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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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19
  這車隊要進洛陽城,必須要換馬車。之間雍州絶色美人要來的消息,已傳遍整座王城,所以馬車一過城郭天橋停下,週遭滿滿都是圍觀的群眾,人推人地很是鬧哄。

  秦風早早就精打細扮盛妝以待,所以甫一出馬車,就驚豔得群眾目不轉晴,個個都看到摒息而嘆。一時間吵鬧的城牆下突然極靜,唯有絶色美人他,腕搖金釧響,步轉玉環鳴。

  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唉!你怎暈了啊!群眾才突然覺醒,爆出聲聲叫好。

  秦風自是得意的不得了。可他還覺不夠,在等著新馬車過來時,他就移去東側的大道上假裝賞花。確認那些好不容易撐到春來綻放的花兒,都比不上他的容色,這天地唯有他獨美,他才滿意地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走向另一台馬車。

  他一手倚著侍子一手拉著衣擺,欲踏上新馬車的小凳時,突停了下來。秀眉顰起蹙額間,柔荑撫按心口上,不勝體弱似要垂墜。幸好此時,旁邊出現一個戴著面具的晉晴,伸出一臂在旁,及時的扶了一把。秦風低頭一笑,就其之手一扶一踏,終安然上了車駕。他回眸一笑百媚生,輕吟道:「多謝代王。」

  圍觀群眾又是驚了一嚇,剛剛那位,莫非是冀州之王,持長槍滅北族的血魔女?眾人只見那位身形瘦小的王,只點了點頭,幫美人捲放了珠簾,就回自己馬車。

  ...

  晉晴和秦風,同時站在一座宅第面前,瞪著大門看。應該說,瞪著入口看,畢竟這屋宅連門板都沒有了。他倆能一眼就望進去,院子裡雜草重生,屋損簷破還爬滿各種蔓生植物。這幸好是大白天來看,晚上來大概會以為到了荒野墳地。

  倆人再同時抬眼,看看曾經是門的上方,掛著一個門匾。

  半晌,晉晴說:「你覺得,這麼一直盯著它看有用嗎?」

  「你不覺得……」秦風用力看著,「咱再加點勁瞪它……」饒是他眼力不差,也是花了一會才認出門匾上,確實曾經有過雍州府三字。他接著道,「差不多,它就會掉下來了?」

  晉晴無奈地垂眼看地,想想不妥,也沒抬頭就斜了他一眼道:「你予期想這個,不如想下,你今晚還有以後要住哪?」

  秦風沉吟了一下,就不該相信那貨說的,他在洛陽有個宅子的事。這給鬼住,鬼都嫌清幽。

  晉晴看著他,心想著若讓他去住客棧旅店……

  秦風和晉晴幾乎是同時開口:「(你)(我)住冀王府吧?」

  晉晴有點被吃定的感覺。

  秦風心想:真好吃,隨棍就上的道:「那,好吧,走吧。」他抬腳就走。

  「那這屋子呢?」晉晴覺得,好浪費一塊院子啊。

  「再找人來裝修吧,擺著也浪費。」秦風邊走邊說,還回頭看她道,「怎,你不走啊?」

  ...

  進到冀王府之後,晉晴要管家先把侍人們全叫來,說她有事要吩咐。

  正廳裡,晉晴站在主位前,秦風站在身側,她開口對著一屋子的侍人說:「隨我回來的這位,是雍州的四王子,秦風。」

  秦風很是配合地行了個簡單冀禮,向大傢伙示意自己的存在。

  晉晴拿出最端正的態度,畢竟接下來要講的東西,她也是……她鼓氣勇氣地道:「從現在起,他就是我.晉晴未來的贊婿。」總算說出口了,也沒那麼難嘛!她停下,問秦風說:「他們見冀禮可以嗎?」她擔心侍人們不會雍禮。

  「可以。」秦風拿出他王家風範出來。

  「那好,你們見禮吧。」晉晴頷首示意。

  侍人們一臉驚呆,依言跪下行禮。

  晉晴接著說:「等等你們去請示他,看他想住那就住那,要什麼就有什麼。記住,從此他的話就是我的命令。」

  晉晴又停下再看看秦風,眼神很明顯的在問,你要訓言嗎?

  「總管是那位啊?」秦風開口問道。

  一個乾乾瘦瘦,只有一臂的老頭抬起頭來:「回……主子的話,是小的在下。」

  「哦,我被叫小主習慣了,你們以後也這麼叫就好。」秦風招來丸子們,然後對管家說:「這二個是我貼身侍子,我生活起居都是他們負責的,勞煩你帶走一隻,幫我把住的吃的都搞定吧?」

  「是……」

  「生活上其它的事也一樣,你們抓到一隻丸子就可以問。不用來問我……」秦風轉頭看看晉晴,一副我也沒當過駙馬的問:「對吧,我不管這些雜事的吧?」

  晉晴哪知道駙馬要做啥,她之前根本打算終身不嫁的。她只道:「先這樣吧?」

  「嗯,那你們起來吧,以後就勞煩各位照顧我了。」秦風送了個甜笑出去。

  *

  但事實上,秦風是很難照顧的。晚上,秦風就抽著紅鼻子吃飯。

  晉晴看了他一會,最後還是心軟,喚他道:「過來啊?」

  秦風很是聽話的過去。

  晉晴看了看他小手。

  秦風很是自覺地,二手交握後呈上。

  晉晴張開手掌,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閉起眼專心想著,像之前的幾次一樣,希望他早點好起來。

