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石
本章節 2970 字
更新於: 2019-03-17
晉晴看著冀州送過來的書簡，突然嘆了口氣。
秦風也在看雍州傳來的消息，但只要是伴在她身旁，總會一直留心著她，當然有注意到這嘆息十分令她無奈，就關心地問了：「怎麼吶？」
「沒什麼。」晉晴先是隨口回了，再想想好像不應該這麼敷衍，人家是關心，就解釋道，「糧價變貴了，我正在煩要不要買糧。」
「你怎需要買糧？」秦風驚訝。
「我下令開了代城的糧倉，給赤狄應急。另外，這次召集不少兵馬先到兗州，後移師雍州，現在又往豫州開拔，這大軍吃的糧草可不少啊。」
「冀州各地都有糧倉，這個把月的軍糧怎會不夠。」
「姑姑教導我，糧倉要有備無患啊，存糧應要有一定的數量。」晉晴認真地回答。
秦風笑了道：「她的意思是，要在能備時備，有患時用。你現在就是需要，當然就用掉了，要備，當然要等明年收成時，再補倉啊。」
「可要是，若是明年收成也不好呢？今年九州以南有水災，以北有寒害，冬年來的太早了。梁州據傳有蟲災，聽說還擴及到焦陝。」
「嗯，焦陝一出現蟲害，就開始大力防堵，可惜效果很有限。最後怕蝗蟲由中條山進冀州，或過黃河進雍州，只能燒田。這二城的收成是完了。」秦風接著道，「幸好，一接到蟲害的消息，我們就開始買糧了，現在各地的糧商，都有我秦家的存糧。」
「咦？你們是為了焦陝備糧嗎？」
「不，我們買在更早，是水災傳出時。後來梁州又傳出蟲害時，又再買。一旦有天災，糧價都會波動。買了可以備不時之需，或者，接著可以低買高賣囉。」
「……」晉晴想，所以現在我要是買糧，就是被你秦家坑？要不要用借的呢？可是她不喜歡欠人情，更何況，雍州此戰，損傷也不小，錢糧都是一個負擔，她沒幫到姑姑什麼，至少別幫倒忙啊。
「你太小看我們了，秦家買的糧，夠填滿雍冀二州之倉。」
「什麼？你們哪來那麼多錢？」
「你應該知道這個吧？」秦風拿著一個藍青色的珠玉在手上，顏色美得有若天空掉落的碎片。仔細一看上面似有金屑散落，閃著光煇燦爛。
「這是雍州才產的璆琳。」晉晴知道，秦風手上那顆怕是極品中的稀品，被稱為星燦天。取其金塵閃爍，有若眾星鑲之於麗天。璆琳因色艷若天，常被用嵌鑲在王冠和祭祀用品上，本來就是高價貴重。近年來，更成為富貴州家的炫耀品，講究的是色澤和裡面的夾配的各種顏色，而有不同等級和價格。
「那你知道，我手上這顆，值一整個糧倉的米價嗎？」
「……」晉晴有猜到很貴，沒想到一顆石頭，能貴成這樣。
「那你知道，以前，這顆石頭根本沒人要，被丟到礦坑裡沒人拾嗎？」
「什麼！」
「璆琳在早期，只以純色論，要色愈深愈好，不帶任何其它成分，不然會被稱為帶雜，根本不會被磨成珠玉。」
「怎會？」晉晴不信了。
秦風得意了。他從小體弱多病，別說出宮遊玩了，經常幾個月的，連床都下不了。大妃憐他，常遣人弄點各式物品，以供他玩賞。其中，最經他喜愛的，就是珠玉寶石，他就喜歡摸摸碰碰這些彩色的石頭，彷彿這就能替代他不能觸及的萬千美麗世界。後來，大家有什麼稀奇地石頭，都會呈上來。他因此還有個別名，人都說驪宮裡，有個美麗的弄玉公主。
在收集了一堆美玉色石後，秦風也慢慢地玩出心得。有一年，他幫想不出來寶貝女兒生辰禮的冀王，弄了一套不同色彈珠大的璆琳做禮物。也就是那時，他向大妃建議，璇璣閣應該改變賣玉石的方法。
「璆琳價高，但能賣錢的實在不多。畢竟要不帶雜的實在很少。」大妃說。
「所以，我們要換點賣法。」小秦風說。
「這，怎麼換？」
「物以稀為貴。璆琳的貴，貴在不帶雜的稀少。如果，我們把它的貴，換個方向呢？」秦風拿著一顆濃色的最上品，這是目前最能賣上好價錢，被稱為潭天的璆琳。接著拿著另一顆道，「如果不帶雜上品，是色如藍天印潭，那我手上這顆，就像秋風高爽的青天，把它稱為秋天去賣呢？」
