦業.卡瑞爾的神秘組織。身分不太好講,不過我們的目的是找到拿旦業,然後問出他的臉盲症是怎麼治好的。因為我也臉盲症,我也想治好。」

  對方只是個女學生,赫丘里給了比較多的情報好說服對方。女學生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後眼神中多了點同情。


  「那真是……辛苦你了。我明白那種感覺。」

  「妳也有嗎!?」

  「欸?呃,嗯……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靈魂交換的事?」

  「你們相信!!!???」

  女學生別開的視線立刻轉回來,看起來快要發光了。


  「連我爸媽都不相信的說!」

  「那是他們想像力不夠。不過我先岔個題,妳說妳明白,也就是說臉盲是身體的問題囉?用妳的靈魂和他的身體還是有同樣的症狀?」

  「對,我在拿旦業身體裡的時候有感覺過這樣的症狀。那個真的很難形容,要說就是……『到底是什麼才叫一張臉呢』?」

  「對對對對對!完全就是那樣!」

  赫丘里的表情一亮,身體還往前坐了一點,彷彿活了這麼久頭一次找到知己。


  「……唔。」

  「但是我覺得不單純是身體的問題喔。」

  「怎麼說?」

  「拿旦業在我身體裡的時候好像還是有那種症狀出現。」

  「兩邊都有嗎?那是怎麼好的,是換回來才好,還是在治療中就好了?」

  「是在──」


  女學生開口到一半,停了下來:

  「等等,在說之前,我想談個條件。」

  「條件?」

  「你們看起來不是泛泛之輩。我可以幫助你們,但我也需要你們幫忙。」

  「請說。」

  這女高中生比想像中的大膽,赫丘里揚起一邊眉毛。


  「請和我合作找拿旦業。」

  「當然,我們本來就打算找他。找到他之後我們可以通知妳。」

  「不,我也要跟著你們行動。」

  「欸欸……?」

  「我已經不想每天在門口等他回來了,終於有這個機會,我必須主動才行。」

  「但是很危險喔?」

  吉爾貝特忍不住勸她。


  「沒關係,之前就經歷過了。」

  「那學校怎麼辦,我們可能要全天搜索喔,也可能找好一段時間。」

  「請假就是了,只是幾堂課而已。」

  「我們是妳完全不認識的大男人喔,途中還可能和這次一樣牽扯到犯罪喔,這樣對妳的聲譽不太好吧?」

  「沒關係只要拿旦業收下我就好了。」

  「長得一副清秀大小姐卻意外的露骨啊喂。」

  「囉嗦。我已經學到了,真正想要的東西,必須用盡手段自己爭取!不管是學業還是身家還是氣質都可以捨棄!」

  「嗚哇……」

  吉爾貝特忍不住縮了縮,用眼神把話題丟回給赫丘里。


  「好吧,雖然我不知道熱戀中的女孩子會做到什麼程度。不過妳要退出隨時可以退出,沒什麼好丟臉的,就算妳這麼做,我們還是會跟妳說拿旦業.卡瑞爾的去向。在那之前,我們就合作吧。」

  「好。那你剛剛的問題。是在換回來的過程中治好的,我和拿旦業接受了一些……我實在不知道是什麼的治療,在那過程中偶爾也會交換回來,然後再換過去。也不知道為什麼,漸漸就又能認出臉來了。」

  「嗯、嗯……」

  這和沒講一樣,赫丘里聽了這個回答,有點失望。


  「……嗯。好吧。雖然我也很想把你們治療的過程問個明白,不過聽起來,妳也不是很了解。我想等到找到拿旦業.卡瑞爾之後再一次整理比較清楚。目前就專心在找人上面。妳叫什麼名字?」

  「霍克珊.維加尼。你們呢?」

  「赫丘里.密斯科。那邊的是瓦列斯.羅梅洛,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和小黃。」

  赫丘里指了指旁邊的三人介紹。


  「好吧,霍克珊.維加尼。現在事情有點尷尬,說是要找拿旦業.卡瑞爾,我們剛剛把這棟房子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什麼情報。」

  「那是當然的,因為有情報的東西都被我拿走了。」

  「……欸?」

  「像是這本月曆上,有寫一些要和什麼人見面的,我覺得好像有點用處,就先收起來了。」

  霍克珊從自己的書包裡抽出月曆,放在面前的桌上。


  「……」

  「怎麼了?」

  「妳剛剛說過,妳也沒有鑰匙對吧?」

  「對啊,不過我實在太擔心失蹤的拿旦業了,就想辦法進來找線索。」

  「這什麼大小姐根本就是跟蹤狂吧!」

  「囉嗦。我已經學到了,真正想要的東西,必須用盡手段自己爭取!不管是學業還是身家還是氣質都可以捨棄!」

  「不,講得冠冕堂皇並不會改變跟蹤狂的事實啊。」

  「難怪我開鎖的時候就覺得那鎖破破爛爛的,好像已經被硬開了好幾遍一樣。」

  這孩子以後一定會成為不得了的人物,除了小黃的三人不禁這麼心想,不過沒人覺得是好的那邊。


  「不過,就算我有這些線索,以我現在的樣子,也沒辦法實地調查,所以只能交給你們了。」

  霍克珊開始把東西從自己的包包裡拿出來,除了一開始的月曆以外,一些看起來是好友的相片,一些證件,還有一些揉爛的、很明顯是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便條紙。赫丘里拒絕吐槽。