  秦風笑著看著,心和手一樣的,很暖。

  半晌,晉晴張開了眼。秦風趕緊閉眼裝乖巧。她還不知道嗎?還是唸了他一句:「就你愛漂亮,也不怕流鼻水?」

  今天天津橋下,秦風那是一個力求表現。明明這天是看似春暖,其實乍寒的,冷得他在馬車裡火爐是燒的不止是一個。可他出車駕時,偏偏只穿輕薄的絲綢,罩的是夏紗,只為了看起來靈動飄逸。也為了展示他白膚玉足,手爐也不拿,毛靴也不穿,還掛了金玉在身上,冷冷的吸著他的體溫。最後還不知為了點什麼去旁邊吹冷風,幸好她看他臉色愈發的白,有趕上去扶了一把。

  秦風想的卻是,早知道這樣就能求摸摸,早就撤了那些沒用的火爐。嘴上還是很順從地說:「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晉晴看他裝的,就知道他沒聽進去,只看他臉色紅潤了,就放開了手。

  這時,侍人送上了飯菜。秦風還是一樣,過慣錦衣玉食的,樣樣都是上好的功夫菜。晉晴也還是一樣,力求清檢樸食的,只幾樣蔬食配糙飯。秦風也不説什麼,就偶而挑個一二口,直接挾往她碗裡。他知道她食不言,不會這時唸他,就趁機塞點過去。

 *
  秦風倚著窗,欣賞了一下天上的白玉盤。這麼大的一個洛陽城,繁華的什麼都有,可卻只有一個月亮,看起來和驪宮那一樣。他畢竟還是住習慣了清淨的驪山,夜風吹起時,帶著松枝青草氣息,有著蟲嗚伴著幾聲蛙聲。那像這城,擠的到處都是人,左右望去都是牆頭屋瓦,夜風送來的氣息,他總覺得濁的煩人。

  秦風嘆氣,正要關窗睡了,卻見遠邊的樹上,飄著一席白紗。他想了一下,隨手又抓二件暖裘,把自己包成一顆貂球後,踏出他的小屋,打算夜訪芳華。

  晉晴倚坐在樹上,她柔軟的頭髮並未挽起,只是攏了一下,手捲成束撥放一旁。夜風又冰又冷,吹動髪絲舞動,盡擾著她的臉纏著她白淨的脖子。但她不為所動任由捉弄,只穩著一竹簡,對著月光,動也不動的就看著。

  「你在幹嘛?」雖然很明顯她是在看書。但幹嘛不在房間,還掛在樹上裝女鬼嗎?這必須問一下。

  「書,月光,省燭火。」雖然她遠遠就看到一團毛茸茸的在移動,但待他近了她也是佩服,這根本是人形貂了吧?於是她開口道:「你身子還好吧?」

  秦風聽她的口氣,仍是一貫的清冷隨意,彷彿毫不在乎。但他聽得出她是真心關心,心裡就是暖了一把。偏起頭來就笑道:「這月光那夠亮,仔細傷眼睛。」

  「我視力好。」晉晴看他神色自若就放心,再把眼睛對回書上。

  「我也要看。」

  晉晴把手中的書,用手搖了一下道:「這本?」

  「不是,我要看你在樹上的風景。」

  「你上來。」

  「我上不去。」

  「……」

  「你帶我上去啊。」

  「……」有見過女娃子撒嬌的,沒見過那麼大的男子,撒起來嬌來還那麼理直氣壯。

  秦風嘟著小嘴,就站在那堵著,看她何時要下來帶他。

  晉晴嘆氣,一個翻身就翩落秦風身前。她的亂髪襲向他得意的笑容之際,她伸出白的可看到血管的小手,就拉起他的一身毛裘。瞬間,一拉一跳一牽,就讓倆人都站上了樹。

  秦風只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算是謝了,就手扶著樹幹,東張西望地道:「原來才這點高,沒什麼好看的啊。」

  「我看的是書。」

  「什麼書這麼好看。」好吧,這下秦風有興趣看書了。

  「佛經。」

  「……」秦風才不想看,只好找別的話:「這樹是什麼樹,怎有種異香。」

  「驪山上沒有嗎?這叫櫻花,春到時會花開的不見枝椏,整個庭院都是它那被剪了一角的花辨。」

  「真有趣,我沒見過吶。那景色一定很漂亮吧?」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晉晴仍是淡淡地語調。

  「……,那你剛那來詞?」

  「賣屋子的人說的。」

  秦風又送了個白眼表示,這你也信?

  「估計是真的,他說因為這花景難得,所以屋子要貴一點。我說那就不要了,我有花沒花都能住。我問他再找間便宜的,結果他說,若肯讓他把花樹移走,那他就肯降價,我說那成交。」

  秦風白了晉晴一眼道:「我要是這樹,聽你這麼嫌棄我,定會氣的不肯再開。」

  晉晴略帶驚訝地回道:「結果,那年之後,這花就再也沒開過,那人就放棄了。」

  秦風輕拍著櫻樹,好聲好氣的哄道:「小花你別生氣,她就是不懂事。我會疼你的,今年要加油哦。」

  晉晴側著頭道:「你懂樹語?」

  「有這種東西?」

  「……」

  「萬物皆有靈,聽過不?」

  「……」

  「我知道會開的,之前,不過是沒有遇到對的人而已。」秦風笑的越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