秦風再拿起另一顆，透色中雜著金色，又道：「這顆呢？就像清晨剛亮，天已透藍星猶亮，叫它晨天或燦星呢？」
「世人還不明白它們的美，所以它們還沒出世驚豔世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告訴大家，它們每一顆，帶著的都不是雜質，而是舉世無雙的美。那麼，每一顆璆琳都是稀少可貴，奇貨可居吶。」
「等等，你是說，璆琳的價值，是被哄抬出來的？」晉晴驚訝，「你就這麼抬的？」
「重點在數量，就跟糧一樣，愈少了愈有人要高價買。倒過來，如果跟地上的石頭一樣隨處可拾，就不值錢了。再來，就是幫它加點故事。」秦風搖頭晃腦地吟誦，「此情此意，蒼天可鑑，有沒有聽過啊？」
「定親石？」
「沒錯，本來吶璆琳就是因為色若青天，所以被視為天石，多用在祭祀。但是若是放幾個動人心弦的故事出去，好好地渲染一下……」秦風得意的說道，「人們就會相信，要結一個有誠意有情意的好姻親，就該備上一顆上好的璆琳。這璆琳還不能太便宜，這才能表示這禮這情，有多：貴．重。」
「所以，這表示你們特地控制了璆琳的價量？」
「不止這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怎麼開你沒聽說過嗎？」
「在璆琳上刻家姓家紋，甚至心上人的名字，是你們主意？」
「沒錯。這是從我父王那得來主意。」秦風手上有些玉石，是大妃給他的，上面都刻了她的單名一字。這都是他父王，為了心上人親刻的。
「你想想，本來產量就不多了。已出產的，還刻了字，你也不能買來用也不能搶奪別人的。所以要用時，只好高價收購囉。」秦風一臉我奸商我驕傲的樣子道，「還有一個效應是，愈大顆愈值錢。那天，若真是家道中落了，把字給磨了，變小顆點還是能賣的。」
晉晴佩服地相信了。她想起來了，某年她父親曾帶了一袋不同色澤的璆琳給她，說是給她當彈珠玩。那時的那些璆琳，不會是什麼奢貴之物。父親雖寵她，會張羅新奇好玩的給她，卻不會用金銀珠寶，華衣貴服來寵溺她。他說，那都是庸俗之物，他只給用心之物。想到這，她決定把那袋彈珠找出來，記得裡面有顆帶金的，剛說值一倉糧？
秦風沒注意到晉晴的沈默，只愈說愈得意的道：「可不只璆琳，還有藍田產玉，藍田日暖玉生煙……」
晉晴不待他說完，就驚訝地道：「連玉你們都能造謠？該不會連玉能辟邪，都是你胡扯出來的？」
「玉的產地又不只雍州，我編得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個玉能辟邪這事，很不可靠。」
秦風有一年，突然興起，要宮人把他手上的玉，都掛在他的寢宮裡裡外外。牆不夠掛的，就用紅絲線，由天板懸吊下來，一時之間，他的宮殿有如玉林，陽光照入，散發奇特光芒。
那貨經過時，好奇地走進去問：「你搞什麼？」
秦風，那時只能苦著一張臉回：「我剛證明了，玉不能避邪這事。」
泰風記得那貨抱著肚子笑他道：「我還不笑死你吶，幾塊石頭就想擋住我嗎？」
聽完秦風唏噓的往事，晉晴只能表示：「不能怪那些玉吧……」
「也是有可能吶。」秦風悠悠再嘆，「反正沒用，以後我就都不佩了。反正我跟你說：就跟定親石一樣，璇璣閣賣的不是石頭，而是其上的心意。」
「說的真好聽，你們不就是抬了價嗎？」
「這個價字，可有意思。喏，你說，要是心上人問你，你連一顆上好的璆琳，都不捨得買來定親，你這叫重視？人家看的不是價，就是要看你捨不捨得那個價。有道是璆琳有價，心上人無價，是不？」
晉晴認為，他這麼一說，沒幾人能擋得了。她只道：「為了一顆石頭，大散錢財……」