  「嗯,除了這些,妳還有什麼線索嗎?既然這些都是拿旦業.卡瑞爾留下來的東西,做為情報的價值也許沒有這麼高。」

  「線索,像哪一些?」

  「例如說,妳在之前靈魂交換的時候曾經和他一起行動過吧?他有哪些朋友?平常工作的時候都在哪邊找情報?軍火跟誰買的,之類。也許這裡面會有知道他行蹤的人也說不定。」

  「熟識的人嗎……」

  霍克珊閉起眼睛思考。


  「這樣的話,我知道兩個人。一個是拿旦業在先驅者裡的朋友,另一個是他常常拜訪的情報販子。這兩個人是少數知道我和拿旦業靈魂交換,而且還願意相信的人。我想如果拿旦業除了我以外有誰可以相信的話,就是他們了。」

  (毫無疑問地把自己擺在第一位耶……)

  「那妳知道他們的聯絡方式嗎?」

  「先驅者的朋友叫做巴索德,秘密經營一家武器店。情報販子是一間酒吧的老闆,叫做法布里斯。在靈魂交換的那段時間,我和拿旦業還在那裡遭到攻擊呢。啊,拿旦業真的好帥啊,就算用的是我的身體還是好帥,那個身影,要是我是男生我一定會一見鍾情的。」

  「呃……總之去哪邊比較好?」

  霍克珊一下就沉浸在回憶裡了,赫丘里努力把對話拉回正題,隨後看到桌上被瓦列斯搞到報廢的槍枝。


  「我看先去槍枝店吧。雖然給妳這個年紀拿槍,好像不是個像樣大人該做的事,不過也是我們弄壞的。就去那裡打聽打聽,順便陪妳一把。」

  「喔,可以嗎?可以挑貴一點的嗎?」

  「同型號。」

  「小氣鬼……算了,決定去武器店的話,我來幫你們帶路吧,啊,不過這制服太顯眼了,要是走在街上一定會被報告的,我要換一件。」

  在波森,學校通常是不要求穿制服的。只有高級而稍有傳統的那些私校才會如此要求,這也同時代表了學生的家境良好,所以上課時間不上課在外面亂跑,一下就會傳開。


  「嗯,不過我們沒有多的衣服喔,小黃的衣服,看起來尺寸也不合吧。」

  「沒關係,這裡有。」

  「妳還真把這裡當自己家啊。」

  「不久的將來就是了,不久的將來。」

  霍克珊眨了眨眼,上樓換衣服去了。


  「女人真可怕啊……」

  「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喔,不是這樣喔?」

  在場唯一的女性代表試著辯解,不過不是很有說服力。他們檢查了一下霍克珊帶來的線索,裡面有一部份是赫丘里已經知道的消息,而赫丘里很快就把剩下的那部分組進自己的計劃中。

  五分鐘後,換好衣服的霍克珊下樓了。要他們說的話,那身打扮對於顯眼方面並沒有太大幫助,雖然沒有太多奢華的裝飾,不過優雅的連身裙看的出來相當的品味,怎麼看都還是個大小姐。


  不過他們沒有太在意,只是確認好可以出發之後就離開這裡。他們再次坐上吉爾貝特的車,往霍克珊所指的路開去。



//

  「到了,就是這裡。」

  霍克珊所說的武器店離拿旦業的家不遠,只有三十分鐘路程。店面位於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巷口,招牌上面大大的寫著五金行,畢竟販賣槍枝在波森是違法的,自然做了點偽裝。