「是的，這很傻。可是你就不能為我傻一次嗎？」秦風若有所指的看著她道，「再聰明的人，聽到心上人說麼說，那個不傻呢？」
秦風也在看雍州傳來的消息，但只要是伴在她身旁，總會一直留心著她，當然有注意到這嘆息十分令她無奈，就關心地問了：「怎麼吶？」
「沒什麼。」晉晴先是隨口回了，再想想好像不應該這麼敷衍，人家是關心，就解釋道，「糧價變貴了，我正在煩要不要買糧。」
「你怎需要買糧？」秦風驚訝。
「我下令開了代城的糧倉，給赤狄應急。另外，這次召集不少兵馬先到兗州，後移師雍州，現在又往豫州開拔，這大軍吃的糧草可不少啊。」
「冀州各地都有糧倉，這個把月的軍糧怎會不夠。」
「姑姑教導我，糧倉要有備無患啊，存糧應要有一定的數量。」晉晴認真地回答。
秦風笑了道：「她的意思是，要在能備時備，有患時用。你現在就是需要，當然就用掉了，要備，當然要等明年收成時，再補倉啊。」
「可要是，若是明年收成也不好呢？今年九州以南有水災，以北有寒害，冬年來的太早了。梁州據傳有蟲災，聽說還擴及到焦陝。」
「嗯，焦陝一出現蟲害，就開始大力防堵，可惜效果很有限。最後怕蝗蟲由中條山進冀州，或過黃河進雍州，只能燒田。這二城的收成是完了。」秦風接著道，「幸好，一接到蟲害的消息，我們就開始買糧了，現在各地的糧商，都有我秦家的存糧。」
「咦？你們是為了焦陝備糧嗎？」
「不，我們買在更早，是水災傳出時。後來梁州又傳出蟲害時，又再買。一旦有天災，糧價都會波動。買了可以備不時之需，或者，接著可以低買高賣囉。」
「……」晉晴想，所以現在我要是買糧，就是被你秦家坑？要不要用借的呢？可是她不喜歡欠人情，更何況，雍州此戰，損傷也不小，錢糧都是一個負擔，她沒幫到姑姑什麼，至少別幫倒忙啊。
「你太小看我們了，秦家買的糧，夠填滿雍冀二州之倉。」
「什麼？你們哪來那麼多錢？」
「你應該知道這個吧？」秦風拿著一個藍青色的珠玉在手上，顏色美得有若天空掉落的碎片。仔細一看上面似有金屑散落，閃著光煇燦爛。
「這是雍州才產的璆琳。」晉晴知道，秦風手上那顆怕是極品中的稀品，被稱為星燦天。取其金塵閃爍，有若眾星鑲之於麗天。璆琳因色艷若天，常被用嵌鑲在王冠和祭祀用品上，本來就是高價貴重。近年來，更成為富貴州家的炫耀品，講究的是色澤和裡面的夾配的各種顏色，而有不同等級和價格。
「那你知道，我手上這顆，值一整個糧倉的米價嗎？」
「……」晉晴有猜到很貴，沒想到一顆石頭，能貴成這樣。
「那你知道，以前，這顆石頭根本沒人要，被丟到礦坑裡沒人拾嗎？」
「什麼！」
「璆琳在早期，只以純色論，要色愈深愈好，不帶任何其它成分，不然會被稱為帶雜，根本不會被磨成珠玉。」
「怎會？」晉晴不信了。
秦風得意了。他從小體弱多病，別說出宮遊玩了，經常幾個月的，連床都下不了。大妃憐他，常遣人弄點各式物品，以供他玩賞。其中，最經他喜愛的，就是珠玉寶石，他就喜歡摸摸碰碰這些彩色的石頭，彷彿這就能替代他不能觸及的萬千美麗世界。後來，大家有什麼稀奇地石頭，都會呈上來。他因此還有個別名，人都說驪宮裡，有個美麗的弄玉公主。
在收集了一堆美玉色石後，秦風也慢慢地玩出心得。有一年，他幫想不出來寶貝女兒生辰禮的冀王，弄了一套不同色彈珠大的璆琳做禮物。也就是那時，他向大妃建議，璇璣閣應該改變賣玉石的方法。
「璆琳價高，但能賣錢的實在不多。畢竟要不帶雜的實在很少。」大妃說。
「所以，我們要換點賣法。」小秦風說。
「這，怎麼換？」
「物以稀為貴。璆琳的貴，貴在不帶雜的稀少。如果，我們把它的貴，換個方向呢？」秦風拿著一顆濃色的最上品，這是目前最能賣上好價錢，被稱為潭天的璆琳。接著拿著另一顆道，「如果不帶雜上品，是色如藍天印潭，那我手上這顆，就像秋風高爽的青天，把它稱為秋天去賣呢？」