  「當初拿旦業和我交換身體的時候,為了防身,拿旦業教了我一點槍法,還幫我買了把槍。就是在這裡。」

  霍克珊領著路進去,拉開看起來簡直像沒開門的鐵捲門,踏進明亮的室內。武器店老闆在櫃檯前看著自己的帳本,聽見聲音抬起頭來。


  「哈囉,巴索德。」

  「誰?啊,霍克珊大小姐……應該不是拿旦業吧?」

  「是我啦是我。」

  「會這麼胡鬧的肯定是大小姐了。旁邊幾位是?」

  巴索德離開自己坐著的凳子,等五人都進門之後按下旁邊的按鈕,把剛剛霍克珊用力拉起來的鐵捲門再次放下。


  「我朋友。因為把我的槍弄壞了,所以再來買一把。」

  「一個大小姐把黑市交易說的這麼隨便,我也很困擾……不過算了,妳那把是什麼?」

  巴索德說著,把櫃台掀開。各式金屬零件的下層是各式槍枝,從手槍到輕機槍都有。


  「是這把。」

  「這把啊……嗚哇,怎麼壞成這個樣子,扔到水裡泡著也不會這麼糟啊。」

  「別問我。總之我需要一把新的,不用子彈。」

  「好喔,這樣一萬兩千塊錢。」

  「好貴。」

  赫丘里皺了一邊眉頭,引起巴索德的注意。


  「一般手槍定價不是都在五千以內嗎?」

  「看後面那位小哥的樣子,你們是軍人嗎?不管你們是誰,定價是那樣沒錯,但是在波森做武器買賣是要判刑的,你們要買就只能接受黑市價格了。」

  「好吧。那就付錢。」

  赫丘里乖乖的掏了現金出來,巴索德點過,滿意的收進隱藏的收銀機內,隨後將同型號的槍枝交給霍克珊,同時附贈二十發子彈。


  「去後面試射吧,幫我把門關好,不然外面都聽得見。」

  由於這裡是黑市,理所當然的沒有退貨保障。所有的武器都要自己測試完畢之後才算買下,要不測試也可以,買到爛貨就怪不得別人。

  他們進入店裡面的小型射擊場,巴索德幫他們換上新的靶紙,讓霍克珊試射。她雙腳斜站,將槍托在面前開火,動作相當標準。雖然只是固定射擊,不過二十五公尺的射擊都射在準心附近,五十公尺也都還打在靶上,以一般人的水準來說,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滿厲害的嘛。」


  吉爾貝特忍不住稱讚,而霍克珊開心地回答:

  「這要多虧拿旦業了。當初我們身體交換,就是在我被他仇家襲擊的時候找到我的。我的身體又沒有拿旦業的能力,結果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擊退對方。然後我就被拖過來了,連續打了好幾個晚上的靶,才終於像點樣。然後在身體換回來之後又被拖過來打了好幾個晚上的靶。」

  「記得感謝整個晚上陪你們看店的我啊。」

  霍克珊懷念的說,而巴索德一邊換靶紙一邊接話。


  「不只準度,還要調整姿勢成不容易中彈的樣子,拿旦業真的很厲害……」

  「啊,所以槍枝沒問題嗎?」

  聽起來又要離題了,赫丘里趕緊打斷。


  「喔,沒問題,就跟新的一樣。」

  「就是新的好嗎。」

  「好唷我相信你。」

  巴索德從靶場後面回來,霍克珊則是把保險關了,仔細收到包包裡最容易抽出來的位置,同時和他嘴砲。


  「啊,對了,巴索德。除了買槍以外,我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啥?除了槍的來源都可以問。」

  「你知道拿旦業跑去哪裡了嗎?」

  「拿旦業跑掉了?大小姐妳終於逼太緊了嗎?」

  巴索德揚起一邊眉毛。


  「逼太緊是什麼啊逼太緊。」

  「字面上的逼太緊。哎呀大小姐喔,沒有人在每天跑人家家的啦,就算男女朋友也沒有啦。拿旦業找我補貨的時候有順口抱怨喔。」

  「可是我看我同學的班對都每天黏在一起……」

  「那是因為你們是學生,有空一起放學啊。不管事實如何。我連他跑掉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會去哪了。本來說跑路也不會特別來找我這個槍販吧。」

  「好吧。」

  「那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去哪裡?」

  赫丘里從後方接話,讓巴索德疑惑了一下。


  「大小姐。這些人應該可以相信吧?」

  「嗯。」

  「好吧,讓我想想……他上個禮拜來的時候,除了經常使用的炸彈,還買了些設陷阱的專用引線。你們要找他的話,可能得注意陷阱。啊,他還問我能不能外送到別的城市,所以我猜他不在阿萊康。」

  「喔喔?這是很有用的情報。那你怎麼說?」

  「我說想都別想。媽的,被警察逮到真的會死好嗎,我才不要帶一堆炸藥在路上跑。所以啦,如果他打算逃很久的話,也有可能和當地的槍販接觸,你們可以試試看。」

  「原來如此。」

  赫丘里滿意的點頭。


  之後他們又問了幾個問題,不過沒有得到什麼像樣的回答,就決定不再追問,前往拿旦業另一個朋友開的酒吧。



//


  「等等,停車。」

  不過他們才開過兩個路口,就被赫丘里制止了。所有人帶著疑問看他,而他只是聽著掛在耳邊的無線電,嗯了幾聲。


  「所有人下車,先躲在車後,等等解釋。」

  「喔,好。」

  吉爾貝特急忙把車移到路邊停好,五個人就這樣趕下車,躲在靠人行道的那一面。三名碎片靠著車,剩下的兩人靠著建築,從遠方看來像是在聊天一樣。

  「所以,是哪個?」

  瓦列斯已經猜得差不多了,吉爾貝特也是。


  「柴弗.史岡赫爾在兩條街前。」

  「嗚噁,這麼快。」

  瓦列斯翻了翻白眼。

  「柴弗.史岡赫爾是……大神官?。」

  霍克珊意外地問,一是這麼重要的人物竟然就在身邊,二是瓦列斯的態度好像碰到個冤家一樣。


  「是啊。我們和大神官……有點過節。他們很想殺我們,這次找拿旦業.卡瑞爾的過程中,應該也會和他們周旋很多次吧。所以我剛剛才說妳想退出的話隨時可以退出,危險的不是找人這件事,而是我們。」

  「欸,該不會,是世界之敵?」

  「妳聽過?」

  「請、請幫我簽名!」

  「欸,欸欸……?」

  霍克珊立刻就從包包裡抽出一個簽名板,往赫丘里遞出。


  「就是要打倒惡神的人對吧!我有聽諾夫卡總統的演說喔!雖然我同學都說我是怪人,不過我覺得你們很帥。可以幫我簽名嗎?」

  「欸……啊……不,我不是碎片。只是個情報人員而已,欸,你們三個,誰簽一下。」

  赫丘里不太習慣這種話題,趕快想個辦法丟出去。以前當老師的時候別人遇到他都是畢恭畢敬,沒人來請他簽名的。


  「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

  「不,我不太適合,瓦列斯上吧。」

  「我喔……簽威爾蘭文喔?」

  「沒問題!」

  霍克珊別說猶豫了,高興都來不及,馬上就把簽名板和筆交給瓦列斯,他就快速簽過。

  不過在還給她之前,瓦列斯遲疑了一下。


  「雖然我們出名了我很高興,不過還是得說一下,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吧?大神官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殺我們,我們也和他們作戰。如果這被人看到的話,會有很大的危險喔。不是我看不起妳男朋友,不過大概這整個城市的黑幫加起來都幫不了妳。」

  「沒問題。我會等到你們成功之後再把這裱起來掛在家裡客廳的!」

  「那就,謝謝妳的支持啦。」

  「謝謝!」

  霍克珊小心翼翼的把簽名板收回包包裡,還用面積大的課本夾住免得撞到邊邊。


  「那,岔題了。赫丘里你剛剛說柴弗在前面?」

  「對。知道拿旦業.卡瑞爾的住處之後,我挑了幾個附近的地點,裝作不知道來提問。既然是貝瑟洛特街的話……」

  接下來的話因為霍克珊在旁邊,赫丘里沒有說,只在腦內思考。同時他耳邊的無線電也傳來了後續情報,讓他皺起眉頭,切換頻道。


  「古斯塔夫.布蘭克巴斯頓,暫時遠離佩來西街和海港路,托西流斯.沃爾梭在那一帶活動。」

  《這麼刺激,了解了。那,只有他一個人的話我們要不要突襲他?》

  「這看你們決定,柴弗.史岡赫爾也在附近。」

  《……不,還是不要衝動。我想他們不會只有兩個人來找我們,贏面不大,就算我們逃得過,這次搜查也很難繼續了。》

  《也對。》

  靜的話打消了大家的念頭,讓他們繼續回到搜查上。而瓦列斯他們還是沒有改變姿勢,他們已經可以從車子的後照鏡看到柴弗在街路口的遠方了。不過兩邊距離至少三百公尺,要不是他們先知道柴弗在前面,根本就認不出來。對柴弗來說也是一樣,他什麼都沒注意到,進入岔路,繼續自己的搜索行動,讓碎片們鬆了一口氣。


  沒過多久,赫丘里也整理好了他們該走的新路線:

  「好,我知道該怎麼避開柴弗.史岡赫爾了。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你往右邊開,走聖基涅斯路過橋之後左轉,應該很快就會回到我們原本預計的路線。」

  「了解。」

  五人回到車上,繞了不少圈子,才回到原本的路途上。



//

  「就是是那間吧?招牌上寫著臭水溝,終於到了。」

  「抱歉,最後有點不記得了……」

  早上十一點半,他們終於來到城市另外一側的一間小酒吧。總共開了兩個小時,其中有三分之一是距離本來就很遠,三分之一是要迴避柴弗,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是霍克珊忘了路的錯。

  酒吧的名稱是臭水溝,據霍克珊所說,這裡的老闆在開酒吧之前就常常和拿旦業合作了。而為了完成這個他的畢生夢想,發生了不少事情,借貸、執念、欺騙和過去的仇家全部攪在一起,最後發展成物理上的衝突。拿旦業不以先驅者、而是一名朋友的身分和老闆背靠著背作戰,最後在這附近的下水道裡打出了一場二對三十的驚世之戰,才讓老闆的仇家認輸,也變成這個店名的由來。


  「但是看招牌,似乎還沒開。」

  「『酒吧從下午開始營業,不過情報販子是二十四小時的。』直接進去就行了。」

  一行人下車,由霍克珊帶頭,不客氣地推門進屋。隨著響亮的鈴聲,在吧檯後擦杯子的老闆也轉過頭來:

  「不好意思現在店還沒開──是妳啊。」

  看到霍克珊站在最前面,老闆頓了頓。


  「有一陣子不見了。身體……治好之後過得好嗎?」

  「你可以安心說『換回來』,他們知道這件事。」

  霍克珊往前走去,靠到吧台上。


  「而他們也知道拿旦業不見的事情,是和我一起來找他的。」

  「……唉。」

  老闆放下手中的杯子,發出了困擾的嘆息。


  「小妹妹妳啊……妳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拿旦業要逃跑啊?」

  「欸?」

  「是為了保護妳啊,傻孩子,妳和他走得太近了。妳知道嗎,在你們身體換回來了以後,他可是找了黑道裡面好多德高望重的人,談好不把妳牽扯進這一邊。

  但即使如此,妳還是幾乎每天都跑去找他。這樣下去,不管訂下甚麼約定,妳還是會被扯進來的,不是被其他人,而是他自己。你知道他有多少仇家嗎?在我們這一行,被復仇沖昏頭的人每天都有,而裡面大概有兩成是拿旦業製造的。