秦風再拿起另一顆，透色中雜著金色，又道：「這顆呢？就像清晨剛亮，天已透藍星猶亮，叫它晨天或燦星呢？」
「世人還不明白它們的美，所以它們還沒出世驚豔世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告訴大家，它們每一顆，帶著的都不是雜質，而是舉世無雙的美。那麼，每一顆璆琳都是稀少可貴，奇貨可居吶。」
「等等，你是說，璆琳的價值，是被哄抬出來的？」晉晴驚訝，「你就這麼抬的？」
「重點在數量，就跟糧一樣，愈少了愈有人要高價買。倒過來，如果跟地上的石頭一樣隨處可拾，就不值錢了。再來，就是幫它加點故事。」秦風搖頭晃腦地吟誦，「此情此意，蒼天可鑑，有沒有聽過啊？」
「定親石？」
「沒錯，本來吶璆琳就是因為色若青天，所以被視為天石，多用在祭祀。但是若是放幾個動人心弦的故事出去，好好地渲染一下……」秦風得意的說道，「人們就會相信，要結一個有誠意有情意的好姻親，就該備上一顆上好的璆琳。這璆琳還不能太便宜，這才能表示這禮這情，有多：貴．重。」
「所以，這表示你們特地控制了璆琳的價量？」
「不止這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怎麼開你沒聽說過嗎？」
「在璆琳上刻家姓家紋，甚至心上人的名字，是你們主意？」
「沒錯。這是從我父王那得來主意。」秦風手上有些玉石，是大妃給他的，上面都刻了她的單名一字。這都是他父王，為了心上人親刻的。
「你想想，本來產量就不多了。已出產的，還刻了字，你也不能買來用也不能搶奪別人的。所以要用時，只好高價收購囉。」秦風一臉我奸商我驕傲的樣子道，「還有一個效應是，愈大顆愈值錢。那天，若真是家道中落了，把字給磨了，變小顆點還是能賣的。」
晉晴佩服地相信了。她想起來了，某年她父親曾帶了一袋不同色澤的璆琳給她，說是給她當彈珠玩。那時的那些璆琳，不會是什麼奢貴之物。父親雖寵她，會張羅新奇好玩的給她，卻不會用金銀珠寶，華衣貴服來寵溺她。他說，那都是庸俗之物，他只給用心之物。想到這，她決定把那袋彈珠找出來，記得裡面有顆帶金的，剛說值一倉糧？
秦風沒注意到晉晴的沈默，只愈說愈得意的道：「可不只璆琳，還有藍田產玉，藍田日暖玉生煙……」
晉晴不待他說完，就驚訝地道：「連玉你們都能造謠？該不會連玉能辟邪，都是你胡扯出來的？」
「玉的產地又不只雍州，我編得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個玉能辟邪這事，很不可靠。」
秦風有一年，突然興起，要宮人把他手上的玉，都掛在他的寢宮裡裡外外。牆不夠掛的，就用紅絲線，由天板懸吊下來，一時之間，他的宮殿有如玉林，陽光照入，散發奇特光芒。
那貨經過時，好奇地走進去問：「你搞什麼？」
秦風，那時只能苦著一張臉回：「我剛證明了，玉不能避邪這事。」
泰風記得那貨抱著肚子笑他道：「我還不笑死你吶，幾塊石頭就想擋住我嗎？」
聽完秦風唏噓的往事，晉晴只能表示：「不能怪那些玉吧……」
「也是有可能吶。」秦風悠悠再嘆，「反正沒用，以後我就都不佩了。反正我跟你說：就跟定親石一樣，璇璣閣賣的不是石頭，而是其上的心意。」
「說的真好聽，你們不就是抬了價嗎？」
「這個價字，可有意思。喏，你說，要是心上人問你，你連一顆上好的璆琳，都不捨得買來定親，你這叫重視？人家看的不是價，就是要看你捨不捨得那個價。有道是璆琳有價，心上人無價，是不？」
晉晴認為，他這麼一說，沒幾人能擋得了。她只道：「為了一顆石頭，大散錢財……」
「是的，這很傻。可是你就不能為我傻一次嗎？」秦風若有所指的看著她道，「再聰明的人，聽到心上人說麼說，那個不傻呢？」