  所以他才跑了啊,為了讓妳清醒一點。所以妳也幫她個忙,回學校念書,然後找個正常的男朋友吧。」

  老闆雙手撐在吧台上,用嚴肅的表情直直看進霍克珊的眼睛,而霍克珊沒有迴避,把這些聽完,做出自己的結論:

  「這樣聽起來,你知道拿旦業的逃跑計畫囉?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嗎!一般來說不是應該震驚一下消失的緣故是自己嗎!」

  自己講了一大串結果不說得到的回應不是自己想要的,還一點關聯都沒有,老闆忍不住大叫。



  「不,就算你這麼說也只是證明了拿旦業很在意我而已……這樣不是剛好嗎?我根本不介意他有多少仇家,會有多少危險,只要解開誤會,他也會回來吧?」

  「所以說那只是吊橋效應啦!一起攜手合作,共度了暫時的難關,因為合作感和達成感,就以為可以共度人生了!我跟妳說,結婚這種東西完全相反,是要考慮到接下來四五十年要怎麼過的,那個名為每一天的平凡日子,要是現在就隨便下決定,只會變成折磨而已。」

  「這是我考慮過後才做的選擇,為什麼就不相信我能好好考慮呢?」

  「那是因為你太年輕所以才沒遇過甚麼可靠的男性。要是拿旦業現在說好,跟那些混進學校裡吃女學生的雜碎有什麼兩樣。妳要說選擇也要有選項後才叫選擇好嗎。」

  老闆像是說教一樣的講了好一陣子,雖然道理上說得通,不過這對熱戀中的少女不管用。


  「喂,你們,是『老師』的部下吧。幫我勸勸她啊。」

  「我覺得對一個愛人不見幾天就開鎖搜遍他家然後天天站崗的人來說,已經勸什麼都沒用了……」

  赫丘里看著旁邊說,老闆聽了也縮了一下脖子。


  「嗚哇,認真的嗎?妳真的是那個用拿旦業的身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大小姐嗎?不會又和另外的什麼人交換了吧?」

  「托你們在我哭鬧的時候痛罵我一頓的福啊。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會改變心意的,所以快招吧,拿旦業到底去哪了。」

  「聽完剛剛那麼一長串,妳怎麼覺得我會跟妳講呢……」

  「是嗎?那沒辦法了。剩下就交給你們了,密斯科先生。」

  「別講得好像一副我們要來硬的樣子。」

  霍克珊乾脆地站到一邊,讓專家來負責交涉。她的歷練尚淺,要她想辦法說服對方的話,她也只有繼續盧而已,而面前的老闆肯定不是盧一盧就會讓步的對手。

  赫丘里上前,拉了吧檯的位子坐,才將兩人的視線抬到同樣高度。


  「你好,我叫赫丘里.密斯科。敢問怎麼稱呼?」

  「……是老師本人?失禮了,我是法布里斯.尼,在這城市扮演一個不起眼的小情報販子。」

  「為什麼你知道我身分,也知道我來找拿旦業.卡瑞爾,卻不知道我現在不叫老師了呢……」

  赫丘里無語問蒼天。


  「喔,我以為那說法只是自謙。好吧,那,密斯科先生。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了,您要找拿旦業有什麼事呢?」

  「我想調查前一陣子他的靈魂交換,還有治療過程。我聽說拿旦業.卡瑞爾把他的臉盲症治好了,而我想要知道做法。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你朋友的安危,說到底,要是我們真的是壞人,你現在就躺在地上了。」

  赫丘里把準備好的說詞拿出來用。


  「至於旁邊這位霍克珊.維加尼,是我們在調查拿旦業.卡瑞爾住宅的時候遇到的。以她提供我們情報為條件,我們同意帶她去找拿旦業.卡瑞爾。

  那麼,我們先來看看能不能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吧。法布里斯.尼,拿旦業.卡瑞爾的情報,你要賣多少?」

  「要我為友情定價嗎,還真困難。」

  「不過至少聽起來不是無價?工作歸工作,友情歸友情怎麼樣?」

  赫丘里拿出了一張空白支票,讓法布里斯停下動作。竟然這麼簡單就把拿旦業賣了,旁邊看著的霍克珊不知道該為自己高興還是該為拿旦業難過。


  「讓我想想,大概這個數字如何?」

  「……稍微有點貪心了,不過我沒有時間殺價,就這樣吧。」

  法布里斯稍微思考過後,他們很快就決定了一個數字,他從赫丘裏手中拿過空白支票,小心翼翼地收到懷裡。

  「好,既然如此,讓我去拿個筆記本──」

  「原來如此,你說謊。」

  吉爾貝特舉起手槍,法布里斯瞇起眼睛,舉起雙手。


  「稍微花了點時間,不過還是看出來了,拖延時間,是吧。」

  「也就是說?」

  「他知道我們的『真實身分』。既然他一開始就稱呼你是老師,那麼就是世界之敵那邊吧,故意叫赫丘里老師也是為了掩飾這件事。而至於在等什麼……我們是世界之敵,還能是等什麼。」

  「大神官嗎?」

  「……就算殺了我也沒用,你們一進來我就通知大神官大人了,他們正在過來的路上──」

  「瓦列斯.羅梅洛。燒了他。」

  「了解。」

  一團濃烈的白火焰砸在法布里斯臉上,讓他發出長長的慘叫,昏死在地。


  「他……他死了?」

  霍克珊怯生生地說,雖然她在先前那段時間就看過屍體,但是稱為朋友的人就這樣倒下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在這種毫無前兆的狀況下,突然被另一群稱為朋友的人出手攻擊。

  「不,只是昏過去。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人交給你扛了,小黃去外面警戒。我們離開這裡。」

  「我不懂,發生什麼事?」

  「我們看穿他的意圖,他打算拖延時間讓大神官來攻擊我們。唉,瓦列斯.羅梅洛你和她解釋一下。」

  赫丘里揮了揮手,逕自往店外車輛停靠的方向走。法布里斯在他們進來之後並沒有做太顯眼的動作,那最可能就只是按個鈕,讓大神官聽見他們聲音,得知世界之敵在臭水溝。


  既然如此,用同樣的車輛離開應該還算安全,應對的方法也隨之浮現。

  「卡斯坦.但恩,詢問『亨利.卡司特克的家是不是在派爾黎瑟路上』」

  「伊歐娜.來瓦速爾,打聽一下有關茂禮大教堂的情報。」

  「洛須朗.安德森,三十分鐘內給我你能找到所有有關兩個月前,朱爾維尼高中旁邊的槍擊案資訊。」

  「KGB,在亞羅爾河邊大道的三四段交會口和我們會合。」

  赫丘里連發了好幾個指示,全部都是有憑有據的地點和人名,全部都是煙幕彈。他巧妙著切換著幾個頻道,確保每個人都聽見了兩個以上的指示,不會漏掉任何可能的間諜,也不至於太可疑。


  這些結束之後,才是真正的作戰:

  「娜莎洛娃.拉瑞沙.伊萬諾夫娜,在博梗尼爾路和亨利親王路的路口和我們會合。」

  「片倉靜,古斯塔夫.布蘭克巴斯頓!往城市東南方移動,隨便找點事做!我們有麻  「片倉靜,古斯塔夫.布蘭克巴斯頓!往城市東南方移動,隨便找點事做!我們有麻煩了,大神官正在往我們這邊來!」

  《《《了解。》》》

  「娜莎洛娃小姐可以相信嗎?」

  「啊,她沒問題。一個人都不能信的話要出任務還是太困難了,所以出發之前我請預言者調查過幾個關鍵人物。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往博梗尼爾路開車。」

  「知道啦。」

  吉爾貝特一手打開車子的後車廂,一手把法布里斯扔進去。其他人也趕緊上了車,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吉爾貝特很快也回到駕駛座上,


  「我靠自己的判斷繞點路,沒問題吧?」

  「沒問題。」

  他們很快就開離臭水溝,轉往通往市中心的高架橋,吉爾貝特試圖找到可以混進去的車陣,中午過後卻不是交通繁忙的最佳時刻。沒過多久,就在他們轉彎的時候剛好兩輛豪華的轎車從旁邊開過,裡面的人正是他們想避開的對象,讓吉爾貝特的心臟停了一瞬間。


  不過幸好,對方沒有發現是他們,只是往臭水溝的方向開去。小黃和赫丘里看見這個景象,鬆了一口氣,但吉爾貝特可沒有這麼樂觀:

  「要安心還太早,後面的車還多著。」

  說著,又有幾台沒那麼高級的車呼嘯而過,這些是聖戰士的車。

  「好多啊,光是這個方向就有十幾輛車,看來大神官打定主意要調查臭水溝了,從後面追過來不知道會花多久。」

  「嘖,事情總是沒有這麼順利嗎……」

  看自己的煙幕彈通通無效,赫丘里只能苦著一張臉,靠吉爾貝特迴避追兵。


  而另一邊,霍克珊還在跟瓦列斯討論法布里斯的事:

  「你們,要把法布里斯殺死嗎?」

  「還不知道。我們不知道他的理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連妳和拿旦業都會因此陷入險境。然後,最糟糕的狀況下,恐怕大神官也聽到我們的目的了。如果他們先一步找到拿旦業,可不是單純的我們的任務搞砸這麼簡單。」

  聽瓦列斯這麼說,霍克珊倒抽一口氣。


  「只能希望拿旦業的跑路技巧高明一點了,幸好現在法布里斯在我們手上。」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取他性命。」

  「因為妳還是覺得他是朋友?」

  「……嗯。雖然法布里斯選擇幫助大神官,但是我覺得他和拿旦業的朋友情誼並不是假的。如果他就這樣死掉,拿旦業一定會很難過。」

  「了解。我們也不是那麼常做這種決定。再說我們現在有諾夫卡這個盟友,要不是被追到走投無路又無心照顧俘虜,通常都是流放西伯利亞。」

  「西、西伯利亞啊……」

  霍克珊的眉毛跳了兩下。在今天以前她都以為這是什麼跟納尼亞一樣的幻想地理名詞,沒想到意外地就在身邊。


  「我想他應該有他的理由啦,嗯。」

  「他最好有,不過那些還是等事情穩定下來之後再說吧,搞不好下一秒大神官就從天上掉下來。」

  「好。」

  霍克珊點點頭,也開始緊張地往周圍張望。不過他們運氣不錯,一路上沒有被起疑的聖戰士攔下來,一路開到了和娜莎洛娃的會合地點。一輛搬家用的的貨櫃車就在那裡,娜莎洛娃則是在貨櫃旁邊,一看他們抵達,就按了旁邊的按鈕,把貨櫃打開。


  「快進去吧。你們那台車的鑰匙給我,我會請局裡同仁開到別的地方。」

  「拿去。」

  吉爾貝特從後座把法布里斯拖出來的同時,將鑰匙丟給娜莎洛娃,娜莎洛娃則是將鑰匙交給她自己的部下以後,和赫丘里交頭接耳了兩句,也跟著進到貨櫃內部。

  貨櫃的內部十分明亮,也有著最低限度的彈藥和飲食。所有人都上車之後貨櫃很快就又開始移動,而跟著上來的娜莎洛娃拿起旁邊的水桶,往法布里斯臉上潑了一盆。


  「呼啊!這……這裡是哪裡!你們是……世界之敵?」

  法布里斯很快就清醒,理解了自己的處境,表情也從剛醒來的鬆懈變成警戒。

  「把我抓到這種地方來,打算問出拿旦業的下落嗎?」

  「對。你明白這點真是太聰明了。」

  赫丘里諷刺地說。


  「不過在問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下我們的立場。」

  「我是俘虜,你們是贏家,不過我可不會隨便開口,你還想知道什麼?」

  「拿旦業.卡瑞爾到底是不是你朋友啊?還有這邊的霍克珊.維加尼也是。」

  「……」

  法布里斯陷入尷尬的沉默。


  「……小妹妹是個愉快的傢伙,我也知道拿旦業對她有好感。不過,要是和大神官大人放在天秤的兩邊,我也只能選大神官大人了。」

  「那拿旦業.卡瑞爾本人呢?你知道如果大神官知道我們要找拿旦業,會發生什麼事吧?好一點他直接死掉,壞一點他被抓走當作對付我們的誘餌。」

  「……我很感謝他,他是唯一一個在我危急的時候挺身出來幫我的人,是錢也買不到的朋友。但是柴弗大人是我的顧主,也是主要資金來源,經營酒吧聽起來浪漫,但實際上是很困難的啊。」

  「也就是即使他這麼挺你,你還是心甘情願把他賣了?」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做這個選擇啊!是你們不好!要是我違背了大神官大人的意志,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啊!」

  「原來如此。」

  赫丘里往旁邊的吉爾貝特看了一眼,而吉爾貝特搖頭。


  「大概一半是博取我們同情心吧?」

  「欸。」

  「『讓他們提出保護我的方案』,是這種感覺的說詞。」

  小黃驚訝了一下,要是只有她在的話,恐怕局勢就會照法布里斯想要的走了。

  不過赫丘里倒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手下留情,他很清楚混黑道的都是什麼貨色,說實話,今天前面說話的是拿旦業他也不會太驚訝。


  「好吧,那麼娜莎洛娃.拉瑞沙.伊萬諾夫娜,剩下就交給妳了。生死不問,我要知道拿旦業.卡瑞爾的去處。」

  「包在我身上。」

  「那個!能不能至少留一條命。」

  霍克珊忍不住再提了一次剛剛的要求。不過娜莎洛娃有禮地拒絕了:

  「恕難從命。在知道性命被保證之後,很多人是會變得嘴硬的。所以是生是死,要看他自己的態度。」

  「這……」

  「再說,妳應該可以再生氣一點才對。在拿旦業被牽連進來的現在,他幾乎不可能回到之前的生活了,就算對我們來說再也不需要他,對大神官來說,總是個可能引誘我們出來的誘餌。

  不只他,妳也是,如果妳根本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可能還有希望,但現在……我們會想辦法在國外找個地方,讓你們兩個隱姓埋名生活。不過不管是原本的朋友還是家人,可能都很難再見到一面。」

  「──」

  聽到這段話,霍克珊腦中一片空白。這才是和大神官作對真正恐怖的地方,足以隨意毀滅他人人生的至高權力,想到這點,法布里斯選擇通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也就是說就我和拿旦業兩人同居嗎!」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在意別的地方?」

  連KGB的情報頭子都覺得自己聽錯了,忍不住轉向旁邊的赫丘里。


  「妳沒聽錯,她就是這種人。」

  「我覺得這已經超越青春了。還真勇啊……」

  「不不,我也是普通的很震驚的喔?只是該怎麼說……我知道該討厭的人是大神官,而不是你們,如此而已。這麼一想,就意外的可以接受。

  見不到父母了,很難過,見不到朋友也很難過。但是這樣的覺悟,我在之前靈魂交換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了。剩下的就只有,我能做些什麼。」

  「……妳有沒有興趣以後來我們這裡工作?我之後拿一份招募簡章給妳。」

  「啊哈哈……」

  霍克珊打哈哈過去了,看向貨櫃的單調角落。雖然說有所覺悟,但那個眼神果然還是有幾分寂寞。


  他們就這樣陷入沉默,度過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貨櫃車停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了一開始的據點附近。KGB的人員就在車停下來的地點待命,身邊還有一輛新的車輛。吉爾貝特接過車鑰匙以後,娜莎洛娃就準備帶著自己的部下和法布里斯離開。

  「那麼赫丘里,我把情報問出來之後,再連絡你。」

  「嗯,交給妳了。這段時間我們再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能找,或是專心在對付大神官身上。」

  「有需要隨時叫我。」

  娜莎洛娃揮了揮手,搭車離去。而瓦列斯等人就再次確認了沒有人監視他們之後,回到暫時的住處。


  「抱歉啦,事情變成這樣。妳可能得暫時跟我們住了,小黃的房間還有空床位,妳就跟她一起睡吧。至於衣服……可能等等去買,有什麼需要跟我們講,或是說跟他們講,我沒空。」

  「啊,好。」

  一回到住處,赫丘里就回到位於沙發的固定座位上去了,把接滿線的耳機戴到頭上,雖然不太明顯,不過表情裡還多了點安心感。

  而霍克珊,則是在被三人介紹了一下住處設施之後,閒閒無事。吉爾貝特去附近的服飾店幫她買衣服了,而她就和瓦列斯跟小黃在餐桌邊找個位子坐下來,本來想要看電視休息的。可是看赫丘里在旁邊超級認真的樣子,好像又不好把聲音開起來打擾他,結果放在客廳的電視命中注定成為裝飾品,他們只能聊天打發時間:


  「說起來,聽說幫妳和拿旦業治療的是溫斯頓博士?」

  「啊,嗯,他是這麼自稱的。他很有名嗎?」

  「很有名……說是這麼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聽說是個神秘人物,很多人都有聽過他的研究,但是從來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有這麼神秘啊。嗯……對我來說還滿普通的呢。不,也不能說普通啦,那個研究所,簡直就是科幻電影的場景。而聽說溫斯頓博士本人所在的研究所還要更先進。」

  「本人所在?」

  「嗯,溫斯頓博士本人沒有來這裡。而是用影像和手下的研究員溝通,指揮我們的治療。就像電話那樣,可是看得到人。」

  「竟然是視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瓦列斯驚奇地說,而對霍克珊和小黃來說,則是太幻想了反而沒有驚訝的感覺。


  「嗯,不只這個。我們的治療也是。頭上還貼了很多貼片,接線到從來沒看過的機器裡面,幸好沒有把我的頭髮剪掉。博士本人和研究員的討論我是有聽到一些,不過我都聽不懂所以記不得了,我倒是沒有和博士本人講太多話,就只有自我介紹而已。」

  「用視訊當面對談的話,那就知道他長相囉?」

  「嗯,不過滿普通的。一個男人,老老的,五十歲?六十歲?這種感覺。」

  「沒有什麼更有特色的形容嗎……」

  「好像沒有耶。就算我說看起來像個學者你們也會覺得理所當然吧……你們打算找他嗎?」

  「那就要看赫丘里了,要治病的人是他。不過除了治病,我看這個溫斯頓博士科技力這麼高,要是能取得聯繫沒有壞處就是。」

  「嗯嗯,啊,不過要我猜的話,大概是威爾蘭人。雖然他會說波森話,不過腔調還滿嚴重的,就和你一樣。」

  「欸?我自認說得不錯的說。小黃?有這麼糟嗎?小黃?小黃妳說話啊小黃?」

  瓦列斯受傷的往小黃看,小黃拒絕回答。


  「已經不錯了啦,不過聽得出來。」

  霍克珊愉快地說。

  「不過雖然我沒有和溫斯頓博士講到太多話,和研究員倒是有聊不少,雖然他常常忘了我是女生……」

  「有什麼有趣的嗎?」

  「雖然有,不過大概不會幫上你們的忙。大多是聊他自己的背景,他的家人,為什麼來研究。和溫斯頓博士有關的,頂多就是博士行動很小心謹慎,不太常在別人面前出現,就連他也沒有當面見過太多次。剩下的就是通篇的讚美之詞,聽起來博士還真是個天才啊……」


  他們就這個主題聊了好一陣子。雖然沒有和溫斯頓博士有關的情報,不過作為聊天的話題還是滿有趣的。過了好一陣子,吉爾貝特也拿著大包小包的衣服回來了,他們才終於有足夠的人把桌遊拿出來玩,他們就這樣一直玩到半夜十二點,最後才被旁邊一直工作著的赫丘里趕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